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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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出通道回到剛才表演的地方,沒去看那個群體,不想知道他們現(xiàn)在在做什么。 傳說之中,無間地獄是一片火海,是骷顱兵的zigong。那些穿紅袍的骷顱兵,都是從無間地獄之中鉆出來的。 不過像所有的孕育一樣,有周期,否則豐都城都裝不下這些不斷出生的骷顱兵。 豐玥拐過旋轉(zhuǎn)石梯,走到十八層地獄最底端,抬頭看。每一層燈火輝煌,上演著醉生夢死的那個夢。遮蓋在地獄上方的烏云被燈光照出了一種猙獰不詳?shù)囊馕丁?/br> 豐玥順著蜷在地底像一汪溫泉一樣冒著泡泡的火焰流漿的支線走去,被指引到一個洞xue前,這個地窖一樣的洞xue入口處有一條向下的石梯。 豐玥踩著石梯進入洞口,走到底她看清洞中情景,血直往頭上涌。 一個男人像蝙蝠一樣倒掛在洞頂,四周無數(shù)紅色的線放射狀爬在墻壁上,細線在他頭頂聚攏,竟像是他的頭發(fā)。 豐玥飛身而起,手中利刃在空中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呼嘯,在她手中幽藍即將觸碰到那紅線源頭時,她硬生生在空中急急剎住,向后空翻卸力。 她借力踩在洞頂?shù)氖瘔K凸凹處,手抓著石塊,望向惠明。 洞中的一個石門吱呀打開,豐玥竟像沒聽見,她一心一意望著被掛在洞頂?shù)幕菝鳎菝鞫鷤?cè)的耳釘感應到豐玥手腕上的陽火,發(fā)出微微的亮光。 細細的光線照在惠明臉上,豐玥看見那些紅色的細線在他蒼白的皮膚之下盤虬,她不知道自己割斷這些血管一樣的線,會讓惠明怎么樣。 她抹掉眼淚,飄落到地上,望著從石門中進來的平等王,說:“你要做什么?” 平等王還是那副半身不遂的死樣子,豐玥牙關(guān)抽動,手里幽藍脫手,帶著勢如破竹的力道,穿透了抬著擔架的四個骷顱兵。 骷髏兵立刻消失,擔架吧嗒落到地上,平等王浮在半空,笑著看豐玥,“火氣這么大?要不要幫你敗敗火?” 豐玥縱身而起,直接把平等王按地上,匕首按到他喉間,說:“你他媽的要做什么?” “兇煞豐使,果然名不虛傳。給你精心準備了游戲你都不玩,現(xiàn)在終于肯讓我見識你的本事了?!?/br> “你少廢話?!必S玥瞪著平等王,眼睛里幾乎能滴得出血來。 “你殺了我唄,殺了我你的小男朋友可就一輩子掛在那了?!?/br> 豐玥手上加力,匕首刺進平等王脖頸,有血滲出,流進匕首上的血槽之中。 平等王也不喊疼,好整以暇地看著豐玥,說:“我流一滴血,你家小部員就得流十滴。” 豐玥悚然抬頭,不知道自己心理作用還是真的,她感覺惠明的臉比剛才更加蒼白了。 “你放他下來?!必S玥收了匕首,站了起來,居高臨下望著平等王。平等王把自己撐起來仰頭看豐玥,說:“放他下來,然后呢?” “然后你那變態(tài)的腦袋殼里裝了什么想法,我?guī)湍銓崿F(xiàn)。” “豐玥部長,你怎么這么沒有原則呢?昨天不是還一副閻王的忠犬樣嗎?” 豐玥眼皮都不抬,“惠明就是我的原則?!?/br> “女人可真的是善變,跟你合作,我真是不放心啊。這會兒我擁有你的惠明,我就是忠的,要是惠明沒事了,我不又成了jian的嗎?你的善惡觀這么搖擺,我沒有安全感?!?/br> “那你要怎么樣?”豐玥舉起匕首,輕吹口氣,把血槽里的血吹落,血滴落在平等王潔白的衣袍上,不能浸入,像露水一樣滾動。 豐玥努力保持平靜,又實在不平靜,表情看起來極端不和諧,完全就是一副要吃人的樣。 平等王看她表情,簡直像自己挖了她家祖墳。 他抖了抖衣袍,把血滴抖落,說:“把陽火給我,你去替我辦事,辦完事回來陽火跟惠明都給你。如何?” “辦什么事?” “去陰陽交界處,找個人?!?/br> 豐玥把手鏈摘下來扔到平等王懷里,說:“我離不了陰陽交界處?!?/br> “我知道,就在你的快遞營業(yè)部,他會去找你,然后你幫我把他給你的東西運進來就行了?!?/br> 豐玥說:“非得是我去?我找人幫你送進來不行嗎?” 平等王遙遙頭,“一般人和鬼沒那個本事,就只有你這個半鬼體質(zhì)才行?!?/br> “兜了這么大的圈子,就這么點事,我今晚就去,”豐玥抬頭,“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 “換血。” ☆、六十 “換什么血,換誰的血?”豐玥看著猙獰盤曲在墻壁之上的根根紅線,只覺得自己周圍好像被抽成了真空狀態(tài),讓她胸腔憋悶,窒息到幾近炸裂。 平等王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癱瘓鬼,就不能安安心心地搖搖扇子喝喝茶,過過裝逼的貴公子生活? 偏偏要搞出一出一出的大動靜,彰顯存在感。 豐玥簡直想把他揉搓揉搓扔無間地獄里一把燒成灰。 平等王忽然大笑起來,比梅姐神志不清的時候笑得還癲狂,笑得自己咳嗽不已。 豐玥白了他一眼,“放他下來?!?/br> “好好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為您服務?!彼蛄?,邊咳邊說。 豐玥牙根癢癢,肺癆鬼。 平等王拍了拍手,石門再次打開,一個羽扇綸巾的骷髏鬼從門外走進來,兩臂伸平兩手相抱,對平等王鞠了個躬,然后又轉(zhuǎn)向豐玥,豐玥一擺手,說:“快點?!?/br> 平等王面上還逗留著剛才的那個笑,對骷顱鬼說:“聽這位小姐的?!?/br> 骷髏鬼對著豐玥,堅持把禮行完,豐玥非常不爽。感覺自己被他行禮,行出了一種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感覺。 她看自己的手,果然離開陽火,已經(jīng)又變成了老奶奶的雞爪。 骷髏骨站起來,輕飄飄飛起來,飛到惠明旁邊。 豐玥不放心,腳步一頓飛身起來,壁虎游墻一樣抓著洞壁,望著骷顱鬼。 骷髏鬼手里的羽扇化作閃著銀光的尖刀,刷刷兩聲,惠明的頭發(fā)像秋葉一樣飄落?;菝髂且活^引以為傲的帥氣頭發(fā),就這樣被剃了個精光。 然后骷髏鬼如同手術(shù)師一樣把刀精準地扎進了惠明頭部,豐玥還來不及叫,就看到惠明被開了個顱。 豐玥:“……” 環(huán)境無菌嗎?手術(shù)刀消過毒了嗎?檢測儀器在哪里? 這手術(shù)也做得太兒戲了! 骷髏鬼下刀極快又極準,像是做慣了精雕細琢工作的手藝人,撥來撥去,豐玥都沒看清他在干什么,惠明頭部的那些紅線就被一一挑出。 然后它們像有生命的爬山虎一樣,沿著洞壁爬行著縮到洞頂。 豐玥抬頭,看到這些密密麻麻的細線齊齊從洞頂鉆出,不知往何處去了。 她就抬了個頭的功夫,縫合已經(jīng)結(jié)束。豐玥看惠明的光頭上連一絲傷痕都沒有,放下心,腳一蹬墻壁,借力縱身越向惠明,抱住他的腰,帶著他落地。 惠明一睜眼,就看到自己在豐玥懷里。 他內(nèi)心咆哮,這種一時三刻一個看不住就往別人懷里暈的傻白甜女主戲碼,對一個向往強大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然后他瞪大眼,視線變得清晰。他知道這是豐玥,可是為什么這張臉,會如此蒼老? 豐玥看著他,眼淚沒忍住又跳了出來。 手術(shù)師已經(jīng)攔腰抱起平等王出去了,還貼心地給他們關(guān)上了門。豐玥扭頭看,心想平等王什么時候真成殘廢了? 惠明心中情緒洶涌,他站直,探手把豐玥扣在懷里,輕輕摩挲過她的臉頰。 他說:“我沒事?!?/br> 惠明的手掌劃過臉頰,豐玥忽然一個激靈,她才想起自己把陽火丟給了平等王,幾乎是應激反應一樣,猛地推開惠明轉(zhuǎn)過身,把兜帽戴上。 身體不由自主輕顫起來。 全世界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惠明看到她這個樣子,只要她離開陽火,歲月的流逝就會在她身上顯現(xiàn)出殘酷來,殘酷到她連鏡子都不想要照。 明知道這是自然規(guī)律,所有美人都會遲暮??墒亲屜矚g的人親眼看到自己的芳華剎那飛逝,她覺得恐懼,恐懼入骨。 惠明驀地想起來,那一次豐玥出去救老七和小至,回到家的時候老七故意纏住他,不讓他看豐玥。 是不是因為豐玥像這次一樣,整個人變得十分蒼老呢?這種龍鐘老態(tài),是她死都不想給惠明看到的。 惠明心情復雜,心疼、難過,又覺得心底有一種深刻情感在發(fā)酵。 他緩緩摟住豐玥的雙臂,把她轉(zhuǎn)過來。豐玥低著頭,眼淚簌簌落下,打濕了她的黑色斗篷。 惠明捧起她的臉,看著她臉頰上已經(jīng)變作淺紅的鞭痕,只覺得惡寒涌上心頭,他擦了她的淚,說:“誰打的?” 豐玥別過臉,像是失去了身體里的全部力氣,向下滑,惠明趕忙撈,把她抱緊,說:“你怎么樣?” 豐玥的哭聲悶在惠明身體里,惠明頭腦一陣眩暈,腦子里轟然閃過非常多畫面。 破碎的凌亂的,像電影畫面一樣,飛速掠過。 他呆了呆,感覺自己像是被注入了另一個人的記憶。 他看著豐玥,就像豐玥這張蒼老面容,他不是第一次見一樣。 他捧著豐玥的臉,像捧著一叢嬌柔花朵,說:“你老了都這么美,是不是偷偷跟奧黛麗赫本學駐顏術(shù)了?” 豐玥忍著不讓自己哭得太難看,抿著嘴,眼淚吧嗒吧嗒從大眼里滾出來。 惠明摩挲她臉上的傷痕,然后低頭輕輕吻過她的臉,豐玥下意識向后猛退,搖著頭,說不要。 惠明靈光一閃,輕哼一聲捂住頭,豐玥立刻不再躲,神經(jīng)緊繃,急急問:“你感覺怎么樣?哪里不舒服嗎?有沒有覺得什么地方不對?頭疼嗎,暈嗎?” 惠明閉眼裝作頭疼,內(nèi)心頗為自己的機智點贊,說:“沒事,不知道怎么,感覺好像有很多別人的記憶在我腦子里,有點頭疼。” 豐玥站直,兩手抱住惠明的臉,說:“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知不知道?” 惠明偏頭吻了吻她的手,說:“別怕?!?/br> 豐玥抑制不住自己的恐懼,但又覺得不能給惠明負擔,扯出笑容,說:“我怕你怕。” “小姑娘,你笑得比哭得還難看?!被菝魑兆∷氖郑f:“老了都像個小妖精,這么美,我以后可怎么辦啊。” 豐玥被他這么一打岔,心底堵著的巨石輕微松動。 她橫了惠明一眼,“還學會油嘴滑舌了。” 惠明一笑,低頭湊在她臉上輕吻了一下,說:“你讓我親親我頭就不疼了?!?/br>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得寸進尺?!必S玥一笑抹了眼淚,說,“快叫豐奶奶?!?/br> “你們這些神奇的不科學的動物,一個一個哪里還有什么年齡的感覺,小藍不都幾百歲了,看起來不也就那樣。你要非要強調(diào)自己老,你讓她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