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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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記事起就在南郡群芳院,有人說我是先前花魁的女兒,花魁被人贖買丟下我,有人說我是龜奴出去時意外撿的,也有人說我是鴇兒買回來養(yǎng)老的?!?/br> 望月看向春花調(diào)笑:“你不是最看不起妓、女,我從小就是。” 春花看碟子里栗子剩的不多,去火盆那里提來銅吊子,熱乎乎給望月倒了一杯茶:“以前身不由己,望月jiejie出去后找個好人嫁了吧?!?/br> 她憑什么看不起望月,天字六號種種不同都是沾了望月的光,這次能送信給周清貞,也是望月幫的忙。 跟望月相處兩年多,春花很清楚望月極少出去,雖然不知道是誰在背后罩著她,但絕不是望月的心上人,這一次為自己望月出去了一趟,不知付出什么代價。 春花鼻子一酸低頭掩飾,這份恩情她會牢牢記在心里,希望終有一天能報答。 “哈哈哈,你那是什么表情,給我記住,就算妓、女也分三六九等。我三歲開始識字學(xué)譜,五歲拔筋練骨,因為聰慧且容貌無雙,從小就是按著書寓培養(yǎng)……” “書寓?” “外行了吧”望月輕輕嗤笑“書寓是行院的臉面,吃穿用度、禮儀詩書全是比照世家女子教養(yǎng)……” 行院女子分書寓、長三、幺二、野雞。書寓是招牌賣藝不賣身,不僅要年輕貌美,還要氣質(zhì)高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長三賣藝也賣身,就是通常意義上的頭牌花魁只負(fù)責(zé)貴賓,一般長三賣身只針對一位貴人,相當(dāng)于有錢人養(yǎng)在行院的妾,行院賺錢大部分都靠長三。 幺二則是一般人印象里的煙花女子,最慘的是野雞倚門賣笑招攬生意。 春花聽得目瞪口呆,原來望月如果愿意,可以比世家女子更有修養(yǎng)儀態(tài),她平日的樣子不過是長三那一級。 不對,春花回過神不可思議的說:“望月jiejie老取笑我和紅牌一樣,那意思我是長三?” 望月捂著嘴哈哈哈:“難道不是?你就是周老爺養(yǎng)在女牢的相好,沒錯啊。每月五兩銀子你還倒貼衣裳……沒見過比你更便宜的紅牌,哈哈哈~~~” “望月jiejie!”取笑的語調(diào)讓春花又氣又羞,索性撲上去撓她癢癢。 望月被撲到床上笑的直哎呦:“好meimei我錯了哈哈哈,你饒了我吧,哎喲天哪喘不上氣了?!?/br> 清脆歡樂的笑聲穿破陰沉的冬日,回旋在女牢里,一墻之隔的鄭牢頭舉著酒杯的手頓了一下,嘴角下意識牽起一絲笑,手里的酒一飲而盡。 “那望月jiejie怎么進了女牢?”鬧騰完兩個姑娘挨著坐在一起說話。 “十四歲那年南郡八大行院斗春會,我一支七盤舞奪得頭籌,成為南郡四大名妓之一,正式坐鎮(zhèn)群芳院。” 往昔歲月浮華掠影一一從眼前閃過。 “書寓作為一個行院的臉面,我并不需要經(jīng)常出來,只三五日露個臉就行,一直到十七歲那年……” 書寓不同其他,一般不會賣身,否則行院會被同行恥笑,但重要的堂會還是要接。那一年羅興德為了一筆茶葉生意,花重金請齊南郡四大美人,宴請湖陽茶商陸萬元。 望月一曲《關(guān)山月》讓陸萬元驚為天人,從那以后只要遇到望月的檔期,必然包下,最后甚至不惜花費三千黃金替她贖身。 “我天,三千兩金子就是三萬銀。”土包子春花捏捏望月的胳膊“能買下近四千畝良田,望月jiejie你真值錢?!?/br> “別算計我胳膊能換多少地”望月對天翻個白眼兒,抽回自己的胳膊“那還是因為陸萬元跟南郡知州關(guān)系好,我年齡也開始變大,否則再有三千他也贖不出來?!?/br> 可惜少女終歸愛做夢,那時候望月看中了路邊一個賣字畫的窮書生,兩個人眉目傳情交換手帕。望月被贖出來后卷了金銀伺機逃跑,想和那書生逍遙山河。 誰知道那書生他不是個玩意兒,夜里趁望月熟睡把金銀一收拾跑了……望月也被陸萬元抓住。 陸萬元愛望月蕭音,又是走南闖北見過大世面的人,倒不十分計較望月又委身別人的事兒,可望月卻不肯再回頭,于是以偷盜他人財物罪被送進樊縣女牢。 “那個陸萬元人還不錯,給望月jiejie換成自由身?!?/br> “生意人,他也不吃虧?!蓖碌恼f。 “那jiejie出去后……”春花想了想望月行事猜測“要去找那書生報仇?” “難不成我像菩薩?”望月冷哼一聲,不想再說這個話頭,起身去水盆洗手。 時間差不多該后晌飯,春花把桌子上的栗子皮,碟子,還有剩下的栗子一一收拾起來,又想到一樣。 “望月jiejie這么值錢,為什么鄭牢頭從來沒從jiejie身上多搜刮些?!?/br> 何止望月,春花習(xí)慣把這里當(dāng)黑店,但這會兒想想女牢雖然變態(tài),只要按著規(guī)矩來,卻從來不多事。 望月擦干凈手隨意回到:“人不能看表面,在鄭牢頭之前,女牢每年冬天都有因為凍餓而死的女囚,自從他來之后,五年沒有一個女囚凍死餓死?!?/br> “他還是個好人?”春花不可置信的問,她不是新人,雖然沒見過,但是聽過新來的女囚被鞭打折辱時發(fā)出的慘聲。 “好人”望月輕嗤“怎么可能是好人,好人在這里待不下去?!?/br> 就算鄭牢頭想做好人,也得問問其他牢子獄卒能不能同意。他憑著他姐夫是樊縣典史坐上牢頭之位,可王六大哥也是禮房辦事,不狠沒有手段,他早就被擠下去了。 望月不想跟春花說太多這些,反正憑著周清貞舉人身份,這女牢里也不會有人閑的沒事到春花面前找茬。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只不過做事還有點原則罷了?!?/br> 雪越下越大,當(dāng)天地都在一片冰雪中時,天豐三十年過去,三十一年來了,正月二十八望月出獄。 春花依依不舍的送走相伴兩年多的朋友,一個人守在天字六號,開始計算周清貞下場的日子,春闈就要來了。 第56章 探花郎 如意簡直想給春花立長生牌位, 咋這么靈驗,一封信少爺就立刻多了人氣活氣——別人最多只覺得周清貞似乎多點精神,可服侍他兩年多的如意不是別人。 少爺午點夜宵頓頓不落,也能一覺到天明,有時候還會把春花jiejie做的衣裳都拿出來,面帶想念一一摩挲。當(dāng)然最后這個是如意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 他發(fā)誓,那時候少爺?shù)哪樕凵駵厝岬哪軘Q出水來。 即便那個眼神讓如意渾身起雞皮疙瘩,可他決定將來等少爺納了春花jiejie,他一定把春花jiejie當(dāng)主母敬重。不過將來是將來,如今他只能守在貢院外等周清貞出來。 京城貢院號房和省府的沒有多少區(qū)別,依舊五尺寬四尺深, 周清貞按按胸口柔軟的發(fā)絲。jiejie這是我人生唯一一場會試, 成了你可以清白做人,不成我去南郡普光寺等你。 想到這里,周清貞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天大地大只有我和jiejie, 也是人生幸事。 是的, 他沒有機會參加第二次, 因為周府和羅家會逼他成婚。就這一次吧,周清貞深深吸口氣閉上眼睛,手心緊緊貼著胸口發(fā)絲, jiejie……我們永遠(yuǎn)在一起。 再睜開眼雙目一片清明, 心胸比任何一次應(yīng)試都坦然, 沒有壓力沒有緊迫, 因為不管結(jié)果如何他都會和jiejie在一起。 周清貞將試卷細(xì)細(xì)拆開,用心看一遍題目才給硯臺加幾滴水,捏起墨條一點點研開。 夜里將試卷收拾好,將兩塊木板并排搭在一起,斜著蜷縮在連鋪帶蓋的被子里,周清貞又不自覺捂住胸口珍藏的發(fā)絲。 jiejie,我覺得今日答的不錯,比鄉(xiāng)試那次好,今天的題目以前在書院恰好和先生討論過。 ‘阿貞最厲害’周清貞心里的jiejie笑的眉眼彎彎。 jiejie,我發(fā)現(xiàn)號房似乎變小了,鄉(xiāng)試的時候斜著睡,還不至于這么難以伸展,這次腿要蜷縮好多。 “阿貞是又長個了?讓jiejie量量?!眏iejie拿著軟尺圍著自己轉(zhuǎn)悠,這樣想著周清貞臉上露出純凈的笑容。 jiejie,我睡得不舒服…… ‘阿貞乖,忍忍很快就過去了’ 想象jiejie安慰自己的樣子,周清貞小心從懷里掏出布袋,從里邊拿出一束發(fā)絲,把紅繩系的那一縷放在嘴邊輕吻:jiejie我要睡了,晚安,想你。 三場九日,即便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舉子們,也有熬不過嚴(yán)寒失意半路被抬出去的,最后一日幾乎沒有人能神清氣爽的走出去。 唯有周清貞在結(jié)束前兩刻提前交卷,面帶微笑走出貢院,這次考試也許是沒有逼到絕境的壓力,也許是他運氣好,總之他答的非常滿意。 會試結(jié)束后,白敬文迫不及待的敲門詢問情況如何。他在京里再一次見識到羅家的人脈,心里很熱乎,如果周清貞僥幸得中前途必將不可限量,絕對超過他祖上的五品,就算不中看在羅家的面上,他也得對外甥親熱起來。 周清貞卻不想再敷衍他,只推說受了風(fēng)寒頭暈,躲在客棧里延醫(yī)請藥。 三月十五春意濃,杏花如云滿京城。 周清貞沒有像別的士子那樣聚在客棧大堂,等杏榜揭曉。他只是收拾的清清爽爽,穿上淡青色有翠竹的夾襕衫,坐在窗下看閑書。 這是春花為他去年秋闈特意縫制的,雖然穿上袍腳有點短,但依然是周清貞的最愛……春花手比較笨,很不喜歡給衣裳繡花,唯有這一身很用心繡了翠竹,取其節(jié)節(jié)高的意頭。 樓下大堂聚著烏壓壓一群人,卻沒有往日的高談闊論,那些舉子們或沉默不語,或眉目焦灼都在等三年一次的結(jié)果。 白敬文原本在樓上陪周清貞等結(jié)果,后來又覺得在樓下好,萬一誰中了搶先恭喜,回去后也多些談資。 一片靜謐中,連掌柜的和小二都輕手輕腳跟著小心。 “中了!中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常隨連哭帶笑跑進來“老爺,你中了一百四十八名!” 安靜的大堂仿佛熱油鍋里濺了一滴水,立刻炸開。 “恭喜博仁兄” “恭喜、恭喜” “賀喜博仁兄,一朝躍龍門?!彼腥藷崆檠笠绲膰粋€三十多歲文士,道喜,當(dāng)然白敬文也在其中和人稱兄道弟。 那文士先是一喜,接著苦笑拱手回禮:“三甲而已,諸位仁兄才是前程可期。” “那也不一定,端看本科取士多少,萬一超過三百博仁兄還可以在殿試放手一搏,說不準(zhǔn)就是二甲。” “就是年年苦讀,博仁兄總算有了歸路,實在令人艷羨。” 不一會又一個中了九十八名的,樓下更是熱鬧非凡恭喜的、討賞的。喧囂的聲音傳到樓上,卻絲毫影響不到周清貞,他還在頗有興味研讀話本。 春花沒有別的愛好,就喜歡看些才子佳人,以前因為周清貞要苦讀不能陪她,現(xiàn)在他打算多看幾本,以后和jiejie閑聊。 包袱和銀子已經(jīng)收拾好了,如果沒中,今晚他就一人出發(fā)去南郡普光寺等jiejie。想著不論如何以后都可以和jiejie在一起,周清貞嘴角掛起淺笑,淡淡翻過一頁。 不過周清貞覺得那包袱大概是白收拾了,他對自己這次成績很有信心,比任何一次都有信心。 “少爺~~~少爺~~~少爺~~~”如意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進客棧,蹬蹬蹬跑上樓“少爺你中了,中了中……” ‘噗通’一聲如意狠狠撲倒在樓梯上,震的樓梯下浮灰飄散開來……震的樓下眾人一哆嗦,得有多疼! “哎呦~”這一下摔的實在,如意像是摔成了幾片,半天一片一片才湊到一起,艱難轉(zhuǎn)身坐到樓梯上,疼的說不出話。 樓下人面面相覷,到底中了多少名高興成這樣? “清貞到底中了多少名?快說”白敬文太著急忘了掩飾,聲色俱厲的問。 “哎呦~~”如意疼的呲牙咧嘴揉著自己的膝蓋、大腿、胳膊肘。 中了?周清貞緩緩一笑,看來上天果然不愿意讓jiejie背負(fù)罪名,他放下書卷清清雅雅出現(xiàn)在二樓:“如意,可還好?” 問完又對呆愣的小二吩咐:“麻煩這位小哥,扶我家下人起來,再拿點跌打藥來。” 這樣年輕的貢士,這樣氣度不凡,不得不說周清貞表現(xiàn)出的寵辱不驚,第一次讓人震撼,很快這震撼變成贊美傳遍京城士林。 “哦、哦、哦這就來”小二回過神,連忙把毛巾搭在肩上,幾步邁上樓梯去扶如意。 白敬文急的跺腳:“快問他你中了多少名!”這可關(guān)系到身家前程。 如意在小兒的扶持下艱難起身,臉上咧開一個疼痛的笑:“少爺你中了十三名,十三名?。。?!”即便疼的呲牙咧嘴,如意也忍不住興奮地高呼。 十三名……樓下的人群驚呆了,這次會試大虞各省,共來了六千三百四十五人,這個年輕的舉子竟然名列十三…… 周清貞也沒想到自己能取得這樣好的名次,一時有些怔愣,樓上樓下一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