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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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鐘離的執(zhí)著簡直是天下無敵,他前幾世死在半路上大概就是太執(zhí)著了,要是能圓滑點也不至于死那么多次。 九昭蓉趕不走戒鐘離,只能被迫與他同行。戒鐘離平常的時候非常安靜,也不多說話,無論九昭蓉怎么走,他都能在后面跟上。 穿過密林后,他們已經(jīng)來到了那座地圖上標(biāo)注的廢城,這座廢城也不知道屹立在這里多少年了,城墻大部分都脫落殘斷,地面坑坑洼洼,都是碎石塊,城內(nèi)的屋房也大多看不出模樣,不是只剩下墻,就是只剩下柱子。九昭蓉之所以會選擇朝這個方向走,是因為廢城的邊上有一條護(hù)城河,這條護(hù)城河順著水源的源頭而來,她要找的古樹妖獸喜陰,或許有可能會在源頭方向的位置。 當(dāng)然……這只是猜測,在山海濕地中,陰暗潮濕的地方可多了去了,也許她要在這里找上很多年,甚至數(shù)十年,更有甚者找上大半輩子,都未必能找到緋山翁。 九昭蓉在途中有明示暗示戒鐘離多次,要求他自己去別的地方找,不要與她一道,但戒鐘離不知道是笨還是怎么的,硬是沒聽懂,就一味的跟著她。 到后來九昭蓉忍無可忍,干脆非常直接的挑明:“我跟你說,我的機緣一向很差,你若是跟著我,怕是走上幾年都找不到風(fēng)鈴銅蜓。” 戒鐘離怔了半晌,然后表情更加堅定起來:“青時道友此言差矣,每個人所見所遇,都早有安排,一切都是緣。緣起緣滅,緣聚緣散,一切都是天意。倘若上天注定我能找到風(fēng)鈴銅蜓,無論是否跟著青時道友,終究能找到;如果上天注定我找不到,便是我不跟著青時道友,也未必找得到。” 九昭蓉:“……” 好像很有道理,她居然無力反駁。 廢城經(jīng)歷百世,早有無數(shù)弟子在這里走過,九昭蓉的目標(biāo)是廢城后面的護(hù)城河,但她發(fā)現(xiàn)自己在廢城中走了很久,卻沒有感應(yīng)到一點水的靈力,按道理若是有河,她早就應(yīng)該感受才對。 “青時道友,”忽然,一直跟在身后的戒鐘離停了下來,他非常認(rèn)真的抬起頭對九昭蓉說,“我們被困在陣法里了。” “哈?”九昭蓉一愣。 她立刻環(huán)顧了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走了非常長的一段路,卻似乎真的只在這個廢城里打轉(zhuǎn)!她立刻擴(kuò)大了神識朝著四周探去,這不探不要緊,一探徹底讓她嚇了一跳。自己竟根本就不是在廢城里,她所見到的這些殘垣斷壁,不過是陣法的幻影。 難怪她走了那么久的路,仍沒有走出廢城,她最開始還以為是這廢城很大呢! 真是徹底疏忽了,山海濕地不過是小兒科的地方,她根本就沒有在意會遇到什么麻煩事情,結(jié)果一來就中套:“這是誰弄的陣法?你剛才跟著進(jìn)來,怎么也不說一聲。” 戒鐘離道:“青時師弟在我眼中一直是特別厲害的修者,我原以為你就是朝陣法這里走的?!?/br> 真是謝謝你高看我一眼??!九昭蓉嘴角抽搐。 不過也罷,這陣法看上去并不難破,只要找到陣眼,把它破壞掉,就可以從這里脫身出來。不過……九昭蓉輕瞥了一眼戒鐘離:“我們既然入了這陣法中,就需要找到陣眼然后離開。這樣吧,我們分頭行動,你走那邊,我走這邊?!?/br> 戒鐘離表情誠懇:“青時道友,不用找了,陣眼就在前面,那有亮光呢?!?/br> 九昭蓉:“……” 戒鐘離狗皮膏藥的程度簡直讓九昭蓉懷疑人生,她生出一種身體被透支的感覺。其實她很想幫他,護(hù)他,但她現(xiàn)在力量尚弱,又是炮灰,就怕自己稍有不慎反而連累了這個徒弟。 但每次看到戒鐘離那小狗似的淚汪汪般盯著她的眼神,她又無法拒絕。 這陣也真是莫名其妙,哪有陣眼這么好找的?九昭蓉嘀咕了一句,帶著戒鐘離上前,要去破壞那陣眼。陣眼是一面藍(lán)色旌旗,旌旗上刻著一串奇怪的梵文。 這梵文好像……戒鐘離還在遲疑,九昭蓉已經(jīng)直接出手一個水彈把那陣眼給炸了。 只剎那間,天旋地轉(zhuǎn),周圍的時間、空間,仿佛都被什么東西吸了過去,開始扭曲,旋轉(zhuǎn),九昭蓉幾乎要被吸進(jìn)去,幸虧在千鈞一發(fā)之際祭出了師兄送給她的攻守?zé)o敵剪,一把扎在地面牢牢握住。 她抬頭看到戒鐘離同樣祭出了自己的八珠寶傘,寶傘阻擋了周圍所有扭曲的時空氣流,讓他可以穩(wěn)穩(wěn)的立在地面。 跟徒弟一比,九昭蓉覺得自己慘多了。 戒鐘離握著傘走過來,將九昭蓉也納入了八珠寶傘的光芒下:“青時師弟,其實剛才我看見那梵文,就想提醒你了?!?/br> “什,什么?”九昭蓉忽然心中升起一個不好的預(yù)感。 戒鐘離道:“那梵文是坐化的高僧所寫,上面的意思是,這個陣眼是假的?!?/br> 一口老血憋在胸口,九昭蓉差點就身亡了,她掙扎著從地上起來:“你為什么不早說,你早點說我就不會去碰這陣眼了!” “青時師弟不必?fù)?dān)憂,這陣眼雖是假的,但破壞了它,我們一樣可以從這陣中走出去。只是區(qū)別有些不同?!苯溏婋x指著身邊那些扭曲的空間,“這是佛修所制的時空陣法,會隨著我們的移動改變時間和空間,當(dāng)我們找到正確的陣眼出來后,時間和地點就不會改變,若我們找到的是假的陣眼,最多就是改變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時間和地點?!?/br> 戒鐘離話音剛落,周圍那飛旋扭曲的場景已漸漸消退,九昭蓉立刻看了看四周,這里果然已十分陌生,根本就不是山海濕地入口附近的幾條路了! 九昭蓉正想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突然身后一道巨大的火光直接砸了過來! 真尼瑪了,她都還沒站穩(wěn)?。。。。。。?!誰特么偷襲!?。。。。。。。。。。。?! 一股怒火無法釋放,九昭蓉直接握起攻守?zé)o敵剪以雄糾糾氣昂昂之勢阻擋在了面前! 那火光閃爍著詭異的灰藍(lán)色,直接炸開在她面前。有什么東西噼里啪啦散落下來,濺了她一身。身后的戒鐘離用八珠寶傘一擋,正好把原本應(yīng)該濺到自己身上的藍(lán)色淤泥反彈到了九昭蓉身上,她瞬間再次被從頭到腳都蓋了滿面…… 戒鐘離見狀,連忙收起傘,滿臉歉意地開口:“對不起啊,青時道友,我一時忘了收傘?!?/br> 第41章 入魔少年 她狠狠甩了一把臉上的污垢,將視線掃向了火光攻擊而來的方向。令她震驚的是,那里竟有四五個人。只不過這些人,并不像是攻擊她的,反而一身狼藉,身上還有血跡。 其中一人正是容貌精致的秦茹雪,她捂著身上的傷口倒在地上,一雙眼睛穿過周圍的樹與灌木直直望著她。 “啊——”隨著一聲慘叫,只見他們身后有人緩緩走了出來,那是一個面容十分詭異的少年,半張臉被頭發(fā)遮擋,脖頸上可以看到凸出的跳動青筋,這些青筋連著脈絡(luò)延伸到他手臂上,那手臂根本不像人的手臂,詭異的肌rou和深藍(lán)的顏色,無比彰顯著它突變的力量。 九昭蓉一眼就看到這少年身上的道服,是灰褐色且繡著彼岸花紋飾,這是赤水之畔的鬼谷門派!鬼谷門派擅長奇經(jīng)八怪的招式,剛才那一擊是這弟子的法術(shù)? “山海濕地闖關(guān)有令,不能殺同屆參賽弟子!你難道不知道嗎?”九昭蓉立刻抬高了聲音,因她看見剛才被這少年所擊倒的人,似乎已經(jīng)氣絕身亡。 但對面的少年不但無動于衷,甚至直接抬手再次用那只奇怪的手臂擊穿了另一個弟子的胸膛。 不,不對!九昭蓉察覺到這名鬼谷的弟子有些奇怪,她雖被壓制了修為,卻能清晰看到那弟子身上源源不斷溢出來的魔氣! 他被魔修控制了?不像啊……等等,他是入魔了! 九昭蓉瞬間彈開數(shù)步遠(yuǎn),一把將戒鐘離擋在了身后:“你站在此地別動!” 她這句話慎重而嚴(yán)肅,讓戒鐘離為時一怔。但他很快意識到九昭蓉如此警惕的原因,前方那個殺了人的弟子此時眼瞳里已經(jīng)看不到人性,留下的只有一圈深淵般的墨黑。 這是已入魔了!與往常所遇到的魔修不同,魔修一直以來都釋放自己的天性,想殺就殺,想留就留;但修道之人卻與之相反,修道先修心,修心就要摒棄很多東西,有些修道者甚至?xí)阂质辍资?、上百年心中的東西,但到他們一旦入魔,就會變得比魔修更嗜血更殘暴! 鬼谷弟子向來實力強大,能擊殺筑基甚至金丹的修士。她現(xiàn)在修為被壓制,縱然手中有師兄冠山海親自打造的法器,但這法器她極少使用,根本無法應(yīng)戰(zhàn)?,F(xiàn)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召出高階法術(shù)! 但高階法術(shù)需要消耗大量靈力,她被壓制修為后體內(nèi)靈力非常少,高階法術(shù)往往只能用一次,若一次未中,他們恐怕都要完了! 但此時此刻,也別無他法! 觀察了一下,秦茹雪距離自己有二十步距離遠(yuǎn),她身邊還有兩個活著的弟子,但那兩名弟子傷得更重,恐怕已經(jīng)無力逃脫! 九昭蓉在這一瞬間下了決定,她腳尖一點飛快躍上遠(yuǎn)處一塊巨石上,手中水靈柱直直打向了那名鬼谷少年。 鬼谷少年抬起手臂一擋,九昭蓉已凌空飛起,瞬移到了他的頭頂,手掌高高揚起,一股巨大又強有力的水繩就一下子涌出,狠狠纏住了他的脖頸! 要逃跑只有趁現(xiàn)在! 九昭蓉猛地抬起頭,看向倒在不遠(yuǎn)處的秦茹雪眾人:“站起來!” 秦茹雪狠狠一震,波光粼粼的眼眸就這么看著她。她看到她就這么立在自己身前,雙手鎖定著追殺他們的惡徒,聲音高亢而響亮:“快!逃到林子里去!” 身體里像是忽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力量,她感覺到四肢完全不受控制,就這么支撐著地面站了起來,拼命的,拼命的跑向她口中所說的林子! 秦茹雪一走,九昭蓉就再也沒有抑制體內(nèi)的靈力,她直接抬起了手,召出了鋪天蓋地的水柱:“天地盤恒,萬物皆靈,開旗急召,不得稽停,起!” 剎那間,地面所有的水珠都升騰了起來,在她身后匯聚成一道道急速盤旋的水柱! 她在揮下手的一瞬間,那少年的肩膀微微一顫。她知道,其實這個人尚有意識,被魔性控制,當(dāng)然也并不代表今后無法擺脫,但更多的可能就是,他會被魔性耗盡心脈,痛苦死去。他想掙扎,想擺脫,卻發(fā)現(xiàn)自己越陷越深,直至死亡。 她見過太多入魔的人了,瘋狂的,嘶喊的,這種被魔性控制的痛苦遠(yuǎn)比一般只控制了四肢和中了幻覺要來得厲害。 世間本就是如此,你越往上,所要承受的壓力和痛苦就越大,這些壓力和痛苦會滋生魔性,把你一步步引入地海深淵。就像在大海中行走,你周圍都是想要將你吞沒的巨浪,而你眼前只有一條細(xì)小的道路通向天階,何人能片葉不沾就踏上去? 前進(jìn)一步就是磨難,后退一步也是深淵。 “愿以此功德,莊亞三界凈土,消除宿業(yè)障,同生極樂國……”九昭蓉緩緩合上了眼睛,那水柱鋪天蓋地的砸落下來,只聽得一聲聲水柱炸開轟鳴,那鬼谷少年已尸骨無存。 遠(yuǎn)遠(yuǎn)立在林邊的戒鐘離,卻在這一刻忽然怔住,他喃喃重復(fù)著九昭蓉的話,仿佛有什么更深更遠(yuǎn)的東西,遠(yuǎn)到他無法觸碰,深到他無法感知的距離……好像曾幾何時,也有人說過這樣一句話。 愿以此功德,莊亞三界凈土。 「我希望我的死,可以凈化被罪孽玷污的三界土地……」 消除宿業(yè)障,同生極樂國。 「就讓三惡道眾生的悲傷苦楚以我一人承受,以此消除我們所犯下的業(yè)障?!?/br> 九昭蓉已經(jīng)緩緩落到了地上,她這一擊沒有任何保留,幾乎耗盡了所有的靈力,整個人完全虛脫,一下子跌倒在地。戒鐘離飛快的出現(xiàn)在她身后,一把將她抱住,那一瞬間,九昭蓉將他與前幾世為救自己而義無反顧沖出來的戒鐘離,重疊在了一起。 她伸出手,輕輕撫上他的臉:“沒關(guān)系的……這一世……” 由我……來護(hù)你…… 她終于失去了意識。 第42章 詭異的境界 九昭蓉昏迷了足足四天,她的靈力恢復(fù)的非常慢,如果不是有秦茹雪給她服下了“補靈丸”,可能還要昏迷更久。當(dāng)她蘇醒過來時,看見戒鐘離就坐在對面的柏樹下,有落葉已經(jīng)沾滿了他的周身,他卻紋絲不動,好像一尊佛像。 “他恐周圍有妖獸,便布下了禁制,在這里守了四天?!鄙磉呌腥溯p輕開了口,九昭蓉轉(zhuǎn)過頭來,是秦茹雪。 秦茹雪身上的傷并不重,在這幾天時間里已經(jīng)好了大半。她在戒鐘離守衛(wèi)的這段時間里,一直悉心照顧九昭蓉,但有許多未解的事情,卻一直堵在口中,想要問,卻并沒有問出口。 她看到了九昭蓉所祭出的那把法器,與當(dāng)日救她之人是一樣的。 “我記得你不是同蕭玄珩在一隊么?”九昭蓉蘇醒后,便覺得事情怪異,“怎么忽然又遭人追殺?隊伍里的其他人呢?你們應(yīng)該不止那么幾個才對。” “我們與蕭公子一道進(jìn)入山海濕地之后沒多久,就遇到了一個迷心障。迷心障分散了我們的隊伍,之后又無法聯(lián)系上,便只能各走各的路?!鼻厝阊┲v述道,“途中我們遇到了其他幾位門派的弟子,便商議組成了新的隊伍。” 當(dāng)時他們這支隊伍在山海濕地里走了七八天,總共尋得了兩枚風(fēng)鈴銅蜓。但是隊伍中有十幾個弟子,兩枚風(fēng)鈴銅蜓如何分配? 因風(fēng)鈴銅蜓一直交在昆侖之虛的祁連院弟子手里保管,途中有人生出了異議,表示擔(dān)憂祁連院的人會把風(fēng)鈴銅蜓占為己有。祁連院的弟子向來以正派自居,一聽門派被人羞辱,當(dāng)下便與隊中那些提出異議的人鬧了起來。 就在兩方爭論不休的時候,突然那個一直安靜的站在一旁的鬼谷少年像發(fā)了瘋一樣,沖上來襲擊祁連院弟子。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住了,當(dāng)那祁連院弟子的尸首倒在地上時,他們才意識到,有人為了搶風(fēng)鈴銅蜓竟動手殺了人!當(dāng)時隊伍里有人喊了一句和九昭蓉說的一樣的話:“山海濕地闖關(guān)不能殺同屆參賽弟子,否則要被剝奪比賽資格,難道你不知道嗎?!” 結(jié)果那個鬼谷少年不但毫無畏懼,甚至用詭異可怕的眼神看著所有人:“都死了,不就沒有人知道是我殺的了嗎?” 當(dāng)時在場的有十多名弟子,卻根本不是那個鬼谷少年的對手,他就像擁有了神助,力量源源不斷的涌現(xiàn),把同隊的弟子都一個一個殺死。秦茹雪和其他幾人從他手中逃脫,卻被他緊追不舍,幾乎就要喪命。 之后便是遇到了九昭蓉。 迷心障?九昭蓉皺了皺眉,這聽起來好像是魔怪所用的法術(shù)。 “青時道友,你醒了。”柏樹下的戒鐘離,在聽到他們談話之后,慢慢睜開了眼睛,頭頂?shù)臉淙~飄了下來,落到腳邊,“靈力恢復(fù)的怎么樣?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看到自己的便宜徒弟為自己cao勞了四天四夜都沒有合過眼,九昭蓉不免有些心疼:“不必專門下禁制守著,山海濕地沒有那么多妖獸。” “那可未必?!焙鋈涣硪坏缆曇魪陌貥浜竺?zhèn)髁诉^來,九昭蓉一怔,抬眼看去,竟是林昭?! 林昭懷中還揣著一些果子,就這樣徑直走了過來,隨手遞給戒鐘離一個,又把果子拿到了九昭蓉和秦茹雪面前。秦茹雪介紹道:“他是你們同門派的弟子,我和他一樣被那鬼谷弟子追殺?!?/br> 九昭蓉皺了眉頭,她對林昭有沒由來的不信任:“你們被追殺,為何不使用‘歸程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