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陸家雖然產(chǎn)業(yè)遍布全國, 但起點是在這里,經(jīng)營多年的一座龐然大物, 在本省甚至不是地頭蛇可以形容的, 這里的池潭本就是他們的龍宮。 白家的繼承人分量雖重,但想要在這里, 在陸家人面前肆無忌憚尚且還目中無人了點。 陸佑希冷笑一聲, 被這樣挑釁到了極致反倒比剛才冷靜得多, 至少渾身的站姿走位沒有再做出攻擊的傾向。 他緩步走過來, 視線忍不住落在江伽腰間的手臂上, 眉心一壓,本就可怕的氣勢顯得更陰沉了。 然而白言喻卻全然不受此影響一般,江伽甚至詭異的能感受他心情不錯的樣子,貌似佑希的樣子愉悅了他。 陸佑希伸出手, 抓住白言喻的的衣領(lǐng)往前一拉,白言喻也完全沒有躲避的意思,被他拉了個正著。 兩人距離變得很近,彼此能感受得到對方對自己毫不掩飾的厭惡。 而江伽隨著他倆的動作被夾在中間,她還比他倆矮大半個頭,平時看著高挑有氣勢的女孩子這會兒跟個鵪鶉似的。 佑希冷笑著說:“白家的,可能你在歐洲太久,不太了解國內(nèi)的規(guī)矩。好不容易回國一趟,意氣風發(fā)的來,心滿意足的走不好嗎?” “相信我,喪家犬一樣離開的姿勢并不好看。” 這就是在以陸家三少爺?shù)牧稣f的話了,這甚至比直接動手還嚴重。 白言喻卻像沒聽出他明顯的言外之意一樣,衣領(lǐng)被揪住并不舒服,他的神色卻依舊漫不經(jīng)心。 他笑了笑,天賜的好相貌仿佛在嘲弄陸佑希自己說的話從根本上就站不住腳。 “當然,我從不質(zhì)疑陸家在這片土地上的能量,我可是很尊重兩位的立場的。可我白言喻雖然不才,也沒有在你情我愿的事情上被你陸家攻訐的道理吧?” “雖然你們的關(guān)切讓人感動,但真的不需要征詢一下本人的意見嗎?” 說著最后一次強調(diào)道:“我說過了,唯獨我可以對她做任何事,希望你們也不要質(zhì)疑這句話的真實性?!?/br> 不要說是佑希,饒是心有城府遇事極少激進的辰希都被他這不要臉的話氣得快吐血。 結(jié)合這家伙的長相,他的話很容易就被雙胞胎解讀成‘是是,你陸家是牛逼,我一條過江龍惹不起惹不起,但我和女孩子你情我愿,做哥哥的關(guān)切是好的,但是人家自己愿意的你們就洗洗睡吧?!?/br> 而最讓人生氣的還是對于這家伙的話,他們并不能把握十足的反駁,證據(jù)就是他們至今為止沒在江伽身上感受到對這家伙的一絲抵觸。 辰希心說行啊!他以為在則北那里已經(jīng)對這丫頭的做事干脆,想干就干有了一定認知了,可現(xiàn)在還是不得不佩服她某種意義上來說比他們還任性隨意的做法。 被戳到了逆鱗就上手揍,遇見對眼的男人就跳過中間的環(huán)節(jié)開始黏糊。 這家伙的戀愛觀原來是這么直接的嗎?意外的挺大膽刺激的?。?/br> 可是他們長得也不比這小子差,她怎么就沒對他們一見鐘情呢咳咳咳!??! 辰?;剡^神來,對自己車胎打滑差點收不住的思維表示唾棄,想什么呢。 但比起他凡事都要在腦子里琢磨兩圈的性格,佑希的反應(yīng)則直接得多。 他低頭看著江伽,眼中是飽含戾氣的不可置信與恨鐵不成鋼—— “喂!你該不會真的半個小時不到就被這混蛋勾走了吧?看著我們你還能被其他人勾走,你對得起我們嗎?你在下誰的面子呢?” 饒是江伽也被這神奇的邏輯打敗了,合著在這家伙眼里,有他們身邊還能看上別的人就是十惡不赦了。 這到底得多自戀多不要臉才能說出來的話???照這么說迷戀偶像的女孩子就都不用談戀愛了是吧? 不過現(xiàn)在不是吐槽這家伙的時候,她弟到底在想什么才會說出這么引人誤解的話? 果然還在生她氣吧?所以順手就給她挑了個事?這家伙十多年不見還是這副坑人不眨眼的壞心眼。 當初在她家被小胖子他們欺負過一次,那時他打架是不會,不過后面可好幾次把那群熊孩子坑得夠嗆。 騙人家捅馬蜂窩吃生桑葚在池塘里打滾,只要他來,那群熊孩子來挑事后被江伽揍了一頓之后,大概率回家還會被父母收拾一頓。 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人誆去干那些蠢事的,明明他并沒有和人家說兩句話,而且農(nóng)村孩子顯然比他更有生存常識。 可就是每次都上他的當,不能不說神奇,但坑到自己身上就不是愉快的事了。 江伽的反應(yīng)也實在,掰開缺德弟弟的胳膊,從兩人中間夾心餅干的位置里退出來。 胳膊一伸抽手就是一巴掌扇他弟后腦勺上“隨便做什么都可以對吧?那我也可以咯。剛看完舞臺劇控制不住來兩段是不?演什么呀?劇本給我看看唄!不看我怎么配合你啊?!?/br> 白言喻被懟得節(jié)節(jié)敗退,都快退到墻角了,這才回憶起當初滿腔靈活的小聰明被她姐以力破巧的直白行事壓得無力翻身的事。 簡稱被jiejie支配的恐懼。 面對雙胞胎時強勢得意游刃有余的氣場蕩然無存,他眼神閃爍,神情訥訥,渾身散發(fā)著被釘回自己生物鏈位置的萎靡氣息。 囁嚅道:“那,那我說得也沒錯啊,只不過看人家怎么解讀而已,見到別人親密問都不問就不由分說蓋棺定論的人又不是我,反正我一個字都沒亂說?!?/br> 江伽看著他,一副‘你推,你盡管往別人身上推,九尾狐玩什么聊齋?挑事的時候可是看你高興得很?!?/br> 她不知道這孩子怎么這么討厭雙胞胎他們,這很明顯,只要不遲鈍就能從他們的對峙中感覺得出來,那好像還不是憤怒意氣時候的感覺。 可是不管什么原因佑希他們說得對,只身一個人回國在別人的地頭和人家針鋒相對干什么?江伽是不希望看到阿喻和他們產(chǎn)生沖突的,更何況她的立場也左右為難。 這邊兩姐弟數(shù)落不及,辰希和佑希對著狀況卻是頗有些目瞪口呆的。 那個白家的少爺就這么任由死丫頭數(shù)落?剛才的氣勢哪里去了?慫得這么快都讓他們不知道該怎么接茬。 可同時兩人也意識到了不對,這直白肆無忌憚的對話,毫無客氣顧忌的成分,是大多數(shù)人際關(guān)系都做不到的,必是某一層面上的親密之人才行,而且那種明顯不是第一次見面能達到的熟稔。 可死丫頭和白家的小子會有什么交集? 心里疑惑漸深,并且被晾在一邊也不爽,陸佑希抱著雙臂神色不滿的打斷他們—— “喂!你是不是先把狀況解釋完在晾人?!?/br> 江伽聞言回頭,陰陽怪氣道:“不是讓我下下你的面子嗎?這不沒干好活之前哪當?shù)闷鹉悴皇侨说脑u價啊?!?/br> 顯然還記著剛剛他那囂張質(zhì)問的話呢。 佑希一噎,心道這死丫頭別的本事沒有,給人找不自在倒是一把好手,正要壓一句‘不稀罕’轉(zhuǎn)身就走,可腳步卻實在挪不動。 抓心撓肺的好奇她和白家小子的關(guān)系呢,因此他從老二使了使眼色。 他全程沒開口,沒有得罪這小心眼的丫頭,應(yīng)該能問。 辰希看著他沒出息的樣子頗為嫌棄,但自己確實好奇心也不亞于弟弟,便接過了話題—— “確實這樣沒頭沒尾的我們也有點手足無措呢,之前有過交集嗎?”他看著江伽問。 并與此同時心里下意識的開始猜測,朋友?網(wǎng)友?幫過忙的恩人? 這樣猜測的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會聽到與邏輯嚴重不符的答案—— “哦,他是我弟!親的。剛見面有點皮,我收拾收拾就好?!?/br> 雙胞胎:…… 江伽正準備回頭對阿喻接著剛剛的數(shù)落,就聽佑希炸毛一樣突然道:“現(xiàn)在收拾人是重點嗎?” “你到底是怎么若無其事的告訴我們這個晴天霹靂的?” “這家伙連血統(tǒng)都跟你不一樣,你弟?弟弟個鬼啊?!?/br> “毫無血緣的便宜貨在質(zhì)疑誰呢?”白言喻眼神一厲,繃著唇角道。 江伽覺得這兩人估計就是那種天生犯沖的,只要一開口就不能好好說一句話,就是有那本事將氣氛冷不丁的變得劍拔弩張。 她頭疼的站到兩人中間,隔開他們的視線“行行行,你倆別說話,要說什么告訴我,我來轉(zhuǎn)達?!?/br> “哦!那你幫我轉(zhuǎn)達他,沒有斷奶的傻逼!”佑希面無表情的看著江伽,示意她干活。 江伽頭上的青筋一崩,就聽到后面也傳來阿喻毫無感情的聲音:“姐你也幫我轉(zhuǎn)達他,大腦偏癱的智障!” 江伽瞬間收起cao閑心的意思,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嗯!看來你們還是能好好交流的,就保持這個平靜的語調(diào)就好,繼續(xù)聊吧?!?/br> 辰??粗暗鹊?,你緩和氣氛的義務(wù)呢?說扔就扔了?” “不好意思,我沒那義務(wù),這么多年都是作為家里的獨生女長大的,沒有遷就別人的概念?!?/br> 她這么抽手不干了,那兩人反倒尷尬得吵不起來了。 辰希無奈的笑著搖搖頭,轉(zhuǎn)移話題道:“親姐弟的意思,那就是阿姨以前是白家的——” 說完他自己就先否認了這個說法“不對,白家那位伯父有二分之一的日耳曼血統(tǒng),對方的母親好像是位英國貴族,你不是混血?!?/br> 還有一句他沒說出來,如果她是白家的子嗣的話,即便不跟著父親,也不至于過平民生活。 江伽打斷了他繼續(xù)猜想“不是,我們同母,就這樣,別的就沒什么新鮮了?!?/br> 她三言兩語對這件事收尾,顯然對于母親的事是不愿意多談的。 誰知道留下的懸念卻更重了,佑希剛要問:“同母那不是阿姨——” 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辰希眼神警告的打斷了,她解釋得含糊不清,里面的脈絡(luò)顯然不是只言片語能理清的。 不過既然她閉口不談,再追根究底就是沒眼色了。 其實很多事他們要知道根本不必通過本人,只不過認識她以來一直直來直往,她的背景也單純得千篇一律,所以他們并沒有想到她其實身上擁有這么多秘密。 等祁泰注意到包廂里一下子主要的人都不見了,才出來他們回去。 回去之后雙胞胎也沒心思玩了,就全程胃犯酸水的看著白家小子黏糊糊的和她姐交互聯(lián)絡(luò)方式。 整個人沒骨頭一樣掛在她身上,有心嘲諷可想到人家可是親姐弟,死丫頭自己都縱容他們也沒立場指責。 可看著就是別扭,尤其是佑希,他可是因為手腳不避諱一開始被抽過的,所以看著那家伙沒被打格外氣不順。 但這些還好,臨走的時候那家伙要人跟他酒店促膝夜談就不能忍了。 自己帶出來的人被截胡了他們面子往哪兒放?晚上老大回來問‘人呢?’,他們怎么回答? ‘哦叫一個剛認識不到倆小時的家伙帶酒店去了?!?/br> 這么說可是要出事的。 他們正準備開口阻止,沒料到卻是江伽先一步拒絕了。 她摸了摸阿喻的手臂“不了,接下來不是有這么多時間嗎?以后還要一起念書。暑假我每天都有空,隨時都可以約出來玩?!?/br> 白言喻正要反駁那能一樣嗎?他有成堆的理由繼續(xù)游說她,撒嬌裝可憐也可以,可看到j(luò)iejie抵觸的眼神他就突然將這些主意打消了。 他眼神閃了閃,露出一個體諒的笑“嗯好,其實酒店也不方便呢,開學之后我想住在學校,到時候再來我住的地方好嗎?” 江伽一聽是學校稍微心里不那么抵觸,遂點了點頭“行,回酒店給我打個電話?!?/br> 白言喻自然說好,他目送三人坐上車離開,視線中再沒有jiejie身影的時候眼神轉(zhuǎn)冷。 他是知道的,她為什么這么抵觸。 如果小時候尚且概念模糊,那么稍微懂事一些的時候,就能明白自己的處境是怎么一回事,那些尖刻的語言傳達的信息到底是什么。 而她自己,又是怎么被拋棄過一次后,再由別人失卻耐心后再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