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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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兄連聲答應(yīng),便轉(zhuǎn)身尋起卷宗來。 “其四,諸位可曾將馮舉人從出家門,直到南山的全部不在場證明一一串起,與證人的證詞相對應(yīng)?其中疑點重重,不可不仔細(xì)調(diào)查!”言罷,蒲先生抄起案角的卷宗,快速翻閱了數(shù)頁,道:“出門時為樂當(dāng)家所見,”說著他翻過幾頁,“行至村口,為酒店的張掌柜所見,”言畢他再摸過數(shù)頁,“臨近南山,為獵戶張家兒子所見。馮舉人的不在場證明完整得不同尋常,諸君可有想法?” “難道是刻意布置下的?”我登時驚訝起來。忽然想起先前依據(jù)蒲先生要求,槐兄所查起的三起案件。排除了宋平云的滅門,其余符合條件的兩件是張掌柜客人行李被搶、獵戶張家鄰居的耕牛走失。既是在李縣令遇刺后得以迅速解決的案件,又是馮舉人不在場證明的關(guān)鍵一環(huán)!更想到,這些證詞可是在刺客威嚇李縣令之后,才被收集起來。想至此處,我再也按捺不住,只顧緊皺眉頭思索起其中玄機(jī)來。 蒲先生見狀,又將馮舉人的不在場證明,配合上兩起案件中的細(xì)節(jié)為我們?nèi)藦?fù)述起來:“背福兒出門時,馮舉人見得鄰居樂當(dāng)家。走向村口時,努力追趕盜賊的張掌柜從背后見得馮舉人一次,又在追捕不得,返回酒店的時候與馮舉人打了照面。循著牛蹄印記步入南山的張家,始終追在馮舉人身后不遠(yuǎn),注視著他的火把,信誓旦旦稱馮舉人始終在他身前不遠(yuǎn)處行走。” 蒲先生言畢,嘆了口氣,嘭的一聲合上卷宗。留下了王御使和我二人面面相覷。王御使驚叫出聲:“這不在場證明,恐怕其中定有蹊蹺!張家與張掌柜怎會同時卷入案件,卻又同時在案件中為馮舉人做出了至關(guān)重要的不在場證明!此事絕對另有隱情,天哪!” 然而,話雖如此,如若張掌柜與張獵戶的兒子二人并未扯謊,馮舉人的不在場證明即使可證得是經(jīng)人為產(chǎn)生,卻又是真實存在,得以證明馮舉人與此案并無干系的! 王御使冷不防地在我思忖間驚呼起來,大聲道:“有了!難道說,馮舉人在出門后,尋著機(jī)會將福兒交給了另一名與自己衣著相同之人,隨后他潛入宋狗賊家中,完成了刺殺?”我與蒲先生聽得此言,頓時大為震驚。我連忙試將此法代入實踐:天色漸晚的黃昏,有人打扮作馮相如的模樣,背著孩子趕路,再穿上同樣的衣服,被誤認(rèn)的可能性極高!尤其是在張家隨馮舉人進(jìn)山,馮舉人取得火把之后!倘若他將火把和福兒悄悄交給另一人,自己則返回宋家,刺殺狗賊全家,豈不是……如此想來,我頓感脊背發(fā)涼。莫非真是風(fēng)度翩翩、談吐清雅的馮舉人親手屠滅了仇人宋平云一家?他真有如此的武藝嗎? 暫且假設(shè)他有如此實力。那么還需一名同伙方可。此人在馮舉人進(jìn)山后要尋著馮舉人,接過火把和福兒繼續(xù)前行,待到馮舉人循著火把的亮光返回,二人再次對調(diào)便可造就馮舉人始終在張獵戶兒子前行走的假象。難道為馮舉人提供第一出不在場證明的樂當(dāng)家是同謀?除去這家共患難的知己,又有誰人肯為馮相如出這樣的死力呢? 蒲先生卻已開口講道:“雖是有創(chuàng)意的想法,但實行卻有許多風(fēng)險。先不提馮舉人從小被父親馮驁逼著在家終日讀書,絲毫未得習(xí)武的機(jī)會。其次,若馮舉人將宋家滅門,他得手后要火速奔往南山,與同伙再次對換。這期間,一旦同伙的火把意外熄滅,張家上前查看便會穿幫;一旦在南山尋不著同伴也會穿幫;一旦在往返南山和宋宅的途中撞見其他的居民更將穿幫;若誤認(rèn)錯火種,撞見張獵戶的兒子,那便真是活見了鬼。風(fēng)險如此之高,一旦出現(xiàn)半點差池被人識破,恐怕馮舉人無論如何狡辯,必將遭判刑處決吧!” 言罷,蒲先生卻與王御使拱拱手,笑道:“雖如此,但王御使的設(shè)想當(dāng)真獨到,多有領(lǐng)教?!倍液屯跤箙s陷入了沉默。 蒲先生見此,繼而追問:“最后的問題,為何紅玉在塵埃落定的這節(jié)骨眼上,悄然回到了馮舉人身邊?時間把握得如此精準(zhǔn),甚至還帶回了馮舉人失散的兒子,紅玉看來必須是狐仙才得以解釋了!”隨即,蒲先生凝重道:“或是,紅玉始終在暗處觀察著馮家發(fā)生的一切。” 聽得此言,我全身頓時毛骨悚然:依蒲先生的意思,紅玉自從伊始便處于某種目的,引著馮舉人迎娶了衛(wèi)氏,又始終監(jiān)視著他,直到塵埃落定之后返回…… “沒錯,諸位,整個事件從始至終,一直被幕后推手所驅(qū)使,被凌駕其上的力量所cao縱著?!逼严壬剜?,隨即他轉(zhuǎn)向王御使,“在下有個不情之請,王御使。此事可否允許我蒲松齡繼續(xù)追查?雖結(jié)局無可改變,宋狗賊和李如松的死均屬罪有應(yīng)得。但是,我只想得到事情的真相!”說著,蒲先生深深地作了一揖。 王御使連忙將蒲先生扶起,道:“若非蒲先生,恐怕我定將受了幕后推手的蒙蔽!蒲先生無須擔(dān)憂,我愿與你一同追查真相,直到水落石出為止!” 正此時,槐兄遞來了記錄著宋平云滅門事件的卷宗。蒲先生一手接過,笑道:“魏槐兄時機(jī)把握得完美!既如此,讓我們先從宋狗賊遭滅門的案件起,破除推手所設(shè)下的幻象,重得事實的真相吧!” 于是,我們四人共同在案上展開卷宗。案件,還遠(yuǎn)未結(jié)束! 第七章 波瀾再起 看罷卷宗,蒲先生皺皺眉,道:“刺客當(dāng)真身手不凡:原來槍棒教頭竟也慘遭毒手!至于其余被害者,有宋平云本人、正室姜氏,兩個兒子宋龍宋虎,以及婢女一名。”言罷,蒲先生閉了目,沉吟起來。 少頃,蒲先生又開口道:“如此一來,便有非同尋常之處。” 聽蒲先生的斷言,我、槐兄和王御使三人吃了一驚,連忙恭候著蒲先生的解釋。蒲先生點頭道:“依著樂當(dāng)家和馮舉人的意思,這宋平云狗賊家中共有三十余口人,但刺客竟精準(zhǔn)挑出宋平云和他的三名血親襲殺,恰恰說明他對宋平云家中的情況很有研究。”言罷,蒲先生苦笑起來,拎起卷宗拍了拍,道:“官府的文案竟僅限于此。想必李縣令恐懼于刺客威脅,竟沒有仔細(xì)完成滅門案的記錄!”說著他搖了搖頭。片刻,對槐兄道:“魏槐兄,四年前的兇案,可曾有任何印象?” 槐兄面有慚色道:“說來慚愧,蒲先生。滅門案發(fā)生前三個月左右,我接到上級指令,調(diào)往河南開封協(xié)助查案,并不在廣平當(dāng)?shù)?。待到我回了廣平,已是滅門發(fā)生第二日。當(dāng)天李如松縣令和那些宋狗賊家的宵小,只顧差我打馮舉人板子。我聽馮舉人辯白,心想他身背孩提,卻怎能逾墻害命?才偷偷對同僚使了眼色,要他們不得真下手,只是裝作揮板子。隨后李縣令遭遇行刺,被唬得魂不守舍,終日惶惶不安,卻更沒了查案的心情。只是喝退宋狗賊的家仆,釋放了馮舉人,將他的證詞記下不題。” 蒲先生驚嘆連連:“魏槐兄仲裁耕牛糾紛,及張掌柜遭遇盜竊兩案,竟是剛剛回到廣平所為!僅憑卷宗內(nèi)容破案,魏槐兄真不愧是廣平名捕,在下領(lǐng)教!” 槐兄聽得連連拱手稱不敢:“蒲先生何必謙虛,我僅憑借雕蟲小技有幸破案,何足掛齒!況且此行偵破刺客手段、挖掘馮舉人案幕后推手,皆是蒲先生一人之功,我汗顏還來不及,怎能得到‘名捕’稱謂?慚愧,慚愧!” 蒲先生又與槐兄抱拳客套了兩句,隨即說道:“既如此,不妨查證廣平戶口,找到當(dāng)年在衙門府內(nèi)當(dāng)差的家仆,與他們問得一二?!?/br> 王御使頓生不屑,道:“竟要與此等宵小之徒相談?!闭f著他直皺眉。 槐兄則翻來了廣平居民戶口的手冊,簡單翻閱,道:“宋平云狗賊家的奴仆,大都在宋狗賊死后樹倒猢猻散,紛紛逃走。大抵是各自回鄉(xiāng)。不過卻也有少數(shù)留在廣平的?!毖粤T,槐兄遞過了手冊。蒲先生接過,草草瀏覽之后,道:“不妨先從此人起?!闭f著,他攤開手冊,手指“楊興”的名字,道:“此人戶口,本不在廣平,是九年前隨宋平云遷入。想是十年前東窗事發(fā),宋狗賊連夜?jié)撎訒r帶在身旁的心腹。很有造訪的必要?!?/br> 言罷,蒲先生又將手冊遞與槐兄,槐兄記下了楊興的住址,于是便領(lǐng)著我、王御使和蒲先生三人出了門,往楊興的住所走去。 見楊興的住所,是間簡陋不堪的木屋,家中更無半點田地。蒲先生道:“想在北京時這廝與宋狗賊作威作福。如今失去靠山,再不得狐假虎威,故落魄至此。”言畢,蒲先生上前輕叩破著洞的木門。 聽屋內(nèi)一陣腳底踢踏土地的聲音,一個矮小的男人出現(xiàn)在我們四人面前,他賊眉鼠眼,警惕地依次打量著我們四人,問道:“你等何人?” 蒲先生道:“四年前,當(dāng)朝左僉都御史宋平云在廣平遭滅門的命案懸而未決,我等特受朝廷之命前來調(diào)查?!蔽衣牭闷严壬哉Z,心中暗暗一驚,原來蒲先生分明在釣魚,以驗得在此飛揚(yáng)跋扈的宋狗賊之身份。 而這宵小當(dāng)真中計,他不假思索地答道:“懸而未決?刺客明明是那馮家兒子。他殺了落難的老爺一家,翻墻逃走!府內(nèi)所有仆人都見得!誰料到李如松這睜眼瞎竟然輕易放跑了那孽種!可恨!”說著,楊興氣鼓鼓得像個河豚。 蒲先生卻淡然問道,“此話怎講?馮相如當(dāng)時在南山趕路,卻怎能變化分身在此動手?” 楊興聽得,不屑道:“定是馮家兒子買通了證人!哼,想他今日舉人的功名也定是靠賄賂所得,哼!欽差大人,你們要好生調(diào)查,這馮家兒子的功名,肯定有假!” 蒲先生不慌不忙,繼續(xù)悠然道:“既如此,說說當(dāng)晚你等見聞。倘若有假,必當(dāng)拿你是問!” 楊興一聽,忙賠笑道:“諸位老爺親自前來,小人所言怎敢有假?當(dāng)晚我們聽得叫喊,連忙出門查看,正看見馮家兒子提著雷教頭的腦袋,翻墻逃跑哩!隨后我等報了官,一同去他住所尋找,見他早逃之夭夭,才往南山抓得這孽種。” 蒲先生反問:“你等又是如何得以肯定,翻墻逃走之人是馮相如?” “一模一樣的衣服??!”楊興焦躁地答道,“馮家兒子那套百年沒得換的破爛衣服,我等怎不相識?哼?!?/br> 蒲先生冷笑道:“僅僅見得衣裝,又何以如此推定?你等可見得面目?” 楊興卻不甘示弱答道:“那身破爛衣裝,全縣僅有那孽種穿得。全家人早認(rèn)得熟?!?/br> 見無從以此再問,蒲先生便道:“既然衣裝記得清楚,當(dāng)晚之事怎會相忘?且與本官速速道來,還你個說辭。” “老爺,如此冤案,小人怎會相忘?”楊興油嘴滑舌道,“那晚,正如往常,老爺和雷教頭又只顧對飲。雷教頭高談闊論,吹噓從軍打仗的經(jīng)歷,邊炫耀自己本事,邊拍老爺馬屁。唉,哪承想老爺竟然真好這口,對他那些狗屁大話信以為真。雷教頭這等只有遭刺客砍頭本事的酒囊飯袋,真不知究竟是如何混進(jìn)本府的。我們這些見多識廣的仆從哪受得了聽他吹牛?只是見老爺在興頭上,又不好打斷,只得各自嘆氣睡去?!?/br> “只講正事,勿言其他!”蒲先生威嚴(yán)催促道。 “是是是,依大人您的意思!”楊興嘴上敷衍著,卻是副憤憤不滿的神情。他又道:“夜里,本應(yīng)酒囊飯袋負(fù)責(zé)守夜??刹坏蠣敱粴⒘?,酒囊飯袋還丟了自己的性命,真是個不中用的家伙?!睏钆d恨恨地說。 “沒有什么本領(lǐng),卻要他來守夜?宋平云若是此等昏庸之輩,那你們又怎得入府的?”我不禁反諷道。 楊興聽得,頓時有些尷尬,他抓耳撓腮,賠笑道:“這廝卻也有些功夫。他在事發(fā)前幾個月,前來家中應(yīng)聘保鏢,當(dāng)時技藝冠絕全場,甚至叫囂著要一人同時與三名其他應(yīng)征者較量,當(dāng)真沒過幾回合,雷教頭將三人統(tǒng)統(tǒng)打翻在地。老爺當(dāng)即高興得合不攏嘴,花了三倍的薪金把他留在了本府。這雷教頭雖有些功夫,卻是十分好斗張揚(yáng),喜歡惹是生非!守夜工作,本應(yīng)四人一同,豈料他與老爺熟識之后,竟大言不慚地吹噓,有他一人足矣。我等下人知他本領(lǐng)高強(qiáng),無法違逆。但那四名鏢客怎能輕易答應(yīng)?這不是,他又一人單挑了四名鏢客,將兩人打成殘廢,一人重傷??蓺獾氖?,老爺竟然縱容了他這暴行,反倒夸他神武!竟然當(dāng)真依他的意思,留他一人在院內(nèi)守衛(wèi)。剩下的鏢客氣不過,卻無計可施,只得一怒之下離家不顧,老爺竟然也絲毫沒得表示。這不,正是因雷教頭的夜郎自大,竟被馮家那窩囊兒子所殺,還害得老爺一家和香兒丟了性命!”言罷,楊興不住唉聲嘆氣。 “繼續(xù)說案發(fā)當(dāng)晚的來龍去脈?!逼严壬荒蜔┑卮蛑偾慌?。 楊興聽得,頓時驚得連聲道“小人知罪”,隨即講:“當(dāng)晚我等正在酣睡,卻在夢中聽院里傳來一聲打雷般的慘叫,那大嗓門,一聽便知是雷教頭。這廝平日里嗓門就大,被砍死的時候更大。只不過喊得響有什么鳥用?還不是照樣給連肩帶背砍成兩截?” “休要多言閑話,講正事!講清你當(dāng)晚所見!若再喋喋不休,休怪本官無情!”蒲先生愈發(fā)忍無可忍地吼道。 楊興唬得連忙跪倒在地,磕頭求饒。看他那副喜怒無常、窩囊又跋扈的人模狗樣,真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