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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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縣令答道:“師弟莫是忘了案發(fā)時(shí)正逢學(xué)使案臨,各縣考生紛紛來此會(huì)考?此事不只金華、衢州,在全省皆為人廣知。”又嘆了口氣,道,“彼時(shí)學(xué)使見考生無心溫習(xí),皆在議論夜叉怪談不勝惱怒,竟不聽勸,出榜下令眾人不得議論。” “噫!”王特使一聲驚叫,“什么學(xué)使,竟如此糊涂?此番豈不成了欲蓋彌彰,更引眾人生疑?這些只知背書的呆子,有什么用處!” 張縣令無奈嘆道:“師弟所言正是,唉!不言此處,待我與孔縣令赴宴,席間寧采臣夫婦并不避諱,當(dāng)眾多親朋父老之面,將二人在寺中之事一一道來:原來那北郊荒寺為夜叉所占,襲殺借宿路人已有百年之久。我正在驚訝,卻聽寧采臣之妻道,她本乃寺中夜叉之婢,受迫害人久矣,又將夜叉以財(cái)色迷人之手段一一道來。我本將信將疑,但聽至‘以羅剎鬼骨截取心肝’之時(shí)不由大駭,忙問她焉知一年前寺中尸首之慘狀,可是羅剎鬼骨所致。寧采臣之妻垂淚稱是,道那夜叉定是因她出走斷了一法,故才投財(cái)誘殺。我又問寺中夜叉當(dāng)如何處置,寧采臣之妻稱那夜叉法力高強(qiáng),道僧不但難以降服,更恐反遭所害;唯有立牌警示,以免無辜路客不明就里遭害方是上策。 其后,寧采臣與其鬼妻將當(dāng)年寺中情形娓娓道來:寧采臣在寺中借宿時(shí),女鬼受夜叉之命欲誘寧采臣修好,卻被寧采臣一口拒絕;投以羅剎鬼骨,卻被寧采臣一把摔出廊外。女鬼見此亦喜亦憂,紛然而去,暗中愛慕有加。次日雖另有考生與其仆從二人借宿寺中,接連遭女鬼所害,寧采臣卻不以為然,仍留宿寺中。其后女鬼恐夜叉親自襲殺寧采臣,便趁夜色將其身份與寧采臣道明,指點(diǎn)寧采臣尋南廂書生共寢以渡難關(guān),又托寧采臣將其尸骨搬離寺中以避夜叉。 原來借宿寺中南廂,扮作書生模樣之人本為劍客。寧采臣與其共寢時(shí)夜叉雖曾出手,卻為飛劍所擊,負(fù)傷逃竄。故此寧采臣尋著機(jī)會(huì),將女鬼尸骨背回家中安葬,解救女鬼脫離苦海。此后寧采臣與女鬼以兄妹相處近年,因?qū)幉沙荚洳⊥?,兩人便尋了良辰吉日,成就一段陰陽佳緣。至此方為?dāng)年寺中之事原貌?!?/br> 聽罷,蒲先生忙問:“張大人,敢問女鬼是怎生模樣?我狐鬼居士于此實(shí)是好奇?!?/br> “美若天仙一詞絕不為過?!毖粤T,張縣令又道,“想席間寧采臣家眷鄰里,聽聞寧采臣之妻為鬼,非但不驚恐,更紛紛敬之為仙,竟勸寧采臣勿要污蔑仙女?!?/br> 蒲先生一笑,忽正色道:“不知寧采臣鬼妻在席間可有不類生人之舉?” 只見張縣令搖頭聳肩:“絲毫未有?!?/br> “光天化日之下,一鬼為眾生人圍攏祝賀,卻未有一絲不適?”蒲先生嚴(yán)詞道,“此事我卻聞所未聞!王特使、飛、弟妹,你三人可曾耳聞如此坦蕩之鬼?” “我所聽聞之鬼魅,多在夜深人靜時(shí)而行?!蔽覒?yīng)聲道。 “依小女所知,鬼怪從未在人多勢(shì)眾時(shí)現(xiàn)身?!绷岽鹧缘?。 王特使與我二人點(diǎn)點(diǎn)頭,亦附和道:“二位所言正是。我王某人雖曾聽說落落大方之狐,卻從未耳聞在眾人前坦然舉宴之鬼!” 張縣令聞言笑道:“席間,寧采臣稱其妻因與活人熟絡(luò)已久,早染生人之氣,故與常人無二。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蒲先生略加思忖道:“僅憑此言我卻不敢妄加論斷。不知張大人與寧采臣之鬼妻,可另有所知?” “六年來,寧采臣雖偶來相聚小酌,其鬼妻我卻并未再得相見。不過,婚宴中鬼妻曾以畫作相贈(zèng),不知諸位可有興致一覽?”張縣令問道。 見我眾人紛紛道好,張縣令遂領(lǐng)我等往書房而去,與書架中取過一柄卷軸,放在桌上小心展開。 望去,只見一枝赤色梅花躍然紙上,精致典雅,栩栩如生,儼然一副傲然風(fēng)雪模樣。蒲先生觀望一番,驚道:“此畫當(dāng)是上乘佳作!” 話音剛落,只聽王特使頷首道:“不想張師兄竟藏有這等上品,可喜可賀!只是我看此畫畫工雖是精細(xì),整體而言卻略乏蒼潤(rùn),差些傲然世外的風(fēng)骨?!庇致约铀妓?,斷言,“當(dāng)說此畫中梅謙和有加,少了些傲骨。不然定是傾城之寶!” 話畢,見張縣令始終沉吟不發(fā)一言,王特使忙拱手道:“無有冒犯之意,只是我觀此畫畫工爐火純青,韻味卻稍有偏差,實(shí)在可惜!故此慨嘆,還請(qǐng)張師兄見諒?!?/br> 張縣令卻瞇眼笑道:“無妨。只是不知師弟何時(shí)習(xí)得鑒賞畫作了?” 王特使慚愧道:“近來屢見國(guó)墨,又聽過不少高人點(diǎn)評(píng),方才耳濡目染略有所知。師兄,我方才一番點(diǎn)評(píng)只是感慨,非有貶損之意,還請(qǐng)張師兄見諒。以我觀之,張師兄此幅梅花圖僅是略遜國(guó)寶,已屬當(dāng)世佳作了!” “師弟何必在意,”張縣令笑道,“見師弟仍是如此專注于事理,我是更生佩服?!痹挳叄龔埧h令與王特使二人相互一抱拳,遂言道:“至此,本官已將所知盡數(shù)與各位道明。不知諸位于此有何分解?” 只見蒲先生詭秘一笑:“此事只恐另有玄機(jī)。依張大人所言,寧采臣與其鬼妻二人乃是七年前在寺中相會(huì);而七年前亦是學(xué)使案臨,寺中驚現(xiàn)尸骸之時(shí)……” “什么?!”只見王特使拍案驚道,“蒲先生言下之意,莫非是指寺中尸首與寧采臣夫婦有所牽連?!” 我亦驚道:“若是寧采臣夫婦在寺中將某甲殺害,再開膛破肚挖去心肝,自然知曉尸首心肝俱被截取慘狀!” 話音未落,只聽張縣令哈哈大笑,語重心長(zhǎng)道:“諸位,其一我與寧采臣頗為熟絡(luò),深知此人耿直寡謀,怎會(huì)是殘害無辜,又假借夜叉怪談故弄玄虛之徒?”見我眾人欲加辯駁,又道,“其二,若寧采臣當(dāng)真在寺中犯下如此罪行,卻何必將此事廣為天下所知,豈不是引火自焚?若寧采臣夫婦守口如瓶,如今又怎有人曉得二人七年前曾在寺中之事?”話畢,張縣令干咳兩聲,“其三,我率眾衙役前往寺中查看尸首時(shí),見那尸首被鎖在一間僧舍之內(nèi),極是詭異。” 我等聞言,皆大驚失色,卻見蒲先生驀然而起,拱手道:“此三事,可容我狐鬼居士一一道來?” 見張縣令含笑稱請(qǐng),蒲先生遂言:“其一,當(dāng)今之世風(fēng)日下,人面獸心之輩絕非少數(shù),何況正人君子,亦難免有不共戴天之仇敵。因故,在下無有冒犯之意,但僅憑張大人一人之辭,怕是難為寧采臣夫婦開脫?!?/br> 只見張縣令聞言一笑:“蒲先生所言不假,還請(qǐng)繼續(xù)道來?!?/br> 蒲先生稱謝,又道:“其二者,確實(shí)頗為詭異。首先,不知諸位可曾思忖,寧采臣何故假托其妻為鬼么?” 話音剛落,張縣令答道:“恕本官直言,蒲先生在此已先入為主,設(shè)定寧采臣夫婦撒下彌天大謊,頗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之意?!?/br> 蒲先生卻自若答言:“我狐鬼居士與此等鬼怪傳言定當(dāng)推敲驗(yàn)證,方才予以采信,還請(qǐng)張大人諒解。” “不見怪,”張縣令拱手道,“若非蒲先生心思縝密,文登早遭滅頂之災(zāi)?!?/br> 蒲先生回禮稱謙,又道:“方才言至寧采臣之妻假托為鬼之由。依我之見,恐怕是為掩蓋過往,堵住鄰里疑惑,極是可疑?!毖粤T,又道,“只是托詞為鬼是為避嫌,而將寺中之事流傳卻似引火上身,此矛盾之處可謂蹊蹺至極!” 話音剛落,只聽張縣令道:“無妨,本官已與寧采臣通過書信,言稱諸位近日當(dāng)造訪府上,親訪鬼妻之談,而寧采臣亦回信言稱歡迎。故此無論寧采臣之為人,或是寺中傳聞,蒲先生均可親自見個(gè)分明?!币娖严壬笙卜Q謝,張縣令又道,“至于蒲先生方才所言之矛盾,依本官之見卻也簡(jiǎn)單:蒲先生若采信寧采臣之傳言,自無矛盾之有?!?/br> 待二人相視一笑,張縣令又言:“至于方才言中第三處,還請(qǐng)蒲先生將暴尸緊鎖僧舍之事道來?!?/br> “此事若無考證,僅是紙上談兵?!毖粤T蒲先生狡黠一笑,道,“張大人,去往衢州之前,在下仍有個(gè)不情之請(qǐng),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币姀埧h令頷首稱請(qǐng),蒲先生低聲道,“我狐鬼居士,今日愿先往北郊荒寺看個(gè)究竟?!?/br> 一聽此言,張縣令大驚失色,忙勸道:“寺中有夜叉出沒害人,還請(qǐng)千萬遠(yuǎn)離!”見蒲先生笑而不答,又言,“蒲先生雖疑心寧采臣與其鬼妻合謀,懷疑二人說辭不實(shí);但蒲先生又有何依據(jù),證明寺中并無夜叉?一旦二人所說俱為實(shí)情,寺中真有夜叉害人,此行豈不是自尋死路?” 蒲先生一笑,道:“夜叉之事我有所耳聞,曉得其中深淺。何況若忽見腳邊有一金錠,我等已知其為羅剎鬼骨,又怎會(huì)中招?無妨。張大人,還請(qǐng)指明去路,我狐鬼居士愿一探究竟?!?/br> 我正欲開口相勸,不料王特使義正詞嚴(yán)道:“蒲先生所言有理,人云‘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我王某人愿與蒲先生共往!”蒲先生聞言笑道:“好,好!王特使果有膽識(shí)!” 如此一來,王特使更生傲氣,拱手道:“張師兄,還請(qǐng)指明去路,我與蒲先生二人此行便要驅(qū)邪降妖?!?/br> 見勢(shì)不妙,我忙抱拳道:“若二位堅(jiān)持一去,還請(qǐng)?jiān)S我嚴(yán)飛共往,至少做個(gè)侍衛(wèi)。”不想話音剛落,玲亦起身道:“請(qǐng)與相公同去。” 我大驚:“玲,此行吉兇未卜,還請(qǐng)?jiān)诖遂o候我等歸來?!?/br> 不料玲只是搖頭:“相公若有三長(zhǎng)兩短,妾身必生不如死。飛,請(qǐng)?jiān)S我與你同生共死。” 張縣令見形勢(shì)分明,自知?jiǎng)褡璨蛔。纱喾Q道:“諸位既已下定決心,我張瑞祥豈得獨(dú)自退縮?愿領(lǐng)諸位去北郊荒寺見個(gè)分明!”言罷,張縣令闊步出門,招呼衙役備馬。 我緊隨其后,與玲回首道:“此行雖吉兇難料,但我嚴(yán)飛誓死保娘子無恙而歸?!?/br> 玲微微頷首:“飛,何必輕言誓死?我二人定將平安歸來?!毖粤T,我便再度將玲抱上馬,緊追三人三騎之后打馬出城,直往城北寺院而去。 第二章 奇聞初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