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顧見深道:“朕不怕冷?!?/br> 還真是……每晚踢被子,沈清弦道:“還是陛下年輕?!?/br> 他這話只是隨口一說卻一下子戳中了顧見深。 他打量著沈清弦, 上上下下看了好大一會兒。 沈清弦察覺到他的視線, 疑惑道:“陛下?臣可有哪兒不整?”被顧見深這樣盯著看, 他以為自己沒穿好衣服。 顧見深卻道:“國師正值最好年華。” 原來是在打量這個……說起來他這rou胎比顧見深大了一旬有余,顧見深十四,他都已經(jīng)二十七了。 如今還不顯, 等顧見深十八, 他就三十有余了, 再往后推…… 沈清弦頓時被虐到了, 到時候他一把年紀(jì)了, 竟然還要引誘剛成年的皇帝……得多不要臉? 雖然這rou胎比沈皇后的資質(zhì)還好, 哪怕七八十歲也能保持容顏不衰, 可也很奇怪了,畢竟這是凡人的世界……顧見深又沒了記憶,他真的能喜歡上一個比自己大十三歲的男人嗎? 平生第一次, 尊主大人竟然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也是非常稀奇了! 越想越虐,沈清弦幽幽道:“等以后,陛下可千萬別嫌棄臣年老。”差點(diǎn)就把色衰給說出來了。 顧見深卻怔了下,他想的是:哪里有什么以后?不過聽沈清弦這么說,他愿意配合,他道:“無論何時,朕都不會嫌棄國師?!?/br> 只是不嫌棄還不行,還得喜歡! 算了算了,別自討沒趣,還是回去好好保養(yǎng)吧,爭取顧見深十八了,他也瞧著像十八吧! 沈清弦躬身告辭,顧見深又對他說道:“一會兒見?!?/br> 見他如此高大了還這般黏他,沈清弦是很受用的,他也道:“一會兒見?!?/br> 沈清弦一走,宮人進(jìn)來問膳。 顧見深起身出去,看著豐盛的早餐,卻連拿起筷子的心情都沒有。 美食佳肴,入腸既去,他想要的卻怎樣都得不到。 秦清總叮囑他要蓋好被子,要小心著涼,他卻總不蓋。 秦清以為他是天生體熱,不怕冷,可其實(shí)有誰會不怕冷?體越熱,越怕冷,可他不想待在柔軟的棉被里,他需要這刺骨的冷意,需要這份冰寒來提醒自己。 提醒自己不要墜入秦清編織的溫暖牢籠。 可實(shí)際上,他早就掉進(jìn)去了。 顧見深握著筷子,竭力壓制著從心臟處傳來的刺痛。 他竟然荒唐地想著,如果秦清真是他的兄長該多好,這樣皇位理應(yīng)是他的,而他卻可以屬于他。 真正屬于他的,漣華哥哥。 可惜這終究是妄想,軟弱又怯懦,像個卑微的螻蟻。 顧見深手上用力,銀筷在手中彎曲,卻不會被折斷,就像他一樣,倔強(qiáng)地維持著自己的尊嚴(yán)。 清醒一些,別去渴望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自從衛(wèi)琎被除,朝堂上一片祥和,議事的進(jìn)度都快了不少。 一來是沈清弦很有處理朝政的經(jīng)驗(yàn),沒人搞事后他總能做出最精準(zhǔn)的判斷,效率自然提升了;二來大家都不敢惹沈清弦,為了不當(dāng)出頭鳥,全都成了應(yīng)聲蟲。 至于高高坐在臺上的顧見深,本來就不摻言,如今更是句句皆是:“國師所言甚是。” 這場景讓孫老等人搖頭嘆息,惶惶不安。 可惜這秦清狡詐,將陛下哄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他們竟連勸諫的機(jī)會都沒有。 忙碌了一段時間,把幾件比較重要的事穩(wěn)定下來后,沈清弦便打算放權(quán)了。 衛(wèi)琎雖死,但尚有余黨,他提前處理完再教給顧見深也讓他輕省些,畢竟顧見深剛親政,一上來就是爛攤子,沈清弦怕打擊他的積極性。 有個好開頭,以后才越發(fā)順暢。 沈清弦對顧小深也是用心良苦。 至于顧小深同學(xué)領(lǐng)不領(lǐng)情……嗯……只能說雙方運(yùn)氣不錯,一個還沒捅刀子,一個也不用被戳心窩。 快要入冬了,沈清弦越發(fā)怕冷,每晚一進(jìn)宮都凍得面色雪白。 顧見深給他備了姜茶:“喝了驅(qū)寒?!?/br> 沈清弦喝下后還是冷得很,他搓搓手道:“今年是嚴(yán)冬?!?/br> 顧見深笑他道:“是國師太怕冷?!?/br> 沈清弦道:“真的冷,不信您試試?!?/br> 說著他伸出手,顧見深盯著他修長白皙的手掌,怔了下。 說完沈清弦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冒犯,連忙想把手縮回來,顧見深卻一把握住了。 很冰,卻很細(xì)滑,像屋檐上掛著的冰凌。 沈清弦只得鎮(zhèn)定道:“是不是很冷?” “嗯……”顧見深笑了笑,“朕倒是熱得很,就這般給國師捂捂手吧?!?/br> 沈清弦連忙道:“使不得!哪里能讓陛下……” “別和朕見外?!鳖櫼娚顪芈暤?,“本就是因朕的私心才讓你夜夜奔波?!?/br> 這倒是真的,如果不是為了來哄顧小深睡覺,沈清弦哪里用大晚上的吹冷風(fēng),凍得瑟瑟發(fā)抖。 說來顧見深的手可真熱乎,沈清弦還挺想讓他給捂捂的。 就這樣吧,反正也沒別人,他和顧見深也沒必要這般見外,沈清弦想想自己“勞苦功高”,也受得起。 顧見深見他面色減緩,心中竟有些暖意。 說來可笑,他的手這么涼,他這么危險,可他卻只能從他這里汲取片刻溫暖。 如同飲鴆止渴,因?yàn)樘胍?,所以一再沉淪。 再等等吧……再等一陣子…… 他會讓這一切結(jié)束的。 手熱乎了,沈清弦心也熱乎了,大概就是一顆老父親的心得到撫慰,又能勤勤懇懇地為兒子賣力了。 入冬后,邊疆會有sao亂。 尤其碰上嚴(yán)冬,更是極其不穩(wěn)。 這緣由倒也簡單,邊疆的游牧民族靠游牧為生,入冬后天寒地凍,牧草和獵物都大大減少,馬匹也受不住寒,他們吃用不夠就只能到平原地區(qū)來搶了。 人嘛,總得活著,吃不飽穿不暖,如此災(zāi)難之下,他們只能來侵略了。 今年入冬早,天氣又冷,別說沈清弦了,普通老百姓都知道這是個寒冬。 雖然家家戶戶有屯糧,可邊疆的百姓卻很不安,生怕被外族給燒殺搶掠。 今日朝堂上,便有人奏請:“即將入冬,還望能調(diào)撥經(jīng)費(fèi),給邊防兵將備齊物資,以防外族來犯?!?/br> 當(dāng)即便有人道:“備得再齊又如何?蠻族鐵騎,真要入侵,哪里防得?。 ?/br> 這話一出,便有將領(lǐng)火了:“防不防得住你怎知道?難道還能棄百姓于不顧,任那蠻族燒殺搶掠?” “歷年迎戰(zhàn),你們可有過豐功偉績?哪次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站著說話不腰疼!我衛(wèi)國邊域遼闊,那蠻族入侵從無定數(shù),哪是那般好防范的!” “既不好防范,何不與其求善,助其度過寒冬!” “荒唐,我泱泱大國還會畏懼那等夷族?真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 朝堂上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吵了起來。 這也是慣例了,對于用兵一事,向來有主戰(zhàn)和主和之爭。 雙方都各有各的道理,除了吵吵鬧鬧,從來是分不出個所以然的。 這時候就需要有人來裁定了,到底是戰(zhàn)還是和,看的是國力也看的是帝王心性。 “好了?!鄙蚯逑议_口,打斷了雙方的“罵架”。 他一出聲,大家自是安靜了,歷朝歷代,喊停的都是皇帝,但他們?nèi)缃袷菄鴰熞谎蕴?,所以沈清弦一開口,他們就等結(jié)果了。 本以為沈清弦會向往常那樣給出結(jié)論然后示意性地問問陛下。 誰知沈清弦竟開口道:“且聽陛下裁定?!?/br> 此話一出,偌大個朝堂瞬間安靜,仿佛連呼吸聲都停了那么一瞬。 大家都懷疑自己幻聽了,這個大家里估計也包括顧見深。 沈清弦卻已經(jīng)在等著。 過了好大一會兒,大家才紛紛回過神來。 沒幻聽……國師真的說了這么句話…… 可是……怎么可能? 諸如孫老等人紛紛揣摩:難道是有什么陷阱?又或者是在故意為難陛下? 顧見深已經(jīng)開口了:“國師有什么意見嗎?” 他這話讓孫老等人的心情很是復(fù)雜,一方面有些安心,不怕秦清在朝堂上為難陛下,另一方面又難受,堂堂帝王竟然事事都要問別人……這無疑又助長了秦清的威勢! 他們想著,這大概就是秦清想要的效果吧。 可惜他們腦補(bǔ)的jian臣賊子真是一片赤膽忠心,只聽沈清弦又道:“陳尚書和李將軍的意見都是有道理的,只等陛下裁定?!?/br> 他竟然又把問題拋給了顧見深。 孫老等人就很氣了!這賊子,到底要羞辱陛下到什么時候? 顧見深微微擰眉,繼續(xù)說道:“朕更想聽聽國師的見解?!?/br> 聽顧見深這么說,沈清弦也皺了皺眉,果然親政這事不是這么簡單啊…… 罷了,邊疆動亂這事還是太大了些,顧見深向來性情謹(jǐn)慎,估計是不想做出錯誤判斷,以致釀成大禍。 這么一想,沈清弦釋然了,于是說道:“臣以為,蠻族兵強(qiáng)但內(nèi)亂,不如交好一族,尋得消息后抨擊他族,如此一來既起了震懾作用,也解了邊疆之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