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武振海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 沈清弦只得把這個鍋背穩(wěn)了。 不過好在總算安撫住了師兄,武振海又囑咐他道:“你啊,莫要太親近那少年。” 沈清弦愣了下。 只聽武振海又道:“他是上德峰的,咱們兩峰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回頭讓人知道他一個上德峰的雜役和上信峰的弟子親近,指不定要被怎樣排擠?!?/br> 聽到此處,沈清弦驀地心涼了一大截。 武振海繼續(xù)說道:“ 你仔細(xì)想想,這萬法宗有多少人盯著你?十四歲的筑基大圓滿,幾千年都沒出現(xiàn)一個,你已經(jīng)夠惹眼了,所以做事要多想想?!?/br> “你看中那少年的眼睛,與他親近,可別人不知道,那些想與你親近卻親近不得之人,是不是會心生嫉妒?” “你莫要說什么能護(hù)他周全,明箭易躲暗箭難防,當(dāng)年師父都沒能護(hù)你萬全?!边@是在暗指當(dāng)年沈清弦年幼,被關(guān)在枯井的事。 武振海這一字一句全都戳到了沈清弦的心上。 他說得他全都明白,而且比真正的十四歲沈清弦更明白。 可真正讓他心底冷涼得卻不是這些,而是他隱約想到了一種可能。 這是幻境,卻是真實發(fā)生過的事。 當(dāng)年的萬法宗上,顧見深是否也曾這般和他相遇過? 以他當(dāng)時的喜好,看到他這一雙眼睛,又怎會不同他玩耍? 十四歲的沈清弦可不是現(xiàn)在的沈清弦,他也不會欺負(fù)顧見深,甚至?xí)驗檠劬Χ芎茫蓞s沒有護(hù)他周全的能力。 也許那時候也有十一師兄這一番說道。 試想一下,聽到師兄這么說的年少沈清弦,肯定會疏遠(yuǎn)顧見深。 因為他太清楚被人排擠是什么滋味了,也明白有再怎么強(qiáng)大的靠山,只要自己不強(qiáng)大,那就永遠(yuǎn)要被欺負(fù)。 他的師父那么強(qiáng),他年幼時不也被關(guān)在枯井中體會到了真正的絕望? 人心的嫉妒,會滋生出非??膳碌氖?。 如此明白這個道理的年少沈清弦 又怎忍心讓這位紅眼睛的新朋友也品嘗這般痛苦? ……后來他應(yīng)該是疏遠(yuǎn)了他。 沈清弦實在想不起與此有關(guān)的事了,因為真的過去了太久太久,而那時他和顧見深可能也只是幾面之緣,聽了師兄的話,疏遠(yuǎn)他之后也就慢慢淡忘了。 再后來,他又聽到了顧見深的名字,那時他已經(jīng)成為了上德峰的天驕,而他已經(jīng)去云游四海。 兩人就此錯過,可也許……顧見深還一直記得? 這心魔幻境從這里開始,是因為顧見深對這段經(jīng)歷有心結(jié)嗎? 那時候他的疏遠(yuǎn)仍是對他造成了傷害嗎? 沈清弦有些難受…… 這些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只有幫顧見深破除心魔,出去后問問他了。 雖然沈清弦覺得,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武振海見他出神,又有些心軟,拍拍他肩膀道:“好啦,師兄明日下山,回來定給你帶個好東西?!?/br> 沈清弦回神,對著師兄笑笑道:“嗯?!?/br> 武振海也不是特意過來“抓jian”的,他還有正事:“算算日子師父也快出關(guān)了,你這陣子莫要憊懶,好好修行,師父肯定要考校你的?!?/br> 沈清弦還是很慫自家?guī)煾傅模J(rèn)真應(yīng)下道:“我明白?!?/br> 他和武振海聊了幾句后,心倒是放寬了些。 執(zhí)著于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沒用,他既然入了這幻境,便該好好解了顧見深的心結(jié),讓他這段殘酷的記憶變得溫暖些。 等他日后再回憶,也無需那般痛苦與糾結(jié)了。 當(dāng)年的少年沈清弦沒法護(hù)住顧見深周全,但如今的沈清弦卻是可以的。 別看現(xiàn)在的顧見深沒有靈田,但他一定是可以修行的,而且大有作為,沈清弦琢磨著,應(yīng)該是他體質(zhì)上有些問題,畢竟這紅眸還是極不常見的。 他要盡早幫他找到緣由,然后助他修行。 只要顧見深強(qiáng)大起來,便沒人能欺負(fù)了他。 沈清弦繼續(xù)去師父的書房里翻騰。 他白日的事一點兒不敢耽擱,只得晚上去,如今這身體還做不到不眠不休,所以上午的悟道課就成了睡覺課。 虧了七師兄是個一心好學(xué)的,聽課聽得全神貫注,根本沒發(fā)現(xiàn)自家?guī)煹芤呀?jīng)睡得香噴噴了。 今日顧見深來得比平常要晚很多,沈清弦一點兒也不急,等得還挺開心。 大約兩刻鐘后,敲門聲響起,沈清弦連忙來開門。 顧見深面上的傷已經(jīng)好了七七八八,他喘著氣道:“等久了吧?” 沈清弦讓開身道:“快進(jìn)來?!边@次他反手把門鎖好,省得再被哪位師兄闖入。 顧見深進(jìn)了屋,將食盒放在桌子上。 沈清弦打量著他,看他額間全是汗,不由心疼道:“你不用著急,慢慢送,我等你便是?!?/br> 顧見深道:“平常也這樣的?!?/br> 沈清弦才不信,他肯定是怕他等急了,所以跑得飛快,用最短的時間過來了。 這般想著沈清弦心里就軟乎乎的,要不是顧見深必須拜入上德峰,他早就把他要到上信峰了! 送個勞什子餐?直接到上信峰,他給他找修煉的辦法,再拜他師父為師,當(dāng)他的小師弟,豈不美哉? 可惜這心魔幻境最大的心結(jié)是在上德峰,所以顧見深必須拜入上德峰。 顧見深為他打開食盒,說道:“快些吃吧。”估計餓壞了。 沈清弦卻心不在吃,他嘴角含笑,聲音溫柔:“今天你可跑不了了?!?/br> 顧見深一愣…… 沈清弦已經(jīng)撲過來扯他衣服。 顧見深:“……” 沈清弦道:“有傷就得盡快處理,留下疤怎么辦!” 這次可沒人打擾了,他就不信脫不了他的衣服。 顧見深還是本能地?fù)趿藫酰梢娝绱藞?zhí)著,他心里直冒著熱氣,攔得就很不堅持了。 沈清弦終于“得償所愿”,這一看,他心揪了一下。 果然……鞭子不是只落在臉上,身上也是…… 青紫縱橫,落在細(xì)白的肌膚上,實在刺眼。 沈清弦起身道:“等我?!?/br> 顧見深一把拉住他手腕道:“別浪費藥了,已經(jīng)不痛了。” 沈清弦道:“藥本來就是用于治病的,談何浪費?” 顧見深輕聲道:“應(yīng)該治該治之人。” 沈清弦瞪他:“你就是!” 顧見深薄唇動了動,還欲說話,沈清弦便堵他道:“莫要妄自菲薄,你以后必定大有可為,我信你!” 顧見深忍不住抬頭看他。 沈清弦滿目堅定,真的是打心底里信著他。 怎樣算大有可為呢?他真的能…… 顧見深不愿讓他失望,彎唇笑道:“嗯?!?/br> 沈清弦面色立馬放晴,他溫聲道:“等我會兒!” 他轉(zhuǎn)身走了,顧見深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真好看,他生氣的時候像冰上最美的景象,可一旦微笑,便是冰雪消融,春回大地,讓人心情都跟著好了起來。 顧見深想要捂住胸口,因為那里面的東西跳得實在太快了。 沈清弦把自己的傷藥都到騰出來了……一溜的紅盒子,也不知道是為了藥還是為了盒子而收藏…… 總之現(xiàn)在沈清弦要用這藥。 他打開蓋子聞了聞,挑了些最適合的,他說道:“你忍下,我得給你清理下傷口。” 顧見深點頭道:“我不怕疼?!?/br> 殊不知這話最讓人心疼。 什么人會不怕疼?只有沒人關(guān)懷亦或是疼慣了的人。 無論哪種,都太招人疼了。 沈清弦沒再說什么,只小心地用熱毛巾給他處理著傷口。 兩人雖然同齡,但約莫是顧見深這“職業(yè)”很鍛煉身體,所以他這身體長得可真不錯。 瞧著和他一般高,卻比他結(jié)實很多。 沈清弦也沒多看,一心給他擦拭著。 弄后背的時候顧見深看不到,等他來到前頭,他便看得心尖發(fā)酸了。 哪有人對他這般好過?哪有人這樣擔(dān)心過他?哪有人……像他這樣好。 顧見深嘴角忍不住揚起,紅眸像海上落日,深深淺淺,明明滅滅,溢滿了悲傷與感動。 沈清弦給他擦完后又到:“要上藥了,大概會有些疼……”昨天那藥量不夠,身上只能用次一等的。 雖然效果還是很好,但用起來會有些痛。 顧見深又道:“我不怕?!闭娴牟慌拢稽c兒都不怕,別說是給他上藥,哪怕有人捅他一刀,他都會微笑。 太美好了就像夢,而夢里哪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