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有什么是風(fēng)停云知道,而他不知道的?葉將白想不明白,他與趙長念在一起的時間比風(fēng)停云與她可多很多,趙長念也沒道理告訴風(fēng)停云秘密而不告訴他。 這種被人瞞著的感覺很不美妙,葉將白有些煩躁。 換了個地方睡覺,趙長念完全沒有不適應(yīng),一覺睡醒暖暖和和的,比鎖秋宮里被冷醒可舒服多了。 懶洋洋地自己穿好衣裳,她正打算出去用早膳,就聽得外頭紅提一聲驚呼:“什么人!” 沒有人回答她,但長念明顯感覺到一股子凌厲的氣息,從正門卷進(jìn)來,直逼她身前。 一個踉蹌,她嚇得直接坐在了地上,瞪大眼無辜地往上看。 一張分外粗獷的臉,帶著些胡渣,面容看起來不是很兇惡,但周身的殺氣嚇人。這人幾乎是沒給她反應(yīng)的機(jī)會,直接拎著她扔去了院子里。 沒錯,就是跟扔個小雞崽子的那種扔法兒。 一夜小雪,院子里結(jié)了冰,摔上去疼得很,長念嗷了一嗓子,想站起來,結(jié)果一個打滑又摔了回去,還狼狽地滑出去兩寸。 葉良看得皺眉,卻是依舊拉開了要過招的架勢。 “哇!做什么呀!”長念很委屈,“要打我?” 好歹是個男兒家,底盤不穩(wěn)身若無骨就算了,說個話怎么還軟綿綿的?葉良沒遇見過這種人,驚得渾身都起了顫栗,拳頭僵在半空中,神色復(fù)雜。 “要打我也給個由頭吧,我做錯什么了?”膝蓋摔得疼,長念坐在地上,抱著揉,一邊揉一邊看他,“國公讓你來的?” 葉良沒敢點頭,總覺得這頭一點下去,自家主子一定會被她委委屈屈地埋怨。 “得罪了?!彼溃芭畔肱c殿下切磋一二?!?/br> 切磋?長念撐著地慢慢站起來,有點生氣:“要切磋好好說便是,哪有一上來直接扔人的?” 說著,也拉開了架勢,一副要接招的模樣。 還好,還肯與他打,葉良很欣慰,擦擦額頭上的虛汗,認(rèn)真地動了手。 于是,三柱香之后,葉將白的房門被人猛敲:“國公,國公!不好啦!七殿下鼻青臉腫地往這兒沖過來啦!” 正準(zhǔn)備沐浴的葉將白眼皮狠狠地跳了跳。 攏好寢衣,他剛想說把人攔住,房門就被人直接踹開了。 “你們欺負(fù)人!”長念腫著臉,一邊哭一邊嚎,“讓這么個高手來跟我切磋算什么切磋,完全就是他毆打我!” 葉將白:“……” 屋子里熱氣氤氳,一池香湯瀲滟生光,前頭的人披散著墨發(fā),只攏了寢衣,回頭看過來,薄唇丹紅,美眸動人。 趙長念“咕嚕”一聲就把抱怨全咽了回去,傻愣愣地看著他。 背后的門飛快地被人關(guān)上,室內(nèi)頓時一片寂靜。 葉將白頗為頭疼,也不顧什么尊卑禮儀了,斥她:“你懂不懂規(guī)矩?” “對……對不起。”長念轉(zhuǎn)過背去捂著眼睛,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我不知道國公在沐浴?!?/br> “我不在沐浴,殿下就可以直接闖門了?” “不……不可以嗎?”長念小聲嘀咕,“這里又不是宮里,我以為可以隨意些?!?/br> “去別人家里,主人讓隨意,是客套話,殿下真隨意,就是少了教養(yǎng)?!比~將白扯了披風(fēng)過來攏上,走去她面前,“殿下連這些都不知道?” 長念有些委屈:“誰知道你是說客套話啊,我以為……”以為你是真的沒把我當(dāng)外人。 聽出了她的想法,葉將白抿唇,覺得自個兒可能有些傷人了,便軟了態(tài)度:“在下沒有責(zé)怪殿下的意思?!?/br> 這還不算責(zé)怪,那什么才叫責(zé)怪???長念扁嘴,頭也不抬:“我先走了?!?/br> “站住?!比~將白伸手?jǐn)r了她的去路,微微瞇眼,“賭氣?” “國公多慮?!遍L念聳肩,“說好聽些我是來國公府養(yǎng)傷,說不好聽就是寄人籬下,國公幫我是情分,我該感激的,只是最近國公對我太好,把我寵壞了,讓我沒了分寸。是我不好,我回去反省?!?/br> 說得頭頭是道,但看一眼她這耷拉著的小腦袋,擺明了是傷了心。 葉將白輕嘆一口氣,總覺得自個兒不是多養(yǎng)了個殿下,而是多養(yǎng)了個兒子,又氣人又可愛,拿她沒什么辦法。 “殿下是被葉良傷著了?”他拉她在旁邊的軟榻上坐下,捏著她的下巴看了看臉,忍不住低笑。 趙長念瞪著一雙烏黑的眼圈,委屈道:“我就知道是國公派來的人?!?/br> “他是個武癡,看見會武的人就想切磋,還請殿下寬恕?!?/br> 切磋過了,還把人放進(jìn)他的院子了,說明七殿下是真的不會武,會也頂多是三腳貓的功夫,不足以干凈利落地殺人。 于是,葉將白卸下防備,伸手倒茶給她:“待會兒在下拿藥來給殿下。” “不必。”長念扁嘴,“我自己回去弄就好?!?/br> “殿下與在下還要客氣嗎?”葉將白看了看她,“又不是沒上過藥?!?/br> 想起那段羞恥的上藥經(jīng)歷,長念臉上炸紅,惱羞成怒:“怎么不用客氣了?誰知道國公是不是又在說客套話,我本來就笨,國公跟我玩那套虛的,我也當(dāng)真,到頭來還不得被人說沒教養(yǎng)?!?/br> 是真的惹毛了啊,爪子都伸出來了。 葉將白不覺得她冒犯,反而覺得好玩,撐著下巴道:“以后都不與你客套了可好?你我知己之交,人后規(guī)矩禮儀都舍了去。” 長念一臉不信任地看著他。 葉將白難得誠懇:“我是說真的,謙稱都省了。殿下若再不信,那……” 眸光一轉(zhuǎn),他拉她過去浴池旁邊,道:“你我共浴吧?!?/br> 趙長念:“……什么?” “古典有載,昔先祖為表坦誠,與鄰國使臣共浴,消其疑惑之心,平其怨懟之意,終平兩國戰(zhàn)事?!比~將白道,“你我可效之?!?/br> 臉色慢慢蒼白,又從白里透出一股子抑制不住的紅,長念猛地?fù)u頭:“不用了,我相信國公便是?!?/br> “殿下這樣,擺明是不信啊?!比~將白挑眉,“我都不擔(dān)心什么,殿下為何抵觸?” 斷袖的是她又不是他,他都不介意了,她躲個什么?難不成坦誠相對,她會受不住刺激? 長念身子都抖了起來:“我不習(xí)慣與人赤裸相對,還請國公見諒?!?/br> 細(xì)微的顫抖,看著有些可憐,葉將白微哂,心想也是夠為難她的,她這么喜歡他,還只能看著不能靠近,心里得多苦?。?/br> 一時善心起,他拉著她的手道:“你若不想相對,那我便轉(zhuǎn)過身去,允你看我?!?/br> 趙長念:“……” 她深深地懷疑,這個輔國公真的只是表面上討厭斷袖,實則自己就是個斷袖?。蓚€大男人,有什么好一起沐浴的!還讓她看他?變態(tài)! “我……”她很想說,我真的不想看。 然而,葉將白看她這一臉為難的模樣,還以為她有顧忌,在矜持,于是拉起她就往浴池那邊走了。 望著那一池香湯,趙長念嘴唇都白了,心想這怎么辦啊,看葉將白這態(tài)度,她再找借口推拒,他定是要懷疑了。 也許,本來就是有懷疑,才讓她來共浴的。 是被發(fā)現(xiàn)了什么破綻嗎? 心里一沉,長念連腿都一起打顫了。 “殿下?”顫抖從交疊著的手上傳過來,葉將白好奇地回頭,一雙眸子落在她臉上,略微帶了些惑色。 半點不敢讓他起疑,長念抬頭,一臉坦蕩地道:“共浴,可以共浴,就是我有點怕,沒跟男人共浴過?!?/br> 誰跟男人共浴過啊?他也沒有啊!葉將白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她扣得死緊的衣襟上。 七皇子是個很保守的人,平時穿衣裳衣襟都蓋過脖子,要不是敢跟他共浴,他也會想,這會不會是個女人? 不過既然敢,那肯定不是了。 葉將白松開她的手,轉(zhuǎn)身去解自個兒披風(fēng)上的系帶。 然而,剛要脫披風(fēng),身后就被什么一撞,然后兩只手繞上來,死死地抱住了他。 第35章 夭壽啦,國公斷袖啦! 白狐毛的披風(fēng)珍貴得很,抱起來柔軟又溫暖,趙長念剛開始手指還抖,接著就鎮(zhèn)定了下來。 伸頭縮頭都是一刀,性命是留給膽大的人的! 于是,她道:“國公別動。” 葉將白被這一抱抱懵了,脖子都沒扭一下,的確是一動沒動。 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趙長念開始動了——一只手抓著他的腰,防止這人突然轉(zhuǎn)身,另一只手飛快地脫自個兒的衣裳。 察覺到她在他背后做什么,葉將白輕咳一聲,覺得有點熱。 其實本來堂堂正正地共浴,就算是效仿先祖,談判似的取得一個信任,也算是瀟灑之舉了。但她這樣偷偷摸摸的,氣氛就變得……古怪了。 她不說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背后先是衣料摩擦的聲音,再是衣料劃過肌膚的聲音,然后抓在他腰上的手松開,有什么東西“嘩啦”一聲滑進(jìn)了浴池里。 葉將白是個很喜歡沐浴的人,所以修這浴池?fù)]霍了萬金,特地引的溫泉水,又用了上好的玉石,休沐的時候,他總點一爐香,在這里待上半天,覺得身心舒暢。 然而今日,也不知道是因為多了個人的原因,還是別的什么,他覺得口干舌燥,連轉(zhuǎn)身都花了好大的力氣。 結(jié)果,轉(zhuǎn)過頭來,偌大的一個浴池空空蕩蕩的,七皇子那顆小腦袋埋在浴池的一角里,跟圍棋里落在天元上的黑子似的。 又好氣又好笑,葉將白心想老子怎么也跟個娘娘腔似的扭扭捏捏了?兩個大男人,有什么好顧忌的? 扯了披風(fēng),脫了寢衣,他下到浴池里,朝人游了過去。 感覺到四周的水在晃動,水紋從身后一波一波地淌過來,長念面無人色。 她現(xiàn)在渾身上下只剩了束胸帶,若是被發(fā)現(xiàn)了該怎么說?難不成說胸前被葉良打腫了,上了藥,包起來了? 好像說得過去誒! 長念傻笑,笑著笑著給了自己一巴掌。 她傻,還當(dāng)輔國公也傻嗎?這種話能信就有鬼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一定不能讓他看見。 說時遲那時快,葉將白正游到趙長念附近,打算停下來與她說話,誰知角落里的這顆“黑子”突然就轉(zhuǎn)過了頭,飛快地朝他移動過來。 沒錯,不是游,是移動,就是完全看不見她的四肢,只見一顆腦袋劃開水波,轉(zhuǎn)眼就到了他面前。 “國公!”這顆腦袋咧嘴,“我給你搓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