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這是酒后吐真言啊還是酒壯慫人膽???葉將白哭笑不得,伸手戳了戳她鼓起來的腮幫子:“還記恨上回的事?我不是已經(jīng)補償你了?” 長念茫然地抬眼:“補償我了?” 眼前的人看起來水靈靈的,懵懂又憨態(tài)可掬,葉將白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小梨渦:“是啊,補償你了,不然你以為今日為何帶你來?” 她本來只是個幌子,今日隨便帶別的人來,他都能賺人情,但偏偏還是讓她來了。 長念不滿地道:“這算什么補償。” 說到最后幾個字,人已經(jīng)有些跪不穩(wěn),晃晃悠悠地?fù)u了搖腦袋,伸手就趴在了他的腿上,臉側(cè)過來,“啵”地吹了個口水泡泡。 細(xì)微的小水粒濺在了衣袍上,葉將白瞧見了,沒好氣地道:“這要是換個人,早被扔下車了,也就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br> 眼睛半睜,長念哼了一聲,顯然還是心里有氣。 葉將白低頭看著她,覺得自己可能有什么毛病,醉鬼他是一向不想搭理的,但腿上這個人,他不覺得煩,反而覺得可愛得要命。 伸手將她扶起來,讓她坐在自個兒的腿上,葉將白輕聲道:“我可沒哄過人,軟話也不會說,虧欠你了,便補償你好處,這樣不夠嗎?” “不夠。”酒的后勁上來,長念眼神迷蒙,眸子里一點焦距也沒有,大著舌頭道,“本子里寫的,誰家公子惹佳人惱怒了,都是變著花樣討歡心的……誰像你……跟恩賜似的?!?/br> 敢情還把自個兒當(dāng)佳人了?葉將白很想笑話她。 然而,目光觸及她那紅艷艷的唇瓣,葉將白不笑了,眼神微微暗了暗。 這人到底是怎么生的?唇紅齒白,肌膚勝雪,湊近了看,不知比京都那些個大家閨秀要好看多少。 怎么就偏生成了男兒身呢?若是一身彩蝶衣裙,分明就是個亭亭玉立的傾國佳人。 心念一起,葉將白對外頭的良策道:“調(diào)轉(zhuǎn)馬頭?!?/br> “主子?” “去蝶翩軒?!?/br> 蝶翩軒是風(fēng)停云暗地里開的綢緞莊,以前主子應(yīng)付些貴門小姐的時候,少不得要去那地方買東西,但平日里,他是絕不踏足半步的。 今日是怎么的,這個時辰了,竟想著去那兒? 良策很疑惑,卻不敢多問,扯了韁繩就將馬車駛過去。 將近年關(guān),街上店鋪關(guān)了不少,掌柜們都趕著回鄉(xiāng)過年,蝶翩軒也一樣。不過,葉將白讓人提前去知會了一聲,等他們到的時候,那鋪子是大開著門,一眾伙計都在外頭迎。 “大人?!?/br> 葉將白從車上下來,懷里的趙長念已經(jīng)睡熟了,冠帶歪斜,一張小臉紅若晚霞。 有個伙計不經(jīng)意一抬頭就看傻了眼。 步子一頓,葉將白冷聲道:“上二樓,閑雜的人都散了吧。” “是。”掌柜的應(yīng)下,連忙揮退伙計,親自提著衣擺引他上樓。 本想說樓梯高了些,抱著人不方便,要不要給國公搭把手?但一看他的眼神,掌柜把喉嚨里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抱吧,抱著挺好的,顯得威武又力氣大! 蝶翩軒的二樓掛著的都是成衣,掌柜的不知道這位爺想做什么,也就守在一邊不妄動。葉將白進(jìn)去掃了一眼,將長念放在旁邊的暖榻上,然后道:“我自己來便是?!?/br> “是!”掌柜的忙不迭就扭頭往樓下跑。 等聽不見其余的動靜了,葉將白才起身,去掛著成衣的架子邊走了一圈,伸手,拎出一件百蝶穿花金絲錦繡裙來。輕輕一抖,上頭繡著的蝴蝶振翅欲飛。 微微勾唇,他轉(zhuǎn)身,坐回昏睡著的長念身邊,將裙子慢慢地放在她身上。 斑斕的顏色壓住了她原先那暗色的男裝,趙長念原本就清秀的臉,此刻看起來更是多添了兩分媚意。 葉將白勾唇,手撐著眉骨,就這么側(cè)著身子盯著她看了許久。 長念睡得并不安穩(wěn),尋常人喝醉了便是要埋頭睡到天明,她偏生昏睡片刻,就掙扎著醒了過來,眉頭皺著,小臉也白了白。 葉將白一愣,心知她要做什么,立馬把人拎到了窗邊。 “哇——”長念張嘴就吐。 樓梯上守著的良策嚇了一跳,連忙上來看了看,見自家主子一臉嫌棄地扶著七殿下,連忙過去道:“奴才來吧?!?/br> “嗯?!比~將白讓了讓位置,良策立馬扶住趙長念。 長念將肚子里吃的東西都吐了個干凈,覺得難受,伸手就抱住良策,哼哼了兩聲。 后頭瞧著的葉將白抿唇,微微瞇眼,還是上前扯開良策:“我來,你去讓掌柜的把這件裙子包起來?!?/br> 裙子?良策回頭看了看,心情很復(fù)雜。 自家主子愛好廣泛,收藏了不少寶貝,瓷器玉器骨件什么都有,但……女子衣衫,這也要收藏嗎? 命不可違,再覺得古怪,良策還是照辦了。 葉將白一手扶著長念,一手在旁邊的桌上倒茶,遞到她唇邊:“漱口?!?/br> 長念張嘴喝了一口,咕嚕一聲就咽了下去。 “……” 他真的好嫌棄她,臟死了! 長念頭暈得厲害,伸手抓了半晌,勉強抓住葉將白的腰帶,讓自個兒站穩(wěn)些,然后帶著哭腔道:“好難受。” “讓你喝那么多!”葉將白冷聲道,“能在這種酒席上喝醉的皇子,你是第一個!” 長念聽不明白他的話,只固執(zhí)地扯著他的腰帶,重復(fù):“難受!” “難受也沒法子,回去躺著吧?!闭f罷,葉將白扶了她就要下樓。 眼前一花,長念瞧見了很多好看的東西,伸手就扯了一件下來。 “咦?”仔細(xì)看看手里的東西,她笑,“真好看!” 當(dāng)下最流行的抹胸款式的青煙攏紗裙,摸起來輕輕柔柔的,穿起來也一定是輕飄飄的。 葉將白頓了頓,眼里劃過一絲異色。 “你……”他喉結(jié)微動,“你要不要穿上試試?” 穿這個?長念歪了歪腦袋,驟然松了手。 “我是男人?!彼皖^,聲音里帶笑,“男人不穿這個的。” 第57章 感人的雪中同行 葉將白瞇眼,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伸手接了那即將落在地上的裙子,放低了聲音哄她:“男兒家也是可以穿的?!?/br> 長念聞言,抬頭迷迷糊糊地盯著他看了許久,小嘴一扁,頗為委屈地道:“娘娘腔?!?/br> “這里就你我,沒人會說你?!比~將白扶住她的腰,一握才發(fā)覺這人不僅生得瘦弱,腰也是柔軟纖細(xì)。 一個念頭從腦海里劃過去,又飛快地被他自己打散。 不可能的,她與他共浴過,怎么可能是女兒身,至多不過是沒養(yǎng)好,身子太單薄。 搖搖頭,葉將白收斂心神,搖著背后的狼尾巴,低頭輕聲道:“就穿給我看,可好?” “不好?!遍L念皺眉,大著舌頭道,“你……為什么要給你看。” “因為我想看。”葉將白挑眉。 “你想看……我就要給你看,你是皇帝嗎?”推他一把,長念頗為氣憤,搖搖晃晃地就要往后倒。 葉將白伸手將她拉回來,半抱在懷里,眼神微暗:“若我將來為帝,你便給我看?” “……”像是沒有聽懂,長念抬頭,傻愣愣地看著他。 葉將白微笑,摸了摸她的臉,神色自若得仿佛沒有說過這句話一般,輕輕松松地將她抱起來,往樓下走。 身子僵硬,長念將腦袋埋在他胸前,不敢露出異樣,又止不住地恐慌。 東西吐完她就恢復(fù)了些神智,方才那句話,她是真的聽見了。 若是別人來說這句話,她都會當(dāng)成是玩笑,可從葉將白嘴里說出來,她連笑都不敢。這個人……若為皇子,現(xiàn)在必已主位東宮,無人能撼其地位,但他偏生是個臣子。 權(quán)傾朝野的臣子,若想為天下主,那皇室中人,或死或囚,一個也不會剩下。 葉將白,有不臣之心嗎? 一出蝶翩軒,葉將白就感覺懷里的人冷得在發(fā)抖,忍不住皺眉,側(cè)頭喊了一聲:“良策?!?/br> 良策拿了披風(fēng)來蓋在長念身上,雪白的狐毛領(lǐng)子蹭在她臉頰邊,反而顯得她臉色更白。 “怎么回事?”葉將白匆忙上車,拿了湯婆子來塞在她懷里,又將她放在膝蓋上,騰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額頭。 觸手不見guntang,反而是冰涼。 有些焦躁,葉將白惱道:“之后你若再喝成這樣,我決計不饒了你!” 長念閉眼,抓著他的衣裳,將臉埋在他肩上,不敢叫他看見自己的表情。心里努力說服自己忘記方才的話,否則以后無法與他平和相處了。 父皇尚在,皇子就算凋零,也還有四人在京,葉將白短時間內(nèi)不可能妄動,她不用cao心過早。 堪堪平復(fù)了呼吸,長念便頭暈欲嘔,掙扎起來抓著車壁道:“快停車!” 良策聞聲勒馬,她掀開車簾便跳去了雪地里,捂著肚子嘔吐不止。 “主子,殿下醉酒,馬車太過搖晃,少不得要難受的,您不必太擔(dān)心?!币娝蚕屏塑嚭煶鰜恚疾弑惆参苛藘删?。 葉將白抿唇,冷聲道:“你哪只眼睛見我擔(dān)心了?” 說完,拿了自個兒的狐毛披風(fēng)下去,將那吐得顫抖的人裹了起來。 “唔……”長念心疼地撇開,“臟,會弄臟的?!?/br> “這東西不是用來弄臟的,難不成用來擺著看?”沒好氣地給她系上帶子,葉將白斜眼道,“你盡管弄臟,這樣的披風(fēng)我還有十件?!?/br> 趙長念:“……”有錢真好啊。 這里離官邸區(qū)已是不遠(yuǎn),長念想了想,道:“我自個兒走回去吧。” “會凍壞的。” 眼眸亮了亮,長念握拳道:“我之前看過一折子戲,里頭的女將軍雪中送友人,那個深愛她的王爺便陪著她走了一路,大雪紛飛耶,可感人了!” 說罷,十分期盼地扭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