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云安郡主心中滿意,果然,如今的澹臺曄,只拿薛蘄寧的事來刺他的心就足以讓她心中快慰。 “多謝郡主關心?!卞E_曄冷聲道,“不過這些小事,還是不勞郡主費心了?!?/br> 云安郡主托著下巴,狀似思考,“世子,我恍惚記得在哪里聽過,永平侯圣旨賜婚的那位小姐好像就是你之前的未婚妻?這么說來的話,我同那位薛小姐還有過兩面之緣呢。” “我記得那位薛小姐人好像很不錯,同永平侯看起來感情仿佛也很好的樣子,難怪京里到處稱贊他們天作之合佳偶天成,我也覺得那是一對極般配的璧人?!?/br> 云安郡主說得開心又暢快,對澹臺曄黑沉的面色與僵硬的身體視而不見,連連稱贊魏晅瑜與薛蘄寧有多么好,人有多么般配。 說實話,這么一通搞下來,她只差朗聲大笑了。 澹臺曄喜歡過的女人那么多,可有哪一個能讓他這么憋悶痛心? 曾經(jīng),他把她們當打發(fā)時間的玩物,煩了膩了就換掉,不肯多用一分心,如今報應不爽,活該他受著。 如果說上輩子澹臺曄有一個這么喜歡的女人,云安郡主即便不愛這個人了,也會憤恨嫉妒怨憎不滿,但是如今不同,她幾乎是親眼見證了薛蘄寧和他的十年時光。 十年的漫長時光改變的不僅僅是薛蘄寧同魏晅瑜的天定緣分,還有她的心意。 即便她曾經(jīng)覬覦過魏晅瑜,不滿薛蘄寧擁有那么美滿的姻緣與優(yōu)秀出色的夫君,但在看過她同澹臺曄的十年之后,那些心思也逐漸淡了下去。 之前的出格行為不過是執(zhí)念和自私的心態(tài)所致,一旦被敲醒,她同樣能接受現(xiàn)在的現(xiàn)實。 畢竟,她曾經(jīng)努力過,但努力完全沒有用的話,她會選擇認命。 只不過這個認命,同前世截然不同,這個時候的她還能掙脫還能抗爭,所以,她絕不會再做回前世曾經(jīng)的自己! “郡主是故意的?”忍耐了許久之后,澹臺曄終于察覺到了面前這位素未謀面的郡主對他的惡意。 他不是傻.子,這位郡主的行徑也絲毫沒有遮掩的意思,能發(fā)現(xiàn)不奇怪。 云安郡主痛快點頭,“是啊,我故意的?!?/br> 零零落落的雨滴落下,滴在竹葉上,發(fā)出啪嗒聲響,竹林中也刮起了風,呼啦啦一片的聲音里,兩個人都沒有要去廊下避雨的意思。 “我能問一句為什么嗎?”既然對方是故意的,澹臺曄心情就不如之前那么激動了,畢竟,無心和故意為之根本是兩個概念。 故意想要激怒他,刺傷他,那就是敵人了,面對敵人,他遠沒有那么脆弱。 見對方擺出她熟悉的冷酷模樣,云安郡主保持著優(yōu)雅微笑,“不為什么,純粹是覺得你配不上那位薛小姐而已?!?/br> “同你退婚,嫁給永平侯,我覺得這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世子,你遠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重要和優(yōu)秀,對薛小姐而言,你不過是她迄今為止短暫人生中的一段錯誤,錯誤改正之后,她未來還是會擁有一片坦途的人生,那也是她本該過的日子。” 云安郡主說得痛快,就像是替曾經(jīng)的自己說出了這番話,滿心都是暢快之意。 很早以前,她就想當著澹臺曄的面說這番話了,那個無法挽回的錯誤,因為她的重生,終于有了挽回的機會。 所以,澹臺曄,徹底滾出她和薛蘄寧的人生吧。 去禍害那些愿意和你夫唱婦隨的女人們,放過她們這些只想好好生活的好姑娘。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響聲中,云安郡主眼也不眨的看著面前這個男人,笑意半分不改。 她的眼睛極亮,一字一頓重復道,“你和薛蘄寧,沒可能了?!?/br> 瓢潑大雨中,他神情陰鷙的看著她,一雙眼睛里燃燒著噬人的火焰,她幾乎以為會被殺死。 最后,他卻沒說什么,只是陰森森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對云安郡主而言,此刻的澹臺曄就是落荒而逃,雨中的背影是那么狼狽,似乎就連從來挺直的脊背都彎了幾分。 冰涼的雨水落在臉上身上,她心情卻極好,甚至沖著他的背影喊了一聲,“她會跟他在一起!” 這句話喊出來之后,更多的話接二連三的涌到嘴邊。 “他和她才是天生一對!” “你永永遠遠不可能和她一起!” “他會永遠愛她!” 風雨雷霆中,她陡然哭出聲來,不知道是為自己還是為誰。 只剩自己一個人的暴雨中,她像個傻.子一樣又哭又笑。 薛蘄寧,魏晅瑜。 他們的人生中永遠都不會再有澹臺曄這個多余的人。 “即便錯過最初,他們最后仍舊會走到一起,成就重寧之約。” 風雨共渡,相攜白首。 第55章 155暴雨 成國公夫人最終和惠親王妃不歡而散。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畢竟,自家兒子/女兒看對方猶如看仇人, 彼此痛恨的目光是那么鮮明, 任是再眼瞎的人都無法忽視。 “可惜了一樁好親事。”惠親王妃遺憾,但看著女兒和剛才完全不同如釋重負一般的笑臉, 最終那點兒遺憾也只能壓到心底。 如果這樁婚事讓女兒這么抗拒, 那么放棄也沒什么損失,尤其是,成國公世子的難看臉色還猶在眼前, 這么一個親事未成就敢對她和女兒擺出臉色的女婿,真是不要也罷。 這邊惠親王妃遺憾與不快均有,那邊陳氏同樣心情極差。 “你知道為了你的親事我廢了多少力氣嗎?你倒是輕輕巧巧氣得郡主對你不滿厭惡,怎么不想想母親為你籌謀的心?” “當著王妃娘娘的面你就擺出這么副無禮的模樣, 以后你還想要什么好親事?” 陳氏滿臉怒色,滿腔憤怒不能自已,在房中走來走去,“你同你父親一樣, 從來不知道珍惜我的付出和好意, 一對父子都是這樣, 這個家里到底還有誰在乎我的付出, 我的心情!你們怎么永遠都是這副樣子……” “母親!”澹臺曄打斷陳氏的話,霍然起身, “母親的好意我心領了, 但是, 我不是任由母親擺布cao控的下人和木偶,你若是想要這樣的兒子,府里多得是庶子讓你擺布,至于我,母親就不要想了?!?/br> 澹臺曄很少對母親這么不客氣,每字每句里幾乎都洋溢著嘲諷的味道。 “母親在別院再修養(yǎng)兩天吧,我先行回府。”語畢,帶著一身雨水轉身離開。 聽著兒子絕情的話語,看著他毫不猶豫的背影,陳氏伸手想攔,卻完全阻止不了,只能看著兒子在漫天大雨中漸漸消失。 這和丈夫一模一樣的絕情冷酷背影讓她渾身發(fā)抖,許久后,她尖叫一聲,渾身一軟.癱倒在地。 她恨這個家! *** 這是春日天氣里少有的暴雨。 起初只是滴滴答答,后來就變成了瓢潑大雨,暗沉的天幕之下,風勁雨疾,就像有些人此刻奔騰洶涌的心情一般。 澹臺曄拒了親隨請他上馬車的意圖,牽了一匹黑馬,單人單騎,朝著京內(nèi)而去。 周永看著自家世子從不曾有過的狼狽身影,同周遭的侍衛(wèi)們打了個招呼,帶著人就追了上去。 暴雨中,官道上馬蹄聲聲若雷動,幾乎是席卷一般越過周遭,帶起大.片的泥水。 厚重的雨幕影響了視線,澹臺曄卻并不在意,他騎術雖算不上出眾,但也足以應付腳下這一段路。 握著韁繩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般,朝著他心中的方向而去。 于是,帝京里,暴雨中還未來得及歸家的路人們有幸看到了難得一見的景象。 急促駭人的馬蹄聲,縱馬狂奔的玄甲軍,還有那位一身錦袍眉目冷肅的成國公世子。 這副場景實在是太少見,惹得不少人竊竊私語,要知道從前大家一次又一次見到的一直是那位長興侯府的薛小姐,猛然間換了人,好多人還反應不過來。 “這是出什么事了?”有人掩不住好奇之心。 旁邊湊熱鬧的帝京本地人倒是知道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流言,見狀,故作高深的搖頭嘆氣,“誰知道呢,或許是心情不好,又或許是后悔莫及?反正不管是什么事,總歸和咱們是沒有關系的?!?/br> 這么多年了,早就有人暗地里猜測成國公府那位還要折騰多久才能老實下來,或者長興侯府那位小姐還能再忍多少次才會失望放手,如今,大家等到了結果,雖然沒有想象中那樣來一場癡.男怨女的情仇大戲,但到底滿足了不少人看好戲的陰暗心思。 畢竟,誰不喜歡一心一意為自己打算著想還無條件護著自己的人呢? 有的人不知珍惜,沒有的人就暗含嫉妒,到底,滿足了不少人那點兒不可說的陰暗心思。 威武神駿的馬匹被人催促著朝著目的地而去,等終于停在朱紅色的侯府大門前時,無論是人還是馬在暴雨中都大汗淋漓,呼吸間白霧隱現(xiàn)。 門匾上,長興侯府四個描金大字赫然其上,澹臺曄坐在馬上看了許久,最后下馬繞去了侯府側門。 他一身錦袍早已吸滿了雨水,原本名貴舒適的布料此時穿上身上仿如沉重的甲胄,幾乎壓得人直不起腰來。 守在側門的下人看到好似從水溝里爬出來模樣狼狽不堪的人,幾乎懷疑自己花了眼睛。 “世、世子?”好歹是從前侯府常客,即便后來兩家關系惡化,猛然間看到這個熟悉的主子出現(xiàn)在面前,下人還是保持了敬畏之心。 “我要見寧寧?!卞E_曄看了這人一眼,不顧那些隱隱擋住他去路的人,邁步就往里走。 他這副毫無顧忌的模樣看起來頗有些嚇人,但反應過來的侯府下人們還是盡職盡責的將人攔了下來。 “世子,侯爺今日不在府里,恐怕不便相見,若是您想見小姐,不妨過兩日等天氣好些再上門來做客。” 聽到下人傳話的薛管家?guī)缀跏琴M了老勁跑來攔人,他最是知道這位前姑爺?shù)娜涡?,府里侯爺不在,能動手攔他的人太少,如果真讓人闖進了家里,只怕是要鬧大笑話。 要知道,現(xiàn)如今他們家小姐和永平侯已經(jīng)是圣命賜婚的未婚夫妻,鬧出來這種被前未婚夫打上門的事情,外面的人不會說成國公世子如何,更多的恐怕還是笑他們家小姐,尤其是宮里那些貴人們,若是因為這些事厭了小姐,實在是得不償失! 因著這些,薛管家神經(jīng)繃得極緊,態(tài)度也有些強硬,招呼下人們直接將人徹底攔在了門口。 澹臺曄不得寸進,也不見著急焦躁,只看著薛管家道,“我要見寧寧。” 他說的是“要”,而不是“想”,那直接且強硬的命令意味讓薛管家面色更難看了些。 勉強按捺住怒火,薛管家冷聲道,“世子,不問自取視為偷,不打招呼就上門堪稱惡客,如今您強闖我們侯府門戶,是不將我們長興侯府放在眼里?” “我要見寧寧?!卞E_曄語氣緩緩的重復了一遍。 傾盆大雨中,他神情冷漠,目光卻灼熱駭人,即便是薛管家,看到這副模樣的成國公世子都有些畏懼。 這簡直太像是發(fā)瘋的前兆了。 看著冷靜,實則腦子里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理智,若真是讓這種人進門,只怕家里要糟! 因此,他雖然打定了主意要強硬到底,話語間卻有了安撫之意,“世子,侯爺不在家,小姐不便見客,您要清楚,如今您同我們府里已經(jīng)沒有半分關系,為了小姐閨譽著想,您也不便此時見她?!?/br> “若您真的有話想同小姐說,過幾日可以遞帖子入府,等得了侯爺應允,您再上門也不遲?!?/br> 可惜,薛管家的安撫與讓步對方卻完全不領情。 此時,跟隨自家主子一路疾馳而來的玄甲軍也到了門前,呼啦啦的一群人就堵了侯府門口,護在澹臺曄周圍,同長興侯府的下人們呈對峙之勢。 “薛管家,抱歉?!笨粗矍斑@副混亂局面,周永口中發(fā)苦,卻只能認命的收拾爛攤子,先同對方道歉,不過,侍衛(wèi)們護著自家主子的態(tài)度卻不見半點兒退縮。 薛管家有句話說得很對,兩家已經(jīng)沒了關系,即便這些人從前跟慣了薛小姐,此時的第一要務也是護著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