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jié)
陸錦惜猜顧覺非是納悶的,卻故意不回答他,只停下了腳步,站到了顧覺非身邊來,兩只白皙的手掌抬起來交疊搭在他肩上,然后輕輕將自己腦袋靠了過去,那精致的下頜恰好墊在手背上。 距離,瞬間就拉近了。 她能更清楚地看見顧覺非的側(cè)臉,清雋極了,完美得找不出什么瑕疵,因著此刻少見的冰冷和蒼白,更有一種高不可攀之感。 可在她看來,越是如此,越透著一種引人一嘗的味道。 那一刻,陸錦惜自己都沒明白自己怎么想的,瞧著距離正好,湊上去就朝他左邊耳朵輕輕咬了一口。 恰恰咬在耳垂上。 貝齒在上面留下一點淺淺的痕跡,還有她今日口脂的淺淡櫻花粉印子。 顧覺非一下轉(zhuǎn)過了頭來。 近在咫尺的陸錦惜,因著這兩手交疊將下頜放在他肩上的姿態(tài),低眉順眼,竟有一種難得乖順的感覺。可當(dāng)她將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抬起來,用一種微微仰視的角度瞧他時,便在素淡里生出了幾分勾魂攝魄的艷冶。 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心跳停了一下。 陸錦惜卻似毫無察覺,就這么眨巴眨巴眼,含著笑意,聲音低低也軟軟的:“我是好奇啊,你真不打算說說么?” “……” 顧覺非就這么看著她,喉結(jié)忽然上下滾了滾,卻久久沒有說話。 才喝進去的藥,在嘴里留下了一片的苦澀,卻讓他的記憶,瞬間倒流回了昨日。 他與顧承謙之間的爭執(zhí),或者說解不開的死結(jié),怎么敢告訴陸錦惜? 告訴她,你亡夫之死,乃我一手促成? 顧覺非沒有那么傻。 他昨夜挨了兩下家法,方才本在榻上躺著修養(yǎng)。誰料想,竟聽人說陸錦惜來了,還被顧承謙請了過去說話。 那時他真是想都沒想,便立刻讓陳飯以薛遲為借口,騙了陸錦惜過來。 怕的就是顧承謙在她面前說出點什么來。 只是陳飯走了之后,他才忽然醒悟過來:顧承謙不敢說的。 他派陳飯出去,反而露了幾分痕跡。 顧覺非本是個聰明絕頂之人,智計更稱得上天下無雙。似這般的考慮欠妥,決策失當(dāng),本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上。 至少,往日不曾有過。 是心亂。 他的目光,落在陸錦惜的臉上,也落在她眸底。 經(jīng)過昨日那一番“坦誠相見”之后,眼前這女子是什么“德性”,他也算略知一二了,一時竟覺得她實在可惡至極。 顧覺非想著,終于還是慢慢地將唇角勾了三分,露出個完美得不像話的微笑來:“夫人,自重?!?/br> 自重…… 陸錦惜眼皮都跟著跳了一下,那看似乖覺的神態(tài)都有了一絲細小的裂痕。 腦海中響起的,是當(dāng)時顧覺非的那一句“你能睡到算我輸”。 哦。 這是不給撩啊。 她那不畫而黛的遠山眉挑了一下,只笑了一聲,便也沒多計較,十分自然地撤了開來,也收回了自己交疊在他肩上的手。 罷了,來日方長。 雖然她其實有一百種一千種能睡到顧覺非的損招兒,但——睡得太容易,得手太簡單,那有什么意思? 難得碰到顧覺非這么個主兒,且慢慢地,叫他心甘情愿才是。 千年的老狐貍玩聊齋,比的就是道行和耐性啊。 只不過略略回味了一下,陸錦惜到底還是假模假樣地嘆息了一聲:“哎,真是,不解風(fēng)情啊……” 作者有話要說: 目標(biāo)是過年前完結(jié),計劃是日更。 ☆、第77章 第077章 試探 不解風(fēng)情? 天下竟還有女子敢當(dāng)著一男子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也真不怕閃了舌頭? 顧覺非真是很想叫她知道什么叫“解風(fēng)情”,但眼下這狀況, 兩人的處境,又實在讓他心底里暗自氣惱。 就這么定定看了陸錦惜半晌, 他才把藥碗放下, 淡淡地、也冷冷地, 直接轉(zhuǎn)了話題:“太師大人與你說了什么?” 又是一句“太師大人”,陸錦惜自然聽得出其中的冷淡與疏離來。左右想想, 其實顧承謙真沒跟她說什么話。 “敘了敘舊, 問了我怎么看你。之后陳飯便來了,把我叫走。所以統(tǒng)共也沒說上幾句,都是些閑話。” 她打量著顧覺非神情, 對他跟顧承謙之間的事兒,到底還是存了幾分好奇。又因為顧覺非不肯讓她多啃兩口, 心里面覺得乏味, 只好做出一副規(guī)矩的模樣, 端端莊莊、淑淑雅雅地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 “我怎么看著,你好像很不愿意我跟太師大人一塊兒說話?不然,怎么會我前腳去見了老太師, 你后腳便讓人來請?” “那老頭子不愿意成全我心愿,一心覺得我顧覺非配你不上, 我豈能讓你們多待?” 這話說來, 正常到了極點。 若非顧覺非自己知道這個中的因由與根底, 說不準都要被自己這荒廢給欺瞞了去。 如今陸錦惜一聽, 也覺得尋不著半點破綻。 但對于他們這種人來說,越是完美,越是合理,越是沒有破綻,就越是有問題。 只是問題到底在哪里,她目前也想不出來。 這么思考著,她索性也放下了。 垂著那眉眼一瞧,茶幾上竟然還擺著一小碟蜜,她便端了來,自己拈了一顆起來吃,又問:“看不出來,顧大公子喝藥也要搭蜜餞,竟是個怕苦的?!?/br> “日子本已經(jīng)夠苦了,難不成吃藥還得受著嗎?” 顧覺非這說的是心底話,但卻偏偏以玩笑的口吻說出來,對陸錦惜拿走他那一盤蜜餞也半點沒意見。 換了是旁人來聽他說這話,必定是不相信的。 畢竟顧大公子名聲在外,即便在雪翠頂六年,如今回來照樣如日中天。哪里是尋常人比得上? 但這話聽在陸錦惜耳中,卻有種別樣的味道。 舌尖上的蜜餞,帶著點果子的酸甜,慢慢在口中化開。 陸錦惜低眉垂眼,唇邊的笑弧卻緩緩勾起,似乎就想要說什么,不過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覺得自己腳邊上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動。 “嗯?” 她略有些驚訝,一時低頭看去。 竟是一只雪白的小狗。 身子小小的一團,毛茸茸的,看得出才出生沒多久,還帶著一身的奶氣。也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就縮在那椅子下面,撞在了陸錦惜腳邊。 兩只小小的前爪,就壓在她落在地面的裙角上。 “這是哪里來的?” 陸錦惜這么瞧見了,只覺得它頗有幾分憨態(tài)可掬,便將那蜜餞碟兒給放下了,反而俯身將這小狗抱了起來。 “你養(yǎng)的嗎?” “嗚嗚……” 小狗的確還小,乍被陌生人抱了起來,還有些不安,撲騰著前爪想要掙扎,但那爪子下面卻是軟軟的rou墊,壓在陸錦惜手上也是不疼不癢。 她是不怎么養(yǎng)寵物的,但見著這么毛茸茸的一團也起了幾分興致,就將它放在自己腿上,用手一下一下?lián)崦⌒〉哪X袋。 不一會兒,這小家伙那不滿地嗚嗚聲,就變得舒服起來。 顧覺非在旁邊冷眼看著,也不知道為什么,竟覺得這一幕有些礙眼起來,只掐了桌上一枚蜜餞起來,放入口中。 “前陣子路上撿來的,瞧它可憐,便帶了回來養(yǎng)上兩日。” 難怪了。 這小狗除了毛色雪白,看著倒也不像是什么名貴的品種。只不過,顧覺非這回答,卻有些在陸錦惜意料之外了。 她揉著手底下這毛茸茸的狗頭,懶懶地將身子窩進了椅子里,一雙頗有點艷冶的眼卻斜斜地飛了過去,目光落在旁邊那人身上。 “我竟不知,顧大公子還是個這樣心腸軟的人。” 這話里,就有點怪異的刺探和諷刺之意了。 顧覺非聽得出來,也知道似陸錦惜這般的同類應(yīng)該能看明白自己,但這一句話,竟莫名讓他想起了顧承謙,想起了顧承謙對他的評價。 心里,一下像是被什么刺給扎了一下。 他垂了眼簾,淡淡一笑:“你說得對,不過是條小狗,養(yǎng)著逗個趣兒罷了?!?/br> “我這么說你,你不高興了?” 陸錦惜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起伏和變化,只覺得今天的顧覺非與往日格外不同。 “千年的畫皮妖,可不會因為這點子事兒就鬧脾氣。看來,大公子這是心里面有事啊?!?/br> “有事你也不知道,別想費心思打聽了?!?/br> 個中原因,顧覺非是不可能告訴她的。 陸錦惜也不惱,表面上看著脾氣簡直跟圣人一樣:“那我也不問。不過你這小狗是真的可愛,起名兒了嗎?” “……” 顧覺非眼皮跳了一下,才伸向那蜜餞碟兒的手都跟著僵硬了一瞬。過了有那么好久,或者說一瞬,他才波瀾不驚地回道:“還沒起?!?/br> “是嗎?” 老覺得他那小片刻的沉默里,似乎藏著點什么。 陸錦惜心里這個想法一掠而過,但轉(zhuǎn)瞬又被腦海中新冒出來的點子給沖散了:“我看你這小狗毛色可好,給它們起名也不用很費腦子,嫌麻煩叫小白大白,招財進寶,都成,也吉利。大公子若不嫌棄,我?guī)湍闫鹨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