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jié)
所以,他也沒強留顧覺非,只像是來時并未與顧覺非一道來一般,十分自然地走了。 大部分人都沒察覺異常。 可陸錦惜先才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此刻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jié),心里的思量未免更深。 旁邊的永寧長公主和太師顧承謙就更不例外了。 只是他們對皇帝與顧覺非的交情知道得更清楚一些,心里就不僅僅是思量那么簡單了。 更多的是復雜。 可這些深藏在水面下的暗流,都是旁人察覺不了的,也或許是察覺了都不在乎的。 比如方少行。 這些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他未必沒看在眼底,只是半點也不放在心上。 皇帝一走,都不用旁人提醒,更不用旁人幫扶,他自己一撐槍就站了起來,還隨意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塵土。 遠遠有些還沒來得及走的世家小姐。 此刻只一見他這般瀟灑的姿態(tài),還有這一張俊朗硬氣的臉,都有一種神魂顛倒的沖動,就連他眼角那疤都覺得好看。 可方少行卻不看她們。 待人散得差不多了之后,他才踱步到了一旁看了他半天的陸錦惜面前來。 一身浪蕩氣不改,但笑:“夫人看了我許久?!?/br> 此處是人多眼雜。 陸錦惜站在這里沒走,主要是因為永寧長公主?;实圩吡酥螅悴恢氲搅耸裁?,走到了顧承謙與衛(wèi)秉乾那邊,到了角落里去說話。 畢竟這一位嬸母說了要送她一路回去,她還不好走,所以才看了方少行許久。 如今被人當面這么說,陸錦惜面上也不見半點羞澀和尷尬。 她看的目光很坦然,此刻的神情也很坦然。 說出來的話,就更是半點曖昧的意思都沒有了,只道:“往日看走了眼,今日才算真正認識了方大人?!?/br> “哦?” 方少行對她的興趣是從來不遮掩的,一來長得實在是比他見過的任何女人都好看,二來跟他一開始印象中的那位大將軍夫人完全不同。 天下最吸引人的,莫過于有秘密的女人。 眼前的陸錦惜,正在此列。 而他自己,不過是被這謎團吸引的眾多俘虜之一。 這樣的認知,讓方少行心里不很舒服。但越是如此,他越想要征服這個與眾不同的女人。 盡管…… 她是自己昔日頂頭上司的遺孀。 全當她的話是夸獎了,他唇邊露出幾分猶帶桀驁味道的笑意:“那現(xiàn)在比起大將軍又如何?” 他怎么就這么執(zhí)著于跟薛況比呢? 陸錦惜實在不明白。 今日來赴宮宴入宮門的時候,他攔著自己不讓進,也是問了個差不多的問題??蓻]想到,走的時候還問。 陸錦惜有些好奇:“我若不回答,方大人不會不讓我走吧?” “倒不會?!?/br> 方少行笑出聲來,看著意態(tài)灑然,可目光落到陸錦惜面上的時候,卻忽然浮上來幾許淺淺的邪肆,有點開玩笑的感覺。 “比起不讓夫人走,方某更想一親芳澤。” “……” 這話就說得很露骨,也很過分了。 陸錦惜不喜歡太直白的人,可偏偏方少行從頭到尾就沒掩飾過對她的興趣。 若是原來的陸氏在此,遭此輕薄戲弄之言語,只怕早已經(jīng)氣白了臉,說不出話來。 可陸錦惜么…… 她微微地彎了彎唇角,晃眼一看左右,笑得諷刺:“我借你兩個膽,你試試看?” “……” 這一回,輪到方少行無言了。 宮門口,大庭廣眾之下,厭惡他的永寧長公主還沒走遠,更不用說文臣里那兩位頂梁柱還在…… 眼見著這一位大將軍夫人那微微嘲諷和取笑的姿態(tài),方少行心里十分不舒服。 他站著沒動,目光卻落在了陸錦惜那輕彎的菱唇上。 “我若真敢,夫人該如何?” “可你不敢?!?/br> 陸錦惜懶得回答他,細細的遠山眉眉梢一挑,溫婉中透出一點冰刀雪劍似的鋒銳。 很隱約,可足以在瞬間顛覆這一張臉原本的氣質(zhì)。 這一刻,她不是陸氏,也不是大將軍夫人,而是陸錦惜。 微微露出一點獠牙的陸錦惜。 方少行怔住了。 陸錦惜卻一笑,懶得在此多糾纏,轉(zhuǎn)身便走。 畢竟不是什么沒人的地方,叫人看見她與方少行說兩句,還可辯稱是因為昔年薛況的關(guān)系。可若是太久,未免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煩。 方少行是什么神情,她沒理會。 前面不遠處就是永寧長公主那華麗的車駕。想來她現(xiàn)在與兩位老大人談事情,一時不會過來,但她去車駕附近等,總是沒錯。 所以腳步一轉(zhuǎn),陸錦惜便走了過去。 可她并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看到顧覺非。 他手中擺弄著不知何處拿來的一根玉笛,一身藏藍繡雪白鷺鷥的六品文官服穿在他身上,添得三分官氣。 品階雖不高,可平白給人一種權(quán)柄在握的威重感。 修眉狹眼,長指如竹,無損清雋風流。 前行中的腳步,頓時就停了下來。 陸錦惜有些錯愕。 顧覺非卻是好整以暇地將目光抬了起來,從指間擺弄的那玉笛上,移到了她的身上。 完美的面容不見半分瑕疵,就連嘴角噙著的那一點笑意,都叫見者如沐春風。 只是出口的話,就讓她有些眩暈了。 “夫人要借我兩個膽,讓我試試看嗎?” ☆、第92章 第092章 騙心 …… 他聽見了。 這人什么時候來的? 陸錦惜看著他,聽著他這似乎語氣正常卻偏夾著一點似笑非笑的話,只有一種詭異的被捉j(luò)ian的錯覺。 可事實上…… 她與顧覺非之間至今都停留在相互撩撥的關(guān)系上,沒有更進一步;且她方才與方少行之間那么一點,實在算不上什么。 這一位純情的顧大公子,像是有那么點吃醋了? 是了。 還沒有過半點情愛經(jīng)驗的顧覺非,介意這種事,應該也算無可厚非。 陸錦惜覺出幾分興味來,一時沒回答。 顧覺非也不著急。 他神態(tài)之間始終是那種不慌不忙的鎮(zhèn)定自若,仿佛自己既沒有聽人墻角,也并未因為她與方少行之間那一點若有若無的曖昧而生氣。 甚至還輕飄飄地續(xù)問:“夫人猜,我敢還是不敢呢?” 這個問題么,顧覺非自來不是什么俗人,敢他當然是敢的。 只不過…… 陸錦惜半真半假地笑起來,五官清麗而明媚:“誰說,我愿意將這兩個膽子借給大公子了?怕不是誤會了什么吧?” 誤會? 顧覺非算是第一次知道“妒火”兩個字怎么寫,對他來說,這是一種奇妙的體驗。 因為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自己還會有對手。 至于方少行? 若不是方才注意到陸錦惜看他的眼神著實有那么幾分刺眼,恐怕他從始至終都只會覺得這人是個可造的將才,半點不會覺得他竟也有成為自己對手的一天。 這個對手,指的是—— 情敵。 且還是最礙眼的那種主動伸手、具有侵略性的情敵。 他問陸錦惜,無非是醋上兩句。 可她竟然還敢一本正經(jīng)地跟他說,不愿意將這兩個膽子借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