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jié)
顧覺非點(diǎn)著案側(cè)的手指輕輕地一頓,心緒卻有些復(fù)雜起來:“此前我確曾為此事苦惱,但也不是沒有解決此事的方法。只是并未想都,第一個同我提起此事的會是你??尚惺强尚?,可夫人不要忘了,我還覬覦你?!?/br> 我還覬覦你。 這一句話說得真是直白極了,可同時又給人一種淡淡的煽情,若換了一個人在此,只怕早已為之臉紅心跳了。 陸錦惜也不知此刻自己應(yīng)該說什么。 她只覺得兩個人之間的關(guān)系,忽然之間就變得奇妙了起來。 想要做成這件事,就不能得罪顧覺非。 只因顧覺非交游廣闊,要人有人,要錢有錢,且還能想到自己想到的那些事,大可以自己成事。 她若得罪他,使絆子他不會,可只要不給那方便之門,這事便沒了什么意義。 所以,這會兒她不能與往常一般撩撥他,還讓他氣惱,只能虛應(yīng)著,不拒絕。 這也就導(dǎo)致了兩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古怪。 顧覺非雖沒有逼迫什么,說話聽起來也正常,可細(xì)細(xì)思索,實(shí)在有一種隱隱的得寸進(jìn)尺,不知不覺間逼進(jìn)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覬覦…… 陸錦惜不由笑出來,同樣直白地看著他:“顧大人覬覦我不要緊,我也覬覦著顧大人才是關(guān)鍵。別繞圈子賣關(guān)子了,你就說此事你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吧?我人已經(jīng)派出去了,事情也開始做了,你看著辦。” 什么叫“你看著辦”? 顧覺非險(xiǎn)些氣笑了。 可不知為什么,看她這般微微抬了下頜,說出這般看似不講理的話,非但沒覺得她跋扈,反而覺出了幾分很少出現(xiàn)在她身上的精致的嬌縱。 像是…… 在撒嬌。 心里面那一點(diǎn)奇怪的甜意又涌了上來。 顧覺非抿唇笑起來,一時沒忍住,抬了手指起來,從她光潔飽滿的額頭往下輕輕一劃,觸到眉心:“你想怎么辦,便怎么辦。若你肯溫言軟語求我兩句,最好再能嫁我,便是你叫我去謀反,我也肯的?!?/br> “……” 陸錦惜忽然覺得,來找顧覺非是個很錯誤的決定。因?yàn)椴痪芙^,就是默認(rèn);而默認(rèn)曖昧之后,再想要劃清界線,就會變得無比困難。 更不用說,還是這種軟綿綿的曖昧。 連謀反這話都說出來了,她實(shí)在分不清他說的到底是真,還是假。 ☆、第108章 第108章 顧覺非的才能 一直到回了將軍府, 陸錦惜都還有些恍惚,走起路來的時候莫名腿軟,只覺得顧覺非那句話不斷回蕩在她耳旁。 有如魔咒。 她第一次意識到, 若顧覺非要與她較真的話,她是決計(jì)斗不過的。 初時聽來,那不過一句情話。 可不知為什么, 直到繞了一大圈路送顧覺非回了太師府之后,她想起這話來, 都有一種莫名的膽戰(zhàn)心驚。 誰沒事說這樣的情話? 時代所限,她到底是個女人,可顧覺非是個男人, 還是個有心于朝堂的男人。這中間的能量差別, 其實(shí)遠(yuǎn)超常人想象。 有時候, 不是顧覺非能與不能, 而是他想與不想。 “不,我越是這般想, 便越是中了他的計(jì)……”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焉知他說這話, 不就是為了讓她產(chǎn)生這種想法?陸錦惜往屋里走的時候, 不由這般自語了一句。 可隨即便是苦笑。 因?yàn)橄敕ㄟ@種事是控制不住的。 種子一旦種下,便會生根發(fā)芽,即便一直沒有長成參天大樹, 也必定在心里面留下痕跡。 這個顧覺非啊…… 事情算是談妥了。 一如陸錦惜先前所料, 顧覺非確是個真心要兩國邊境安定的人, 也的確需要在目前這件事上拿出一些很能說服別人的政績來。 所以他并沒有趁火打劫,反而還提供了一些建議和幫助。 從兩國議和的現(xiàn)狀,到匈奴那邊的政局,再到邊關(guān)上和中原這邊幾家大商行的情況,他竟然都了如指掌。 陜甘一帶,更是如數(shù)家珍。 甚至他還告訴她,她能找到的最有可能與她合作的商行,名為“盛隆昌”。 這一家本是陜西第一流的大商行,在戰(zhàn)時隨軍貿(mào)易,提供軍需,從中獲利極多。休戰(zhàn)之后,他們雖然失去了這一塊的收入來源,可本身行商能力極大,依舊可以涉足中原貿(mào)易。 但一場家變,導(dǎo)致了它的衰落。 老東家盛榮去世之后,兒子盛宏、盛宣在盛隆昌的經(jīng)營問題上各執(zhí)己見,鬧得很難看,折騰了幾年終于分了家。 從此以后,盛隆昌的輝煌一去不返。 老大盛宏帶著一家遷往江南從頭做起,老二盛宣則依舊留在西北,想要往川、晉兩地發(fā)展。 雖然依舊名叫“盛隆昌”,可實(shí)際上已經(jīng)成了不相干的兩家。 老大盛宏做得如何暫且不說,留在陜西祖地的盛宣,近來日子過得卻是著實(shí)艱難,眼見著就要到了那捉襟見肘的局面上。 可以說,不管是從規(guī)模還是到處境,都符合陸錦惜的要求。 臨走的時候,顧覺非便建議她:“若有機(jī)會便聯(lián)系一下這陜西盛隆昌,我當(dāng)年游歷時曾見過盛家兩兄弟,盛宣雖是盛榮幼子,可心地良善,為人守正。一則品格優(yōu)良,經(jīng)商誠信;二則為人忠厚,易于掌控。你找他合作,再合適不過。若聯(lián)系不到,再來找我,可為你居中斡旋一二。” “盛隆昌……” 一路念叨著這三個字,陸錦惜走回了東院,才進(jìn)屋便把青雀喊了過來。 “青雀,印六兒那邊有信兒了嗎?” “有了,正要跟您說呢?!鼻嗳阜畔铝苏帐白酪蔚幕钣?jì),直接打一旁的案上取來了一本頗厚的冊子,遞給了陸錦惜,“他來的時候,您正好出門,只說您要的東西都在上面了,讓您挑選看看。若有什么吩咐,再招呼他就是?!?/br> 陸錦惜接過來,也沒答話,便翻開來看。 冊子上面都是一家一家篩選過的商行,頭一頁起頭三個字便是“盛隆昌”,后頭更詳細(xì)記下了盛隆昌如今的局面。 她翻到陜西盛隆昌這邊一瞧,果真與顧覺非所說分毫不差! 更后面就是些別的商號了。 她也沒略過,往里間一坐,自己慢慢地翻看著了,只覺得的確再沒有一家比盛隆昌更合適了。 這時候,便笑了起來。 “看來印六兒做事還是有數(shù)的,把盛隆昌放到了最前面,也算是有心了。”陸錦惜放下了冊子,又喚了白鷺,“今晚我有些事情要忙,你去哥兒姐兒們那邊說一聲,今日暫不用過來請安了 。” “是?!?/br> 這種事常有,夫人也不像是別人一樣在乎這晨昏定省的禮儀,所以白鷺也沒有什么好奇怪的,領(lǐng)了命便去說了。 薛明璃、薛明璃、薛遲三個年紀(jì)都還小,自然是陸錦惜說什么就是什么,知道今天不用去請安,也沒覺得有什么。 但薛廷之就不一樣了。 白鷺去說的時候,他正在屋內(nèi)看書,便貌似不經(jīng)意地問了一句:“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嗎?” “這倒是沒有,可能是最近府里要添夠什么什么東西,在看商號商行呢。”白鷺?biāo)貋硎菦]什么心機(jī)的,面上掛著甜甜的,隨口就說了一句。 這話原本說得挺模糊。 白鷺不覺得有什么。 可薛廷之聽了,眸光卻是淡淡地一轉(zhuǎn),也沒多問,只道一聲“有勞白鷺jiejie”了,才將人送走。 白鷺回去的時候,天已經(jīng)擦黑。 陸錦惜在書房里。 她與青雀端了吃食進(jìn)去伺候,在將紅棗桂圓湯捧上來的時候才道:“剛才奴婢說不用請安的事情,大公子問了一句,是不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情,奴婢說是您可能要買什么東西,在看商號和商行。” 眉梢頓時一挑,陸錦惜抬眸看了白鷺一眼,又略略低眉思索,搖搖頭道:“無妨,也不是什么大事?!?/br> 她如今算是對薛廷之有大恩。 這庶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可怎么看都是個聰明人,不會吃飽了撐的沒事來壞她的事情。畢竟自己有幾分斤兩,他自己清楚。 所以,陸錦惜并不擔(dān)心。 用過了晚飯,她便待在了書房里,對著盛隆昌的情況,開始草擬與其合作的方案和備選方案。 如此,一忙就是三更天。 忙完的時候,書案上點(diǎn)著的蠟燭都已經(jīng)燒到了底上。 白鷺進(jìn)來為她換了一盞,這才伺候著她去梳洗安睡。 次日一睡醒,她便讓人先去知會了印六兒,要在翰墨軒面談一些更具體的事情,同時讓青雀通知府上準(zhǔn)備車駕要出門去。 可沒想到,臨到要出門的時候,卻來了一位出人意料的客人。 “季恒?” 聽得門外頭潘全兒稟報(bào),陸錦惜怔了一怔。 “這不是我準(zhǔn)備為璃姐兒、瑯姐兒請的那一位先生?不是與你說過,你上門拜訪他,莫叫他上將軍府來拜訪嗎?” 外頭潘全兒也是心里苦,委屈道:“小的按您的吩咐,為季先生安置了住處,他也答應(yīng)了下來,但一定要來拜見您,說要謝您大恩,更不敢勞駕您去他那邊擺放。所以今日,他自個兒先來了。您要見嗎?” 謝她大恩? 這一位季恒的經(jīng)歷可算得上是令人唏噓,可大理寺失火一案又與陸錦惜沒什么干系,她更不記得自己對他有過什么大恩啊。 心里有些疑惑,陸錦惜想了想,還是將手中最后那一枚珠釵插頭上,然后道:“當(dāng)然要見,請他往前面堂上坐吧?!?/br> ☆、第109章 第109章 季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