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jié)
外城城門口上的那些兵士,也根本沒想過要放人進來,只是見他滿身傷痕,還說有急報與將軍府有關(guān),所以才破例放了人進來。 于是才這么慌慌忙忙抬回了太師府。 人傷得很重,意識幾乎都渙散了。 看那模樣便知道,這一路回到京城不知是經(jīng)歷了幾多周折,竟把個原本俊朗的小伙子折騰成這副奄奄一息模樣。 他昏過去之前,只留下了一句話—— “夫人被山匪劫了。” 那時候,顧覺非本已經(jīng)睡了。 大半夜里披衣起身,連傘都沒來得及打上,便去看了尹平,命人用人參須子把他一口氣給吊了回來,才將事情的原委問清楚。 于是后半夜,便都在這書房中度過,再沒合過眼。 雙眸底下有隱約的血絲,可目光沒有分毫的搖晃。 桌案上一摞需要他處理的公文都已經(jīng)連夜處理好了,高高地、整齊地碼放在一旁,甚至就連近些日理蕃堂需要的東西也都已經(jīng)準備妥當。 他似乎是在預備著什么,未雨綢繆。 越是不動聲色,最終爆發(fā)起來也就越嚇人。 孟濟始終覺得顧覺非從后半夜延續(xù)到現(xiàn)在的寡言少語,格外讓人感覺到害怕,甚而是恐懼。 他終于沒忍住開了口:“大公子,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我們是不是應該知會一下將軍府?” “知會他們又能做什么?” 顧覺非寫著一手漂亮館閣體小字的手沒有半點停頓,聲音卻是前所未有的冰冷與諷刺。 “待尹平情況好點,便帶他去報官,就說是道中偶遇?!?/br> “……是?!?/br> 這處理方法實在是孟濟沒想都的,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是了,也只有這樣處理。 若是貿(mào)貿(mào)然直接派人去將軍府通知,難免惹人懷疑顧覺非與陸錦惜有什么非同一般的關(guān)系。 但找個借口,再去報官就簡單多了。 他也算個聰明人,不用顧覺非說,都知道下面應該怎么處理了。 偶遇道劫,才知道是大將軍夫人。 而且這件事跟保定沒有任何關(guān)系,只不過是大將軍夫人去點禪寺燒香回來的道中遇到了劫匪罷了。 既能圓謊,又可以解決事情。 “沙沙……” 落筆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過了足足一刻,顧覺非才終于擱下了筆,然后問孟濟:“人準備好了嗎?” 他說的是死士和暗衛(wèi)。 孟濟點頭道:“都準備好了?!?/br> 但一抬眸便見顧覺非已經(jīng)直接抬腳往外面走,頓時驚訝:“您要自己去?” “嗯?!?/br> 顧覺非是不需要收拾什么的,一面往外走,一面跟孟濟吩咐接下來的事情。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多留意一下京中動向,尤其是匈奴使團的消息,怕是沒有多久就要傳過來了。” “可是——” 孟濟簡直驚呆了,下意識就想要阻止。 可顧覺非的腳步,哪里是他能阻止得了的? 話都還沒說完,人已經(jīng)直接走出了門去。 孟濟嚇了個三魂出竅,七魄離體,連忙追了上去:“大公子,大公子,使不得啊,剿匪之事讓官府來做就好了啊。” “孟濟啊孟濟,你還看不出來嗎?” 顧覺非笑了一聲,眸底是全然的冰冷,聲音聽起來輕飄飄的,卻有一種森羅地獄一般的諷刺。 “這是場鴻門宴,除了我,誰也不款待?!?/br> ☆、第132章 第132章 羌笛 顧覺非。 顧覺非。 顧覺非若是知道, 會怎么選擇,又是否能看破這一場針對他而設的陰謀呢? 陸錦惜竟也無法預料。 究其所以, 不過還是知道得不多。 而且,她隱約覺得,主導了這一切的男人, 一點也不簡單,并不是那么好對付的人。 所以思考了片刻之后,她沒有再為難自己想下去了。 既然已經(jīng)落到了這田地,還是把心思花在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好了。 門還開著,也沒人來關(guān)上,一眼就能看見外面的環(huán)境, 還能看見屋檐下幾個隱約的身影。 都穿著粗衣麻布, 像是山野里的莽漢。 但一如當初她在道中被他們所劫時感覺到的一樣,哪里像是尋常的山匪? 想了想, 陸錦惜膽子倒也不小, 大搖大擺地就走了出去。 她本以為下一刻就會被人發(fā)現(xiàn)并且攔下來,可沒想到, 守在門側(cè)的一名身材健碩的青年,見她出來,竟然只是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眼底閃過什么奇怪的光,依舊站在那里沒動。 既不開口與她說話, 也不喝她進去。 這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想了想, 陸錦惜饒有興趣地湊過去問了一句:“誒, 你們都不攔著我的嗎?還是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青年聽了這話,又見她湊過來,臉竟紅了一下。 似乎有一種莫名的緊張和窘迫。 他也不敢再看陸錦惜,臉朝正前方一轉(zhuǎn),照舊筆直地站在原地,看上去還跟剛才陸錦惜沒出來跟他說話之前一樣。 但陸錦惜卻敏銳地注意到,他握著腰間刀鞘的手指,比原先緊了不少。 咦,這是害羞了嗎? 她有些驚訝地挑了一下眉,眸光流轉(zhuǎn)間,卻是慢慢就想明白了,一下覺得有意思起來。 山匪山匪,當真是跟山匪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啊。 看著兇神惡煞,見了漂亮女人跟他說話,竟還會害怕和緊張。 完全跟他那一位絡腮胡滿臉的老大不一樣嘛。 眼見得對方不搭理自己,陸錦惜也不上前自討沒趣,咳,或者說,大發(fā)慈悲地沒上去逗弄他,而是大搖大擺地順著走廊走去。 一路上都沒人阻攔,她終于得以看清了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 只是眼見著路要到頭,她想從院門里走出去的時候,旁邊守著的兩個人便伸出手來攔住了。 于是陸錦惜明白了:行動自由,但只限于這破舊的院落。 那兩人不吭聲,她也干脆不說話。 不讓她出去,便氣定神閑地一轉(zhuǎn)身,又從另個方向踱步要回自己原來的房間。只是在路過其中一間屋子的時候,她察覺出里面好像有人,便想要湊過去。 這一下,旁邊又有人過來攔住了她。 于是陸錦惜又明白了:行動自由,但不包括這宅院里面其他房間。 她也不介意。 畢竟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若隨便她走動,隨便她進出,那人“山匪”還要不要點面子了?總歸她是人質(zhì)嘛。 所以她一攤手,又不緊不慢地踱步回去。 中午和晚上都有人送飯來,但都不是之前那男人了。 陸錦惜也不是沒好奇地問過,試圖從這些人的口中得知一點有用的信息,但怎奈他們見了她,竟都避之如虎,一句話也不敢回答。 頂都就是她有什么需要,他們照辦罷了。 該不會是他們老大那晚上被她套話,產(chǎn)生心理陰影了,所以下了嚴令吧? 陸錦惜心里實在有些無言以對。 一整個白天,她都沒做什么事,也知道從那些人嘴里套不出什么話來,干脆就歇著了。只是沒想到,這樣反而有了意外之喜。 晚間用飯的時候,不遠處竟然有人說話。 是她昨夜聽到過的聲音,帶著一種格外刺耳的匈奴那邊的怪異強調(diào),只是這一次,他說的不再是匈奴話,而是漢話! “請問,蘭大人在哪里?” 就這一句,之后便一下沒了聲音。 陸錦惜甚至有些懷疑是自己的幻聽,不確定自己聽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句話…… “蘭,藍,嵐?” 蘭大人? 藍大人? 還是嵐大人? “大人”這種稱呼,可從來不會用在山賊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