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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本閑涼(妾本閑涼)在線閱讀 - 第263節(jié)

第263節(jié)

    只是她并未成為最后的贏家。

    因為在她登上王位,戴上王冠的同時,一柄來自身旁的利劍就已經(jīng)穩(wěn)準(zhǔn)狠辣地橫在了她脖頸之間。

    這一柄劍的主人,是她信任了多年的近臣、恩師——

    蘭業(yè)。

    是蘭業(yè),也是早些年無數(shù)匈奴人夢魘中的那個男人,薛況!

    十年的蟄伏,讓他輕而易舉地控制了匈奴的兵力,王庭殘酷的內(nèi)斗也讓他輕而易舉地成為了最后的漁翁。

    通過她,薛況掌控了整個匈奴。

    蘭渠公主登上了王位,也失去了對所有權(quán)力的掌控。

    順則生!

    逆則死!

    薛況要她歸順,她只有歸順!

    于是在這一切平息之后,這一位闊別了故土十年之久的將軍,終于能星夜兼程,一路通關(guān)而來,在昨日除夕的雪夜,叩響舊京的城門,讓那凱旋的馬蹄聲在沸騰的街道上響徹,讓那赤誠的旌旗在紛飛的夜雪里招展!

    匈奴歸,將軍還!

    還是那個傲骨錚錚的大將軍,大英雄!

    薛況回來了。

    滿帶著一身的容光。

    京城的大街小巷里,時隔十年,再一次流傳滿他用兵如神、戰(zhàn)無不勝的傳說。

    只是,某一件特別尷尬的事也在沸騰的人群中,慢慢為人發(fā)覺,悄然傳開——

    臥薪嘗膽,為國十年。

    一朝還朝,功在千秋。

    可回家一看,當(dāng)年的結(jié)發(fā)妻子,早已經(jīng)改嫁他人……

    ☆、第184章 第184章 小家

    前任夫君是鎮(zhèn)國大將軍, 現(xiàn)任夫君是保和殿大學(xué)士,皆是官拜一品,人中龍鳳。

    當(dāng)初誰不羨陸錦惜命好?

    而今提及卻都是面面相覷, 個個傻眼。

    怎么辦?

    前夫沒死, 那這陸氏可就不算寡婦, 也不該更不能改嫁給顧覺非。更別說薛況現(xiàn)在還活著回來了!

    這簡直是平時戲文里都不敢寫的事兒??!

    薛況得知此事之后是什么心情?

    娶了薛況發(fā)妻的顧覺非是什么心情?

    改嫁了顧覺非又得知亡夫死而復(fù)生的陸錦惜,又是什么心情?

    不敢想。

    也想不到。

    這種事上百年也未必能碰得到一次,更別說涉及其中的人物都是跺跺腳就能令整個朝堂顫抖的大人物!

    那么, 陸氏到底該算是誰的妻子呢?

    百姓們一旦過了最初為薛況再次凱旋而歸而興奮的勁兒之后,注意力便無法自控地朝著這種從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事上轉(zhuǎn)去。

    一時間滿城風(fēng)雨。

    各種各樣的謠言層出不窮。

    有人說大將軍回府之后黯然神傷,也有人說顧覺非離宮之時滿面沉怒, 還有人說陸錦惜在太師府里坐立難安、以淚洗面……

    當(dāng)然似乎也有渾水摸魚的。

    比如薛況在匈奴這十年是怎么過的,那蘭渠公主又憑什么相信他一個身份不干凈的漢人, 暗暗猜測這兩人之間有一場風(fēng)月情i事。

    只是薛況畢竟榮光滿身, 又是于國立下了新一**功的英雄, 這所謂的“風(fēng)月情i事”也不敢瞎編得太過分。所以只大致地局限于那匈奴蘭渠公主癡戀薛大將軍,但將軍一心為國, 丹心不改, 雖有美人在側(cè)亦不動綺念,在老單于去世后最關(guān)鍵的幾天里依舊選擇了站在大夏這邊……

    當(dāng)然, 市井中也是有聰明人在的。

    幾乎是在這種種流言席卷的當(dāng)天, 就有人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這一系列的事件與說辭中潛藏的巨大疑點:

    第一, 薛況潛伏匈奴十年, 前面的六年兩國關(guān)系封凍, 可接下來就議和了,最近這三四年更是通邊貿(mào)、開互市,關(guān)系好得不行。薛況為什么就不能暗中知會朝廷,要自己單打獨斗而不讓旁人知曉?

    第二,京城鐘鼓樓雖為報時所設(shè),可夜半鳴鐘乃是危急之時的示警,有喚醒城防召集重兵之效。薛況攜匈奴歸順本是好事一件,鐘樓緣何擊鐘長鳴?

    第三,從匈奴至京城,橫越關(guān)山千里,需要叩關(guān)無數(shù)。即便薛況星夜兼程,沿路中又怎會沒有半點風(fēng)聲傳出?縱使他乃昔日戰(zhàn)神,可畢竟十年未歸,又是死而復(fù)生,通關(guān)不該如此容易,悄無聲息!

    只是如今薛況初歸,又正逢初一,朝中各部已封了印,不處理任何公務(wù),也不開朝會,事情具體如何還不敢妄下定論。

    所以這些傳言,也只是在私底下小范圍地傳播。

    還沒有幾個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在這種時候站出來指著薛況的鼻子質(zhì)疑。

    大部分人,依舊沉浸在市井里最普通的傳言中。

    戰(zhàn)神薛況的歸來,點燃了他們最大的熱情。

    但在京城各大權(quán)貴的府邸,所引起的反應(yīng),可就截然不同了。

    坐落在內(nèi)城的長公主府,一如既往地奢華富麗,在這過年的好日子里裝點得一派喜慶。

    只是永寧長公主坐在屋里,已是滿面的恍惚。

    面若傅粉的年輕男寵伏在她腳邊,輕輕地為她捶腿,試圖吸引她的注意:“長公主,外頭都正高興呢。您這是怎么了?”

    案上的紫金瑞獸香爐里焚著昂貴的沉水香,可卻無法讓她此刻的內(nèi)心平靜下來哪怕半分。

    她的駙馬是薛況的二叔薛還。

    此刻浮現(xiàn)在她腦海中的,只有當(dāng)年先帝還在世時無意對她提起的那一句話,還有十余年前她轉(zhuǎn)述給了蕭徹的那句話。

    薛況回來了。

    他應(yīng)該是沖著顧覺非來的。

    可不知道為什么,她方才打盹兒之時竟夢見了滿面鮮血的薛還,那曾與她恩愛的駙馬……

    時至今日,永寧長公主不得不承認(rèn)——

    顧覺非是對的。

    薛況當(dāng)年是真的想要謀反,否則如今不會這般有備而歸,攜裹著所謂的萬民之心,千秋功績!

    也許,皇族的陰暗謀劃,這個昔日生存在父兄庇佑之下的男人,一清二楚。

    他回來,不僅是沖著顧覺非。

    “邊關(guān)至京城三十六道關(guān)卡,他若一路叩關(guān)而來,沿途不可能沒有半點風(fēng)聲傳出。且這三十六道關(guān)卡又怎會容他安然通過……”

    永寧長公主雙目空茫,喃喃地自語著。

    “是這朝中有人在接應(yīng)他,有人要他回來!”

    “長公主,長公主?”

    男寵何曾見過她這般失神的模樣,只覺得她原本帶著點歲月痕跡的雍容面龐,竟添上一層陰森恐怖!

    他不由顫著聲音,去喊她。

    可高坐在貴妃榻上的永寧長公主,聞聲只是慢慢地轉(zhuǎn)過了頭來,那冰冷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只是一句平淡沒有波動的:“滾下去吧?!?/br>
    雪后晴空,風(fēng)煙散盡。

    繁華的京城一如往昔,平凡而庸碌的百姓行走于鱗次櫛比的建筑之間,歡聲笑語里,察覺不到半點醞釀的風(fēng)云,蟄伏的兇險。

    陸錦惜的一覺,睡到了下午。

    申正一刻,她慵懶懶地睜開了眼。

    那飛遍了滿京城的傳言,當(dāng)然也在第一時間傳遍了與之關(guān)系密切的太師府,為這屋里伺候的每一個下人所知。

    只是顧覺非早已經(jīng)下過了嚴(yán)令,誰也不敢露出什么異樣的神態(tài),更不敢在陸錦惜面前主動提及此事。

    一切皆如尋常,仿佛什么大事都沒有發(fā)生。

    風(fēng)鈴也一樣,只低垂著頭,上來服侍她穿衣洗漱。

    昨夜回來之后,她就什么也沒吃,之后又睡了一覺,腹內(nèi)難免空空。廚房那邊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養(yǎng)胃的粥飯,在她醒時便熱好,一路送來。

    待她洗漱畢,正好坐在飯桌前吃上。

    陸錦惜端了碗,捏了勺,也不問外面怎么樣了,只問:“大人在哪兒?”

    “在孤窗小筑,像是叫了人來談事,方才孟先生來過這邊一趟取東西,提起的時候說大人還沒去歇過?!?/br>
    不必她多說,風(fēng)鈴也知道她真正問的是什么,便如實道出。

    陸錦惜聽了沉默了半晌,終于還是沒有再多問什么了。

    今時今日,顧覺非又怎么可能安然入睡呢?

    他還要去籌謀、還要去準(zhǔn)備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風(fēng)鈴悄悄打量她神色,將最后一道熱湯端上來,遲疑了一下,還是輕聲道:“一個多時辰前,老太師那邊來人找過您,但聽您在睡,便沒打攪。只留了話,說待您睡醒之后再告訴您,請您往老太師那邊去一趟?!?/br>
    該來的,終究要來。

    她是改嫁了,可薛況回來了,老太師當(dāng)年又是反對這一樁婚事的人,更不用說在經(jīng)過今早顧覺非說明之后,她已經(jīng)徹底清楚了他與顧覺非父子兩人之間的恩怨。

    如今,他又會是什么樣的態(tài)度呢?

    陸錦惜搭著眼簾,看著碗中的蓮子羹,用白瓷小勺攪動了一圈,過了一會兒才道:“知道了。”

    她一語不發(fā)地用過了飯。

    里里外外的丫鬟婆子們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