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呀！”他想了想，“她的事你別管?！?/br>
    “怎么不管了？她都找到我跟前來了，說些混賬話?！蔽槿斀o自己盛了滿滿一碗飯，“說把老板和邱明俊兩兄弟一網(wǎng)打盡，玩弄在股掌之間。”

    一網(wǎng)打盡是真，玩弄在股掌之間是她自己加的。那人招她討厭，所以趁機打個小報告。

    “還有個蘇蘇，又是怎么樣的？”

    王文遠笑一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少說話，多做事，保平安。”

    這不是廢話嗎？

    “公司那邊怎么樣？”他問。

    “不知道。高層里除了我，都跑海城總公司那邊開會爭產去了吧?！蔽槿敳恢雷约鹤龅脤Σ粚?，征求他意見到，“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做，老板走的時候只交代有事情找你，所以我怕被人坑了，就干脆請假了。你說這樣好不好？”

    “無欲則剛，不錯呀?！彼y得夸獎了一句。

    伍葦舒了一口氣，知道這回還是沒做錯了。她八卦道，“王助理，咱們老板真是邱家的私生子嗎？”

    王文遠看她一眼，重復道，“少說話，多做事，保平安，重復一遍?！?/br>
    這有什么好隱瞞的？

    “公司里大家都這樣說，說他來公司胡鬧，就是想趁老董事長沒死的時候多分財產和股權。可大房那邊有三個兒子，他只有自己一個，打不贏的?！?/br>
    王文遠悶頭聽她說那些市井流言，也不吭聲，等自己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道，“伍葦，要是有一天老板真的破產了，你怎么辦？”

    “應該沒那么快吧？不至于這點時間都撐不住啊！”她沒有很悲觀。邱家有那么幾百億的家財，就算是再不喜歡這么個私生子，也錦衣玉食養(yǎng)到這么大了。手指縫里漏點也夠普通人活幾輩子了，所以，她的工資應該是沒問題吧？

    走的時候，王文遠又多嘴說了句話，“伍葦，對自己好點呢，總歸是沒錯的。”

    她不知道他今天是發(fā)什么神經(jīng)病，但他的好意也領了。

    回到家，一個人躺在床上琢磨了好半晌，無論從哪個方面看，歐陽北都危險了。

    說實話，歐陽北這樣的好老板不多了。伍葦有點舍不得，巴巴手指數(shù)一數(shù)，上崗時間最多只有三個月了，那就好聚好散吧。

    伍葦抱著這樣的心情，整個人都清爽了很多，可沒想到邱明俊會主動聯(lián)系她。

    “小伍，聽老朱說你在休假？”這是他的第一條短信。

    她拿著手機屏幕，看得很認真，但沒有直接回復。

    “你現(xiàn)在有空嗎？能不能陪我聊聊？”

    她手指撫過那些一筆一劃的漢字，良久才輸入一句情緒歡快的話，“邱總，對不起，剛才在收拾衣服，沒看見你的短信。我現(xiàn)在整天都有空，你想聊什么？”

    “心里挺難過的?！彼?，“你大概也知道，我爸病了。”

    “我聽行政部的人說了。不好意思，我不能當面去慰問，但我也希望他能一直好好的?！?/br>
    “所有人都希望他好，就算是我媽也是這樣想的。雖然他精神好的時候，會折騰她?！?/br>
    這么快就要進化到訴衷腸了嗎？

    她又不懂豪門恩怨，能說什么呢？按照當日那mama桑的話來說，和男人對話要懂得下鉤子，讓他覺得有可能，那才會有后續(xù)。她只好耐著性子道，“親人之間這種感情是無法割舍的。”

    “可有的人卻不這么想，只覺得錢最重要?！?/br>
    伍葦閉閉眼睛，大哥啊，這話題太勁爆了，她實在沒法接。

    可邱明俊就和打開了話匣子一樣，“爸爸都躺在床上那樣了，他只關心自己能拿到多少錢，爸爸給他留了多少產業(yè)。從頭到尾，一句問好都沒有?！?/br>
    這就有點倒打一耙了啊，公司里那么多高層被你媽和你大哥召走了，難道是去純談工作的嗎？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蔽槿敾氐?，“對有的人來說，親情最重要，可對有的人來說，錢最重要。邱總，你還是保重身體，好好照顧老董事長。你沒在公司，我沒法工作，什么都拿不準，所以干脆休假了。等你回來，好好教我——”

    邱明俊給她回了一個笑臉，道，“不是說叫明俊就可以了嗎？”

    這情節(jié)有點俗氣了，伍葦丟開手機，半晌才回過去，“明俊，晚安?！?/br>
    伍葦這邊和邱明俊聊得非常熱乎了，歐陽北那里一點消息都沒有。

    在她準備好行李準備回老家度過剩下的假期的時候，王文遠那個搞地下工作的號又來了個短信，他說，“情況有點不妙，老板幾乎被擼了個光身，你要早做準備?！?/br>
    什么準備？她人還沒明白過來的時候，家門被推開，歐陽北回來了。

    她當時還穿著家居的小碎花衣服，半驚悚地看著他滿臉胡茬子，血紅著眼睛，整個人仿佛和全世界有仇一樣，戾氣沖天。

    他進門，陰森森地看她一眼，什么都沒說。

    伍葦心有點涼，突然明白了王文遠當日囑咐她對自己好點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剛才那短信是叫她趕緊跑路。可現(xiàn)在被人堵家門口了，怎么跑？還有，她現(xiàn)在在四海上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她拿了手機，聲音有點干，道，“我去給你放水泡澡?！?/br>
    她逃也似的竄進衛(wèi)生間，回了那號一個短信，“林琳和蘇蘇呢？”

    對方只三字，“早跑了?！?/br>
    這人神經(jīng)病，為什么通風報信也那么委婉？

    對方道，“你是領悟力不夠?！?/br>
    去死吧！

    第12章 落魄

    伍葦剛把水放好，歐陽北就脫得光光地走進來，邁入浴缸的時候道，“去做飯，我餓了?！?/br>
    明明已經(jīng)瀕臨破產了，為什么還那么拽？

    她不想觸人霉頭，低聲下氣哎了一聲去廚房開火煮水。想了一會兒，她還是給王文遠那地下的號發(fā)了短信，“老板現(xiàn)在來我家了，看起來心情超級不好，你說我該怎么辦？”

    王文遠給她回了一長串的省略號，顯然無能為力。

    伍葦心里貓抓一樣難受，恨自己當日沒留下林琳的聯(lián)系方式。要是那天能結個善緣，現(xiàn)在興許還能打個電話問問人家是怎么處理這種情況，跑路的時候有沒有心理負擔。她既沒有老師教導，也缺乏小姐妹傳授經(jīng)驗，就王文遠這個引路人還是非常不靠譜的，簡直藥丸。

    水開了，下面條，下小菜，做荷包蛋，熱高湯，依舊是一碗清湯寡水的面。

    她把面捧出去的時候，歐陽北已經(jīng)坐在餐廳了。這次他沒抽煙，只盯著她看。

    她心里有點發(fā)毛，以前她在飲食上怠慢他，他心情好不跟她計較。現(xiàn)在人正在遭難，還是一碗清湯面，只怕會被認為自己踩高捧低，小心解釋道，“家里沒什么東西了，本來準備明天去超市買的，你先湊合吃吧?！?/br>
    歐陽北沒說話，拿了筷子挑面條吃，稀里呼嚕一大半后，道，“三天沒吃過一頓飽飯?！?/br>
    有那么凄慘嗎？雖然是去看望生病的老爸順便爭產，沒討到便宜是真的，但也不至于連飯都吃不飽吧？

    “老董事長還好嗎？”她輕聲道。

    “暫時死不了?！?/br>
    那就還好，后臺沒徹底倒掉，也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不過也等不了多久了?！彼麑⒚鏈鹊?，“邱明俊沒告訴你嗎？”

    伍葦頭皮要爆炸了，雖然現(xiàn)在的老板要倒閉了，她也想開始找接盤的人，可千萬不能讓人以為自己沒有職業(yè)cao守，于是吊著心道，“他怎么會告訴我這個？我跟他不熟的?！?/br>
    “呵——”歐陽北將碗擱在桌面上，道，“我先去睡一覺，沒事別打擾我。還有，你放門口那些行李箱收好點，別放那兒討人嫌?！?/br>
    她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的金屋除了自己都跑光了，可也不想讓他誤會自己要跑路，弱弱道，“我本來計劃后天回老家看mama的?！?/br>
    歐陽北不知道是相信還是不相信她的話，直接回房睡覺去了。

    這一睡就是十二個小時，伍葦在家里輕手輕腳，一絲聲音也不敢發(fā)出來，連手機都打了靜音。

    中間那號又發(fā)了條短信來，好奇道，“你為什么就舍不得辭職？四海集團有那么好嗎？”

    是啊，只要丟了這個工作，抱著自己的房產證和那些貴價禮物跑路，躲兩年風聲過去，又是一條美女蛇。

    伍葦咬著手指甲，看了這條短信很久，道，“我說要從良你信不信？”

    對面依然是一連串的省略號來，最后一句，“沒出息。你一月工資能買一件好衣裳嗎？”

    “話不能這么說，自己掙的錢感覺不一樣?！?/br>
    “難道老板給你的錢不是靠你自己的本事掙的？”對方問過來的問題很尖銳了。

    話這樣說沒錯，但這王文遠是有毛病吧？為什么當面見的時候冷冰冰，短信里這樣尖酸刻??？他跟她不過是同事關系，有必要這樣嗎？

    “王文遠，大家都是給老板打工的同事，你這樣就沒意思了?！?/br>
    “那行啊，以后有事別找我?！?/br>
    還來勁了，個狗腿子。

    次日一早，她見歐陽北依然在沉睡中，被被子遮擋起來的側臉，還是那么好看。這樣放松的姿態(tài)，沒了白天的防備和戾氣，順眼多了。她在他臉上摸了一下，趁著他還沒醒，出門買菜。

    雖然人走背運了，但過去對她還算不錯，出手也很大方，不能給他實質的幫助，那就給點好飯吃吧。伍葦覺得自己真是太好心了，面對弱者的時候，母性大發(fā)。

    從超市搬了很多東西回家，歐陽北已經(jīng)起床了，站在餐廳的窗戶邊打電話?？匆娝丶?，聲音冷漠地對對面的人道，“哦，她回來了，看樣子就她沒跑了。”

    伍葦心驚，這是什么話？難道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女人跑光了？

    她怕自己遭池魚之殃，低頭將菜放廚房。可又不放心，探頭出去看，他繼續(xù)對那人道，“我暫時就住這地兒了，她還沒膽子跟其他人一樣卷款跑。那邊正式的文件還沒下來，不過也差不多了。你那先暫時先看著，什么都別做?！?/br>
    “對，什么都不做，就算他明天把全部股份都轉給姓邱的幾個，也別動?！?/br>
    “我這幾天不方便出面，誰知道那老太婆要干什么呢?！?/br>
    看來邱家的大老婆和大兒子很兇悍啊，斬草除根什么的，一點也不給歐陽北留。而他則吃定了她做不出來賣房子賣名牌禮物然后捐款跑的事情，這是準備賴她這里了？

    她縮頭回去，把菜rou洗洗干凈，心情有點不好。

    中午飯就非常豐盛了，煎炸炒煮滿滿一大桌。

    歐陽北吃得很專心，雖然沒怎么笑也沒說話，但昨天那種狠戾的氣息已經(jīng)全沒了。伍葦?shù)男那橐哺潘闪艘稽c，沒那么忐忑了。

    吃完午飯，他繼續(xù)回房間睡覺，留下滿桌的杯盤狼藉。

    伍葦深深地嘆一口氣，這都是怎么回事呢？她明明就是一個只要負責漂亮和暖床就好的撈金女，為什么現(xiàn)在化身成了煮飯婆？

    她趕緊在小區(qū)物管的公眾號上預約了鐘點工的服務，將所有的雜事安排妥當，這才感覺生活回歸了正軌一點點。接下來的時間，她抱著手機上網(wǎng)，各種搜索關于四海集團的新聞，可公關做得挺好，一點八卦都沒透出來。

    傍晚時分，歐陽北睡醒了出來，見她在玩手機，道，“不是說回老家嗎？”

    她小心道，“留這里陪你？”

    他打了個哈欠，道，“不用。城里呆得煩了，不如出去走走?！?/br>
    什么意思？

    她看著他，他道，“傻啦？我說我跟你出去玩一下，趕緊買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