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這個mama跟女兒一個樣,都不愿意讓他多花錢。歐陽北雖然不怕,但隱約也知道,這個狀若癲狂瀕臨崩潰的中年女人是在護著他。他的思緒未免跑得有點遠,如果當初,他的mama能夠眼前這個婦女這樣的精神,他的人生早就改變了。 伍葦很聽話,馬上摸出手機,道,“奶奶,我真要報警了。” “報啊,你報,我就讓警察來評評理,誰家孫女不管奶奶了?不要臉,讓我們家斷子絕孫了,全是短命的——” 歐陽北被鬧得腦仁痛,撥開伍葦拉著他的手,一把將飯桌給掀翻了。 各種顏色的rou菜和湯,滿滿的白米飯,全撒在地上了。玻璃和碎瓷片四分五裂到處飛濺,清脆的撞擊聲徹底將這絮亂撕開。 老太太不嚎了,伍安蘭也安靜下來。 三個女人看著他,他陰森森道,“是那個什么表舅想要房子,對不對?” 伍葦和伍安蘭怔了一下,老太太目光閃爍。 “要房子可以,拿他兒子來換?!彼緛砭烷L得高大,長相俊美貴氣,不笑的時候很有幾分睥睨人間的味道。一般人一看他這樣的就知道不是個好惹的主,再加上被養(yǎng)出來的一身富貴毛病,所以少有人敢反駁他。當他完全不遮掩自己氣場的時候,很嚇人,“正規(guī)過繼,改姓齊,叫吳阿姨mama。什么時候把這些手續(xù)辦好了,什么時候過來?!?/br> 老太太馬上跳起來,“你說話算話?” “這是我名片?!彼鲥X包,遞給她一張黑底金字的名片,“之前伍阿姨用來還債的錢,也是我借給伍葦?shù)?。不然你以為他們怎么有錢?” 老太太要去接,伍安蘭確實忍不住了,一把想要奪走名片撕爛。歐陽北眼疾手快,擋住伍安蘭的手,道,“阿姨,這個事情我會處理好,你就不要管了。” 名片到手,有了一個承諾,老太太還有些不甘心道,“小伙子,我這次算是信你的。你不要騙我老人家,會遭報應(yīng)的。” 他不陰不陽地“嗯”了一聲,道,“老人家,你放心,我保證你只要按照我的話去做,就能拿到錢?!?/br> 伍葦活生生打了個冷戰(zhàn),她知道他這是真生氣了。 老太太還有點不甘心,但好歹得了一句話的承諾,走之前還道,“別騙我老人家,我明天就讓表侄兒來找你。你們伍家總歸是跑不掉的,你等著——” 室內(nèi)一切安靜下來,四處狼藉。 伍安蘭一臉絕望地看著他,道,“你傻啊?為什么要給她錢?她就是故意來鬧一鬧,你什么都不管我自然能對付她。給錢的口子開不得——” “阿姨,我知道?!睔W陽北笑了笑,道,“你看,這邊的環(huán)境實在不適合你帶著齊蘆養(yǎng)病。我來的路上就幫忙聯(lián)系了一個醫(yī)院,要不咱們今天就辦轉(zhuǎn)院手續(xù)吧。” 伍葦疑惑地看著他,道,“歐陽,你什么時候——” 他背著手捏捏她的背,示意她不要說話。 伍安蘭搖頭,“小伙子,咱們家這么麻煩,可不能坑了你。你年輕不曉得輕重,中間我攔了你好幾次不要和那老不死的說話都沒攔住。你跟我們家沒關(guān)系,憑白無故的出什么錢?別說沒有,有也不該給,知道嗎?別人故意這樣擠兌你,你真出錢了就會被當成是傻瓜的。這是大人的事情——” “還行,只要他們有那本事,這錢該拿?!?/br> 焦心的mama還想說話,伍葦沖她微微搖了搖頭。她知道歐陽北今兒來走這一趟,中間不管發(fā)生了什么,目的終究是要把屏山渡的人全弄走,至少保障安全和沒有后顧之憂。 果然,兩人出門自己找食吃的時候,他收到了一條短信,對她道,“邱明俊醒了?!?/br> 他醒了,正戲就要上場了。 第36章 她來了 伍葦不知道歐陽北要把齊蘆和伍安蘭安排去哪里,但她相信他更甚于邱家那一窩子的狼。 她主動擔負了說服伍安蘭的重任, 理由很簡單, “新醫(yī)院離杭城近, 條件好也能就近照顧, 最重要的是奶奶找不到。她找不到就沒法來鬧你和齊蘆,對不對?你要是不搬, 等她和表舅發(fā)瘋了來找麻煩?逼急了對齊蘆動手來逼你, 你怎么辦?” 伍安蘭想想這個就醒了, 她是在十八年前就能為了女兒離婚的果斷人,當機立斷同意了轉(zhuǎn)院。不過她堅持不能再麻煩歐陽北了,費用要全部自理。為了照顧她的自尊心, 伍葦只好給歐陽北發(fā)短信匯報一下,從卡上暫時又支了幾萬塊錢給她。 歐陽北對這種小錢沒概念,只立刻讓王文遠安排了個救護車過來, 當天晚上直接將人從醫(yī)院里拖了出來。 病床上一個瘦削的少女, 在維生系統(tǒng)的支持下蒼白得仿佛一堆白骨。歐陽北只看了一眼,就扭開了頭。他從來不畏懼死亡, 但卻不喜歡醫(yī)院, 不想看到生命掙扎哀嚎。這個小小的人有著和伍葦一樣的五官和血脈, 他只看到那雙緊閉的眼睛就覺得呼吸困難。 伍葦更是難受, 她其實從來就不喜歡齊蘆, 每次見面兩個人都吵鬧得要翻天了一樣。這個jiejie被上天眷顧,又漂亮又聰明,還很有主見, 如果沒有這場意外,她早就該站在大城市高大的辦公樓之間去攀爬這個世界的頂端。可一場車禍不僅打碎了她的未來,也將這個家庭拉到地獄。 她忍住心里的痛和不舒服,拉著伍安蘭的手搖晃,有點撒嬌道,“你覺得歐陽怎么樣?跟他結(jié)婚好不好?” 伍安蘭看著站在距離兩母女十來米遠的一個黑影子,一點煙頭的星火閃爍,他臉上帶著一些毫不在乎的凌厲神情,有點怕道,“小葦,mama是擔心你吃虧。” 她也看出來了,那個男人挺有主意的,可總覺得伍葦控制不住他??涩F(xiàn)實如此,她這個無能的母親根本無能為力,只好看著自己嬌養(yǎng)大的女兒在紅塵里打滾,被別人辜負。她眼圈通紅,想叮囑點什么,卻再說不出話來。 世界上哪里有不吃虧的事情呢?只要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心甘情愿罷了。 “我不會的?!蔽槿敯参克澳銕е鴍iejie好好去那邊落腳,我以后放假了再去看你們?!?/br> 救護車的后車門關(guān)上,伍安蘭帶著一點換洗的衣物就走了,連帶伍葦?shù)牟话踩?,一并全都沒了。 處理好后患,伍葦問歐陽北,“現(xiàn)在邱明俊醒了,我們是不是得回去了?” “不著急?!睔W陽北把煙一口吸完,“等著邱明松搞清楚事情了,來求我們。他識趣得很,會把合同改掉的。” “那現(xiàn)在?” “咱們到處去玩吧——” 邱明松得到邱明俊醒來的消息后,立刻趕去了醫(yī)院,當時邱明方和向晚都在。他沖向晚看了看,邱明方立刻找了個借口帶著她出去了。 向晚這人有點死心眼,不太愛管別人的閑事,尤其是邱明俊和歐陽北之間的烏糟。她心里大概知道兩個人的毛病,但在她看來永遠都是歐陽北丟個引子出來,邱明俊傻叉咬鉤,然后自己受傷。她也知道邱明俊有一些不好的習氣,所以她就只管埋頭治病,能不多問的最好不多問。 “有什么我不能聽的?”她好笑地問邱明方。 “總不是什么好事,不值得分心?!鼻衩鞣降溃按蟾鐣幚砗玫?。” “又被歐陽整了?活該呀,這么多回都學不乖。” 邱明方?jīng)]吱聲,看著她走了后才回的病房。邱明松正在試圖和邱明俊對話,但他很虛弱,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那個臭女人——”他斷斷續(xù)續(xù)道,“她知道了——” 邱明松耐心道,“知道什么了?” “她套我話,車禍的事,肯定是歐陽讓她來——” 邱明方將病房門關(guān)嚴實,靠在墻壁上看老大。果然,老大本來充滿了希望的眼睛里一片陰霾。原本他指望行車記錄儀上能錄下來伍葦不利的證據(jù),結(jié)果居然是自家的蠢貨。 “你們說了什么,還記得嗎?”邱明松忍耐道,“原原本本,一個字都別漏了。” 邱明俊兩眼渙散,腦子里一片混沌,“我不太記得清除了?!?/br> 邱明松氣急了,真想一巴掌抽過去,可他現(xiàn)在半死不活,真挨了打只怕要斷氣。他壓著嗓子道,“你腦子里裝的是什么?現(xiàn)在家里跟歐陽勢如水火,同樣一個坑你跳多少次了?遇見女人就漿糊了?你這是想老頭子早死嗎?” “先別罵了,說怎么辦吧。”邱明方道,“他腦子里血塊還沒散,糊涂著呢?!?/br> “能怎么辦?”邱明松真的是被氣狠了,臉色鐵青,“歐陽北捏了那個錄音錄像,擺明了要鬧事。這就是人家設(shè)的一個套,他見了女人就沒命,什么該說不該說都分不清了!” 邱明方?jīng)]說話了,“你想好怎么做了?” 邱明松怒其不爭地等著邱明俊,“大好形勢都毀在你這個混蛋身上了,真想不管你,去坐牢好了——” “那媽就該鬧了。” 邱明方有點沉默道,“歐陽領(lǐng)著那個女人已經(jīng)找過向晚了,雖然沒說什么。” “真是個禍害?!?/br> “這個事情不要告訴媽了,免得刺激她又沖動了。” “我知道,我自己想辦法解決?!?/br> “解決不了的。”邱明方看得很清楚,“歐陽不會放棄自己該拿的東西,媽肯定一分也不想給他,老頭子現(xiàn)在雖然沒有明確表態(tài)但也說過是要給大頭。要我說還是各退一步,不要搞得太難看了?!?/br> 邱明松揮揮手,道,“你去忙,我再跟老小聊聊?!?/br> 他看著依然恍惚的邱明俊,摸出手機來,調(diào)出收到的短信,上面有他聯(lián)系蘇惠的短信。他邀請她回海城談?wù)劰嬷璧捻椖?,她爽快地回了一個好字。他開玩笑一般道,“歐陽要結(jié)婚了,你不回來挽回一下嗎?我知道你一直都有點遺憾的?!?/br> 蘇惠回了一個笑臉,道,“如果他愿意和我走的話?!?/br> 邱明松略微有點安心了,他知道在歐陽北的整個少年時代,對蘇惠的迷戀貫穿始終,但愿他會被人生的第一場愛情拖累。 他將手機捏得死緊,希望最后這張牌能起點作用,不然十年的心血白費。早知道伍葦和那場車禍有關(guān)系,就不該推她和歐陽結(jié)婚的事情,現(xiàn)在搞成了頑疾,真是失策,他幾乎已經(jīng)感覺到歐陽北在背后嘲笑他的愚蠢。 歐陽北是大少爺,玩過的花樣多。他說要玩,就是真的純玩。 伍葦沒那心思,她想趕緊回杭城自己家里修整修整,可惜被他硬拉著在周圍的城市轉(zhuǎn)了一圈。 她這才發(fā)現(xiàn)歐陽北的愛好非常廣泛,他除了玩一些極限類的運動外,還喜歡打游戲。他在好幾個全國連鎖的大型真人游戲廳都有vip卡,創(chuàng)建的游戲號等級很高。這一趟的唯一目的,按照他的說法,就是終于閑下來可以掃店了。 所謂的掃店,就是挨個去真人游戲室,把所有的密室游戲全部刷一遍。 伍葦沒玩過,怎么玩兩眼一抹黑,可在幫忙他預約時間和訂票的時候,算了下開銷后默了。相比他以前玩女人,玩牌,玩澳門比起來,玩密室真tm太省了,所以還是不要抱怨吧。 她只好道,“我沒玩過,聽說很可怕?!?/br> “確實很可怕啊?!睔W陽北笑嘻嘻看著她道,“沒有通關(guān)有懲罰的?!?/br> “什么懲罰?”她有點擔心。 “大概就是被打幾下或者淋水什么的吧。” “真的。”她半信半疑。 “你說呢?”歐陽北沒有正面回答,捏了她臉一下,“不要拖我后腿?!?/br> 不拖后腿是不可能的! 游戲一開始人就被獄警套上頭套帶進房間,稍微手腳不對就被一頓狂吼。警棍打在牢房的欄桿上烏拉拉亂響,這情景設(shè)置也是超真實了。 伍葦?shù)男母纹⒎味荚陬澏叮瑲W陽北到底什么毛病呢,居然花錢來找虐玩越獄,被人狂吼一通還很樂。更令她煩躁的是,這家伙特別向店員要求了不用任何線索提示。 到處黑漆漆一片,居然不要提示? 伍葦真想哭,她傻呆呆在房間里站了很久,不敢動,直到對面監(jiān)獄的歐陽北道,“你干啥呢?獄警一走就要脫了頭套開始找線索啊,抓緊時間——” 她這才扯下頭套,歐陽北懶洋洋地靠在鐵窗邊,手里擺弄著幾個不同的鑰匙,道,“咱們得配合幫忙,你到處找找看看,能用得上的東西都給我?!?/br> 這個密室兩條線路,兩人被分開,各自玩一條。她還沒想清楚該怎么搞的時候,歐陽北的指令就一個個來了,她只好跟著他的指揮去床下面、墻角或者下水道找鑰匙,找機關(guān)。通過第一個關(guān)卡后,爬空調(diào)管道,上下坡,享受逃命的滋味。 她還真怕自己無法通關(guān),在對講機里對歐陽北道,“接下來又是什么?” “不知道?!睔W陽北在對面道。 “你怎么會不知道?不是高玩嗎?” “隨時會換場景的嘛——” 伍葦爬出通道,又是幾道大門,可被鎖得死死的。側(cè)面一條水道,水道的盡頭是個平臺,平臺上一個液晶屏幕。玩了一個關(guān)卡后她心里約莫有點數(shù)了,應(yīng)該是要她爬過網(wǎng)繩穿越水道去cao作機關(guān)開門了。 “啊,我這邊玩到這條線的最后了。門要你那邊開密碼才能打開,你快點,我等你——”對講機里傳出歐陽北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 她傻眼,干巴巴道,“你是說要我給你開門?” “對,快點喲,等你來救我。” 她咬牙,將對講機塞在褲腰上,抓著繩子就要爬。剛一用力,頭頂上冒出幾根水管,冷水嘩啦啦開始流下來,陰氣森森。不過是一個游戲,為什么搞那么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