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律師是因交通肇事逃逸而進了監(jiān)獄，開車軋死兩人，判了七年。

    小賭妞只有二十三歲，但是精通各種賭術，麻將、牌九、梭哈、扎金花、斗牛、百家樂，無所不通，她因販毒償還巨額賭債被判了死緩，后減為無期徒刑。

    過年的時候，監(jiān)獄休息幾天，不用干活?；锸骋脖绕綍r更為豐盛，八菜一湯，再發(fā)放一些面粉和餃子餡，關系要好的女犯會聚在一起包餃子。除夕夜是最熱鬧也是犯人最放松的一個夜晚，女犯還有自編自導的文藝節(jié)目，獄警比平時更為寬容，大隊領導和監(jiān)區(qū)主管也會給犯人拜年，希望犯人好好改造，早日回歸家庭。

    石鳳英說：“今天，過年了，大家都把杯子舉起來，以水代酒，新年快樂?！?/br>
    梅老師說：“過年能不喝點酒嗎？你們看這是什么？”

    梅老師從一個黑色塑料袋里拿出兩包煙、一瓶干紅葡萄酒，還有一部手機。

    小賭妞說：“梅老師太牛了，這可是違禁品啊，怎么搞來的？”

    女律師說：“不該問的別問?！?/br>
    富婆說：“我不抽煙，也不喝酒，只想給家里打個電話，他們這會兒肯定正看春晚呢?！?/br>
    小賭妞說：“讓我先打吧，我對象接到我電話肯定嚇一跳。”

    梅老師說：“每個人五分鐘，打電話都小點聲，誰也不許哭?！?/br>
    每個人打完電話，眼睛都紅紅的。

    除夕夜是最想念家的時候。萬家燈火，闔家團圓，而自己身陷囹圄，怎能不哭？

    常玉接到mama的電話感到非常意外，異常興奮。石鳳英詢問了一下常玉的學習情況，叮囑她一定要努力學習，爭取高考時考出好成績。常玉詢問mama什么時候能回來，石鳳英想了一下，淡淡地說，快了。母女倆又說了一些噓寒問暖的話，最后依依不舍地掛了電話。

    女律師說：“富婆，你老公和你說什么了，給我們講講?！?/br>
    富婆說：“那死鬼還和我開玩笑呢，我再熬一年，明年這時候就能回家吃餃子啦。”

    梅老師說：“英子，你怎么不說話，想孩子呢？”

    石鳳英說：“是啊，孩子就快高考了，我得讓她更努力點?！?/br>
    富婆說：“英子，你把你丈夫……你就不后悔嗎？”

    石鳳英說：“他要活著，我還殺他。”

    女律師說：“大過年的，提這個干嗎？”

    小賭妞說：“殺人才判十年，我就賣了點毒品，就判我無期?！?/br>
    石鳳英說：“我殺的不是人，是畜生?！?/br>
    梅老師說：“喝酒喝酒，都舉起杯來，今天是年三十，誰也不許說喪氣話，新年快樂?！?/br>
    第十五章 非法囚禁

    隨后，她走出家門，

    迅速地把門關上，

    她不想讓女兒看到門外的警察給她戴上手銬的樣子。

    大年初二，小賭妞出事了，這件事卻成全了石鳳英。

    小賭妞又借了梅老師的手機，一個人悄悄躲在廁所里給對象打電話，對象卻提出了分手。小賭妞一時想不開，再加上在獄中漫漫無期，看不到任何希望，她摔碎紅酒瓶打算割腕自殺。石鳳英聽到響聲立即跑進廁所，想要奪下酒瓶。小賭妞已經(jīng)失去理智，雖然平時和石鳳英以姐妹相稱，但這時一心尋死，她竟然發(fā)了瘋似的將手里的酒瓶刺向石鳳英，石鳳英的頭皮被大面積割傷，后來縫合處也不長頭發(fā)，她索性剃了個光頭。

    在監(jiān)獄里，自殺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小賭妞先被關了禁閉，后來又進了嚴管隊，她態(tài)度消極，拒絕改造。

    石鳳英阻止了小賭妞自殺，這是重大立功表現(xiàn)，幾個月后，她的減刑核定書下來了。她給梅老師、女律師、富婆念了一下：

    “石鳳英……因犯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零六個月。監(jiān)獄服刑……曾于……減刑六個月。本次提請減刑期間，因在監(jiān)獄勞動崗位表現(xiàn)突出，考核積分達到標準，并且有重大立功表現(xiàn)，先后獲得表揚三次，記功一次，根據(jù)相關規(guī)定，可對其提請減刑。其余刑還有十個月左右，刑罰執(zhí)行機關提請建議減去余刑。”

    減去余刑意味著馬上就可以出獄，石鳳英的十年牢獄生涯結束了。

    石鳳英拿著減刑核定書，手禁不住地顫抖起來，她仰望天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獄中姐妹都為她高興，梅老師買了幾盒酸奶，還在監(jiān)獄小灶上炒了幾個菜，在獄中教研室里，大家席地而坐，舉杯為她送行。

    梅老師說：“英子，給你女兒打個電話吧，給她個驚喜?！?/br>
    石鳳英撥通了女兒的電話，按了免提，大家一起側耳傾聽。

    女兒常玉當時正在廁所里，電話響了，她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她剛接通手機，一只手就打了她一下。接著四個女孩圍住了她，她慌里慌張地把手機放兜里，想要離開，四個女孩卻攔住了她。

    這四個女孩就是：社會姐、宋薔薇、徐夢夢、大扎妹。

    電話里可以清楚地聽到女兒挨耳光的清脆聲，以及被迫跪地爬行時的哭泣聲，四個女孩的囂張氣焰和暴力行為令人發(fā)指。

    “鞠躬，鞠到這里，我手的位置，啪！啪！給我打……你廢了，看你那sao樣，還勾搭男人……從你大姐我胯下鉆過去，像狗一樣……哭，還敢哭，還有臉哭……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這就是你勾引男人的下場……你還想高考，讓你上不了學……”

    整個欺凌過程，石鳳英在電話里聽得一清二楚，獄中的姐妹面面相覷，一個個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保持著沉默，怒火一點點地從每個人的心里升騰起來。石鳳英想要阻止電話那頭的校園暴力卻無能為力，只能聽任女兒被欺負。這起欺凌事件結束的時候，石鳳英掛了電話，她并沒有繼續(xù)撥打電話安慰女兒，而是異常冷靜，冷靜得可怕。

    石鳳英說：“我出去后，有事干了。”

    富婆說：“這幾個小妮子，要是在我面前，我一個人就能打殘廢了她們，這也太欺負人了?！?/br>
    女律師說：“對，不能輕饒了她們?！?/br>
    梅老師冷靜下來，試探著問：“你不會殺了她們吧？”

    女律師說：“殺了她們，賠上你的命，為了這幾個小畜生，可不值得?！?/br>
    石鳳英說：“我要讓她們幾個生不如死，等著吧?！?/br>
    富婆說：“真該讓她們嘗一下關禁閉的滋味?！?/br>
    石鳳英問道：“非法拘禁，能判幾年？”

    女律師回答：“如果沒有造成身體輕傷的話，三年以下?！?/br>
    石鳳英說：“要是投案自首呢？”

    女律師回答：“那肯定能減輕刑罰，說不定還能緩刑呢，你是不是想好了什么計劃？”

    梅老師說：“不管你做什么，你要付出最小的代價?！?/br>
    石鳳英說：“為了女兒，為了女兒的學業(yè)和前途，我命都可以不要，更何況判個幾年?！?/br>
    女律師說：“英子，你出去，需要用錢，我們姐妹幾個可以給你湊一下?！?/br>
    梅老師說：“你出去后，找一個人，他會借給你錢的?！?/br>
    石鳳英說：“那人為什么會借給我錢？”

    梅老師說：“你買一個口罩送給他，就說是我的朋友，他就什么都懂了?！?/br>
    監(jiān)獄里有個規(guī)矩，犯人出獄的時候不能回頭，這寓意著不走回頭路。

    石鳳英被釋放的時候卻回頭看了一下，幾個姐妹都哭了，她面無表情地揮手。

    出獄的時候她沒有通知家人，搭乘一輛大巴車，先去找梅老師的朋友借到了錢，然后回到加祥縣城。她去了好幾個房屋中介公司，本來想租個地下室，但是發(fā)現(xiàn)萌山腳下那個廢棄的養(yǎng)雞場是最佳的囚禁場所。這個養(yǎng)雞場位于山坳里，周邊沒有人家，她讓房東找來工人，封閉加固了門窗，還在雞舍里蓋了一間禁閉室，她對房東說：我要種蘑菇，這間屋用來培育菌種，不能見光。

    石鳳英購買了四把鐵椅子，改造成了禁閉椅，她又購買了魚線、鐐銬、手銬等作案工具。

    石鳳英在學校門口找到了社會姐顏寶藍，當時，顏寶藍和宋薔薇正在學校門口喝奶茶。

    石鳳英客客氣氣地說：“對不起，我是常玉的mama，我家常玉不該搶你男朋友，我已經(jīng)揍過她一頓了，我替她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她，真的對不起?！?/br>
    顏寶藍說：“沒事，我不計較這些了?！?/br>
    宋薔薇說：“阿姨，我們可沒打她，就是說了她幾句，才多大啊，就搶人家男朋友?！?/br>
    石鳳英說：“是啊，我回家還得狠狠教訓她。這樣吧，我口頭道歉也沒什么誠意，我賠點錢，你們以后也別找她麻煩了。”

    顏寶藍和宋薔薇對視了一眼，有點猶豫。

    石鳳英說：“你們要是不收這錢，我就送你們家去?！?/br>
    石鳳英的態(tài)度甚至有點低三下四，心里有點著急，擔心兩個女孩不收錢，自己的計劃也就泡湯了。

    宋薔薇試探著問：“你……賠多少啊？”

    石鳳英說：“你們每人一千元，你們就放過她吧，畢竟她也快高考了。”

    宋薔薇說：“好吧，阿姨，我保證，以后不會找常玉的麻煩，還會和她做好朋友。”

    石鳳英謊稱去附近的一個親戚家取錢，帶著社會姐和宋薔薇來到養(yǎng)雞場，她關上了大門，脫掉帽子，露出光頭，光頭上還有幾處疤痕，看著甚是駭人。

    石鳳英笑了。

    社會姐和宋薔薇隱約感覺有點不妙，石鳳英沒等她們反應過來，雙手抓住社會姐摔到了墻上，社會姐頭朝下落地，當場昏迷了過去。

    宋薔薇嚇得跪下了，一個勁地求饒……

    石鳳英讓她站起來鞠躬，然后狠狠地抽了一記耳光，繼續(xù)鞠躬，繼續(xù)抽耳光。

    社會姐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一把椅子上，身邊還有三個女孩，宋薔薇被揍得鼻青臉腫。石鳳英逼迫宋薔薇，讓她把徐夢夢和大扎妹也騙了過來。

    四個女孩，四把禁閉椅。

    石鳳英囚禁四名女孩，讓她們在禁閉椅上坐了一個星期，每天喂她們吃“綠色鋼管”。

    石鳳英懲罰她們的主要原因并不全是為了報復，而是不能讓她們耽誤女兒常玉的高考。石鳳英認為校園里發(fā)生的暴力欺凌事件，即使報警了又有什么用呢？法律會對未成年人網(wǎng)開一面，造成輕傷才會構成刑事立案標準。警察頂多會對四名女孩教育一頓，連拘留都夠不上，然后把她們放走。誰能保證這四個女孩回到學校不會繼續(xù)變本加厲地欺負常玉，從而導致常玉高考落榜？

    石鳳英日日夜夜受著煎熬，這種煎熬來自對女兒的想念。

    她已經(jīng)出獄，卻忍住不去見女兒一面，這需要強大的克制力。整個計劃煞費苦心，都是為了女兒。她只想給女兒營造一個安靜有利的高考環(huán)境，不去打擾她，不讓她分心。

    一個星期下來，坐在禁閉椅上的四個女孩的精神已經(jīng)恍惚，有些神志不清。

    石鳳英解除了禁閉，為了控制四名女孩，防止她們逃跑，石鳳英逼迫她們吃下一根魚線。四個女孩被一根魚線穿過身體，石鳳英只需要輕輕地扯動一下，四個女孩的五臟六腑都會異常難受。這種魚線穿人的懲罰辦法是她在獄中聽某個女犯提到的。

    社會姐顏寶藍，這個桀驁不馴的女孩被制得服服帖帖，石鳳英給過她一個機會。

    石鳳英說：“你不是挺能打架嗎？你別不服氣，你和我打一架，打過我，我就放你走，打不過，你就得乖乖地在這兒聽話?！?/br>
    社會姐瞪著她，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石鳳英說：“我在監(jiān)獄里見過的壞人比你這輩子見過的還多，打架有什么了不起，我還殺過人呢?！?/br>
    社會姐不說話了，她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她能看到石鳳英眼中的憤怒，憤怒是一種可怕的力量。

    石鳳英買了一些學習材料、套題試卷，要求她們每天五點半起床開始復習功課。

    對于厭惡學習的孩子來說，強制和逼迫學習也許是最嚴厲的懲罰。

    石鳳英偶爾會買來一些便宜的水果，用來改善生活，或者獎勵學習比較刻苦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