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葉宅在華城的西邊,占據(jù)一方山水, 又大又漂亮。 以前杜翩若去過, 連途風景都十分熟悉。 可這一次去, 心里卻像是去往一個新世界一般,略帶忐忑。 畢竟……兩家出事后,就再也沒有互相竄過門了。 她不知道葉阿姨在不在。也不知道那里的人會不會不歡迎自己…… 懷著不安的心,等司機將車停在地下停車庫后,杜翩若扶著葉從戎下了車,目光也因為心境的變化而四下巡視。 好在將葉從戎從一樓扶到三樓的過程中,他們并沒有遇到什么人。 又或者是太晚了,其他人都睡了。 來之前,司機大叔有跟家庭醫(yī)生通過電話。 現(xiàn)下,那模樣斯文的白大褂青年已經(jīng)等在了樓道邊。 等從杜翩若手里接過葉從戎,青年原先淡定的臉, 因感受到男人的情況而眉頭緊蹙。 之后,他們便不讓杜翩若跟著進臥室了。 杜翩若也不介意,知道這些家庭醫(yī)生或多或少都有個人的怪癖,比如不喜歡有人在自己診斷病人的時候,旁邊有不相干的人。 大概等到凌晨一點,臥室的門才開。 白大褂青年出來看了她一眼,本是要走。 但杜翩若開口叫住他:“那個……醫(yī)生,從戎他……” 白大褂青年轉(zhuǎn)過頭冷眼看著她,說話時絲毫不帶人際交流的溫度:“先生已經(jīng)脫離了危險。今夜還煩請杜小姐不要打擾他休息?!?/br> “我……” 男人沒等她開口便頷首離開。 杜翩若怎么也沒想到醫(yī)生會用“脫離危險”來形容葉從戎的病況。 她想要進去詢問,可現(xiàn)在醫(yī)生這么說,她也就沒了這個膽子,連想要靠近房門的腳步都像是掛上了沉重的鐵鉛。 不久后,樓下上來了一位年紀約莫四五十歲的阿姨。 阿姨微胖,見到她,和善的面龐帶著微笑,十分親切的招呼:“杜小姐,剛聽聞您過來,我已經(jīng)備下了客房,您先去休息吧。” “額……”杜翩若看向葉從戎的臥室。還想著等會要悄悄進去看看。 但阿姨顯然是清楚她的意圖,便自顧自過來拉著她往樓下走。 “不用擔心先生,您是客人,我們?nèi)~家需好好招待您。夜深了,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說吧?!?/br> 這么客氣,反倒讓杜翩若不好意思了。她便只能放棄要去看望葉從戎的念頭。打算明早再來。 —— 那一夜睡在葉家,杜翩若的夢里并不安穩(wěn)。 許是白天里提起了某個關鍵詞,而那個詞激起了腦海里的回憶。 夢里的槍林子彈將她的心里防線一寸寸剪斷。 腦海里渾渾噩噩的,先是夢見了自己衣著光鮮且風情地拍著沙漠平原的平面照,又是夢見自己住的小鎮(zhèn)病毒一夜之間肆虐,而她也不幸染上了病毒,手臂上滿是病毒肆虐的傷痕。 后來她被維和部隊救治,又因為病毒沒法醫(yī)治好便被隔離。 在那十天里除了一個穿著防毒面具的軍人,她幾乎沒見過什么人。 她一次次乞求那個人救救她,可他除了緊抱她給她安撫外什么也做不了。 再后來,她在無比痛苦中注射了病毒抗體,成功地在瀕死的邊緣被拉了回來。 而恐怖分子為了得到抗體,突襲了部隊。 她也從病房被擄走。 那些亡命之徒帶著強烈的求生欲,瘋狂地抽取她的血,企圖把她當成解藥。 針筒即將再一次刺入她的肌膚時,杜翩若極力突破夢魘,將自己從里面拯救了出來。 醒來坐在床上大口喘息,杜翩若額間的冷汗撲簌簌地落下。 她伸手一抹,發(fā)現(xiàn)臉上除了冷汗,更多的還是淚。 軟著兩條腿,她下了地,艱難地走到桌子前給自己倒了杯熱水。 看著窗戶外透著的日光,她發(fā)現(xiàn)應該不早了。 走到窗前將簾子一掀,透徹的光照亮整間屋子,將身材修長的人皮膚照得通透。 天氣很好。 走出房間,杜翩若緩步走上樓梯。按照昨夜的記憶去尋找男人的房間。 剛走到葉從戎的房門外,卻發(fā)現(xiàn)門并沒有被掩緊。 想進去看看他,只是她的手剛放上門把上,里邊便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既殷切又責備。 見里面談事她就沒繼續(xù)往里走,原本要先回去,只是……她恍惚里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從戎,我允許你和杜翩若在一起,但你一定要把手里的葉氏股份拿回來?!?/br> 男人沒說話。 女人推搡了他一下:“你一向聰明,怎么在這事上這么傻。她手里的股份對葉氏有多重要不知道嘛?!?/br> “這件事我有自己的打算?!?/br> “葉從戎,這不是你自己能決定的事。我不管。這公司當初凝聚了你哥哥和你父親多少心血,你不能說不要就可以不干的。你必須拿回她手上的股份。” 門把手上的手驟然松開。 杜翩若穿著軟拖鞋的腳后退了一步。 這一刻,她舉步維艱,心里也無比慌亂。 忽然,身后傳來一個男聲:“杜小姐,你怎么在這?” 聲音不輕不重,卻足夠嚇得杜翩若一跳。 她順著聲音看向他,發(fā)現(xiàn)是昨晚見過的家庭醫(yī)生。 怕他發(fā)現(xiàn)異樣,杜翩若連忙捏了一個借口:“嗷……我剛上來,想起你之前說不可以打擾葉從戎,所以我糾結著要不要進去……” “剛剛給先生測量了體溫,已經(jīng)無礙,你若擔心,可以隨我進去看看。” “謝謝醫(yī)生。” 杜翩若重新看向那頭門。心里所有的異樣被她暫時壓下。 隨著醫(yī)生一起走進葉從戎的房間,杜翩若目光不敢抬起來,生怕與葉阿姨的對上。 是以她先看的是葉從戎。 只見坐在床上蓋著被子的他穿著睡衣,一旁是點滴。整個人憔悴不堪,卻在看到自己時,一雙淬著星沉的黑眸,亮得發(fā)光。 他溫柔地叫著她若若,在喚她過去。 杜翩若的腳比昨夜還沉重。 一動不動。 一旁葉母走過來拉住她的手輕輕拍拍。態(tài)度親切,讓杜翩若難以想象剛剛口口聲聲要算計自己的也是她。 “許久不見啊若若,小姑娘已經(jīng)長大成人了。小時候阿姨就期盼你嫁給我家臭小子,現(xiàn)在能與你訂婚啊,簡直是從戎的福氣?!?/br> “阿姨……”杜翩若喚了她一聲,想要抽回手。渾身不自在。 葉母并沒有感覺到異樣,只道:“以后這小子欺負你了你盡管跟阿姨說,阿姨幫你揍他?!?/br> “知道了阿姨?!?/br> “那阿姨也不打擾你們了。你們小兩口好好待著,有什么需要的盡管吩咐女傭?!?/br> “好?!?/br> 正好不遠處的醫(yī)生也注射好藥品,收拾東西要走。 葉母便和他一起離開了。 門合上,整個房間里只剩下了杜翩若和葉從戎。 兩個人遙遙相望,空氣里一度有著互相的不解。 忽然,半開著門的書房里竄出了白花花的一團。 那團白飛奔在杜翩若腳脖子周圍,偶爾還會跳起來撲她,更多的是舔她露在外邊的小腿肚。 親昵十足。 “小可愛?!”杜翩若驚呼一聲,將那毛球抱起來放進懷里。 男人揶揄自嘲:“看來我還不如一只狗,怎么也沒見你對它那樣對我親密?!?/br> “大佬,你很有自知之明?!倍鹏嫒糇旖俏⑽P起。 以前杜翩若是很透的,她想的什么,高興還是不高興,這些葉從戎都能看出來。 可眼前的杜翩若,他忽然卻是有點認不得了。 她看著很高興,可他還是覺得她心里有事。 “若若,過來?!?/br> 女人抱著狗沒動。 她不來,那么就只能他去。 男人推著掛瓶桿子,一路走到她面前。 “昨晚沒睡好?” 臉色看上去挺差。 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 杜翩若伸出手捏住他的手拿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