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主仆回到東院,書香、芙蓉和香茗都在上房,侍候魏昭換上家常衣裙,魏昭坐下,端起書香剛泡的茶水,輕呷了一口,看著芙蓉,芙蓉被夫人盯著看,開始鎮(zhèn)靜地站著,漸漸眼神透出慌亂。 魏昭把茶盅放在桌上,“芙蓉,我聽說獨幽病重。” “是,奴婢也剛聽說?!避饺匦睦镏贝蚬模y道夫人知道了。 “獨幽怎么說也在二房待過,獨幽病重,你們姊妹情深,不如你去照顧獨幽,以后我不叫你,你不用進內宅侍候,我告訴金管家,外院有什么活,交代你做。” 芙蓉變顏變色,慌了,口不擇言,“夫人,奴婢是侍候侯爺的。” “侯爺還缺人侍候?”魏昭冷冷地說了一句。 “夫人為何趕走芙蓉,夫人看芙蓉不順眼,芙蓉犯了什么錯?” 芙蓉仗著從小侍候燕侯,房中第一大丫鬟。 “你錯就錯在沒有正確估價你自己,一個下作的奴婢,妄想搬倒主子,收拾收拾去金總管哪里,叫金總管給你安排差事。” “夫人,我不走,我要見侯爺?!?/br> 芙蓉索性不怕了。 萱草忍不住,斥責道;“見侯爺你也得走,獨幽怎么樣,還不是一樣要走?!?/br> “侯爺哪里,我自然會說?!?/br> 芙蓉聞言,只得出去,到下處收拾東西。 徐老夫人的壽誕過了,慕容蕙還沒有回青山寺的意思,她還住在出家前的抱廈里,整日在徐老夫人跟前侍候,徐老夫人習慣她陪著,也不催她回青山寺,反倒愿意她留下。 慕容蕙把芙蓉的話想了幾日,還是下不了決心,趁著春蘭從老夫人屋里下來,吃飯功夫,找春蘭商量。 兩人一處吃飯,慕容蕙把那日芙蓉的話說了,問春蘭,“我總覺得不甘心,可是現在除了答應這個條件,我沒有任何機會,青山寺我實在不想回去了?!?/br> 春蘭想了想,“如果你不能嫁給侯爺,又不想嫁給別人,不妨答應這個條件,蕙姑娘,我們做奴婢的,將來都是嫁小廝下人的命,比不得你,你跟著侯爺,或許還有出頭之日?!?/br> “我也是這么想,我求老夫人替我說項?!?/br> 兩人商議定了,慕容蕙反倒心安了。 晚膳后,徐老夫人歪著,跟前沒外人,只有兩個貼身丫鬟,慕容蕙撩裙在塌前跪下,“老夫人,蕙兒有一事求老夫人?!?/br> 徐老夫人腦子里正尋思徐玉嬌的婚事,兩家兒女親事定下來了,下一步生辰八字,看合不合,這幾日心情格外好,和顏悅色,“蕙丫頭,有什么話就說,別動不動就跪著,我這不興這一套?!?/br> 慕容蕙卻沒站起來,仍然跪著,“老夫人,蕙兒不想回青山寺了,蕙兒離開這段日子,著實想念老夫人,蕙兒沒有母親,早就把老夫人當成自己親生母親,蕙兒記掛老夫人,想留在老夫人身邊,蕙兒想過了,愿意答應二夫人的條件,喝了絕子湯,這樣蕙兒就能永遠陪在老夫人身邊了。” 一番話說得楚楚可憐,情真意切,徐老夫人心軟,“好孩子,你起來,我也不想你離開,何嘗不愿意像你說的把你留在身邊,只是你真想好了,一輩子沒有自己的親生骨rou?!?/br> “蕙兒想好了,老夫人,蕙兒一輩子侍候老夫人,沒有子嗣,蕙兒心甘情愿。” 徐老夫人顯出為難之色,拉了慕容蕙起身,“蕙丫頭,你要早這樣想,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現在你已皈依佛門,舊話重提,老身如何跟二媳婦開口?!?/br> 慕容蕙急忙說;“老夫人,二夫人說了,蕙兒如果有一日還俗,可以嫁人,老夫人是二夫人的婆母,老夫人的話二夫人不能不聽,再說二夫人自己提出的條件,蕙兒現在想通了,二夫人還有什么話說。” 這里正說著,小丫鬟外面一聲,“二夫人來了?!?/br> 徐老夫人和慕容蕙互相看看,說曹cao曹cao就到,真不禁念叨。 魏昭領著萱草走進積善堂,發(fā)現積善堂氣氛似乎哪里不對,徐老夫人和慕容蕙都瞅著她,表情尷尬。 顯而易見,方才說她來著。 魏昭蹲身一福,“兒媳給母親請安?!?/br> 徐老夫人緩過神色,“兒媳坐吧!” 春蘭搬過椅子,魏昭坐下,靜等老夫人說話。 徐老夫人看一眼慕容蕙,“二媳婦,我有個事跟你商量一下,小蕙她在寺廟清修,想明白了,答應你之前提出的要求,愿意喝絕子湯,以后安分守己,好好侍候你跟曜兒?!?/br> 魏昭看著慕容蕙,揶揄地說;“蕙jiejie,后悔了?寺廟清苦,寧可喝絕子湯,也不回青山寺了?” 慕容蕙迎著她的目光,沒有懼色,已經輸了,剩最后一個旗子,頗有孤注一擲,“蕙兒是女人,自然想孕育子嗣,如今落到這般下場,蕙兒也不說什么了,夫人之前答應了,不能反悔吧?” 大義凜然,臉上寫著不服,魏昭斂起神色,正色道:“你想做妾,可沒有一個做妾的心態(tài),你不甘于守本分,野心太重,權衡利弊得失,算計太多,不如憨厚老實人有福,既然我說出去的話,我就不能收回來,你問侯爺可愿意?如果侯爺愿意,我沒意見?!?/br> 魏昭前頭教訓的話,慕容蕙咬著牙聽著,不管什么說,魏昭后來吐口了,這就好辦了。 徐老夫人高興,沒想到事情解決了,二媳婦人就是爽利,快言快語痛快,不拖泥帶水,“二媳婦,這事就說定了,我跟曜兒說一聲?!?/br> 等魏昭一走,慕容蕙怕遲則生變,攛掇老夫人派丫鬟到二門口等侯爺,侯爺一回府,直接叫到老太太屋里,怕魏昭中間又耍什么花招。 徐曜剛一進府門,在前院一下馬,就有上房一個小丫鬟跑過來,“侯爺,老夫人請侯也去一趟。” 徐曜走進積善堂時,屋里就老夫人和貼身丫鬟春蘭。 第42章 徐曜走進積善堂, 屋里就徐老夫人和大丫鬟春蘭,徐曜給徐老夫人行禮畢, 春蘭搬過一把椅子, 徐曜告座。 徐老夫人心疼兒子,“曜兒, 聽說你忙,這陣子回府很晚, 可別累壞了身子, 晚飯你在軍營里吃,軍營的伙食好嗎?” “母親,軍營的伙食不錯,能吃飽就行, 兒子也不挑食?!?/br> 徐曜身體健碩, 吃什么都香, 對吃的也不太在意。 徐老夫人關心兒子一番,開始說正題, “你媳婦剛才來了, 來給我請安,我這有一個事想跟你說。”徐老夫人頓了下, “蕙兒不回青山寺了,她舍不得我, 不想離開我身邊, 我也舍不得蕙兒住在寺廟吃苦, 她答應你媳婦之前提出的條件, 愿意喝下絕子湯,給你做妾,我跟你媳婦說了,你媳婦同意,說叫問你的意思?!?/br> 徐曜頗為意外,不易察覺地皺了下眉頭,抿了下唇,“母親,兒子現在沒有功夫,也沒有精力納妾,如果慕容蕙是個省事的,安守本分,放在后宅不cao心,她這幾次鬧的府里不消停,兒子天天平衡后宅,給后宅女人斷官司,兒子什么事都做不成了,后宅安定,兒子才能后顧無憂?!?/br> 徐曜有些疲憊,緩和了口氣,“母親如果真離不開慕容蕙,母親可以把她認作義女,留在身邊?!?/br> 兒子一番話,徐老夫人不好再說什么,兒子千秋大業(yè),家人不能幫忙,也不能扯后腿。 “曜兒,我就認蕙兒做義女,把她留在身邊,等以后物色合適的夫婿把她嫁出去。” 認作義女,慕容蕙有個好出身,四兒子斷了念想,如此甚好。 徐曜起身,“母親看著辦,兒子告退?!?/br> “別累壞了,你回去跟你媳婦說一聲,納妾的事取消了,我以后也不管你們的事了。” 媳婦不高興,兒子不高興,徐老夫人里外不是人。 兒子走后,徐老夫人□□蘭把慕容蕙喊來,春蘭出去,知道慕容蕙躲在帷幔后偷聽,慕容蕙慢騰騰走出來,神情憂郁,春蘭說:“老夫人叫你,你都聽到了?這回死心了?” 慕容蕙戀了徐曜多年,最終也沒能修成正果,心里懷恨,恨魏昭,如果徐曜不是娶的魏昭,娶的別家姑娘,她早如愿以償,跟徐曜□□雙宿。 慕容蕙不情愿,也沒辦法,認作義女,總好過出家為尼,一世青燈古佛,遂跟春蘭到徐老夫人跟前,徐老夫人長嘆一聲,“蕙兒,你跟曜兒沒有夫妻緣分,咱娘倆有母女緣分。” 慕容蕙哭泣著給徐老夫人叩頭,認作義母,徐老夫人叫告訴家下人等,慕容蕙以后就是徐府小姐。 徐曜跨步往東院走,走不遠,看見徐玉嬌帶著一個丫鬟朝積善堂走過來,徐玉嬌走到跟前站住,叫了聲,“二哥?!?/br> 徐曜問:“你要去母親屋里?” 徐玉嬌面帶懊惱,像跟誰賭氣,“二哥,我不想嫁給什么太守的兒子,二哥,求求你,我不嫁那個人。” “玉嬌,你年紀不小了,這門親事不錯?!?/br> 徐曜贊成徐玉嬌嫁給遼陽太守之子。 “二哥,我不想遠嫁?!?/br> 徐玉嬌的心思都在梁榮身上,梁榮對她沒有意思,她也不想離開萱陽城,待在離梁榮最近的地方。 “梁榮,你就別想了,他是不會娶你的?!?/br> 徐曜知道m(xù)eimei戀梁榮。 “梁榮不娶我,我也不愿意嫁什么遼陽太守之子,連面都沒見過,我知道他是是方是圓。” 見過你的男人還能愿意娶你嗎?當然,徐曜這種話不能說,安慰道:“遼陽也不算遠,都屬于北地?!?/br> 說完,徐曜大步朝前走去,撇下徐玉嬌直跺腳,“我不想嫁?!?/br> 徐曜已經走遠。 東院里,魏昭攆了芙蓉,芙蓉到下處收拾東西,香茗陪著她,芙蓉磨蹭著,本來想等徐曜回來,萱草卻走來,看她磨蹭到天都快黑了,還不離開,說:“夫人跟大夫人打過招呼了,你以后在前院當差,你的缺由杏雨補上,獨幽的缺由金橘補,這樣二房不算我跟書香,還是原來四個一等大丫鬟,這間屋子分給杏雨跟金橘住?!?/br> 人還沒走,位置已經有人占了,房間也已經有人等著了,芙蓉咬著唇,差點沒咬出血來。 芙蓉不出聲,旁邊的香茗氣不過,“你們也別太得意了,芙蓉好歹也是侯爺的貼身丫鬟,你們就一點不顧忌侯爺?把咱們這些奴婢不放在眼里,咱們倒不能怎么樣,你們可把侯爺放在眼里?” 萱草聞言,也不示弱,“你一口一個你們,咱們,你們是誰,是指夫人,咱們是你們和侯爺,大言不慚,不知羞得慌?!?/br> 香茗憋了許多日子的氣,被魏昭打壓,連小丫鬟都得臉,越過她們,兩人吵架,自是口不擇言,“你狗仗人勢,太欺負侯府的人,難道侯府是你們的天下,由著你們作威作福?!?/br> “我作威作福,我的奴婢狗仗人勢,你能怎么樣我?” 魏昭出現在門口,她聽丫鬟杏雨說萱草跟香茗吵起來了,過來看看,一進門聽見香茗指桑罵槐,針對她。 香茗狂妄,也不敢跟夫人對罵,她厲害不讓人,自是不能低頭,“夫人,奴婢跟萱草是話趕話,奴婢不敢罵夫人,奴婢罵萱草?!?/br> 魏昭倚在門框,上下打量她,“既然你這么說,我就作威作福欺負你一回?!被厣韺π佑甑?;“她可是府里的家生丫頭?” “是,夫人?!?/br> “把她爹娘找來?!?/br> 杏雨回道:“夫人,香茗她娘不在府里,只有哥嫂在府里當差。” “把她嫂子找來。” “是,夫人?!毙佑暌涣餆熍芰?。 魏昭對書香道:“叫管家金昇來?!?/br> 說完,離開門邊,不看屋里芙蓉和香茗,吩咐左右,“把香茗給我?guī)У秸??!?/br> 金橘幾個丫鬟拉香茗,香茗甩開,跟著魏昭朝上房走去。 魏昭在前頭走,知道這丫鬟不服,瞧不起她這個出身低的主母,冷笑數聲,“真有骨氣,侯府的貓狗都金貴,高人一等?!?/br> 芙蓉等香茗等出去了,尋思片刻,也跟著到上房,魏昭回到正房,盞茶功夫,金昇帶著幾個小廝,疾走進了東院,直奔上房,站在門口,聲音略提高,“奴才金昇求見二夫人?!?/br> “請金總管進來?!蔽堇镂赫褤P聲道。 金昇入內,看見二夫人坐在上面,二房所有的丫鬟站在兩廂,躬身,“二夫人找奴才。” “金總管,香茗這個丫頭罵主子,金總管說,我是撥了她的舌…….”輕輕柔柔的語氣,眾人不覺一凜,只聽細柔的聲音繼續(xù)說;“我是撥了她的舌,還是打八十板子?金總管,我想知道侯府的規(guī)矩。” 屋里眾人都一哆嗦,這兩樣那樣都要了香茗的命,撥了舌,太殘忍了,八十板子,對一個丫鬟,要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