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這野家伙心眼兒還挺多。 “都說豬聰明,今日可算見識到了?!边B慕楓走過去在野豬身上踢了踢,轉(zhuǎn)頭看向墨遠,“他怎么像是認定你了?” 野豬身上的味道小了些,墨遠不覺得惡心了,便抬腳走近一些:“我也不清楚,興許是它還記得上回的藥?!?/br> 連慕楓不能接受味道這么大的家伙整天在墨遠身上蹭,忙道:“什么藥?弄來給邢六試試?!?/br> 邢六:“……” 一旁林素安“噗嗤”一聲笑起來,又些不好意思地往林知秋身后挪了挪。 邢六頓時精神奕奕,豪爽道:“行吧,試試就試試?!?/br> 橫豎不能抱得美人歸,博美人一笑總是可以的。 連慕楓看向他的目光頓時添了幾分同情。 墨遠忍著笑:“我這回沒帶,不過可以寫個方子,去附近的藥鋪抓些藥也是一樣的?!?/br> 連慕楓便將此任務交給了裴元,又讓裴元順路買些酸梅子回來。 裴元立刻牽著馬出門,在城里轉(zhuǎn)了一圈,因腳程快,很快就趕回來,回來后將兩大包東西都交到連慕楓手中。 連慕楓沒管那些藥,先打開包著梅子的紙包,揀了一顆大的遞到墨遠嘴邊:“嘗嘗。” 墨遠張嘴含住,一個激靈,似乎從頭到腳都清爽了,他亮著眼睛看向連慕楓,神情愉悅:“好吃,你也嘗嘗!” 連慕楓隨手拿了一顆塞嘴里,還沒來得及嚼就被一股強烈的酸味刺激得頭皮發(fā)麻,皺著眉一臉痛苦地剔出核吐在手中,沖進屋子灌了一大碗水才緩過神,出來后不信邪,又拿了一顆扔進嘴里,再次痛苦地皺起眉:“哇!怎么這么酸?” 墨遠連抓了幾顆在手里,津津有味地嚼著,高興道:“以前沒怎么吃過酸的,竟然不知道酸的東西原來這么好吃?!?/br> 連慕楓:“……” 旁邊的鏢師們看看一臉享受的墨遠,再看看神情一言難盡的連慕楓,立刻被勾起了好奇心,紛紛跑過來嘗滋味。 下一刻,嗚哇亂叫連著“噗噗”聲滿院子響起來。 邢六不滿道:“到底什么味兒???我手臟,誰來喂我一個!” 裴元給他扔了一顆,他立刻張嘴接住,嚼了嚼,“哇”一口吐出來:“噗——噗——太他娘的酸了!”吐完了一抬頭看墨遠還在吃,頓時怪叫起來,“莫遙公子這是懷了身子吧?老大你行??!” 眾鏢師哄然大笑。 林素安聽他們大有要胡言亂語的架勢,紅著臉飛快地跑進屋,躲在門后面又沒聽到什么不堪入耳的話,猶豫片刻,又跑出去站回林知秋身邊。 鏢師們平時諢話連篇,這會兒畢竟有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和一個黃花大閨女在,他們也不敢造次,管住了嘴巴,只拿一些不輕不重的言語擠兌連慕楓和墨遠。 墨遠絲毫不在意這些打趣,邊吃邊笑,連慕楓看他笑得開心,心里有些癢,湊近了低聲道:“要真能生,你怕是要給我生一窩?!?/br> 墨遠臉上身上頓時熱起來,清清嗓子故作鎮(zhèn)定地又往嘴里塞了一顆梅子,吃著吃著往旁邊暼過去一眼,冷不丁對上林知秋不可置信的目光。 墨遠:“……” 林知秋此刻只覺得五雷轟頂。 墨遠尷尬地收回視線,推了推旁邊的連慕楓:“找個人把藥料理一下,磨成粉撒到邢六身上。” 連慕楓立刻摩拳擦掌:“好!” 作者有話要說: 為防部分讀者觸雷,今天給大家劇透一個大的: 二寶不當皇帝,最終會回醫(yī)谷,終身職業(yè)是大夫。 來來來,讓我們一起高喊口號:流云基谷棒棒噠! 第55章 【善惡有報】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半日后, 藥材終于收拾妥當, 院子里同時響起野豬和邢六的嚎叫聲,另有眾鏢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吆喝聲。 屋子里, 墨遠就著這鬧哄哄的聲音與林知秋辭行:“我們今日就走, 還要趕去京城, 如今正在徹查當年的案子,用不了多久就會真相大白, 老先生且再委屈幾日, 等翻案后,您就能沉冤得雪了?!?/br> “談不上委屈, 舍身取義罷了, 當年我若是不主動將罪責攬到自己身上, 我的學生都要遭殃,死的人只會更多。只是……終究連累了家人……”林知秋長嘆一聲,眼底是被歲月消磨的悲慟,他看向墨遠, 感慨道, “也不知公子如何做到的, 若太子與太子妃泉下有知,必定萬分欣慰?!?/br> 墨遠沒接話,只問:“老先生今后可有什么打算?可要搬回揚州城里住?還是去京城?” 林知秋搖搖頭:“不想搬了,住在這里倒也自在?!?/br> 墨遠笑道:“若是讓天下人知道您住在這里,怕是這里的門檻要讓人踏破?!?/br> 林知秋呵呵一笑。 兩人又閑談幾句,外面吵得越發(fā)熱鬧, 墨遠扭頭,看到林素安躲在門縫后面偷看,不禁覺得好笑,正想打趣幾句,就見林素安飛快地直起身,退開幾步讓到一旁。 門打開,連慕楓從外面走進來,笑道:“阿容,我給你備了一輛馬車,你去看看里面可還舒適,若是缺什么,我就叫人去置辦?!?/br> 林知秋側(cè)目,看著墨遠眉眼間明顯添了幾分甜蜜的笑容,只覺得心里驀然一梗。 他并非刻板腐儒,當年在京城時好男風的人也見過不少,甚至他自己的學生中就有那么幾個,他對此本沒有什么看法,只是這種事放在墨遠身上,他竟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墨遠身份特殊,又明顯有著諸多謀劃,如今朝中幾位年長皇子已經(jīng)死的死殘的殘,年幼的大多不成氣候,當今天子也早晚要為當年做的孽付出代價,可這么大的江山總要有人來接手,他不清楚墨遠的安排,也不好多問,只是下意識覺得,墨遠本就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嫡孫,繼承皇位理所當然。 若真有那一天,這二人怕是會勞燕分飛,看連慕楓對墨遠如此看重,將來又豈會善罷甘休?若他們并不分開,這皇位坐上去也不安穩(wěn),后宮空懸,沒有儲君,不知會遭多少人覬覦,將來恐怕又要引起一場混亂…… 林知秋憂心忡忡,可到嘴的話斟酌數(shù)次又咽了回去。 墨遠胸有成竹,不可能想不到這些,根本輪不到他置喙,他猶豫再三,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只在墨遠起身離開后長長嘆了口氣。 墨遠跟著連慕楓從屋子里走出來,一抬眼就看見邢六蹲在院墻上與野豬對峙,野豬在墻根下不停地拱,大有不依不饒的架勢,旁邊看熱鬧的鏢師干脆磕起了瓜子,還有人商量著要不要幫忙將野豬抬上去。 墨遠:“噗——” 邢六看見墨遠出來,立刻哀嚎:“莫遙公子救命??!你那什么藥簡直要了我老命!這大家伙哼哧哼哧追著往我身上蹭,我都差點被它壓死!它之前蹭你的時候明明很撒嬌啊,怎么到我這兒就瘋了?” 早知道會被一頭豬追得這么狼狽,打死爺都不會自告奮勇?。∵@回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美人都被嚇得躲到屋子里去了…… 墨遠笑道:“它沖我撒嬌是盼著我給它一些藥粉,你身上一下子撒那么多,它可不就是高興瘋了?!?/br> 邢六欲哭無淚:“快想想辦法讓它走!快!我憋不住了尿急!” 此話一出,院子里哄笑成一團,連慕楓笑罵道:“蠢不蠢的你?它喜歡你身上的藥味,你快把衣衫脫了扔給它!” “哎呀還是老大厚道!我這都急傻了!”邢六恍然大悟,感激涕零,忙不迭地扯下外衫扔到墻根下,野豬果真欣喜若狂,撲過去就開始打滾,邢六一陣后怕地看著,縮著肩頸跳下地,跑到外面去解了手,又哆嗦著跑回來,“凍死爺了!” 鏢師們在旁邊幸災樂禍地笑。 邢六瞅中一人,抬手就去扒他衣衫,兩人立刻你爭我奪地鬧起來。 連慕楓看向那頭打滾的野豬,問道:“這藥對別的牲畜不起作用?” 這野豬當初在南疆時老遠就能循著藥味沖到林知秋的住處,按照這架勢來看,左鄰右舍但凡有養(yǎng)牲畜的應該也都有異動才對,但此刻別人家都安靜得很,只偶爾有鄉(xiāng)鄰好奇地走過來看一眼,并沒有其他動靜。 “自然不起作用?!蹦h搖頭,“你還記得當時我給段乾家主喝的糖水么?那糖水我在喂野豬的時候加了藥引,野豬吃下了藥引才會對這種藥變得異常喜愛。別的牲畜、別的野豬都不會如此?!?/br> “原來如此?!边B慕楓點頭,過了一會兒低聲笑起來,“阿容醫(yī)術(shù)過人,今后我腿上的痣就不用發(fā)愁了。” 墨遠:“……” 連慕楓看著他耳根處迅速浮起一層緋色,不禁心猿意馬,目光明顯添了幾分熱度。 墨遠清了清嗓子,疾步走到院門口去看馬車,見里面布置得溫暖舒適,心里涌起熱流,彎著眉眼笑起來,回頭見連慕楓跟著走過來,便握住他的手,柔聲道:“我們該走了?!?/br> 連慕楓抬手輕撫他臉頰,目光專注又熱切,半晌才啞聲應了一句:“好?!?/br> 院子里,野豬心滿意足地趴在邢六的衣衫上面拱了又拱,將好好的一件衣衫蹂躪得面目全非。 林知秋與林素安走出來為他們送行,林知秋看著野豬有些犯難:“這野豬你們可要帶走?” 邢六大手一揮:“不方便帶,還是留著給林先生和林姑娘吃rou吧,要不我這就給你們宰殺了?之前是不當心脫了手,這回保證……” 林素安一臉不忍:“它知道送花示好呢,這么通人性,怎么能吃呢。” 邢六未說完的話頓時卡在喉嚨里:“……” 林素安眼巴巴地看向林知秋,林知秋呵呵一笑:“那我們養(yǎng)著吧,瞧著也挺有趣?!?/br> 邢六恨不得扇嘴快的自己一巴掌。 野豬有了著落,墨遠再次對林春秋和林素安道別,一行人繼續(xù)北上。 這一路墨遠都坐在馬車里,馬車行得又快又穩(wěn),他在里面睡得昏天黑地,連慕楓總覺得他這樣不太正常,便催著大家加快馬速,如此一路疾馳,沒多久就到了京城。 京城此時的氛圍與他們離開時又大為不同,因戰(zhàn)事告捷,京城上下都歡欣鼓舞,再加上皇帝正親自督促查案,據(jù)說當年廢太子是遭人陷害冤死的,鷹衛(wèi)們這會兒都緊緊盯著朝堂上的官員,百姓們輕松之余更添好奇,又漸漸開始在街道上行走,酒肆茶鋪等也陸續(xù)重新開張。 一行人進入城門時就被各種熱鬧喧囂聲撲了個滿頭滿臉,只覺得整座京城又活了過來。 連慕楓帶著人直奔城東歸榮堂,打算一落腳就去請個大夫,只是馬車還沒安頓好,外面就喧囂起來。 墨遠立刻拉著他往外走:“去看看?!?/br> 連慕楓見他雙目清亮、面色透著淺淺的紅潤,便暫時壓下?lián)鷳n,護著他擠進大街上熱鬧沸騰的人群。 “出征的大軍回來了!” “聽說大獲全勝,敵軍的將領(lǐng)全都被殺了!” “敵軍全軍覆沒呢!” “快看快看!幾位皇子和主將都入城了!” “??!李將軍手里提的是什么?” “人頭!敵軍將領(lǐng)的人頭!” 京城百姓見慣菜市口行刑,對人頭并不畏懼,只捂住孩童的眼睛興致勃勃地圍觀議論。 此時,宣王府內(nèi),汪總管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什么?王爺回來了?!” “是,剛進城,正要進宮復命呢?!边M來遞消息的人急得滿頭大汗,“這……這可怎么辦?” 汪總管這些天惶惶不可終日,此刻只覺得天都要塌了,驚慌道:“怎么會這樣?明明派了人去給王爺遞消息的,他怎么還回來?這是自投羅網(wǎng)、自尋死路??!” “會不會……消息被人截住了?” 汪總管擦擦額頭大顆大顆的汗珠,深吸口氣問道:“王爺神色如何?” “王爺神色如常,似乎還不知道京城的事。” 汪總管又氣又急,跺腳道:“怎么可能!我都讓人遞過去多少消息了,怎么會……”說著怔住,一股寒意自腳底涌上來,他直愣愣看著門外,雙唇顫抖,“莫遙……一定是莫遙……” “莫遙公子?他怎么了?” “他……他是……”汪總管想到“莫遙”翻臉翻得突然,而最近京城的風向也變化得突兀,似乎這一切都是早就算計好的,后心頓時一陣濕冷,他沒再說得出話,開始抖著手腳往外跑,“不行,我要去攔住王爺!快!快給我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