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恭王道:“還有幾位大人……” 還管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四周都有鄰里在偷窺了!陛下的本意就是不想讓王爺丟人,再這么下去,王爺這人怕是要丟到海里去了! 鷹衛(wèi)急忙勸道:“里面確實只有一些練功的動靜,皇孫和幾位大人恐怕真不在這里?!?/br> 恭王咬咬牙,不甘心地狠狠甩袖,轉頭坐進馬車里去。 馬車與鷹衛(wèi)相繼離開后,壯漢將門合上,院子里練功的動靜歇了,一群鏢師圍上來:“走了?” “走啦!” “皇孫殿下……啊不,阿容公子這是唱的哪一出???” 壯漢眼一瞪:“我哪兒知道?” 鏢師們七嘴八舌之際,正院廂房里,一家三口正其樂融融。 連慕楓與阿十都沒料到墨遠會這么快就去而復返,連慕楓在見到他進門的瞬間驚喜得差點說不出話來,還是阿十“嗷嗷”叫著撲過去才將自己拉回神,忙上前將他們父子二人抱住,趁著阿十不注意在墨遠耳垂上咬了一口,高興道:“怎么又回來了?” “等會兒再說?!蹦h沒來得及解釋,先安排了幾名鏢師在院子里練功,又挑了個面相最兇的去門口候著,之后就被阿十纏著玩起來,連慕楓無奈,只好在一旁看著他們笑鬧,待恭王等人離開后便吩咐下面準備飯菜。 “折騰一番餓了吧?”連慕楓在墨遠身邊坐下。 墨遠順勢靠在他身上,笑道:“沒什么折騰的,我折騰他們還差不多?!闭f著握住他攬在自己腰間的手,輕聲道,“還是回來舒服,在你身邊,怎么都安心?!?/br> 連慕楓提了半天的心瞬間落到實處,又因他的話胸腔里生出一陣激蕩,用力反握住他的手:“不是說報完仇才回來么?” 墨遠道:“恭王給我提了個醒,坐上龍椅后估計還有些麻煩事要解決,或許有個太上皇在后面支持,會給我省不少力。” 連慕楓挑眉:“你的意思是……” “鄭謙還得在宮里留一段日子,等我先將麻煩解決了,再讓他假死。” “這么突然改變計劃,鄭謙可明白你的意思?” 墨遠點頭:“我出宮前用內力給他傳音了。” 連慕楓見他成竹在胸,便沒有多問,想起之前門口的紛爭,疑惑道:“不是說還有一些大臣追著你出來了么?怎么沒見他們過來?” 墨遠笑起來:“我出宮后刻意繞往別的方向,走到半路就甩開他們悄悄回來了。” 連慕楓忍俊不禁,想到外面那些大臣都不是傻子,把人跟丟之后恐怕還會摸到這里來,便出去對那些鏢師吩咐了幾句。 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沒多久外面又響起敲門聲。 好在這些大人比恭王識時務,鏢師們說一句皇孫沒回這里,他們也不好硬闖,只得轉頭回宮去向皇帝交差。 用過午飯,墨遠沒再出門,鏢師們倒是一茬接一茬出去打探消息,回來說外面已經(jīng)傳聞滿天飛,短短半日功夫,全京城都知道皇孫剛回宮就被恭王擠兌出來了,有人說皇孫窩囊沒用,有人說皇孫志不在皇位,原本就不想回宮,更有不少人想約林知秋敘舊,企圖從林知秋口中打探到消息。 鏢師們回來后氣得夠嗆,啐一口道:“竟然有人說阿容公子窩囊沒用?” “理他們做甚,有他們閉嘴的時候!” “就是就是,他們是不知道阿容公子……” “不知道什么?”墨遠含笑的聲音在廊檐下響起。 鏢師們齊齊噤聲,回頭擺手干笑:“沒什么沒什么……” “老大老大!阿容公子!”一名鏢師從前院飛奔而來,見墨遠與連慕楓就站在廊下,忙一口氣跑到他們跟前,“宮里要來給阿容公子傳旨了!” 旁邊的鏢師們立刻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詢問道:“是市井道聽途說的消息,還是宮里出來的確切消息?” 傳話的鏢師道:“是宮里悄悄遞出來的消息,這會兒估計傳旨官已經(jīng)在路上了?!?/br> 墨遠眼角彎起笑意,問道:“什么旨意?” 留在這里的鏢師都是連慕楓的心腹,對墨遠的計劃不說全部知情,至少也了解七八分,此時看墨遠神情淡然的模樣,哪里不知道他是在明知故問,畢竟宮里的皇帝是假的,宮里傳什么圣旨還不是按照他自己的意思來? 不過墨遠既然這么問了,想必就是要說出來給大家聽的,傳話的鏢師立刻笑道:“皇上說要禪位給阿容公子呢!” 話音落地,鏢師們大吃一驚:“哇!禪位!” 還以為是傳旨叫阿容公子回去呢,按計劃應該是阿容公子去假皇帝跟前侍疾,接著假皇帝假死,阿容公子順理成章登基稱帝啊,怎么突然變成禪位啦? 哎呀好羨慕鄭謙那廝,過了把當皇帝的癮,還能過一把當太上皇的癮! 不過想想鄭謙家里遭遇的變故,再想想他也是為了報仇,甚至不惜將自己餓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鏢師們又有些唏噓。 唉!還是在江湖上打打殺殺來得痛快! 傳話的鏢師接著道:“皇上將恭王罵了個狗血淋頭,罵完后又哭起來,邊哭邊說孫兒一個人無依無靠,周圍虎狼環(huán)伺,皇位一定坐不穩(wěn),與其等自己歸西,不如現(xiàn)在就禪位,他倒要看看誰還想將他寶貝孫兒趕出宮……” 鏢師們:“……” 鄭謙那廝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連慕楓道:“好了,圣旨快到了,擺香案備紅封吧?!?/br> 墨遠看向一旁,目光似穿過高高的院墻,落在另一處小院中,半晌后忽然輕聲開口:“這么重要的圣旨,可不能讓我一個人聽,去將我皇祖父請過來吧?!?/br> 旁邊忙碌的鏢師齊齊打了個冷顫。 皇祖父……真正的當今天子……已經(jīng)被折磨得快成一條瘋狗了…… 他們都清楚墨遠的血海深仇,心知這是皇帝罪有應得,不過明白歸明白,親眼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被折磨成那樣,還是免不了心驚膽寒,他們走動時都刻意避開那座小院,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這種事墨遠自然不想讓連家堡的人沾手,老皇帝那座院子都是自己的人在看守,墨遠只喊了個鏢師去傳話,沒多久那邊的人就推著一輛板車過來。 板車上罩著一層黑色油布,油布下四四方方,看樣子是一只鐵籠,推車的九溪族人將鐵籠搬下來擺放在墻角,又從別處搬了幾只塞著稻草的籠子過來緊挨著放在一起,看起來就像一堆雜物,絲毫不引人注目。 油布下悄無聲息,眾人都知道,老皇帝已經(jīng)被拔了舌頭。 阿十被林知秋拘在屋子里讀書,聽見外面的動靜想要好奇張望,聽林知秋咳了幾聲,又乖乖坐回去。 沒多久,外面?zhèn)鱽眈R蹄聲,鏢師們走過去將門打開。 傳旨官在幾名鷹衛(wèi)的陪同下走進來,隨后道明來意,墨遠跪下接旨,院子里很快響起太監(jiān)宣旨的尖細嗓音,“禪位”二字出口后,墻角忽然傳來“咚咚”撞擊聲。 墨遠神色不變。 太監(jiān)的聲音頓了頓,又很快重新響起。 待太監(jiān)宣讀完圣旨,連慕楓將厚厚的紅封奉上,墻角的聲音響個不停,在寂靜的院子里顯得萬分詭異。 鷹衛(wèi)終于忍不住開口:“墻角籠子里裝的什么?” 墨遠看他一眼,輕輕笑道:“沒什么,家里養(yǎng)的一條瘋狗,怎么,大人要查看么?” 鷹衛(wèi)心里一驚,忙將頭垂下,跪地行禮:“臣逾越!” 傳旨太監(jiān)躬身笑道:“恭賀殿下!奴婢這就回宮了!” 墨遠笑著回道:“辛苦公公了,勞煩公公帶個話,就說我明日一早回宮?!?/br> 又寒暄幾句,墨遠親自將他們送出門外,身后“咚咚”聲劇烈,卻再無人敢詢問一二。 第148章 【禪位】朕指使得動你們么? 清晨天光乍亮時, 宮里再次派出一隊人馬來接墨遠, 這次墨遠沒再說什么,穩(wěn)穩(wěn)當當坐上馬車, 在滿京城百姓的矚目中順順利利回了皇宮。 鄭謙照舊親自出來迎接, 再次與墨遠抱頭痛哭, 哭過一場后再次提起禪位之事,墨遠言辭堅定地拒絕, 鄭謙再哭, 墨遠再拒,鄭謙哭了三次, 墨遠最終嘆口氣, 一臉痛心地接受。 大臣們:“……” 不知該說什么, 心神俱疲。 鄭謙將禪位大典定在半個月后,時間異常緊迫,禮部人人忙得腳打后腦勺,墨遠也沒閑著, 整天都在“皇祖父”跟前侍疾, 順便幫忙批折子, 學著料理大小政事,起初還有幾分生疏,沒多久就得心應手了,這一點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又似在情理之中。 宮里在忙碌的時候,連家堡的九路鏢師也已握著地形圖出發(fā), 開始前往不同方向尋找九鼎,人一走,連慕楓所住的院子頓時冷清下來,入夜后,連慕楓將阿十哄睡著,自己卻在榻上翻來覆去難以成眠,算算日子,不知哪天才能等到墨遠回來,心里煎熬不已。 如此過了十來日,距離墨遠登基的日子越發(fā)近了,京城百姓翹首期待,酒肆茶館里常聽人議論,連慕楓走到哪兒都覺得心煩意亂,夜里更是焦躁難安,越發(fā)睡不著。 到了第十四日,連慕楓干脆不睡了,起身走到院中練功。 此時夜深人靜,明亮的月光透過繁茂的枝葉灑進來,在連慕楓布滿薄汗的身上映出斑駁的光影,連慕楓正練得入神,耳中忽然聽見一絲異動,也不知怎么了,心中竟生不出警惕,反倒隱隱升起一絲期待。 他迅速轉身抬頭,目光落在發(fā)出聲響處,驟然對上一雙刻骨銘心的笑眸,胸口翻騰而起的是一陣強烈到令他心顫的熱意。 墨遠立在院墻上,眸中似有流光溢彩,低聲喚道:“慕楓……” 連慕楓胸口劇烈起伏,開口時嗓音透著啞意:“阿容!” 墨遠足下輕點,翩然落地,幾步走到他身前,抬手摸上他光裸的胸膛,輕聲笑道:“怎么這么晚出來練功?一身的汗。” 連慕楓沒說話,只緊緊盯著他。 墨遠仰起臉與他貼近:“想我么?” 連慕楓喉結驀然滾動,忽然彎腰將他扛起,在他低聲驚呼時扛著他飛快地進入旁邊一間空置廂房,關上門后迫不及待地將他狠狠抵在門板上,雙手捧著他的頭,炙熱的氣息伴著唇舌兇狠入侵,邊吻邊含糊著呢喃:“我想死你了……想死你了……阿容……” 墨遠氣息急促,手指緊緊扣在他肩背上,喘息著任他予取予求。 連慕楓急切地將他衣衫撕開,咕噥著嗓音,如同一只撒嬌的獸:“你想不想我?想不想?” “想你,每日每夜都想……”墨遠捧著他的頭,邊說邊在他臉上各處親吻,身子與他緊緊貼在一處,吐氣輕喚,“慕楓……” 連慕楓立刻抱起他奔至一旁的床榻。 * 翌日天色微明時,墨遠悄無聲息地回到皇宮,寢殿里貼身伺候的太監(jiān)是自己人,見他換了身衣衫,心里明鏡似的,卻只垂下眼簾當自己是個瞎子。 晨鐘敲響后,墨遠開始沐浴更衣,這一日舉辦禪位大典,宮里該準備的都已準備好,文武百官紛紛就列,吉時一到,禮樂奏響,禪位大典便開始了。 儀式早已演練過數(shù)次,自然輕車熟路,先是鄭謙領著墨遠,依次去太廟祭禮、去社稷壇行告天禮,接著二人到勤政殿接受群臣參拜,墨遠跪在殿中傾聽禮官跪讀禪位詔書,最后鄭謙給墨遠親授大印,這皇位便算順利禪讓了。 鄭謙禪位后,墨遠率領文武大臣向他行三跪九叩大禮,恭送他起駕回宮,之后墨遠登上御座,接受文武百官朝賀,順利登基。 墨遠本就生得如同一尊玉人,即使身在江湖也難掩通身貴氣,此番龍袍加身,面色端凝,更是威嚴尊貴有如天神下凡,他手中的大印是老皇帝親授的,他頭上的冕冠是老皇帝親自為他戴上的,站在下面的官員中即便有人對他不滿,也沒辦法在“名正言順”一詞上做文章。 禪位大典結束后,墨遠先去看望了太上皇鄭謙,擺足賢孫姿態(tài),之后才召集群臣議政,議政結束,墨遠饒是有再強的體力,此時也不免露出幾分疲態(tài)。 太監(jiān)上前勸道:“陛下不妨小歇片刻?!?/br> 墨遠睜開眼,撐在額頭的手放下,半晌后突然開口:“宣左右鷹衛(wèi)統(tǒng)領覲見?!?/br> 太監(jiān)不敢再勸,忙疾步走到門口傳達圣意,不久后左右鷹衛(wèi)統(tǒng)領并肩而來,神色恭敬地跪在他面前。 與文臣武將不同,鷹衛(wèi)自成一體,不受旁人約束,直接聽命于皇帝,為了讓他們死心塌地為自己辦事,老皇帝從不要求他們對自己忠心,只要求他們對皇位上的人忠心,這樣他們就可以免去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顧慮,不用擔心新帝登基后對他們清算,而他們也可以奉老皇帝遺命,繼續(xù)對新帝盡忠。 只是如今新帝是登基了,老皇帝卻也還活著,鷹衛(wèi)們別的不怕,就怕皇上與太上皇意見相左,那他們可就難辦了,聽哪邊的都覺得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