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北郡風雪
秀莎低下頭,將臉貼在小白額頭。 “五天的時間,足夠你安排好北郡的事,等族長爺爺來了,什么都遲了。你打算怎么對待水靈兒?你有沒有想過,他既不告訴你解蠱的方法,又不肯離開,也許他只是為了斗氣,發(fā)泄這些年來胡家給他的屈辱?!?/br> “不只是遲來五天,族長休息之后,必定返回胡家!”小白說道。 “為何會返回胡家?” “有件事我沒和炎五哥說,說了我怕五哥舍不得兄弟們受苦,所以我騙了他?!?/br> 小白說完一句話,稍稍歇息一下,應該是有些累了。 “兄弟們剛恢復,就連日趕路,過了長城,氣溫差異加大,水土不服的癥狀會越來越明顯,必然會體力不支,峽谷五日,飽受煎熬,必定全軍萎靡。 小病不至死,但是醫(yī)生卻被我?guī)ё吡恕!?/br> 小白說到這里,自豪的看了一眼秀莎。 “試問族長怎么會讓一群殘兵去北郡,更何況老族長把續(xù)命丹悉數(shù)贈與我,他也會身陷其中。所以我斷定他們會撤回胡家,另尋他法?!?/br> 小白使勁咳了一下,咳出一口濃血。秀莎趕緊用手帕擦拭。 “別說了,先休息一下。” 小白捂著胸口,喃喃地說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凡事不要執(zhí)著,盡力就好!” “此番我若是到不了陸家,你就將我的尸首帶到陸家,只要靈兒哥見到我的尸首,答案會立見分曉?!?/br> 秀莎緊緊摟住小白。 “沒事的,靈兒哥一定會念及舊情,告訴你解蠱毒的方法,你堅持住,再堅持一會就到了!” 秀莎淚水在腮邊凝結,睫毛上掛滿霜花。 小白伸出手,擦去秀莎臉上的冰花?!安豢?,哭就不美了!” “嗯!不哭!”秀莎答應著,淚水卻不停地流出來。 她是大夫,她知道情況有多嚴重,進入北郡的第五天,小白的寒毒就開始發(fā)作。 五天,是要命的五天,就算走回頭路,小白也未必能扛過去,現(xiàn)在只有孤注一擲,找到水靈兒,找到解蠱的方法。 秀莎有些后悔,后悔不該任性妄為,聽了小白的話,帶他走入絕境。 小白得手冷得像冰塊一樣,觸摸自己得臉。 秀莎始終沒能忍住淚水。懷里的小白掙扎了一下,突然噴出一口鮮血。 “小白!” 車夫聽到聲音不對,立即勒馬停車。 小白的手從秀莎臉上滑落,蒼白的臉,猶如天空飄落的雪,帶著冰冷的溫度。 “續(xù)命丹,續(xù)命丹呢?”秀莎慌亂的尋找,終于找到了一個藥瓶。 當秀莎滿懷希望,打開瓶子,里面卻空空如也。 沒了,什么都沒了,秀莎閉上眼睛,抱起小白。 “走!”秀莎機械的說道。 車夫催動馬車,在銀白色的雪地上,留下兩行車痕。 狂風肆虐席卷著漫天雪花,很快掩蓋了所有的痕跡。 冰封古道,沒有一輛車馬的影子。小白預料的沒錯,老族長不會用全族人的生死,去賭小白和錘頭的命。 他帶著殘兵返回了胡家。 為了避免胡家和水靈兒再起沖突,小白精心策劃了一個局。然而正如他所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小白精心策劃的局終究毀于天命。 殘酷的環(huán)境,誘發(fā)了小白體內(nèi)的寒毒,小白終究沒能見到水靈兒最后一面。 他不怪炎五,一切都是天意,他更不舍得放棄。臨終前囑咐秀莎,將尸體帶到陸家,只要水靈兒見到自己的尸首,就會顧及錘頭的安危。 人若觸及情感,所有的秘密都無法隱藏,到時候水靈兒是不是真的掌握了解蠱的方法,旁人一看便知。 小白忽略了一點,就是這個(旁人)。 這里只有秀莎,秀莎早已身陷此局。試問一個心力交瘁的人,如何能退后一步,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看透別人的心思。 小白臨終有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就是無論如何,都不要強求,一切都是天命。因為接下來的任務,要靠秀莎自己去完成。 一個失去心愛之人的潑辣女人,如果你把她當做女人,那就錯了,她不是女人,是一頭猛獸,會殺死所有傷害她的人! 北郡:陸家 寒風夾雜雪花,紛紛揚揚飄落而下。 小白安靜的躺在地上,沒有了昔日的嬉笑。雪片輕輕的落在臉上,沒有融化。 秀莎站在他的身邊,小白從來都沒有這么安靜過,從前,即使睡著了,也會笑嘻嘻的說幾句夢話。翻身打滾的蹬掉被子。 水靈兒慢慢走過來,看著地上的小白。 七年了,盡管時間抹去了兒時的容顏,它還是一眼就能認出,面前躺著的,就是自己的小白。 水靈兒跪在小白身前,輕輕撫摸小白蒼白的臉,拂去灑落的雪花。 小白長大了。 這么多年以來,自己何嘗不是常常想起頑皮的小白,錘頭憨憨的笑。 如果不是今天親眼看到面前的小白,在他的記憶里,他們還是兩個孩子,一起頑皮的嬉鬧,開心的玩耍。 水靈兒仰天長嘯,淚如泉涌。 他流淚了,自從七年前離開胡家,這是他第一次流淚。 水靈兒覺得心在滴血,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水靈兒的聲音在風雪中回蕩。 云昭公主從院子里慌張的跑了出來??吹搅嗽和獾木跋螅糇×?。 水靈兒對往事一直守口如瓶,既然夫君不想提起,她也不會過問。 所以這些事她全不知情,但是她知道水靈兒心中有一個難以釋懷的情結。宗祀里偷偷擺放著胡氏先祖的排位,她只裝作不知道而已。 看到水靈兒如此傷心,昭公主知道事情不妙。 昭公主對身邊的丫鬟悄悄耳語幾句,丫頭躬身退下。 秀莎強忍悲痛,擦去淚水,看著水靈兒。 “小白是帶著遺憾走的,臨終未能瞑目。他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與你把酒放歌,可是最終他沒能如愿?!?/br> 水靈兒只是輕輕撫摸小白的臉,似乎沒聽到秀莎的話,也沒注意身后的云昭。 “你知道么?他完全可以不來,呆在隴西靜養(yǎng),等待胡家人找到解蠱之法。他就不會尸寒入骨,死他鄉(xiāng),他不遠萬里,赴北寒之地,你是他唯一的希望!” 秀莎情緒激動,拭去淚水接著說道:“你知道么,在他的心理,你永遠都是他的靈兒哥!” 水靈突然睜大了眼睛,像一頭憤怒的野獸。“錘頭,錘頭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