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昏迷前的一切迅速地闖進腦子里,如同格式化后的硬盤重存儲進新的東西,那種信息量大得讓我頭疼欲裂,我愣怔了好一會兒,才適應(yīng)了腦子里的那些內(nèi)容。 我看著眼前越來越清晰的兩張小臉,猛然意識到眼前的是童童和元元,是我今生最珍貴的寶貝兒! 我?guī)缀鯌岩勺约菏窃谧鰤?,想抬手掐自己一下,一抬手卻發(fā)現(xiàn)手被一個人握著。 他覺察到我的動靜,低垂的頭抬起來,看到了我睜開眼睛,驚喜地叫道:“你醒了?” 守在我身邊的,是劉天。 “mama……”兩個小東西叫了一聲,撲在我身上。 “我不是在做夢?”我低聲自語,用手顫抖地摸著兩個小東西的腦袋,眼淚瞬間涌了出來,燙得臉頰發(fā)燙。 “不是,孩子回來了?!眲⑻鞙厝岬匦χf。 “mama……”兩個小寶哭得泣不成聲,元元拉著我手哭得真打隔,童童嗓子都啞了。 “別哭別哭,mama醒了是好事,快別哭了。”劉天忙抽出紙巾給兩個小寶兒抹眼淚。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mama啦……”元元抽噎著。 “我們……再也不離開mama了……”童童也一斷一斷地說著話,他們抽噎得我心疼,忙讓自己先止住眼淚說:“傻孩子,別擔(dān)心,mama好好的呢?!?/br> 看著他們,我只覺得心終于安放到肚子里去,空著的地方被重新填實,堅強的心臟又回到了胸膛,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整個人活了過來。 “孩子是怎么找回來的?”我安撫好孩子,問劉天。 劉天皺了皺眉說:“孩子是被楚家接走了,楚毅第一次和兒子們獨處比較興奮。手機扔在一旁根本沒看,一直陪兩個孩子在玩。等他到看到你無數(shù)個電話撥回去時,你已經(jīng)被送到醫(yī)院了?!?/br> “何連成呢?”我猛地想到昏迷前最后時刻,何連成堅實的臂膀,如果不是他抱了我一下,恐怕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醒不過來了。 “他比你受傷嚴(yán)重,在樓上的特護病房,還沒有醒。”劉天低了一下頭,掩飾住眼里的某種情況才說。 我的心嘭的一下幾乎停跳,何連成怎么樣了?他為什么在那種緊要關(guān)頭把我抱在懷里? “我去看看他?!蔽覔艿羰稚陷斠河玫尼橆^,掙扎著要起身下床。 劉天按住我的手,對我搖了搖頭說:“何家有人在門口守著,任何人都不能進去探視,我是從醫(yī)生那里知道他還沒醒?!闭f著他微不可察的嘆了一口氣繼續(xù)道,“我知道你醒了以后,肯定會擔(dān)心他,所以提前去打聽了一下?!?/br> “我要去看看他……”我不管他的說法,推開他的手就要起身。一旁的輸液架子倒了,叮當(dāng)叮當(dāng)?shù)貪L了一地。 兩個小寶兒被我突然的舉動嚇著,元元淚眼婆娑地看著我抽抽噎噎,童童則放聲大哭起來。 我才坐直身子,覺得眼前發(fā)黑頭重如斗,又重重摔了回去。 “你別逞強,等身體好一點再想辦法去看他,我盡量多的打聽一點他的消息出來。”劉天把被子幫我蓋好,細(xì)心解釋。 我心擰成一團,想到何連成疼得無法呼吸。 我想我可能真是一個不祥的人,每一個和我走得親近的人都是會受到牽連。為了我,mama因車禍去世,爸爸因車禍變成植物人。就連何連成也因為和我親近了幾次,現(xiàn)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為什么我不能接近任何人,為什么何連成那么傻,為什么要撲上來抱著我,為什么他要把自己當(dāng)成盾牌當(dāng)在我和車子之間? “他的情況你能和我說說嗎?”我終于冷靜下來。 劉天想了想說:“你剛醒,我先叫醫(yī)生來給你檢查一下情況,再和你詳細(xì)說。好吧?” 我點了點頭,知道我不接受檢查,他也不肯說實話。我現(xiàn)在一定要好好的,不能再出任何問題。孩子還小,何連成還在昏迷不醒,我不能倒下去,我不能沖動。我在心里對自己說。 劉天看著我的表情,欲言又止。 我冷靜地說:“有話你直說,我經(jīng)受得住?!?/br> “沒什么,我去叫醫(yī)生?!彼陲椓艘幌律裆?,低頭走了出去。 我忽然覺得有點奇怪,床頭就有緊急按鈴,按一下值班護士就知道哪個病床有事叫大夫了,他怎么還要親自跑出去一趟? 過了大約十分鐘,劉天帶著醫(yī)生進來了。他簡單檢查了一下我的情況說:“你算是比較幸運的,整體恢復(fù)得比較好,再觀察幾天如果沒有其它問題,養(yǎng)一段時間就可以出院了?!?/br> “謝謝醫(yī)生,和我一起的那個人呢?”我忙問。 “他在特護病房,具體情況我不太了解,聽說還沒醒?!贬t(yī)生說。 等到醫(yī)生走了以后,劉天在我身后塞了一下枕頭,讓我半躺著,把兩個小寶兒抱到一邊的沙發(fā)上,讓他們在哪兒玩一會兒,說有重要的事和我商量。 他安排好這些,他又倒了一杯水遞給我,然后對我說:“你情緒不要太激動?!?/br> 大家要相信,風(fēng)雨之后會有甜蜜的,看怎么甜了。 要票,瞪著你們要票。 第079 就這樣正好 我看著他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強壓住內(nèi)心的害怕對他說:“你把你知道的告訴我,然后我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br> 他輕咳了一聲,然后想了一下,緩緩開口說:“你和他是在第一時間送來醫(yī)院的,沒有耽誤治療?!彼f到這兒低頭頓了一下才繼續(xù)說,“我聽說送到醫(yī)院的時候,他還死死摟著你的腰,很不容易才分開?!?/br> 我聽得心里一動,就像被人抓住心臟揉搓一下,疼得幾乎不能呼吸。 “他傷比你重,內(nèi)臟有出血?!眲⑻煺f到這里舒了一口氣,好像把最重要的事交待清楚一樣。他說完看著我的臉,擔(dān)心地問:“你怎么樣?” “醫(yī)生怎么說的?”我才一問話,就覺出自己的嗓子已經(jīng)干澀沙啞起來。 “他已經(jīng)脫離生命危險四十八個小時了,但是一直沒醒。再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道了?!眲⒅魈煺f。 “不行,我要去看他。”我堅定地坐起了身子,用不容拒絕的眼神看著劉天。 “他們家不準(zhǔn)外人探望,你執(zhí)意要去,我扶你過去看看。”劉天見我眼神堅決,也不再勸,小心地扶著我下了床。 我看到兩個小寶兒坐在沙發(fā)上,眼巴巴在看著我的動作,知道他們怕我再次突然離開,笑著說:“劉叔叔在這兒陪你們,mama上樓去看受傷的何叔叔?!?/br> “你一個人去不行,才剛剛醒?!眲⑻祚R上反對。 “我沒事,就是頭還有點昏,我走慢點。孩子你幫我看著,你知道他們比我的命還重要?!蔽抑怪屏藙⑻煲鑫业膭幼?。 劉天擔(dān)心地看著我走出病房,在我身后嘆了一口氣說:“11層,1106房。” 我低頭嗯了一聲,挪著酸軟的腿來到電梯。劉天是值得深交的朋友,有他在我身后,我很放心。 十一層是特護病房,安靜整潔許多。我出了電梯看著空蕩蕩的走廊,覺得身上一陣冒虛汗,眼前有星星亂撞。我扶著墻壁站了一會兒,重新睜開眼睛,覺得體力稍微回來了一點。 有一個護士拿著藥瓶從護士室出來,看到我穿著病號服站在電梯門口,擔(dān)心地走了過來扶住我問:“家屬怎么沒跟著,你是哪個病房的?” “我是來找人的。”我看著她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能走。 “你臉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逞什么強?!弊o士扶住我,又問:“你找誰?” “和我一起出車禍的,1106房的人?!蔽掖艘豢跉庹f。 “他……”護士稍微一猶豫,往那邊的病房看了一眼說,“那個病房門口有人守著,除了主治大夫和他們請的特護,誰都沒進去過。你是?” “他是因為我才受的傷,我想去看看?!蔽艺\懇地看著護士。 那個護士想了想說:“我扶你過去,你自己和他們說吧。” 我忙道謝,被護士扶著一路慢慢挪了過去。我不知道是自己這兩天在床上躺的原因,還是心里害怕的原因,只覺得雙腿沒有力氣,每走一步全身都出虛汗,這幾百米路走得異常艱難辛苦。 我們才來到病房前,就聽到身后傳來了腳步聲,來人雖然走路很輕,在安靜的病房,卻聽得很清楚。 我看到眼前就是1106號房,站住腳步,護士遞給我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拿著藥水匆匆離開。 身后的腳步聲停了下來,我回過頭,看到距離我不過一米遠(yuǎn)的地方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我認(rèn)識——何蕭。在何蕭身邊,站著一位看著只有四十多歲,保養(yǎng)得體,皮膚白皙的女人。 “何總?!蔽业吐暯辛艘痪?。 何蕭沒有說話,那個五官溫柔的女人淡淡地掃了我一眼,問:“你就是林樂怡?” “是?!蔽尹c了點頭。 何蕭在一旁介紹說:“樂怡,這是董事長太太。” 我一怔,沒想到與何連成mama相遇的場面這么戲劇,忙叫了一聲:“何太太,您好?!?/br> “哦,有點分寸,我以為你會張口叫我阿姨。”她說罷推開門向里邁了一步回頭問我,“你來做什么?” “我來看看他?!蔽铱粗难劬φf。 她忽然讓開了一步,對我笑了一下說:“你最好能讓你們所謂的‘愛情’把他喚醒,體征已經(jīng)正常六十個小時了,還沒有醒過來的跡象。他爸爸不肯讓你再接近他,趁他沒來,我愿意讓你試一下?!?/br> “謝謝……”我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說出謝謝兩個字時,聲音已經(jīng)有點哽咽。 “我們在外面等著?!焙翁炎o士也叫出來。 我推門走了進去,看到何連成躺在病床上,身上連著各種儀器,嘟嘟的電子聲有頻率地響著。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床前,半蹲著身子握住他冰涼的手。 他躺在那兒,從未有過的安靜,眼睛緊緊閉著,臉色蒼白,嘴唇有點干裂。我今天才發(fā)現(xiàn),何連成的五官說不出來的精致,只是如今看來,像個沒生氣的假人一樣。 “連成……”我只叫了一聲,眼淚就如同斷線的珠子一下叭嗒叭嗒地往下滴,重重砸到他的手背上。 “我那天太沖動了……如果我冷靜一點,你就不會是現(xiàn)在這樣子……”我說著想著他的音容笑貌,他壞笑著湊上前偷偷親我的樣子,皺著眉霸道生氣的樣子…… 這一刻我才知道,他在我心里竟然留下了那么多難以磨滅的印跡。我竟然像個傻子一樣,一直沒發(fā)現(xiàn),他竟然在我心里走到這么深。 “連成,孩子已經(jīng)找到了,你醒一醒好嗎?”我握著他的手,輕聲喚著他的名字。 我緊張地盯著他的眼睛,渴望著奇跡的發(fā)生。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相信愛情會有意想不到的力量。 “求求,醒過來好嗎?”我湊到他的耳邊旁,低聲叫著。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溫柔正常,努力讓自己不哭,努力不讓聲音沙啞或者哽咽。我緊緊閉上眼睛,把眼淚逼回去,讓它們在心里酸澀,重新睜開以后露出淺淺的笑:“連成,只要你醒過來,我陪你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還有你說的,你是第一次,我信了呢……”我說到這兒,再也忍不住眼淚,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的好,他的不好,他每一句話都那么清晰地印在我的腦子里。我不停地說著,從我們認(rèn)識以后每個細(xì)節(jié),每個對話……所有的一切浮現(xiàn)在眼前,每一個場景,每個吻……連他看我時特別的眼神,我都記得。 …… 我不知道說了多久,病房里安靜如初。 突然我的手被反握著,我睜開淚眼,看到他一對模糊卻含著笑意的眼睛,我忙擦干凈眼淚,睜大眼睛看,我沒看花眼,他真的醒了! “你……”我才驚叫出一個字,就被他用手按住后腦勺,一下子被迫俯在他身上,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有些干,卻依然霸道,舌頭靈巧地鉆進我的嘴里貪婪地卷過每一寸細(xì)嫩。 “你……”我終于掙脫開來,“你嚇?biāo)牢伊?。?/br> “小聲點兒,讓他們聽到就沒有獨處時間了?!彼麎膲囊恍?,眼神里露出一絲狡黠。 “你裝的……”我看著他的眼神,不像剛醒過來的人,馬上猜了出來。 “裝也很辛苦了,為了給你制造這個機會,我天天裝昏迷,獎勵我一下。”他低聲說著,握住我的手。 “你現(xiàn)在感覺身體怎么樣?”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