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jiejie,您家孩子真可愛?!币粋€梳著丸子頭,長著一對大眼睛的店員跑到我身邊來逗弄兒小寬寬。 寬寬不認(rèn)生,對著漂亮的店員就吐起了泡泡,那個表情要多萌就有多萌。 “jiejie,你來這邊坐?!毙〉陠T熱情地招呼我們。 我抱著寬寬坐到靠窗的沙發(fā)上,旁邊的玻璃櫥窗里有的擺著錯落有致的毛絨毛具,有的擺著小火車之類,還有一個櫥房擺著全套的變形金剛。 元元和童童是變形金剛的死忠粉兒,早就撲過去玩開了。 何連成在與一個攝影師溝通著什么,另外已經(jīng)有攝影對著毫無知覺的元元的童童抓拍起來。我抬眼望著何連成,眼睛里都是笑意,他覺察到我的目光,抬眸望回來。然后聽到側(cè)邊一聲輕微的咔嚓聲,我回頭看到了另一架相機(jī)。 何連成與那人說完,走回到我身邊,用手指碰了一下寬寬的小胖臉兒說:“不想拍那種死板的照片,我和他們說要抓拍,自然生動一點兒的?!?/br> “你提的這個條件看著簡單,可不太好辦到,一臺相機(jī)抓不到幾個全景鏡頭的,小孩子又最愛動,不如單給寬寬拍,咱們?nèi)蘸笤僬f?!蔽覍λf。 “他們店里今天有七個攝影師,今天全給咱們拍。只要拍得好,整間店都可以包下來?!焙芜B成毫不在乎地說。 “有錢也不是這么造的?!蔽业闪怂谎邸?/br> “我兒子可就這么一個百天,不留點值得壓箱底的東西多可惜,聽我的沒錯?!彼f著在我額上親了一口。 然后我又聽到咔嚓咔嚓的相機(jī)快門聲兒,如果我早知道他想用這種最自然的狀態(tài)拍照片,真應(yīng)該同意他把攝影師請到家里去。 他的手機(jī)忽然響了一聲,何連成抱著我的手一僵,然后故作平靜地松開我,從口袋里拿出手機(jī)裝作不經(jīng)意地看了一眼,忽然抬眼望向櫥窗外面。 我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停在路邊,司機(jī)拉開車門,頭發(fā)有點花白的何則林走了出來。 我有點緊張地站起了身子,看了看何連成問:“我們要不要迎出去?!?/br> 何連成臉色不太好看,拉著我手說:“不用理他?!?/br> 我馬上從他語氣里聽出異樣,滿心的激動和要丑媳婦要見公婆的羞澀一下子消散,繃直了身子問:“他和你說了什么?” “沒什么,他只是說要看看孩子?!焙芜B成拉著我不肯讓我往門口走一步。 何則林站在門口隔著玻璃看著我,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凜冽之意,他深吸了一口氣掛上慈愛的笑,伸手推開了大門。 一干子正在忙著的店員早就注意到他那輛豪車和他的貴氣逼人,早有人小跑著拉開玻璃門對他鞠躬道:“歡迎光臨!” 何則林點了點頭,直接向我與何連成走了過來。 他臉上是笑著的,可是何連成卻不賣他的帳,臉色陰沉得難看。 何則林在距離我們不足三步的地方站住,掃了一眼何連成,笑著對我說:“這是小寬寬?” 我點了點頭,不知怎么接話。 不過他也沒在意我說什么,而是伸出手猶豫了一下,摸了摸小寬寬的下巴,小東西馬上吐了一個泡泡,大大的眼睛眨了一下,然后咯一聲笑了出來。 他扎扎著一對兒小胖手去夠何則林,我在這一刻看到何則林眼里的東西瞬間軟了下來,他伸出手從我懷里接過了寬寬。 “寬寬好可愛,比你爸爸小時候還招人疼……”何則林抱著小寶兒滿是笑,聲音柔和的帶著滿臉慈祥和他說著話。 何連成緊繃著的神經(jīng)松懈下來,他松開我的手往前走了一步,對何則林說:“爸,寬寬還沒取大名呢?您給取一個唄?!?/br> 何則林沒接他的話,在一旁的沙發(fā)上坐了下來,把小寬寬舉起來,看著他清澈干凈的眼睛笑問:“小寬寬可不能這么輕易取名字,是不是?等爺爺好好想想再取哦。” 店里的工作人員此時已經(jīng)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又各自抱起自己的設(shè)備開始抓拍每一個有愛的鏡頭。 我站在哪兒有點尷尬,何連成叫爸,我叫什么?董事長?叔叔?還是什么? 他剛進(jìn)來的時候,眼睛里分明就沒有我,他臉上的笑都是給寬寬的,就是何連成也沒分到一點兒。 “老爸,今天拍完照你把戶口本給我,我得回老家給寬寬上戶口?!焙芜B成借機(jī)湊到跟前,擠坐在何則林的身邊。 “臭小子,沒看到我正和乖孫子親熱呢,打什么岔。”何則林抬起頭不太樂意地說了何連成一句。 元元和童童也被這邊的動靜驚動,從一堆變形金剛里抬起頭,看到我尷尬地站在距離那祖孫三代很遠(yuǎn)的位置,童童站起來就跑到我身邊。 我彎腰拍了拍他的頭,示意我沒事兒。 何則林的態(tài)度很明顯,他是愿意承認(rèn)小寬寬,不愿意承認(rèn)我的。自從他進(jìn)來以后,只給了我一個正臉兒,還是看在我懷里有寬寬的份兒上。 這會兒我成了背景板,路人甲……和不被他待見的陌生人…… “mama,那是小弟弟的爺爺?”童童永遠(yuǎn)比元元早一步發(fā)現(xiàn)別人情緒處的變化。 元元也跑了過來,緊緊拉我的手。 何連成聽到了童童的話,勉強(qiáng)維持著臉上的笑對何則林說:“老爸,還有兩孩子在那邊兒呢?!?/br> 元元和童童有點期待地看著何連成。他們兩個知道,mama以后會與何連成一起生活,所以平時對何連成都有著刻意的討好。此刻,何則林的突然出現(xiàn),讓他們感覺到了不安。 “哦,這是那對雙胞胎?”何則林終于舍得從寬寬的身上移開了視線,看了元元和童童一眼。 我能感覺到兩個孩子身體明顯的一繃,何連成看出端倪來,笑著站起來過來抱起童童,拉著元元走了過去說:“來,叫爺爺?!?/br> “這是弟弟的……”元元的話才出口,猛地被童童一拉衣服,頓時就住了嘴。 童童乖巧地叫了一聲爺爺,元元也跟著叫了一聲。尷尬的氣氛被緩解,何則林笑著說:“都這么可愛,今天出來得急,沒帶什么像樣兒的見面禮?!?/br> 他說到這兒抬頭看了一眼跟進(jìn)來的男助理。那個助理是一個三十歲左右,永遠(yuǎn)穿著一身筆挺西服,時時刻刻像背景板一樣站在何則林身后的男人。我見過他幾次,卻沒太多的印象。 他看到何則林的眼色,馬上從公文包里拿出支票夾,然后撕下一張支票遞向童童。 童童警惕地看著他,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抬頭看我。我對他搖了搖頭,童童拉著元元一齊搖著頭遠(yuǎn)離了何則林。 我想發(fā)飚,想把那張支票接過來撕成碎末砸到何則林的臉上,卻看到他懷里抱著的寬寬,不得不忍下去。 何連成在一旁緊緊握著拳頭,松了又緊,最后抬眼看了看那個助理伸手奪過那張支票看了一眼,冷笑道:“做事越來越不盡心了,拿一張支票就想打發(fā)孩子呀!”說完把那張支票猛地撕成碎末,扔到一旁的垃圾筒里說,“老爸,我們差不多照完了,您也挺忙的,看孫子這樣的小事兒就不敢勞你大駕了。” 何則林這才慢悠悠地說:“我再忙也會抽時間關(guān)心你的終身大事,二十好幾的人了,這么不懂分寸,這個周末給我滾回家?!?/br> 他說完又抱著寬寬對攝影師說:“給我們祖孫倆兒拍幾張?!?/br> 攝影師馬上咔嚓咔嚓拍了一通,何則林把孩子遞給我說:“林小姐,謝謝你把孩子照顧得這么好。和連成小時候差不多七八分像,剛才在外面我第一眼看到,還以為是看到了小連成呢?!?/br> 我覺得血一下子從臉上褪了下去,下意識地伸手接過孩子,身形開始搖晃,眼前的一切都有點錯位,變形,模糊…… “爸!”何連成怒氣沖沖地叫了一聲,把我從迷糊中拉了回來,我看著懷里的寬寬,又艱難地看了看何連成。 我不知道怎么面對何則林,如果是沒孩子之前,我對他絕對不會客氣。可現(xiàn)在,我處于兩難的境地;他是何連成的老爸,寬寬的親爺爺。 何則林沒理他,對助理說:“處理好了直接回公司找我?!?/br> 助理一臉板正地點了點頭,拉開門親自送何則林出去,然后回頭對店里的人說:“我要見你們的負(fù)責(zé)人?!?/br> “樂怡,咱們走?!焙芜B成過來抓住我的冰涼的手說。 我艱難地點了點頭,他彎腰要抱拉著我衣角的童童,童童神色驚慌地往后退了一步,第一次躲開了何連成的手。 何連成眼皮一跳,收起臉上的怒氣,對童童笑著說:“來,我抱你?!?/br> “童童跟著mama走?!蓖Y貌地?fù)u頭拒絕,元元看到何連成看自己也忙搖了搖頭。 只有我懷里的寬寬好奇地看著大家,嘴角上掛著一串兒口水……忽然他沒征兆地大哭起來,哭得聲嘶力竭。 我從愣怔中回過神,抱著他輕聲說著:“寬寬乖,不哭……”我這樣哄著孩子,自己卻沒忍住眼里的淚,低頭抱著寬寬走出了店門。 元元和童童扯著我的衣角一起跟出來。 我一出大門就被撲面的寒風(fēng)撲了個正著,眼淚一下子就再也忍不住了。 何連成追了出來,彎腰抱起童童,拉起元元說:“樂怡,咱們就這樣單獨(dú)過吧?!?/br> 我沒說話,幫寬寬把帽子弄好,直接走向車子。 樓主今天先去原單位開證明,然后去全國人才轉(zhuǎn)檔案。事先請個假,如果下午三點沒更,晚上有兩更。么么噠! 第049 我是不是很無能 我抱著小寬寬一步一步走到車子前,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小寬寬乖乖地趴在我胸口,小腦袋窩在帽子和圍巾里,看到我看他就會露出一個干凈的笑。那種從心底發(fā)出來的笑意,讓我慢慢平靜下來。我勉強(qiáng)收起臉上的難過,干澀地扯了一下嘴角,向他笑了一下。 何則林今天在店里,把我當(dāng)作空氣一樣,沒有正視我一眼。對一個人最大的傷害不是冷酷的暴力或者激烈的言辭,而是冷默與無視。它們就像是鋒利的冰刀,悄無聲息地傷人于無形。 何連成拉開車門,把元元和童童抱進(jìn)去,然后用力關(guān)上車門。轉(zhuǎn)到這一旁用力地抱了一下我和小寬寬低聲說:“對不起?!?/br> 我默不作聲地等著他松開手,然后抱著寬寬上了車。 我知道何則林的態(tài)度與何連成無關(guān),不應(yīng)該遷怒到何連成身上,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胸口憋得難受??墒敲鎸蝿t林,我有氣也發(fā)不出來。他是何連成的老爸,我不能和他當(dāng)場翻臉。如果真的鬧翻,怕以后再也不可能有接受我的那一天。我是想真正介入這個家,成為這個家里的一分子。卻不知道,到底還要有多難。 來的時候我們一家子有說有笑,元元和童童和寬寬玩了一路。現(xiàn)在回去的時候一路無話,車子里的空氣好像被凍住一樣。元元和童童沉默不語,何連成欲言又止,小寬寬眼睛一張一閉在打著瞌睡。我抬眼望出去,外面天色陰沉,就像是誰在天上頭掛了一塊鉛,擋住了所有的陽光。 何連成一路上幾次想說話,回頭看到緊緊偎著我的兩個小寶兒,都把話咽了下去。我也是強(qiáng)忍著要問他的沖動,礙于元元和童童把那些質(zhì)問的話咽回肚子里去。 他們兩個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夠根據(jù)自己聽到的來判斷事情是什么樣的,我不想因我感情的不順利給他們帶來過多的傷害。可現(xiàn)在來看,這種傷害已經(jīng)不可避免了。既然難免,那我就努力把對他們的傷害降到最低。 寬寬在攝影店里一直沒睡,車子開起來就趴在我懷里睡著了。 進(jìn)了家門,阿姨驚訝地迎上來接過熟睡的寬寬,低聲對我說:“寬寬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我沒說話,何連成對她說:“霞姐,你把孩子弄好就回去吧,這兩天先不用過來,我們都在家?!?/br> 阿姨把寬寬放到床上,拿起包對何連成說:“何先生,那我先回去?!?/br> 這個阿姨是住附近的一個大姐,出月子以后都是她每天過來照顧孩子,晚上我親自帶寬寬。何連成覺得房子太小,再住進(jìn)一個保姆各種局促,特意從家政公司找了一個家住附件,不需要和我們住一起的。 我憋了一路在進(jìn)家的這一眨間煙消云散了,不甘心還有,不痛快也有,只是對何連成的遷怒沒有了。看樣子以后生氣的時候,要忍一忍或許過一陣子想明白了,就覺得沒發(fā)脾氣的必要了。畢竟,生氣吵架太傷感情。 我挽起袖子,系上圍裙拉開冰箱,看了下里面的存貨,對醒著的一大兩小說:“你們兩個去玩一會兒,大的過來幫我做飯?!?/br> 何連成眼睛一亮轉(zhuǎn)身邁進(jìn)廚房,對站在客廳的兩個小子說:“玩去吧,做好飯叫你們?!?/br> 他知道我肯讓他幫忙做,就已經(jīng)不生他的氣了。 我看著他眼角掩不住的笑意,拿出一棵菜花放在案板上說:“剝開,打得碎一點兒,等一下你掌勺?!?/br> “嗯,好勒?!彼麧M口應(yīng)下來。 我繼續(xù)去洗圓潤的西紅柿,才用開水燙了去了西紅柿的皮兒,一個還沒剝完,他就從身后靠了上來,從后面抱住,手緊緊勒著我的腰,呼出來的熱氣噴在我脖子上,酥麻難耐。 “正做飯呢,你干什么?”我停下來,側(cè)頭問他。 他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輕輕在我唇上啄了一口說:“怕你生氣?!?/br> “我有什么好生氣的,是你爸那樣對我,又不是你?再說了,從一開始他就不同意我們在一起,被他這樣對待是意料之中的。我原來想得太單純了,覺得有了孩子就能被他接受,看樣子老爺子也是固執(zhí)的人,怕是要打持久戰(zhàn)了?!蔽艺f。 “怕你多想,一直沒敢和你說。我向他提過幾次要帶你過去看看,他都不同意,說若是我真的娶了你,以后就不要再進(jìn)家門?!焙芜B成把頭埋在我頸窩,低聲說,“對不起,都是我做得不夠好?!?/br> “和你沒關(guān)系?!蔽姨饾皲蹁醯氖郑艘幌滤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