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jié)
他抬手看了一眼時間,說:“時間還有點早,進(jìn)去那些應(yīng)酬你也不太喜歡,在外面坐會兒?” “好?!蔽尹c頭同意。 今天這個私人舉辦的慈善晚宴是我替沈末來的,等一下直接把支票交過去,再應(yīng)酬幾句基本上就可以退了,進(jìn)去太早也沒什么意義。 我倒不是討厭這樣的場合,只是現(xiàn)在的我和從前比少了一些銳氣,不想處處撥尖,事事冒頭了。記得剛認(rèn)識何連成的時候,我還不是這種心態(tài),那時要出席晚宴,就要妝扮成最漂亮的一個,哪怕五官算不上最漂亮,妝容衣服也得是撥尖的。想想,那時的我,真有點年少不知憂…… “喝點什么?”劉天問我。 我們還是坐在原來我坐的位置上,安靜又僻靜,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人過來,悄悄在這種晚宴上躲個清靜,真不容易。 “礦泉水就可以了。”我微微一笑。 劉天臉色微一頓,拿來兩杯水說:“你對我生分了不少?!?/br> “你何嘗不是。”我挑眉。 他一下說不出話了。現(xiàn)在這種情況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我不是說不能把他當(dāng)普通朋友看,而是礙于這樣的社會環(huán)境,不能真正把他當(dāng)作普通朋友看。我不可能對別人的眼神和言論視若無睹。他已婚,我已嫁,我們之間的從前又讓人想入非非。不關(guān)注別人看法自個兒逍遙自在的生活方式,在何連成去世以后,我也與之告別了。 “生意怎么樣?”劉天在我們沉默了有五分鐘以后,打破了難堪的沉默。 “還好,你暗中也幫我不少吧。”我想到阿卡的項目。 “項目給誰都是做,況且你們做得也不差,我只是牽了個線,至于能否拿下我可說不準(zhǔn)。你們是靠自己的實力,拿下這個項目的。”劉天轉(zhuǎn)著自己手里的杯子。 “謝謝?!蔽蚁蛩e了一下杯子。 他也應(yīng)景的喝了一口水又問:“有時間帶孩子們?nèi)ノ壹彝姘?,我媽那天還說起你家那一對,說很少見到像元元和童童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br> “好,有機會去?!蔽彝妻o了一句。 “明明也說想辦個家庭聚會,把圈子里有孩子的都請一請,到時候你一定去?!眲⑻煊终f。 我剛才說有機會再去的話是在敷衍他,誰知他上一句是打鋪墊,這一句才是真實目的。我一秒鐘前才答應(yīng)說要去,轉(zhuǎn)眼就反悔也不太好,只好笑著說:“好,只要兩個孩子在家,我一定過去?!?/br> 話說到這里就沒什么意思了,劉天又看了看時間說:“咱們該進(jìn)去了?!?/br> 我跟著他走進(jìn)宴會廳,滿目的珠光寶氣,我這樣的裝束在這種場合略顯樸素了。簡單的小黑裙,一條再簡單不過的白金項鏈,一個珠手手拿包。 劉天知道我不想擠進(jìn)宴會的中心位置,帶著我在旁邊一張桌子坐下,悄聲說:“半個小時左右就能走,你別急?!?/br> “嗯?!蔽尹c頭應(yīng)道。 白露和何蕭一行人明顯是焦點,他們在主桌旁邊左手側(cè)坐著,一桌子的帥哥美女,衣飾鮮亮。從我這個角度望過去,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在拍電影,大家客套而虛假的笑著,應(yīng)酬著,拿著酒杯和熟人之間輕輕碰杯,說些生意之類的話…… 莫名想到何連成……其實,我來這種場合,以前都是何連成帶著的。他本身就是宴會的焦點,性格又比較張揚,一出現(xiàn)就會吸引全場的目光。而現(xiàn)在…… 沒人取代他的位置,何蕭的張揚是刻意壓制的,一張臉笑得自然極了,但是在我眼里,卻像戴著一張讓人覺得惡心的面具。 主人致辭,參加的眾人鼓掌,我隨著大溜拍了兩下,才發(fā)現(xiàn)主人身邊站著一個人,正是我在機場遇到的男人。 主人想讓他說些什么,他含笑擺手拒絕,滿臉的暖笑如玉。 我忽然發(fā)現(xiàn)這人笑起來還真挺好看的,主人不管怎么說,他都微笑著擺手。主人無奈,只好自己拿過話筒繼續(xù)說一些謝辭,無非是感謝諸位捧場之類。 底下里附和聲一片,那人笑著退到一旁,身邊人麻利的遞了一條毛巾過去,他接過不動聲色的擦手,就好像剛才與那人的碰觸讓他覺得臟一樣。 只是他這些動作做得既自然又隱秘,沒人看到,他隨手扔了毛巾到臺面上。似乎是感覺到有人在看他,目光掃了過來。 我這樣悄悄盯著別人看也不很禮貌,慌亂中收回視線,看向自己眼前的一蠱湯,里面的山菌在湯里浮浮沉沉。 劉天就坐在我右手側(cè),感覺到我的異樣,低聲詢問:“怎么了?” “沒事。”我回道,說罷我抬起頭,剛才那樣的舉動跟做賊心虛一樣。 劉天太了解我,自然知道不是沒事,他抬頭在場子里四處看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什么,重又問我:“何蕭?” “嗯?!蔽覒?yīng)了一聲,不想讓他繼續(xù)猜下去。 我再去看那人,他已經(jīng)不在原來的位置上了,我終于松了一口氣,剛準(zhǔn)備轉(zhuǎn)頭問劉天那人是誰,肩頭就被人拍了一下。 我一回頭,嚇得差點把手里的杯子扔出去,站在我身后的正是剛才我瞧人家瞧得出神的那個男人。 “你好,我叫程新,你怎么稱呼?”他滿臉含笑的問。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滿臉帶笑,還搶先自報了家門,我也不好意思裝成那種矯情的女人說你猜之類的話,只好老老實實的說:“我是林樂怡。” “程欣?”劉天不等他說話,也走了過來笑道,“紅日投資的掌舵人?” “真沒想到,大家竟然都知道我了,想在帝都悄悄掙點錢還真不容易。”程新笑著說。 “想不知道你都難,紅日現(xiàn)在真的是如日中天,國內(nèi)的排名靠前的那幾個都差點被你擠下榜?!眲⑻煨χc他握手,拉開椅子讓他坐下來。 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看到他,五官長得不算特別好,但湊到一齊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就像是……就像是很熟悉一樣??墒牵宜褜ち俗约旱幕貞?,確實不認(rèn)識他。 他和劉天坐在我身邊交談,話的內(nèi)容都是和金融相關(guān)的,我能聽懂專業(yè)術(shù)語,卻搞不懂現(xiàn)在的市場情況,多少年不碰這個行業(yè)了。 “林小姐是做什么的?”他忽然問劉天。 “廣告?!眲⑻旖榻B完,不忘幫我拉生意,“樂怡在這方面天賦很好,在業(yè)內(nèi)拿了不少獎。” 介紹到這里適可而止,畢竟這不是產(chǎn)品推介會。程新也非常上道的笑著側(cè)頭對我說:“希望有機會合作?!?/br> 莫名其妙,我明明沒見過這個人卻覺得熟悉得很,就像是早就認(rèn)識他一樣。 工作上的事扯起來,時間就過得飛快,轉(zhuǎn)眼就到了舞會時間,程新被一起來的人叫走了。劉天看了看我問:“跳舞嗎?“ “能撤了吧?”我問。 在這里時間久了,腦袋覺得有點發(fā)懵,我想早點回去。也不知道是年齡長了兩歲的原因,還是心境老了,竟然不喜歡這種場合了,莫名的喜歡清靜。 “想回去了?”他問。 “嗯?!蔽艺玖似饋?,準(zhǔn)備拿起外套走人。沈末交待我辦的事已經(jīng)辦好了,宴會也到了最后的環(huán)節(jié),接下來的舞會是年輕男女互約的好機會。 劉天站在對面看著我欲言又止,我看出他有什么事,于是就說:“你要有事,就留下來,我先自己回去?!?/br> “不是,我只是想能不能約你跳一支舞?!眲⑻斓恼Z氣有點猶豫,有點期待。 我一下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抱歉地笑笑說:“今天有點累了,改天吧。那我先走,有事電話聯(lián)系。” 說完,我頭也不回直接離開了會場,到外面叫了車離開這個歌舞升平的地方,在回城的高速上,打開車窗,冷冷的夜風(fēng)灌進(jìn)來我頭腦清醒了一點,那種迷迷糊糊的感覺終于消失了。 我看著對面行車道上的車燈,微微瞇起眼睛來。 沒了何連成的日子寡淡無味,我似乎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致,除了掙錢。 我打開手機,點開郵箱看有沒有需要及時處理的郵件,在屏幕上點點畫畫,回到家門口的時候,已經(jīng)處理好三封郵件,有幾個做好的創(chuàng)意因為屏幕局限,需要回家打開電腦再審一遍。 雖然我對那個最近頻繁出現(xiàn)的程新有點好奇,但是在離開宴會的時候,我的興趣就沒了,就像是剛才的好奇是在那種場因為燈光和酒的原因,才產(chǎn)生的錯覺一樣。 第010 偶遇 從那天晚宴以后,有意無意間,我也在路過書報攤的時候,看到過報紙頭條上某人的名字占著頭版,和這個名字在一起出現(xiàn)的都是赫赫驚人的財經(jīng)新聞。不過,我現(xiàn)在對這個已經(jīng)不感興趣了。 早上我來到辦公室,正對著電腦吃早餐,一杯咖啡還沒喝完,就聽到鄭海濤和新來的姑娘方慕晨一起走了進(jìn)來。 “看這幾天滿屏都是他的消息,也太厲害了。原本我以為他是從國外鍍金回來的,沒想到教育背景這一欄兒竟然是空的,赤果果的自學(xué)成才啊。”方慕晨語氣里全是崇拜。 “說不定又是個出身不一般的,富二代?!编嵑悬c太高興的說。 “你看他的個人采訪了,就在今天的《今日財經(jīng)》頭條,瞧瞧人家可真的是白手起家,在華爾街做小弟出身的?!狈侥匠堪咽掷锏膱蠹埗兜脟W嘩直響。 鄭海濤用著過來人的語氣說:“這些勵志的故事,都是騙你們這些剛畢業(yè)的小孩兒的,讓你們一沖動也去辭了工作來個自主創(chuàng)業(yè)。醒醒吧,瞧瞧每年創(chuàng)業(yè)的大學(xué)生有多少個,真正成功的有幾個,一只腳都數(shù)得過來?!?/br> 方慕晨剛來公司不足兩個月,是個很人靈氣的姑娘,鄭海濤一手帶著,想讓她能夠獨挑大梁。我也比較看好這姑娘,性格直爽,手下干活麻利,平常不多心不矯情。 我坐在位置上聽兩人聊是正歡,不好再不開口,于是坐直了身子微微探頭向他們看了一眼說:“為誰呀?值得你們兩人爭得面紅脖子粗的?” “程新,金融界的鉸rou機?!狈侥匠匡@然把這個上了報紙的男人當(dāng)成了自己的偶像,那臉上的笑一點都不摻假,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她說著還把手里的報紙放到我桌子上,說:“林姐,你看看,這人經(jīng)歷很簡單,沒背景沒后臺,但是自從去年年底他帶著紅日投資來到國內(nèi)以外,短短一年時間,被人取了個霸氣外露的外號?!?/br> 我瞄了一眼,今天的頭版頭條是一個關(guān)于程新的采訪,他本人的照片就在首頁上,黑白照片上的他竟然顯得有點小帥。他目光格外深邃,表情淺淡,整個人都散發(fā)著置身世外的淡然。 “這個人,很厲害?”我抬頭問方慕晨。 她一張小臉都因為興奮紅撲撲的,笑著說:“林姐,你真是快被淘汰了,這世道上咱們雖然是個廣告狗,但是要隨時關(guān)注最時新的動態(tài),時事新聞,比如說程新吧……” 方慕晨聊起程新,簡直打開了話匣子,如數(shù)家珍。 鄭海濤真的直接看不慣了,攔住她的話說:“小方,你說話注意點,咱們這行業(yè)也是高大上的,別說那么難聽,跟說程序猿一樣?!?/br> “行了,我大概知道這人,我看看。你們先去忙,至于為這個爭得面紅耳赤么?再者,每個人成功都有他成功的道理,你能看到的肯定不是他最努力的方面。”我笑著說。 方慕晨的性格我了解,所以有時候話不擇言了,我也不生氣。她片刻以后,連自己說過什么都忘了。 這樣的性格有利有弊,有時候某些事情還需要她這種性格出馬才行得通,分分種能把一團(tuán)亂麻斬斷,確實會有損失,但時間成本一下就出來了。 方慕晨見我接了她的報紙,說著:“林姐,你好好看看哈,這簡直是就是完美男人,能力強,人品好,掙了這么多錢,愣是沒一點緋聞,這樣的好男人都死絕了?!?/br> “得了你,上班時間到了,別犯花癡了?!编嵑K于把這個滿眼粉星星的妹紙招呼走了。 方慕晨臨走不忘說一句:“鄭哥,別說其他人,你這么老實的發(fā)了工資還會去酒吧喝酒調(diào)戲美女吧?!?/br> “胡扯,我那是放松心情,你敢保證你的偶像程新不會去某些高檔會所點小妹?”鄭海濤爭取把程新埋汰到底,說話毫不留情。 “不可能?!狈侥匠空f。 ……兩人斗著嘴回到自己位置上,我把報紙隨手放到一邊。對于這類勵志的新聞,我已經(jīng)基本上再感興趣了。 一天的工作忙完以后,我準(zhǔn)備收拾東西去接孩子放學(xué),抬手拿包時不小心,又看到了方慕晨給我的那份報紙,想到路上可能要堵會兒車,隨手拿在手里下了車。 一路上當(dāng)作消遣一樣看了那份報紙,終于理解了方慕晨對程新的崇拜是從哪兒來的。 程新簡直滿足了女人對于男人的所有想像。他家世簡單,父母都是移民去國外的勞工,在唐人街開了一家小火鍋店;經(jīng)歷簡單,在那邊上學(xué)到高中畢業(yè),之后出來討生活,一步一步從小助理做到獨當(dāng)一面的基金經(jīng)理。紅日進(jìn)入中國的時候,就挑了這么一個有華裔血統(tǒng)的人過來做總經(jīng)理。 程新在國內(nèi)一年多,從沒傳出過任何緋聞,就連一向活泛擅長挖別人家丑聞的狗仔隊也沒能抓拍到他任何不雅的照片,就連酒吧、ktv之類的場所他都沒去過。 我看完他的專訪和專訪后面那一篇對于他贊美之詞連篇累牘的介紹之后,我對這人有了簡單的了解。 一個才剛剛二十九歲的男人,生活簡單到像苦行僧。每天的生活就是兩點一線,公司——家。幾乎沒有特殊的愛好,采訪者問他的愛好是什么,那邊簡單的想一下說,沒什么特別的愛好,如果工作算愛好的吧,這是一條。 這是一個奇人! 這是我看完以后,對程新評價! 如果讓我挑選男人,我絕對不會挑這么一個沒生活趣味的,其實我這個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無趣了,但是比起我,他簡直是無趣界的開山祖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