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jié)
三個孩子這一鬧,何則林即使再不舒服,也跟著下樓喝了一碗湯,等到晚飯以后,我讓曹姨帶孩子們,自己主動跟著何連成上了樓。 他問:“你上來,老爺子要是讓你放過何蕭一次,你怎么辦?” 我想了想:“何蕭是何蕭,何叔叔是何叔叔,這不是一回事。不知道為什么,今天晚飯前看到他那種落寞無助的樣子,我忽然覺得很辛酸,想試著再多理解他一些?!?/br> 晚飯前,三個孩子跑進(jìn)書房的時候,我看到在明亮的燈光下,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戴著眼睛,正在翻著手里的什么東西,看到我們進(jìn)來,一抬頭時我看到他眼里的無助與落寞。說實話,我感覺特別辛酸,誰都有老人,縱然何則林與我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但是因為中間有了何連成,有了寬寬,我們已經(jīng)成了一家。雖然我一直叫著何叔叔,心里卻拿他當(dāng)成最親近的長輩,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心里也十分不舒服。 我想上去陪著何連成聽他說說話,試著多理解他,如果真的能想通了,我不介意自己做一些退步。 想到這里,我嘆了一口氣,到底我還是有婦人之仁。在面對何蕭做出這種事的時候,居然還在想著會因為他和何連成有共同的父親而原諒他。 不過糾結(jié)歸糾結(jié),這件事還是要面對的。 何則林沒想到我會上來,看著我有一瞬間的驚訝。 “爸,我們做為晚輩,想聽聽你對這件事的看法,是不是有其它的解決辦法?!焙芜B成道。 他明白我的意思,把我改成了我們。 何則林微微一笑,招手示意我們坐到沙發(fā)上,他自己從書桌后面轉(zhuǎn)了出來,看著我們說:“我知道想讓你們放何蕭一次,很難。” 他說完這句話先轉(zhuǎn)向了何連成:“短時間里,我想解開你和他之間的疙瘩也不太可能。這幾天我也在想,人這一輩子都圖個什么。你沒長大的時候,盼著你長大,你長大了以后怕你沒也息,有出息以后又盼著你快點(diǎn)成家,生個孩子……一宗宗一件件,我這輩子就是圍著你轉(zhuǎn)的。何蕭雖然也是我兒子,但是這些事上我沒cao什么心,這是我愧對他的地方?!?/br> 何連成聽得眼圈有點(diǎn)微紅,喊了一聲爸,然后說:“您對我好,我都知道,這以后日子長著呢,從現(xiàn)在開始我轉(zhuǎn)著您圍?!?/br> 何則林連連連擺手說:“人活著哪能往回看,你接下來就該圍著寬寬轉(zhuǎn)了。”他說完看向我說,“樂怡呀,以前的事曲曲折折,不管怎么說你們在一起了,我也算松了一口氣。連成雖然不算多成器,但也勉強(qiáng)算拿得出去,你就跟他踏踏實實的過,以前的事就揭過不提了。” “叔叔,我早把原來的那些事忘記了?!蔽荫R上說。 老人這種語重心長,情深意切的話我最受不了。我爸病得突然,沒有給過我這樣的時刻。 “能忘記最好?!彼f完,顯然不想繼續(xù)翻陳年舊事,而是拿出一些陳舊的文件,攤開到茶幾上說,“這些是我留著養(yǎng)老的,本來計劃等到連成和何蕭接手了公司以后,我自己就找個山青水秀的城市頤養(yǎng)天年,和你阿姨一起。” 他說的是何連成的小媽,后來因為種種原因,何則林給了她一筆巨款分開了。 “后來發(fā)生的事太多,我就給了她足夠花的錢,讓她去追求新生活了?,F(xiàn)在她在澳洲定居,前幾天有人還帶過消息過來,說她過得還挺好,找了個對她百依百順的老伴兒。”何則林從來不提她,今天這是例外,“她跟了二十多年,除了錢什么都沒落下,我對她是有愧的?!?/br> 何連成低下了頭,這件事我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好開口說自己如何。 不過在此時,我看了一眼何連成,忽然明白他一直就不是一只羊,而是狼。小小年紀(jì)就能做出防范未來的事,可見袁家對他的支持也是他底氣足的原因。 何則林說完這些,打開那些東西說:“集團(tuán)那邊我說了給你,自己就不再插手,這是我自己的棺材本兒,我計劃勻出一半給何蕭,好歹給他留口吃飯的東西。” 別說是何連成了,就是我聽了這話也十分不舒服,覺得自己是不是做得有點(diǎn)過分了? 何則林繼續(xù)說:“以后我就帶帶孫子,旅游養(yǎng)老,忙了一輩子,真正放松下來的時候不多?!?/br> 何連成聽不下去了,紅著眼圈抬眼頭說:“爸,您別說了。您再說,我真沒地方鉆了。這些是您留給自己的東西,一分也別動,何蕭那邊我想辦法。” 說完他看了看,“樂怡,寬寬那邊咱們能不能讓一步?” “不用不用,你們倆是要過一輩子的,別為這點(diǎn)事兒鬧出隔閡,我自己解決,就是和你們說明一下錢的來向。我都老了,用到錢的地方也不多。”何則林打斷了何連成的話,翻了翻手里的東西,戴上了老花鏡說,“這些留下十分之一,我都用不完,再者還有集團(tuán)每年的固定分紅,分出去這些完全對我沒任何影?!?/br> 話雖如此,他的話卻像壓在我心上的石頭,忽然想:自己這么做,就像背了一筆良心債一樣,憋得難受極了。 第083 見何蕭 我不知道我遇到這種情況,會不會像何則林一樣糾結(jié),但他這樣的年齡對著小輩說出這種話,我們實在無法做到無動于衷。我看著何連成,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不管接下來要怎么辦,我希望寬寬以后能夠平安成長?!?/br> 其實我還有話沒說完,那就是如果何蕭再不知讓步,對著何連成和寬寬動手的話,我絕對不會再容忍下去。 只是,這話在心里想想就行,說出來也有扎何則林心尖的嫌疑,畢竟不管怎么說,他和何蕭之間都是父子至親。 “樂怡,不管是寬寬還是連成,他們都是集團(tuán)唯一的繼承人,只不過我現(xiàn)在扔給他們的是一個爛攤子而已?!焙蝿t林和我說。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事情既然已經(jīng)說開,我沒有繼續(xù)呆在這里的理由,畢竟接下來他們父子應(yīng)該還會商議一些細(xì)節(jié)。于是看著二人說:“時間不早了,我下去看一下孩子們?!?/br> 我在寬寬床邊坐著,拿著他指定的故事書讀給他聽,就在寬寬上下眼皮打架的時候,何連成輕輕一敲門走了進(jìn)來。 寬寬原本已經(jīng)有了睡意,看到何連成一下精神了起來。他瞪大眼睛看著走過來坐下的何連成說:“爸爸,你什么時候能忙完呀?” “怎么了?”何連成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問。 “想讓爸爸帶我去游樂場。”寬寬認(rèn)真地說,還掰著手指算了一下說,“還有三天就到周五了,休息的時候能去嗎?” “能?!焙芜B成滿口應(yīng)了下來,“到時候帶上哥哥們一起去?!?/br> “哥哥們上周去過了?!睂拰掄狡鹆俗?,“哥哥們是他們的爸爸帶著去的,爸爸你總是晚人一步?!?/br> 何連成與我對視了一眼,我們所擔(dān)心的問題終于慢慢浮出來?,F(xiàn)在寬寬還不算懂事,已經(jīng)知道他與元元童童的區(qū)別是,三人不是一個爸爸。以后,他如果細(xì)問起來,我怎么解釋。 其實再往深一步里想,解釋清楚這件事很簡單,怎么能讓孩子平穩(wěn)的接受這件事? “游樂場很大的,哥哥們也不一定就全部玩遍了,咱們還是一起去。寬寬喜歡和哥哥們一起玩嗎?”何連成滿臉含笑。 “喜歡?!睂拰捊K于放了心,找到了能與哥哥們一起玩的理由。 把寬寬哄睡以后,我們兩個小心出來,在門口對視一眼,都是苦笑。 一邊往外面走,何連成一邊低聲說:“那件事我答應(yīng)爸爸了,想這兩天就找何蕭談?wù)?,最好你也在場。?/br> “決定了?”我問。 “嗯,沒法看著老爺子繼續(xù)左右為難,咱們自己的孩子,以后看嚴(yán)一點(diǎn)就是了?!焙芜B成嘆了一口氣。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我沒把這句話說出口,我想他也知道。 如果何蕭就此能明白我們所做的一切,不再跳回到原來的老路上,我想放過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怕他秉性難改…… 和何蕭的見面很順利,約在翰華的會議室。 這幾年的時間過去了,翰華還在老地方辦公,我走進(jìn)電梯的時候,心里有諸多感概,走了這么大一圈,又回到了原點(diǎn)。 這里是何連成替我安排工作的地方,是何蕭與我初次見面的地方。當(dāng)時,我對他還有一些敬畏與害怕,后來發(fā)生的事情太過戲劇化,我們竟然走到了要談判的這一步。 前臺的小姑娘換了,看到何連成報出名頭,馬上在前面帶路說:“何總等你們一會兒了,這邊請?!?/br> 在去會議室的走廊上,我看到了當(dāng)年的一些老面孔,音容未改,大家卻陌生了許多。 他們中有些人認(rèn)也了我,還頷首點(diǎn)頭打著招呼。 何蕭在小會議室等到我們,看到我們走進(jìn)來他只微微一點(diǎn)頭,示意前臺小姑娘可以離開了,等到門關(guān)上以后才說:“約我做什么?收購翰華?還是特意來看我敗得多么慘?” 他甚至都沒說一句請座,不過到了這種時候介意也這些小細(xì)節(jié)也沒意義。 何連成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隔著會議桌望過去說:“如果咱們兩個的處境換一下,這個時候是你來看我,你是來做什么的?” 何蕭看著他不屑一笑道:“看笑話,看自己的成果。” 他倒是坦誠,這句話說得自然術(shù)了。 何連成擺了一下手說:“別把所有人想得和你一樣?!?/br> “怎么?你想干什么?”何蕭對這個回答顯然有點(diǎn)吃驚。 “翰華的現(xiàn)狀大概需要多少資金才能盤活?”何連成沒直接回答,而是直接提問。 何蕭是個絕頂?shù)穆斆鞯娜?,他馬上意識到何連成問這話的意思,滿臉的不相信:“你在這個時候幫我?”他問完以后,不等何連成回答,自己就搖頭說,“不可能。” “其實這也并非我自己的意思,老爺子舍不得你吃苦,讓我來的?!焙芜B成說,倒沒把自己說得那么偉大。這一點(diǎn)符合他的性格,他不愿意讓人平白感恩。 “我就說,不會是你?!焙问捗黠@松了一口氣。 “對,我不是自愿的,但是我既然答應(yīng)了老爺子,自然會做到。因為我不愿意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還在為小輩的事忙得焦頭爛額,夜夜失眠?!焙芜B成語氣平和的說。 “你想怎么幫?”何蕭低頭聽完何連成的話,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 “你現(xiàn)在需要錢,人還是項目?”何連成問。 “呵呵,何家大少爺,財大氣粗哦。”何蕭冷笑道,“你是來施舍我的?!?/br> 我到他那樣的表情,恨不得一杯水潑過去,直接問他:“我就是財大氣粗,來施舍你的,怎么了?你愿意要這施舍嗎?” 何連成涵養(yǎng)顯然比我強(qiáng)很多,他沒介意何蕭的話,笑著說:“你要是這么想,我也沒辦法,但是畢竟我們兩個身上都流著同一個人的血,勸你幾句話?!彼D了一下,繼續(xù)說,“第一,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樣;第二,這世上誰也不欠誰,你若是埋怨你的出身不好,何家欠你良多,也只能說是你上一世沒干好事;第三,因果報應(yīng)這事,總有應(yīng)驗的時候。你對寬寬下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將來也會有孩子?還是說,你不愿意要孩子,拿到自己從小缺失的東西以后,你的人生就圓滿了?第四,原諒這件事做起來不容易,做到了就很輕松?!?/br> 何連成把話說完以后,看著他說:“這一次我出手幫你,用的是老爺子和我年底的分紅,至于度過這個難關(guān)以后,你會做成什么樣子,我就不再過問了。這筆資金算是何家欠你的。其實你也應(yīng)該明白,你從何家拿到的,比欠你的要多很多?!?/br> 何蕭抬頭問道:“如果我不要呢?” “你不要的話,老爺子也想到了后招,說用這筆錢替你在山區(qū)建幾個希望小學(xué),也算是為你這些年做的錯事還一還債?!焙芜B成淡定地說著。 我一旁聽著,完全插不進(jìn)去嘴。 就在此時,何蕭突然看向我問:“你既然也跟來了,想必也是同意這樣做的吧?”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雖心里不情愿,卻不得不承認(rèn),我確實是同意的。 何連成此時完全沒有作為一個勝利者出現(xiàn)的姿態(tài),他情緒比何蕭的還低沉,看著我說:“不管樂怡是怎么同意的,我欠她的都挺多,這一輩子慢慢還,還不夠還有下輩子呢?!?/br> 雖然這話只是聽聽,我也覺得心里熱熱的。下輩子,多遙遠(yuǎn)的話題,我們卻是在這個場景下提及的。 “如果我說,等我緩過來以后,還是會去和你扮集團(tuán)的控制權(quán)呢,你也會這樣幫我?”何蕭的話讓人恨得牙根癢癢。 “會?!焙芜B成堅定地回答,“此一時,彼一時,以后你再有這樣的舉動時,我也照樣不會手軟。” “好,讓我考慮考慮?!焙问捑拖癯粤硕ㄐ耐?,繼續(xù)說,“我不會感謝你!” 何連成就等他這一句話,聽了以后,從文件夾里掏出他從我那里要走的奶粉檢驗報告,扔了過去問:“這件事是你做的嗎?” 何蕭拿在手里,大概沒想到何連成會當(dāng)面問,一時沒開口。 “我想聽一句真話,你自己摸著良心說的真話?!焙芜B成追問。 何蕭翻了兩頁,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我不承認(rèn)你也不肯相信吧,既然都拿到了檢驗報告。” “我信不信,和你說不說是兩件事,我想和你確認(rèn),這事是不是你做的?”何連成繼續(xù)逼問。 何蕭嘆了一口氣說:“是我做的,怎么,你想收回剛才說要幫我的話?要是這樣,你應(yīng)該先問這件事,再決定幫不幫我。” 何連成沒等他說第二句,站起來幾點(diǎn)繞到了他身邊,也不等他有所反應(yīng),更不作任何解釋,揪起他的脖領(lǐng)子,拳頭就直接砸了下去。 何蕭不及招架,一下就被打懵了,緊接著何連成一下一下,不給他任何還手的機(jī)會,把他按到地上臭揍了一頓。 等到外面有人聽到動靜想要沖進(jìn)來時,何連成松開了手,就在門快要被推開時,何蕭大喊了一聲:“都不許進(jìn)來!” 第084 重提撫養(yǎng)權(q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