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節(jié)
“你們既然問了,我也就不客氣了,資金周轉(zhuǎn)不開了,現(xiàn)在處處捉襟見肘?!焙芜B成說。 我和何連成對視了一眼問:“需要多少?” 沈末說了個數(shù)兒,何連成有些犯愁,我手里卻正好有一筆賣地得來的錢,滿口應(yīng)了下來對沈末說:“放心,錢的事包在我身上?!?/br> 沈末忙感謝何連成,嚇得何連成躲開了身子連連擺手說:“不是我,這錢和我沒關(guān)系?!?/br> 沈末看向我,臉色有點變:“你從哪兒弄來的那么多錢?” “我把那幾棟寫字樓賣了。”我說。 他啊了一聲問:“不會吧,那個你不是要留給元元和童童的嘛,當年公司都快倒閉了你都不賣,今天怎么突然賣了?” “說來話長。”我看了看何連成,覺得這事兒沒必要瞞著沈末,就把與劉天合作的事一五一十講了。 他這才放下心,對我說:“劉天最近風生水起的,滋潤了不少?!?/br> 何連成又問了一些其它的事,差不多把沈末現(xiàn)在的情況摸了個清楚,最后表示除了錢,還可以幫人。誰知沈末眼睛一瞥不屑道:“別看我們家主要產(chǎn)業(yè)都是餐館,你們那些人來了還真幫不了忙。” 對沈末,我是愧疚的,畢竟是我把他拉進混水的,現(xiàn)在他連無名居都沒時間去了。想想從前,整天在無名居的后院喝著茶吃著點心,大把的銀子就往家里跑,現(xiàn)在差不多把這幾年的盈利都貼了出去,才整頓了不到三分之一的產(chǎn)業(yè)。 臨分別時,他看出我心里的不舒服,寬慰我道:“你別瞎cao心了,即使沒有你們那些事,我和沈秋遲早都是要面談的,這事和你們關(guān)系不大?!?/br> 我知道他在安慰我,面子上卻裝作聽了就釋然的樣子說:“好的,那我就真的放心了啊?!?/br> 沈末對我,讓我覺得感動。如果他只是想還原來的情份,早就還夠了。這幾年他還是這樣的幫我,只說明在相處的過程中,他把我當成了朋友。 劉天轉(zhuǎn)給我的錢,在我的卡上打了個轉(zhuǎn)兒,又轉(zhuǎn)給了沈末,他拿到錢以后給我打了個電話,只說了兩個字“謝了!”,但是我卻覺得一下子就心安了。 到了探望楚毅的時間,我去的時候,有一個穿著西服的人在大門口等我,看到我與何連成下車,迎上來問:“是林樂怡小姐嗎?” “嗯,您是?”我問。 “我是楚毅先生的律師,今天接到通知,要到這邊做一個份授權(quán)公證?!蹦莻€律師說,“我叫趙偉。” “您好?!蔽液退帐郑缓笠黄鹱吡诉M去。 說實話,我今天來是想推掉這一份授權(quán)的。不管他楚毅現(xiàn)在有多少錢,都和我沒關(guān)系了。這些年,在經(jīng)濟上的起起伏伏,我對錢反而看開了。 走進去以后,我們交了身份證辦好探望手續(xù),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楚毅被帶了過來。 他比上一次更瘦了,臉色也不太好,整個人都像老了十歲。 我有些吃驚,不由問了一句:“身體怎么了?狀態(tài)這么差?” 楚毅抬眼看了看我說:“沒有,就是最近有點小感冒,過幾天就好了?!?/br> 趙偉律師也和楚毅打了個招呼,把公文包放在一旁。 何連成陪著我一起來的,此刻就坐在我身邊。楚毅看了看我們兩個,干笑了兩聲說:“既然你也來了,想必樂怡也沒瞞你?!?/br> “嗯,樂怡對我從不隱瞞。”何連成說。 楚毅臉色一怔,過了幾秒才說:“讓你們過來其實是為了授權(quán)書的事,這件事我想很久,現(xiàn)在已經(jīng)考慮清楚了。在這幾年,想讓樂怡辛苦一些,幫我管理公司,每年的公司總盈利的百分之十做為報酬付給樂怡。等我出去以后,再接管。第二呢,是想把股權(quán)轉(zhuǎn)讓給孩子一些,免得我萬一出了什么事,兩個孩子什么也拿不到?!?/br> 他說到這里,看了一眼趙偉說:“趙律師跟著我時間很長了,他來做個見證,同時辦理一下法律手續(xù),然后我就沒什么好牽掛的了?!?/br> “我們來看你,其實是想拒絕這件事的?!焙芜B成先開了口,“樂怡現(xiàn)在管著自己的那家公司,還在照看三個孩子,沒時間管那么多。還有,你自己的公司里有一批專業(yè)的職業(yè)經(jīng)理人,即使你幾年不在,應(yīng)該也不會出什么問題。何況,樂怡現(xiàn)在和你沒什么關(guān)系了,她沒義務(wù)幫你。” 何連成的拒絕理據(jù)充分,我覺得有些話我說不出口,他替我說了。 “我知道,樂怡確實沒義務(wù)幫我,今天來談的也是合作?!背憔谷话堰@么難聽的話都聽了出去,低聲說,“我知道,我是想請她幫忙,為了兩個孩子?!?/br> “孩子我們會照顧好的,你要想盡為人父的義務(wù),可以等出來再做?!焙芜B成把話說得毫無漏洞。 “我只是不想兩個孩子和你們的孩子之間差距太大。”楚毅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在這里面能不能熬到出去的那一天,還不知道呢,想事先把這些安排好?!?/br> 這句話真正讓我與何連成都變了臉色,我聽到以后心里還有點鈍鈍的疼。 對楚毅,我最初的感情里就是帶了憐憫的,此刻同樣的感覺讓我覺得特別難受,不等何連成開口,我先開口了:“你別胡說,不過幾年的時間,如果你改得好,或許還能減刑?!?/br> “不像你想的那么簡單,墻倒眾人推,這句話你又不是不懂?!背憧嘈σ宦?,“趙律師,你把合同都擬好了吧?!?/br> 趙偉點了點頭。 他重新又看向我說:“我家的情況何連成不知道,你知道。如果這間公司你真的不肯接手管的話,或許到了最后這些年我都是為別人做了嫁衣。何況,這里面有你爸爸最初給的創(chuàng)業(yè)基金,還有咱們一起經(jīng)營的那幾年的心血。” 往事真的不能在這種場合提起,我看著他,不知如何回答了。 第156 楚毅現(xiàn)狀 楚毅說的也是實情,那間公司最開始的啟動資金是我老爸出的,最初幾年的經(jīng)營也我一半的心血。當年鬧離婚時,我心灰意識,沒爭取一分錢的經(jīng)濟帳,我爸也沒在意,說那些錢倒也不算多,不在我面前提這件傷心事。 其實,直到現(xiàn)在那家公司里應(yīng)該還有一部分我的股份,這些年我沒提,楚毅也沒說。 如果不是因為他犯了這件事,恐怕他就一直這樣下去了。 想到這里,我又是心酸又是心寒,但同時也有隱隱的不甘。 楚毅看到我表情變化,馬上說:“原來我什么都不說,是因為我對公司能夠全盤把控,現(xiàn)在不一樣了。我再不安排好這些事,將來后悔都不知道去哪兒哭?!?/br> 何連成看著我問:“他說的都是真的?” “對,實情。”我嘆了一口氣,“當初分開的時候,我真的沒想過錢的問題?!?/br> 女人就是這樣,真正做到“很多很多愛”沒有的時候選擇“很多很多的錢”并不容易。基本上一灰心,連這人的錢都覺得是臟的。 也可能是我比較矯情吧。 “你先看看合同,考慮一下吧。”楚毅把趙偉擬的那些合同放在我面前說,“不過要快,現(xiàn)在我很多情況不方便說?!彼f著還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房間墻壁上的攝像頭。 我正準備細問到底是什么事,桌子底下的手被何連成捏了一下,他問:“現(xiàn)在公司是個什么情況?你手上到有多少控股權(quán)?” 楚毅沒說,指了指那堆資料說:“都在這里面呢,我之所以敢委托給樂怡,一是因為她是我兒子們的mama,二是因為他身邊有你照看,不會出大事。” 何連成居然會在聽完楚毅的理由以后點了點頭說:“樂怡會認真考慮,但是接手你的公司,我們并不太愿意,只不過你想把公司留給孩子,我能理解?!?/br> 一場見面,如同會談一樣。 楚毅倒沒多計較何連成的語氣,認真點頭說:“謝謝。” 說完他又問了元元和童童的情況,最后道:“他們也不用經(jīng)常過來,畢竟我這個樣子也不算光彩,讓孩子們出去覺得抬不起頭,丟臉的都是我……” 說到此處,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我心里挺酸的,女人可能就是這么矛盾的動物。在最開始知道他造成了我父母的車禍,是我mama死亡的直接兇手以后,我恨不得當時就殺了他。但是,看到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又如此落魄以后,我又覺得心里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他看著我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說:“拜托了?!?/br> 說完把那堆資料往我面前推了推說:“以后沒事兒就不用過來了,被你看到我這么落魄的樣子,我也不好受?!?/br> 我應(yīng)了一聲,去接那堆資料時,卻不小心看到他手腕處青紫一片,一驚忙問:“你怎么了?這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要伸手掀起他的衣袖時,何連成順勢拿起資料,按住我的手說:“磕磕碰碰難免的,女人就愛大驚小怪?!?/br> 他說完又對楚毅說:“多保重,你手里錢也不少,該花就花,別在這個時候省了?!?/br> 這句話說得如同耳語,聲音極低。 我覺得何連成表現(xiàn)很奇怪,到了外面礙于趙偉律師還在,我就沒多問。 我們?nèi)嗽诨爻堑穆飞险伊艘粋€安靜的茶館,對著資料的內(nèi)容詳細談了。趙偉說他是從四年前開始給楚毅做私人律師的,很多公司都不知道的事,是他幫忙運作的。楚毅通過自己的渠道捎信兒給他,讓他把這些授權(quán)轉(zhuǎn)讓之類的合同弄好。他還說,他對我很了解,知道我是楚毅的前妻,并且給他生了兩個孩子。 說到最后,趙偉總結(jié)性地說:“你可能不了解男人對于兒子的那種感情,所有的爸爸都想給孩子留下更多。我經(jīng)手的這種案子也不算少,大部分企業(yè)家都是把產(chǎn)業(yè)留給兒子,希望男孩子把產(chǎn)業(yè)發(fā)揚光大。留給女孩的一般都是固定產(chǎn)或者基金現(xiàn)金之類,父母不愿意女兒太過勞累。” 我笑著搖頭說:“也未必吧,郭家那么大的家產(chǎn),不是傳給了郭明明嘛?!?/br> 趙偉也應(yīng)該是帝都律師圈里的知名人物,對于這些家族都比較了解,他笑笑說:“十個里邊也未必能有一個郭明明那樣的才女,心胸肚量見識手段,一樣也不能少,才接得下那么大的產(chǎn)業(yè)啊。你看白家,現(xiàn)在就亂了套。”說到這里他忽然又問,“白家最近四處在說你們毀約?” 問完以后,他馬上擺手說:“帝都的風云變幻太快了,我也就是這么一聽?!?/br> 何連成大概是想聽一下外面的情況,很平和地問:“你覺得呢?我們是毀約了嗎?” 何家與白家的合作破產(chǎn)以后,各種傳言都有。只不過何連成怕我多想,從來不在我面前提起罷了。 不過,我想也想得出來,外面的風言風語一定不少。 “你們兩家都是經(jīng)商的,聽誰的不聽誰的,在我們外在看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罷了。不過,這一局你們看似風評受到影響,實際大家心里都有一桿秤的,你們從來沒說過白家一句壞話,現(xiàn)在滿天的流言都在說你家的不是,大家反而不相信了?!壁w偉說。 何連成這才笑了笑說:“清者自清,大家的都看著呢?!闭f著,給趙偉倒了一杯茶,趙偉也笑了笑說:“可不是呢?!?/br> 聊到這里,趙偉看著何連成重提起楚毅的委托說:“楚先生這邊委托的事情不算太難,論經(jīng)營規(guī)模他沒有何家大,林樂怡小姐要是接來以后,對何家不會有不好的影響,而且他指明是要給兩個孩子的。這于情于理,都算是合理要求吧?!?/br> “我們要是接下來,又要滿天流言飛了?!焙芜B成笑道,“會不會有人說我們故意打壓楚毅,霸占人家家產(chǎn)呢。” 趙偉忙擺手:“做生意要考慮這么多,就什么都甭做了?!?/br> 說到這里,正事已經(jīng)差不多說完,看了看時間不早了,我們就在茶館門口分開了。 何連成在車上問我怎么樣的,我有點猶豫了。 見到楚毅之前,我是想著如何拒絕他的,但是他一提起孩子,我又不得多考慮一些。 如果我真的把楚毅的所有財產(chǎn)都推出去,再過二十年以后,元元童童和寬寬之間的差距我用什么去彌補。 現(xiàn)在孩子一天比一天大,這些都是需要考慮的。 “對了,剛才你為什么不讓我在那里說話?”他的問題我沒想出答案,卻突然想起在探望楚毅的時候,何連成兩次阻攔我說話。 “里面不像你想得那么簡單,楚毅的狀態(tài)不對,最近肯定沒少吃苦頭,甚至下一次你要再見他,都未必見得著?!焙芜B成邊開車邊說。 “是挨打嗎?”我小心地問。 關(guān)于里面,我也多少聽過一些傳聞,只是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大家傳出來的。 “要僅僅是挨打,那就簡單了?!焙芜B成說,“楚毅在里面,外面除非有幾個親信幫他打點。但是他這個人,我估計維不下太忠心的人,他疑心太大。說不定剛開始有人照看他,后來被人策反了?!?/br> 我想想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萬一有人不計成本的去砸一件事,總能砸出個結(jié)果來。 “如果我沒猜錯,你說過的楚毅的那些表兄,都不是什么善茬子?!焙芜B成說。 被他這么一點破,我也忽然明白了楚毅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不過那些人也真夠不知足了,楚毅給他們的工資已經(jīng)很高了。一個一個剛從學(xué)校畢業(yè)出來,楚毅就給安排到自己公司的重要職位上?,F(xiàn)在楚毅出了這樣的事,不但沒人幫忙打點,讓他好受點,反而暗中使壞。讓楚毅在這種時候,不得不想起了我。 我真不知道造成這種局面,是楚毅的悲哀呢,還是他咎由自取。 “你盡快考慮吧,要是覺得不忍心讓元元和童童的東西落到他人手里,我支持你接下這個?!焙芜B成說。 我認真點了點頭說:“我知道,我還要再想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