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節(jié)
“你們兩個還真有癮?!蔽乙徊揭徊阶呦氯?。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對我說:“醒了?餓不餓,給你留了吃的了?!?/br> 我忽然間覺得兩人的樣子怪怪的,搖了搖頭自己端了一杯水去孩子的房間看看三個小家伙睡得怎么樣。 過了一會何連成走了上來,主動和我說:“沈末走了,剛才多聊了一會兒,不,沒吵到你休息吧。” 對于他的小心,我有些不解:“哪能吵得到,都隔著一層樓呢?!?/br> 何連成松了一口氣:“他那家餐廳在外面,出了一點小事兒,我前段時間用了大姨媽的關(guān)系,幫他擺平了,可能是為了感謝我,最近有點熱情了。” 我看他一眼,笑了:“得了,沈末不是那種會因為某人的幫忙就熱情的人,你們兩是什么貓膩,我一點也不在意,反正你和他在一起,總歸學(xué)不壞的?!?/br> “還是老婆了解我。”何連成上前摟住我,手腳開始不老實了。 “孩子們都剛睡著,注意點兒。”我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他笑了笑低聲說:“我問過寬寬他們了,都想要一個粉嘟嘟的小meimei呢?!?/br> 我被他的話逗笑了。 何連成哄孩子很有一套,前幾天在外面時,他把家里有個小meimei的景象說得惟妙惟肖,用了不少粉嘟嘟這個詞。別說是三個毫無抵抗力的孩子了,我都差點被他說得心動。 一回帝都,感覺整個人都被一下按進了瑣事里,每天忙到不行,還是有一堆的工作要處理。特別是商務(wù)應(yīng)酬這一塊,越來越多。 原來我從不覺得晚上在外面吃一頓飯是什么事兒,但是自從我們徹底單獨開始過日子以后,晚上外出應(yīng)酬就有點力不從心了。 要接送孩子,還要想著三個小家伙兒的晚飯,我和何連成兩個人忙不過來了。何況,一直到現(xiàn)在也沒能找到合適的阿姨,每天我若是回得早了,就做幾個簡單的菜,若是回得晚了,就只能給他們帶外賣。 家庭生活越來越多,何連成幾次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是想讓我回到家里,最好把精力多一部分放在家里。但是,現(xiàn)在我不是那么簡單就能卸任的,自己的廣告公司還好,何連成順手管著,再加上這些年在帝都積攢下來的人脈,業(yè)務(wù)還算過得去。但是楚毅那邊的事,確實是何連成沒辦法插手的,一插手就全是麻煩了。 我好歹擔了個楚毅前妻和孩子mama的名頭,再者那家公司原本就一直有我的股份在里面,旁人若是細問起來,也算名正言順。 若是何連成插手楚毅公司的管理,事情就會鬧得不可收拾。 時間在匆忙當中飛快地過去了一個月,我晚上陪郭明明吃了一頓飯,說的是新年度廣告宣傳的事。這是我自己的事,自然足夠盡心。送走郭明明以后,我在路邊攔車,忽然間聞到了難聞的尾氣,然后胃里一陣翻騰,把剛吃下去的東西吐了個干凈。 心里暗想是不是胃病兒了,剛準備去找一家藥店買點胃藥,就接到了何連成的電話,聽說我吐了,他緊張地說:“別亂動,原地等我?!?/br> 我覺得他有點大驚小怪,剛想拒絕他就又說:“說不定是喜事呢,這一段時間咱們多勤勞?!?/br> 一句話說得我臉騰一下就紅了,他在電話那頭似乎能看到我的窘狀,哈哈大笑起來。 很快,他就趕了過來,然后小心地讓我上車,一路就奔醫(yī)院而去。 我覺得真有點小題大作,他卻毫不在意地說:“寬寬的時候,我不在身邊,這一次萬一是寶寶來了呢?” 我笑了笑暗暗算了算日子,覺得他似乎說準了。 到了醫(yī)院以后,一個檢查花了上千塊,最后的結(jié)果是胃炎犯了,何連成一下就焉兒了。 “怎么了?這種事要隨緣的。”我看著他,捂著杯子吃胃藥。 “知道了,老婆,你快點好起來吧?!彼麧M眼的星星,我被他赤果果的眼神嚇了一跳,把藥塞進嘴里,咕嚕嚕喝了大半杯的水。 自這天以后,何連成就像是和這件事扛上了一樣。 功夫不負有心人,三個月以后,在帝都的春暖花開,綠樹成蔭的時候,我們等來了期待已久的喜訊。 從檢查結(jié)果出來的那一刻,何連成就成了護崽狂魔,恨不得天天抱我去辦公室。 我倒是正常,該上班上班,該吃飯吃飯,毫無反應(yīng)。 三個小東西也很驚喜,在我晚上回家時,摸著我平坦的肚子說:“mama,這里面是有一個meimei嗎?” 說實話,對于這個孩子我也有點期待,畢竟是我們精心準備著的才到來的,難免上心。 最初的一個多月還好,寶寶沒什么反應(yīng),到了第二個月,肚子里的小東西就開始折騰,每天早晚必吐,比懷元元和童童的時候要辛苦很多。 終于身體扛不住了,我在家靜養(yǎng)了兩個星期才慢慢好轉(zhuǎn),人整個瘦了下去。何連成看著心疼,嘀咕了好幾次:這個小東西怎么這么不讓人省心呢。不過,不管怎么樣,心里還是高興并期待著小東西的出生。 沈末期間來看過我一次,滿是羨慕地說:“你們這速度,讓我自愧不如呀。這家里都有三個了,還要生,真是勇敢?!?/br> 或許,只有我和何連成才知道,我們對這個孩子抱有什么樣的心思。 其實在一開始,何連成和我商量要再生一個時,我滿心也是抵觸的,畢竟家里有三個了,再要一個確實需要很大的勇氣,而且我害怕這一次再是雙胞胎,那以后我就再也沒自由時間了。 萬幸的是,這一次懷的是一個,我們都松了一口氣。 沈末與何連成走得很近,無意中我聽到過一次他們的談話,說的內(nèi)容我很好奇,但是我一出現(xiàn)兩人就轉(zhuǎn)移了話題,我也沒追問下去。 他們說的是何連成失憶中間,在身為程新時的一些事。 我想他們不想提,我也就不問,畢竟都是過去的事了。即使中間會有一些我不愿意知道的,或者是不能接受的,也都過去了。 現(xiàn)在,我們一切正好,這就是最好的了。 何連成在沈末走后,輕聲問我:“關(guān)于那兩年,你從來沒問過,真的不好奇嗎?其實我有時候也在想,要不要和你說一下那兩年多,我的真實經(jīng)歷?!?/br> 我握住他的手,笑著搖頭:“那個時候,你失去了一切記憶,你就是一個全新的人,我不關(guān)注那兩年里你都經(jīng)歷了什么,是因為我相信你記得我的時候,心里從來不會有別人。” 在感情里,女人太認真或者太不認真,都會給自己惹來不少麻煩。 關(guān)于何連成的那兩年,我又怎么會真的不想知道?只是,我不愿意知道。我只要知道,他心里一直有我,即使在失憶的那兩年,潛意識里他也知道自己在找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是我。 現(xiàn)在孩子和他都在身邊,這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 忙是一定的,誰的人生不需要拼搏奮斗。我們相較于很多人,已經(jīng)屬幸運的了。至少,有愛的人在身邊,有可愛的孩子,還有自己的事業(yè)。 很多中間的小插曲,現(xiàn)在想來,也能微微一笑當作故事來講,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我很慶幸,我們在遇到彼此以后,給了對方最大的信任,才有了這樣的結(jié)果。 站在窗口,他從身后悄悄摟住我,下巴放在我的肩頭上,耳邊是他溫軟的聲音,肚子里有著我們共同期待的孩子。 一切剛剛好!幸福和精彩也才剛剛開始。 第001 劉天之第一眼 從我記事起,我就知道我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樣。這種不一樣的感知來自對周圍人對我的態(tài)度。他們或憐憫或小心,或者刻意在我面前表現(xiàn)得格外和藹可親。 這一切都讓我敏感的我厭惡。 我只是想和其他小朋友一樣,能胡鬧能挨,能被父母訓(xùn)斥。 這種不一樣的,刻意討好的待遇持續(xù)到八歲,我才知道了被區(qū)別對待的原因。 那年的夏天,我連續(xù)一周高燒不退,查不出病因,爸媽急到不行,每天都在抱著我去醫(yī)院,回家特理降溫,去醫(yī)院…… 那是個雨夜,夏天的雨夜過后,天氣涼爽,家里開著窗子。爸媽以為我睡著了,開著房間的門在客廳里小聲說話。 mama很小聲地抽泣著問:“你說孩子到底是怎么了?自小我們怕出事,養(yǎng)得就比別人家的金貴,難道真的像那人說的那樣活不過十二歲?” “別胡說,只是感冒再過幾天就好?!卑职謪柭暫浅庾ama,不準她再講不吉利的話。 我悄悄聽著,想說什么嗓子卻啞了。 “我真擔心他像他哥哥一樣,就那樣不明不白的去了……我們可就這一個孩子,你說……”mama的話沒繼續(xù)說下去,被哭聲掩蓋住了。 我聽到老爸抽煙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不會的,絕對不會那樣的?!?/br> 我躺在涼爽的房間里,身體上的熱度稍微下去了一些,只是連日高燒頭暈得厲害。聽著爸媽的話,我忽然間鼻子開始發(fā)酸。在心里對自己說,我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有個哥哥這件事,誰都沒有說過。當時聽到以后,我心里想的是明天問問明白。 就這樣,在感動與漸漸變得舒適的空氣里,我慢慢睡著了。 睡到半夜,我又燒了起來,只覺得嗓子開始冒火,然后鼻子又熱又燥,每呼出一口氣都像點著一樣。 涼涼的毛巾搭在我的額頭上,我慢慢清醒過來。只不過,當時頭疼欲裂,我實在睜不開眼睛。 “天天,你一定要好起來。mama不相信你是禍星,也不相信所謂那些雙胞胎都不好養(yǎng)活,你是你,和你哥哥無關(guān),一定要好起來……”mama一邊低聲在我耳邊說著,一邊用冰毛巾給我物理降溫。 我是想睜開眼睛問個清楚的,但當時的身體困乏無力,就像是浮在云端一樣,睜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一個晚上就這樣迷迷糊糊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竟然奇跡的退燒了,mama喜極而泣。 當時我都懷疑,昨天晚上聽到的一切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是不是中間某些部分是我的臆想? 雖然我年齡不大,自幼的敏感性格卻讓我知道,直接問是問不出什么的。 后來,我才慢慢知道,原來我是有一個雙胞胎哥哥的,只是生下來時就去世了。我當時也不被醫(yī)生抱有希望,后來在保溫箱里放了一段時間,自己頑強地扛了過來。 所以,大家都覺得我在娘胎里時就和哥哥搶營養(yǎng),導(dǎo)致最后自己保住了性命。我在別人眼里,是一個天生自私的人,而且是一個基因里都寫著自私的人。 只有爸媽把我當成了手心里的包,爺爺奶奶對我也是淡淡的,因為我身體虛弱,多災(zāi)多病。 每個月我都會去醫(yī)院,有時候我就想,是不是我和哥哥搶營養(yǎng),才導(dǎo)致我現(xiàn)在這樣體弱多病的? 當時,我第一次聽說報應(yīng)這個詞,就覺得渾身冒冷汗。 隨著我一天一天的長大,我也變得越來越不愿意見人,不愿意和人打招呼,總覺得他們的目光里有一些說不出來的異樣,就像我真的是個怪胎一樣。 如此下去,就變成了惡性循環(huán)。 我越來越討厭和外界接觸,每天上學(xué)也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放學(xué)就回家,進門就把自己鎖進房間。 我有我自己的世界,只有我一個人獨處時,內(nèi)心才有片刻的安寧。 真的,我討厭死和人打交道了。 最后,我發(fā)展到每周都不和爸媽說一句話。他們的每一句關(guān)心,在我的眼里都變成了意有所指。 再后來,高中時期我已經(jīng)不能去學(xué)校上課了。 接觸人,能讓我身體虛脫。 爸媽帶我看了帝都所有最好的醫(yī)院以后,醫(yī)生給出了確診書——重度自閉癥。 他們在討論我的病情時,都會避開我。越是這樣,我越覺得不正常。后來,我在心理診所的二十三層推開了窗子,趁著他們在里面討論我病情的時候跳下去。 就在我一條腿邁出去的時候,心理醫(yī)生的助理推門出來,然后撲了過來把我從窗臺上拉了下來。 爸媽驚慌失措的從房間里跑出來,看到我的時候每個人臉上都寫著大大的驚訝。 那家心理診所我們再也沒去過,他們再帶我去就診的時候特意挑樓層低的,或者索性就是平房的那種。 爺爺臨去世前,把家里的大院子給了我們,說好歹是我孫子,把孩子慢慢看好吧,給劉家留個后。 我,竟然成了一個只能留后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