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沈靜瑤便對身后的翠兒道:“你先回去吧,我跟哥哥在院子里轉(zhuǎn)轉(zhuǎn)就回去?!?/br> 翠兒知道沈靜瑤和韓煜的兄妹感情好,韓煜出門剿匪這么些天,今日好不容易回來了,兩個人肯定有許多話要說,她跟著去也不合適,反正就在侯府里,走也走不了多遠,就沒有多想。 “好的,奴婢就先回去了,表小姐早點回來?!贝鋬悍判牡嘏踔罪椇凶踊厝チ恕?/br> 淡淡的月光傾瀉而下,花園里的一切都顯得朦朦朧朧,空氣里飄浮著花香氣,花壇里蟲鳴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韓煜和沈靜瑤并肩走在石徑上,燈籠的光亮照著前方的路。 “明日我和父親一定會求得皇上取消賜婚。”雖然剛才韓岳已經(jīng)說過一遍了,此時韓煜還想親口告訴沈靜瑤一次。 沈靜瑤側(cè)頭看他,目光里充滿了愛戀,柔聲道:“哥哥這么做都是為了我,這一次出去剿匪,哥哥一定很辛苦。” 韓煜抬手撫上她的臉,手指摩挲著她的臉蛋兒,含笑凝視著她,“不辛苦,為了你一點兒都不苦,只要能讓你和四皇子取消賜婚,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br> “哥哥……” 韓煜微微彎下腰,伸手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有力的雙臂圈住她纖細的身子,雙唇湊到她的額頭上親吻了她一下,滿意又歡喜地道:“等皇上取消了你和四皇子的賜婚,我會找個合適的機會,跟父親說我要娶你?!?/br> 沈靜瑤的臉又紅又燙,幾乎不敢看韓煜炙熱的目光,他眼中的愛戀那么深那么濃,就像一汪深潭,快要把她淹沒。 “誰叫嫁給你啊!”沈靜瑤嬌嗔了一句,不好意思地別開視線,嘴上說著口是心非的話。 韓煜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捏在她的下巴上,把她別到一邊的臉掰回來,讓她的目光與他對視,黑亮的眼眸深深凝視著她,質(zhì)問道:“你不嫁給我想要嫁給誰?” “嗯唔……”沒等到沈靜瑤回答,韓煜已經(jīng)低頭噙住了她的唇瓣,雙唇牢牢地堵住她的紅唇,不讓她再有說話的機會,那急切的模樣,仿佛是害怕她再說出什么讓他不想聽的話,干脆霸道地親吻上她,用力的吮吸,烙上他的印記。 突然就被韓煜吻了,沈靜瑤腦袋先是有些發(fā)懵,等反應過來,連忙推他,“唔唔……”萬一有人來了怎么辦? 韓煜何其敏銳,察覺到了沈靜瑤的擔憂,狠狠地親吻了她一下才放開,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道:“放心好了,沒有人來?!?/br>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沒有人?”沈靜瑤用力掙脫韓煜的懷抱,不是她非要跟韓煜唱反調(diào),只是她心里真的有些不安。 韓煜只好放開了手,無奈又寵溺地看著她,鄭重地道:“過了明天,你就不用再擔心了。”我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對韓煜寵溺愛戀的眼神看著,沈靜瑤心跳得飛快,像是有許多只小鹿在里面歡快跳躍一樣,臉蛋兒緋紅,嘴角的笑意卻越來越濃,眼睛晶亮晶亮的,就跟黑色天幕上的星星一樣。 夜風輕拂,帶來一陣涼意,卻吹不冷兩個火熱的心。 “時候不早了?!鄙蜢o瑤望了望天空,漫天繁星,一閃一閃眨眼睛,就像鑲嵌在黑色天幕上的寶石一樣。 “我送你回去吧。”韓煜牽起沈靜瑤的手,按原路把她送回了信義軒,直到看到她進了信義軒的大門,才腳步輕快地轉(zhuǎn)身回去錦墨居。 清淺的月光依舊靜悄悄地灑在花園的一角,黑漆漆的花壇邊上,韓蕊蹲在花壇后面,一直手捂著嘴巴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直到韓煜和沈靜瑤已經(jīng)走了許久之后,她才腿軟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腦海里回想起她剛才看的畫面,韓煜居然親了沈靜瑤,還說要娶她,他們兩個早就在背地里有了私情!還有她聽到的那些話,四皇子會倒霉,會被皇上扣押在宮中,全完是韓煜搞的鬼! 天啊,她都看到了些什么,聽到了些什么?! 發(fā)現(xiàn)了這么大一個秘密,韓蕊既驚訝又緊張,心跳得飛快。害怕韓煜會去而復返,她連忙手腳并用地爬起來,一刻也不敢耽擱地跑走了。 …… 翌日清晨,天還沒亮,韓岳和韓煜就進宮上朝了。 大殿上,文武百官齊聚,皇帝高坐在龍椅上,御前太監(jiān)大總管如平日一樣扯著嗓音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br> 話音剛一落地,韓岳就往側(cè)邊跨出一步,躬身恭敬道:“皇上,臣有事啟奏?!?/br> 皇帝一看是韓岳,身子動了動,猜測著韓岳想要說什么事,開口道:“愛卿有事請講?!?/br> 韓岳下一瞬就跪在了地上,懇求道:“臣懇請皇上收回四皇子與我妻侄女的賜婚?!?/br> 第103章 “臣懇請皇上收回四皇子與我妻侄女的賜婚。” 此言一出,滿殿上的人除了韓煜, 不少人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皇上賜婚, 圣旨已下, 少有還能更改的可能,只是如今這四皇子犯了事兒,被皇上扣押在宮中,后面會怎么處置還不得而知,韓岳現(xiàn)在想跟四皇子撇清關(guān)系也是情有可原。不過這韓岳倒是會來事,一見四皇子倒了霉, 立馬就要皇上收回賜婚, 也是反應夠快的! 在場的眾大臣里, 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在少數(shù),其實不光有大臣這么想, 連皇帝聽了韓岳的話之后也這么想。 皇帝思索了一下,想起一些事情,韓岳手上還掌握著大盛朝三分之一的兵權(quán), 虎符還在韓岳的手中, 韓岳想讓他取消賜婚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只是就這么容易地就答應了,又好像太過便宜韓岳了, 皇帝覺得他還是不能就這么輕易地答應了, 便道:“愛卿, 賜婚的圣旨已下,又怎么可以更改了?” “皇上?!表n煜也站了出來,跟著跪在地上,懇求道:“請皇上收回賜婚?!?/br> 高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打量著韓岳和韓煜兩父子,兩個人雖然不是親父子,性情卻很相像,典型的極為護短,凡是他們認定的自己人,少不得要護到底。 因為知曉這一點,皇帝沉著臉道:“兩位愛卿的心意我明白,只是這賜婚都已經(jīng)下了,也是朕當初親自擬的圣旨,君無戲言,哪里有把說出去的話又收回來的道理?” 韓岳聽明白了皇帝的話,其實這并不是什么能不能更改的問題,只要皇帝愿意,婚是他賜的,圣旨是他下的,不過是他的一句話而已,他說作廢就能作廢,輕而易舉就能辦到。他不過是覺得這么輕易地就答應了,沒有得到相應的好處罷了。 對于皇帝的這種刁難,韓岳心中不是沒有怨言和想法的,只是皇帝是君,他是臣,忠君愛國一直以來都是他做人的原則,他不好說皇帝的不是。 思索了一下,韓煜在心中艱難地做了一個決定,當著眾大臣的面,他道:“臣懇請皇上收回賜婚,只要皇上答應收回賜婚,臣愿意交出兵權(quán),再不過問任何政事?!?/br> 這就是要交出兵權(quán),告老還鄉(xiāng)了?! 在場的眾大臣都忍不住議論起來,有跟韓岳政見不合的大臣聞言歡喜鼓舞,巴不得韓岳趕緊交出兵權(quán)滾蛋,但也有跟隨韓岳多年的人,希望韓岳再考慮考慮,不要為了一個小姑娘,沖動之下干出會后悔的事。 韓煜也很震驚韓岳的決定,眼望著前面的韓岳,心情格外沉重,這跟他們昨日夜里商量的不一樣,他完全沒有想到韓岳會用兵權(quán)去換,如果早知道會這樣,他完全可以再想其他的法子,不過就是要讓沈靜瑤再稍微等得久一點兒。 “愛卿,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朕不愛聽!”皇帝氣道:“你正值壯年,朝中也正需要你,你說什么不問政事的話,快把你的話收回去,休得再提!” “臣心意已決?!表n岳表情堅定,似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請皇上取消賜婚?!?/br> “這……”皇帝面露猶豫,一副很難決斷的樣子。 “皇上,臣心意已決,請皇上答應?!表n岳再次懇請道。 皇帝非常痛心地看著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好吧,朕答應你,收回賜婚的圣旨,一切作廢。” “謝皇上。”韓岳謝了皇恩,拿出放在袖袋里的虎符,交給御前太監(jiān)大總管呈給皇帝。 皇帝把虎符拿在手中,心中狂喜,收回韓岳手中的兵權(quán)是他一直以來就有的打算,如今終于拿到手了,如何能不高興?但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他卻不能表現(xiàn)出來,面上還要露出沉痛不舍的表情,對韓岳道:“愛卿,朕舍不得你,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你不能走。” “皇上……” “你休得再多說,朕既已答應你取消了賜婚,你也答應朕留下來,如何?”明明是皇帝讓韓岳交出了兵符,如今又做出一副堅決挽留韓岳的模樣,真是帝王心思難料,表里不一。 韓岳略微思索了一下,最后點了點頭,“臣遵旨?!?/br> “好,朕就知道愛卿的為人,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有愛卿如此,朕心甚慰。”皇帝心情大好,連連夸贊韓岳,話中的深意,卻是耐人尋味。 皇帝說韓岳“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意思就是他留下就是有當擔,要是不答應留下,那他就是不負責任,韓岳那樣的人怎么可能愿意背負這樣的罵名?皇帝又說韓岳愿意留下來,朕心甚慰,這種安慰的話,分明就是要讓人家交權(quán),又還要讓人家干活,高明極了。 早朝散后,韓岳和韓煜一起回到忠勇侯府,韓煜跟著韓岳去了書房。 一進門,韓煜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走到書桌邊,擔憂地看著對面的韓岳,皺著眉頭道:“父親,你怎么能把兵權(quán)交出去,那個虎符都已經(jīng)跟了你十來年了。昨天晚上我們不是這樣說的?!?/br> 韓岳看著他,臉上微微帶著笑,一副把兵符交出去之后就輕松了的表情,“是時候交出去了。” 韓煜的眉頭皺得更深,問道:“什么意思?” “伴君如伴虎。”韓岳道:“皇上想收回我手中的兵權(quán)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之前他都沒有好的機會,試探了我?guī)状味紱]有成功,這一次我求他收回賜婚的圣旨,如果我不把虎符交出去,他肯定不會答應。” “他不肯答應我們還可以想其他的辦法。”韓煜急道,心里又痛苦又難過,他以為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卻還是漏算了這一點,他想要沈靜瑤解除賜婚,卻沒有想過要讓韓岳拿兵符去換,這會讓他覺得對不起韓岳。 韓岳眉眼溫和地看著他,緩緩地道:“你很喜歡瑤瑤吧?” “……”韓煜皺眉不說話。 “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表n岳是過來人,平日里韓煜的一些舉動,他早就已經(jīng)猜到了,輕笑道:“以前你就對她很好,你看她的眼神跟看別人時不一樣。你一向不太關(guān)心別人的事,唯獨只關(guān)心瑤瑤,把她放在心坎上疼。小時候還可以說是哥哥對meimei的愛護,如今她都長成大姑娘了,你對她的態(tài)度還是沒有改變。雖然大盛朝民風開放,男女大防不如南朝嚴重,但你對她的在乎遠遠超出了哥哥對meimei的愛護,你可能以為你做得很隱蔽,其實你平日里一些小舉動早就出賣了你。” 韓煜嘴角動了動,“父親,我是很喜歡瑤瑤,我也希望她跟四皇子取消賜婚,只因四皇子并不是良配,我想給瑤瑤幸福。但我并不想你拿兵符去換?!?/br> 韓岳朝他擺了擺手道:“我拿虎符換皇上取消賜婚是我自己的決定,這也是我一早就想好的事,跟你無關(guān),你不要有心里負擔。我先前答應了你母親要帶她到處走走,之前太忙一直沒時間,現(xiàn)在我交了兵權(quán),身上就沒那么多事了,正好可以合了她心意,陪她到處游玩一番。” 夢里面他就答應過沈秀英要帶她出去玩,帶她回鷹嘴村看看,可惜承諾許了很多次,最后也沒能成行,直到他在夢里面戰(zhàn)死,許諾終究成了遺憾。 這一回他不想讓承諾再變成遺憾,雖然不知道后面的時間還有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改變他在夢中戰(zhàn)死的結(jié)局,但是趁此機會空閑下來了也好,他正好可以帶沈秀英去了卻心愿。 韓岳心想,他活了這么幾十年,戰(zhàn)場上仗打了不少,本以為已經(jīng)看慣了生死,誰知道臨了臨了,輪到自己的時候,也會心生怯意,只因舍不得,心中有太多牽掛了。 “我只是想多陪陪你母親。”韓岳認真地道:“在朝堂上摸爬滾打了這么多年,戰(zhàn)場上風里來雨里去,金戈鐵馬去,馬革裹尸還,我已經(jīng)厭倦了那樣的生活,只想要平靜安寧,你能懂嗎?” 后來韓煜離開書房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雖然韓岳一再說他交出兵權(quán)是自己的決定,跟他無關(guān),但他還是有些耿耿于懷,就連沈靜瑤做了飯菜去看錦墨居他,他的心情都依然很低落,飯菜也吃得不香。沈靜瑤問他有什么心事,他也不好跟她說,直到第二日宮中送來了皇上的賞賜,沈靜瑤才知道是韓岳用兵符換了皇帝取消她和江碧水的賜婚。 皇帝命人送來的賞賜很豐厚,除了有賞賜韓煜剿匪有功之外,其實也有安撫韓岳的意思,畢竟韓岳交了兵符,怎么也要表示表示才對,皇帝十分懂得馭下之術(shù)。 在皇帝賞賜了韓煜和韓岳的當日,一直被扣在宮中的四皇子被皇帝下令圈禁,而那些平日里與他來往密切的大臣都遭到了大理寺的審查,其中有不少情節(jié)嚴重的大臣鋃鐺入獄,情節(jié)較輕的則革職查辦,蔣文濤便是其中之一。 第104章 蔣家。 蔣文濤被革職查辦的消息傳回蔣府, 像一滴冷水落入沸油鍋里一樣, 蔣家上上下下都炸開了鍋。 在這一輩的蔣家孩子中, 蔣文濤是最出色的一個, 蔣家人原本以為他跟著四皇子江碧水定會如日中天,畢竟江碧水那么受皇帝的寵信, 在六部行走,辦事能力突出,是有望登上那個位置的最強勁人選。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 一夜之間全都變了樣, 江碧水被皇帝圈禁,蔣文濤也受了連累。 當初江碧水任剿匪主帥帶兵去保定剿匪, 蔣家人完全是大大地看好他, 直認為江碧水剿匪立功回來,肯定又會不一樣了,哪知道剿匪是大獲成功了,江碧水卻因為犯了事兒被皇帝扣在了宮中。 從江碧水被扣在宮中開始,蔣家人就開始擔憂忐忑, 他們知道后面會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連說話做事都變得小心翼翼,那感覺就像是脖子上懸著一把大刀,隨時要落下來, 強大的壓力令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 最后這把大刀還是落下來了, 蔣文濤被暫時革職查辦。其實說是革職查辦, 就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蔣母吳氏站在蔣文濤的面前, 看著一臉沮喪的蔣文濤,安慰他道:“事情還沒有到最終的結(jié)果,我們還可以找人活動活動,求求情什么的?” “找人活動求情?”蔣文濤煩躁地道:“如今只要是沾惹上四皇子的事情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有誰會愿意幫我活動求情?” 蔣母吳氏頓了一下,想了想,“我們可以試著再去找一找忠勇侯韓岳?!?/br> “你覺得韓岳會幫我?他能幫得了我?”蔣文濤沒好氣地道:“韓岳要是還能起作用,就不會在前日的早朝上為了解除沈靜瑤和四皇子的賜婚交出兵權(quán),也不會說以后不過問政事,要告老還鄉(xiāng)的話?!?/br> “那……這可怎么辦?”蔣母吳氏聽了蔣文濤的話也為難起來,韓岳是她唯一能到幫得上忙的人了,如果韓岳都這樣了,其他人估計也是無濟于事。 蔣怡一直默不吭聲地坐在一旁,聽著蔣母吳氏和蔣文濤說話,她自從上次出事之后性子就變了許多,整個人都顯得陰沉沉的,仿佛有許多的心事。 “沒有了韓岳,不是還有一個韓煜?!笔Y怡忽然開口道:“韓岳的算盤打得精著呢!” 聽得蔣怡開口,蔣母吳氏和蔣文濤齊齊轉(zhuǎn)頭看向她,蔣母吳氏詫異道:“你說什么?” “我說韓岳是以退為進,沒有了韓岳還有韓煜?!笔Y怡重復了一遍。 “找韓岳都不行,找韓煜就能行?”蔣母吳氏并沒有完全懂蔣怡的意思,只覺得韓岳都辦不到的事韓煜能辦到的可能性也很小。 蔣怡看蔣母吳氏誤解了她的意思,也懶得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