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韓煜到了御書房,剛坐下,皇帝就來了,看到他肩膀上的傷,還有一臉的疲累,臉色蒼白,很是關(guān)心,說了不少體貼的話,又吩咐御前太監(jiān)大總管趕緊去把太醫(yī)院的院判大人叫來給韓煜看傷。 “臣謝皇上關(guān)心?!表n煜謝了恩,又把他的猜測給皇帝說了,“北寧王如今肯定已經(jīng)離開京城了,他能去的有兩個方向,一個西南,一個西北。幾年前,他是在西北聯(lián)合北陸韃子一起造反,最后戰(zhàn)敗而逃,這一回臣覺得他不會再選西北,應(yīng)該會去西南?!?/br> 皇帝思索了一下,道:“愛卿說得有理,朕會盡快派人去處理,這一回一定要抓住北寧王?!?/br> 不一會兒,太醫(yī)院院判來了,給韓煜檢查了傷口,發(fā)現(xiàn)他傷得十分嚴(yán)重,傷口有發(fā)炎的跡象,如果不好好休息養(yǎng)傷,搞不好整條胳膊都要廢了。 “韓將軍的傷勢十分嚴(yán)重,最好臥床休養(yǎng),肩膀暫時不要動,免得以后落下后患?!痹号邪欀碱^道。 皇帝一聽,也十分關(guān)心,讓韓煜趕緊回府休息養(yǎng)傷,命院判此后專門負(fù)責(zé)韓煜的傷勢,每日把他的情況稟告與他,又命御前太監(jiān)大總管去準(zhǔn)備馬車送韓煜回去。 兩刻鐘之后,韓煜坐上回忠勇侯府的馬車,他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他之所以會帶著傷進(jìn)宮去見皇帝,一是為了表明他的忠心,讓皇帝不會懷疑他辦事不盡心,才會讓北寧王跑了,二是要及時地告訴皇帝北寧王跑了這件事,讓皇帝早做防范,免得后面出了問題,皇帝怪他知情不報。他今日此舉,也會為了博得皇帝對他的好感。 馬車很快回到忠勇侯府,韓煜下了馬車,御前太監(jiān)大總管走過來,關(guān)切地道:“韓將軍回府之后好好養(yǎng)傷,早日痊愈。” 韓煜點了點頭,受了他的好意,道了謝,目送他離開。 “大公子!”吳嬤嬤急急忙忙從府里跑了出來,見到韓煜就跟見到救星了一樣,眼中閃著淚光,“大公子,表小姐不好了!” 韓煜大吃一驚,“你說什么?” 吳嬤嬤也是情急,擔(dān)憂沈靜瑤的安危才沖口而出了,這一下對上韓煜的臉,才看到韓煜一臉蒼白,面無血色,肩頭上還有傷,張了張嘴有些說不下去,“我……” “你快說,瑤瑤到底怎么了?”韓煜一把抓住吳嬤嬤,眼中的目光非常危險,仿佛要吃人一般。 吳嬤嬤也知道韓煜對沈靜瑤的感情,抖著唇道:“表小姐昨日說要去普濟(jì)寺上香,早上出去了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匪徒,青兒姑娘為了保護(hù)表小姐也受了傷,表小姐不慎摔下斜坡撞傷了頭部,如今昏迷不醒……” “請大夫了嗎?現(xiàn)在怎么樣了?她人在哪里,帶我去看她!”喉嚨里涌起一股腥甜味,韓煜深吸了一口氣,才把那口血咽下去,提步就要往府里去。 吳嬤嬤連忙拉住韓煜,道:“表小姐不在府中,在普濟(jì)寺,是元覺大師救了她?!?/br> “我去普濟(jì)寺看她……”韓煜又轉(zhuǎn)身往外走,也不知道是不是走得太急了,眼前忽然黑了一黑,身子晃了晃,險些摔倒地上去。 “大公子!”吳嬤嬤見他不對勁兒,臉色也十分不好看,連忙扶住他。 韓煜站在原地穩(wěn)了穩(wěn),直到眼前的眩暈過去,意識重新回來,才緩緩睜開眼,正好看到一臉擔(dān)憂的吳嬤嬤扶著他,開口道:“我沒事兒,就是走得太急了?!?/br> “大公子,奴婢看你臉色不太好,肩膀上還有傷,你就別去普濟(jì)寺了,好好留在府里養(yǎng)傷,奴婢找人去把表小姐接回來?!眳菋邒哒遄弥溃齽倓傄彩翘募绷?,見到韓煜回來就覺得有了主心骨,這才急著把沈靜瑤的事情說了,早知道韓煜也受了傷,身子這么不好,她就不說了,哪怕是沈靜瑤知道,也是不會告訴他的。 葉飛也在旁邊勸道:“是啊,大公子,你就聽嬤嬤的話,留在府里休息,如果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去幫你把表小姐接回來就是了?!?/br> 然而韓煜哪里放心得下,他不親自去接,他就沒辦法安心,只有真的看到沈靜瑤平安無事,他懸著的心才能回到原處。 “不,我親自去接。”韓煜已經(jīng)決定好了,吩咐人去準(zhǔn)備馬車,隨后就出城去普濟(jì)寺了。 城外普濟(jì)寺。 經(jīng)過一夜的激戰(zhàn),從大門口到大殿,到處都是斑斑血跡,一片殘破。黑衣蒙面的匪徒已經(jīng)撤走了,寺中眾人正在清理尸首,救治傷員,雖然混亂,卻也有條不紊。 韓煜趕到普濟(jì)寺,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形。想到沈靜瑤,眼前又是一黑,勉強(qiáng)穩(wěn)住心神,提步就往寺廟里面走,拉住從身邊經(jīng)過的一個和尚,問道:“這位小師父,寺里發(fā)生什么事了?怎么會這樣?還有元覺大師救的忠勇侯府的表小姐在哪里?” “昨日夜里,來了一群不明身份的黑衣蒙面人,他們揚(yáng)言要找沈施主,否則就殺光寺里的人,大師兄他們不愿意把沈施主交出去,就跟黑衣蒙面人他們打了起來,直到天亮那些人才撤走……” “那人呢?沈靜瑤人呢?”沒等他把話說完,韓煜已經(jīng)急得追問起來。 “在,在元覺大師的禪房。” 韓煜一個箭步就朝著元覺大師的禪房趕了過去。 “瑤瑤!” 聽到門外傳來韓煜的聲音,翠兒連忙跑了出來,“大公子,表小姐她……” 話還沒說完,翠兒只覺得眼前一陣風(fēng)刮過,韓煜就已經(jīng)進(jìn)去了。 沈靜瑤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韓煜看著她,一步步走過去,站到床邊,握住她的手。 “瑤瑤,我回來了?!彪S著韓煜開口,一絲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 第133章 “大公子!” 只見韓煜的身子晃了晃, 噗通一聲栽倒在床前。 這一下子韓煜倒下去,所有人都慌了神,以前韓煜在眾人心目中的形象就跟神一樣的存在, 鐵打的一般,無所不能??涩F(xiàn)在神都倒下去了,能不慌么? “快把韓將軍扶到床上去?!边€是元覺大師喊了一聲, 眾人才反應(yīng)過來, 連忙七手八腳地把韓煜抬到床上。 元覺大師忙去幫韓煜檢查, 肩膀上的傷口隱隱有發(fā)炎的跡象, 幸好之前有太醫(yī)院院判處理包扎過, 處理得很仔細(xì),現(xiàn)在看起來還好, 只是韓煜剛才吐血了, 這是又傷又累急火攻心所致。 “我開個方子, 你們照方子抓藥熬藥給韓將軍服下, 只要今日熬過去, 不發(fā)燒, 韓將軍就會沒事?!痹X大師起身走到桌邊,凝神思索了一下,斟酌著提筆寫方子, 有幾味藥, 元覺大師寫好之后, 看了看覺得不合適, 又劃掉重新?lián)Q了新的藥, 如此反復(fù)斟酌了之后,才交給翠兒去抓藥。 元覺大師又去取了他自制的丹丸給韓煜服下,等到翠兒把藥熬好了,又喂了一碗藥。 一整日,韓煜都昏睡著,到了夜里,韓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隱約看到床前有人,穿著紅色的衣裙,笑盈盈地看著他,“你來了?!?/br> “瑤瑤……”韓煜虛弱無力地叫了她一聲。 “你回來就好了,好好睡吧,我在這兒守著你?!贝睬暗娜诵θ莞用髅?。 “好……”韓煜答應(yīng)一聲,又沉沉睡去。 夜風(fēng)從打開的窗戶吹進(jìn)來,除了桌上的油燈晃了晃,屋里一片安靜。 第二日清晨,天剛亮,躺在床上的韓煜忽然睜開眼,看到床畔沒有人,情急地叫了一聲,“瑤瑤!” 昨天晚上,他好像看到了沈靜瑤站在他的床邊,他確定沒有看錯,那個穿紅衣群的人影就是他的瑤瑤。 “瑤瑤!”韓煜又叫了一聲,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這時門口傳來動靜,葉飛推開門進(jìn)來,看到韓煜從床上坐起來,連忙快步走過去,“大公子,你怎么起來了,元覺大師讓你臥床休息。” “我想去看一下瑤瑤,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韓煜說著就下床穿鞋,要去看沈靜瑤。 葉飛忙拉住他,勸他道:“你先把自己的傷養(yǎng)好了才是真的,別到時候她好了你又病倒了,侯爺還沒有回來,府中連個能做主的人都沒有?!?/br> 韓煜聽出葉飛話中的不對,盯著葉飛道:“出什么事了?” “沒,沒什么事??!”葉飛飛快地道。 韓煜還是覺得不對,目光變得更加凌厲,沉聲道:“到底怎么回事?” 面對著韓煜的威壓,葉飛覺得壓力巨大,根本扛不住,很快就敗下陣來,無奈道:“好好好,我說,但是你聽了不要著急?!?/br> 韓煜沒說話,只盯著他不放。 不說話的韓煜比說話的韓煜可怕過了,葉飛簡直被他看得頭皮發(fā)麻,也不敢說假話忽悠他,萬一被他發(fā)現(xiàn)了,不死也要脫成皮,便老老實實地道:“表小姐現(xiàn)在還沒醒,元覺大師又給她施了針,說是腦袋上的撞傷有淤血,這才導(dǎo)致她一直不醒。我已經(jīng)給神醫(yī)張仲之去了信,叫他趕緊趕過來看看?!?/br> 韓煜聽了這話,又追問道:“你還說了府里面,府里出了什么事?” 葉飛為難地?fù)蠐项^,嘆了口氣道:“事情我也是聽他們說的,準(zhǔn)不準(zhǔn)還要查過才知道。” “說!” 葉飛道:“前日表小姐出來普濟(jì)寺上香,出事之后,幸好有普濟(jì)寺的僧人相救,哪知晚上又遇到裝成匪徒的叛軍來抓人,等到寺中眾人好不容易把他們打跑了,翠兒就叫了人回去府中稟告,希望府中來人把受傷的沈靜瑤接回去。回去的下人把事情告訴了劉管家,劉管家又去稟告給老夫人知曉,但是到我們回府,老夫人都沒有派人來接表小姐。是以吳嬤嬤見著你的時候才會那么著急?!?/br> 韓煜聽了皺眉,這是老夫人沒有同意派人來接?難怪吳嬤嬤見到自己的時候會那么著急,想來是一心擔(dān)心著沈靜瑤的安危,老夫人又不管,她才會那么焦急擔(dān)心! “我知道了?!表n煜聲音冷得可怕。 “大公子……” “回頭我會去處理這事?!表n煜冷冷地道。 葉飛聽著這話,覺得自己有些多嘴了,只是他也覺得沈靜瑤太可憐了,出了事,侯爺和韓煜不在,老夫人居然就不肯管她,雖然知道老夫人這些年一直不太喜歡侯夫人和表小姐,但這種時候這樣做也真是夠狠心的。 “我去看看她。”韓煜說著就要往外走。葉飛見攔也攔不住他,這個時候只怕說什么都沒用,只好連忙說他扶他過去,陪著韓煜過去旁邊的禪房看沈靜瑤。 隔壁的禪房里,沈靜瑤安靜的睡在床上,頭上包著紗布,一動也不動。 翠兒一直在照顧沈靜瑤,看到韓煜走進(jìn)來,連忙起身,搬來凳子給韓煜坐。 韓煜在床畔坐下來,看著沈靜瑤,伸手握住她的手,輕聲道:“瑤瑤,你快好起來,快醒過來?!?/br> 韓煜在沈靜瑤的手背上輕吻了一下,心中默默地道:瑤瑤,等你醒過來,我就娶你。鎮(zhèn)西將軍府我都已經(jīng)命人收拾好了,里面的擺設(shè)都是按照你喜歡的樣子布置的,我還沒有帶你去看,就想等你去看了,如果有你不喜歡的地方還可以修改?,幀?,你快點兒醒過來…… 忠勇侯府。 韓蕊一邊擺弄著花瓶,一邊聽著下人回稟,“沈靜瑤腦袋受了傷,如今還昏迷不醒,一直留在普濟(jì)寺里?!?/br> “大哥哥有什么反應(yīng)?”韓蕊手中拿著剪刀,咔嚓一聲,剪掉了一支花,偏頭看了看,覺得不好了,就把那支花丟嫌棄地丟在一邊。 下人道:“大公子也受了傷,傷得還很嚴(yán)重,元覺大師讓他要臥床休息,但是他不放心沈靜瑤,一直守著她,寸步不離?!?/br> “好了,知道了?!表n蕊面上露出不悅,口氣也變得很不好,擺擺手,“你下去吧?!?/br> “是?!毕氯似鹕砀嫱顺鋈?。 韓蕊已經(jīng)沒有了繼續(xù)修剪花枝的心情,啪地一聲把剪刀拍在桌子上,心中恨恨地想著,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沈靜瑤怎么就沒有摔死呢?要是摔死了就好了,也能解她的心頭之恨!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現(xiàn)在沈靜瑤昏迷不醒也行,說不定這么睡著睡著,以后就再也醒不過來了。韓蕊抿了一下嘴角,眼底迸射出一股狠厲的光芒,每日喝那么多的藥,說不定哪天的藥就出了問題,吃錯藥也是能要人命的!如果沈靜瑤沒了,也不知道韓煜會怎么樣?依照他喜歡沈靜瑤喜歡得不得了的程度,會不會跟著她一起去死呢?想一想,完全有可能啊! “小姐,小姐!”有下人急匆匆地從外面跑了進(jìn)來,著急得額頭上都冒了汗珠,道:“三太太不行了,她說想見你?!?/br> 韓蕊聽得這話愣了愣,半響后才緩緩地道:“不見。” 她不能去見,也不想去見,雖然三太太是她的母親,可是她犯了那樣的錯,給觀音寺的和尚玷污了身子,一輩子都洗不清的污名,盡管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了,她現(xiàn)在走出去,依然有人在背地里指指點點,那些嫌惡的眼光讓她受不了。 “小姐……” 韓蕊一個厲眼掃過去,“我說不見,你聽不懂么?” 下人只好閉了嘴。 “出去!”韓蕊朝下人吼道,下人聞言,哪里敢留,連忙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韓蕊站在窗邊沒有動,眼望著院子里,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眼眶有些發(fā)紅。 又過了快兩刻鐘,外面?zhèn)鱽砹艘魂嚶曧懀侨蕷饬恕?/br> 其實她早就該去了,一身的病痛,這么走了,也算是解脫了。 韓蕊捏緊了拳頭,尖銳的指甲刺得手心生疼,可惜這一點點痛,卻不足以抹滅她心頭真正的痛。她覺得,她會落到這步田地,都是從遇到沈靜瑤那天開始的,從她遇見沈靜瑤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她和沈靜瑤之間的不合。如今只有沈靜瑤不好了,她才會好。 福鶴堂里。 李嬤嬤快步奔進(jìn)屋里,走到老夫人王氏身邊,稟告道:“老夫人,三太太沒了?!?/br> 老夫人王氏臉上的表情一愣,不過很快就恢復(fù)如常了,對李嬤嬤道:“她去了就去了吧,去了也好,病了這么些日子,活著也是遭罪。去了反而是個解脫。” “這后事要如何辦了?”李嬤嬤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