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封禹了然,絲毫沒覺得別人遠行自己送糕點這事有什么不妥,贊同的說道:“阿阮瞧著像是喜歡吃這些。” 蔣梧闕但笑不語, 被封禹推著進入糕點鋪子。剛一進去, 各種甜香果味撲面而來,勾著人的食欲味蕾。 形狀顏色口味各不相同的糕點裝在鋪著油皮紙的扁平竹筐里, 規(guī)規(guī)矩矩的擺成兩排供人挑選。 店里老板不在,唯有小二一人忙碌著,瞧見有客人進來, 眼睛彎起露出酒窩虎牙,將帕子往肩膀上一甩, 就走過來迎接, “您是想買些什么呢?” 小二看向站在蔣梧闕身旁的封禹, 說道:“這是您夫郎吧?瞧著真是清新俊逸,客官您定然是個疼夫郎的人, 既然如此不如聽我給您夫郎推薦本店里的幾種新口味糕點?” “您先嘗嘗,不好吃不要錢。” 蔣梧闕挑眉,掌心搭在輪椅把手上,回頭看向封禹,說道:“這小二嘴甜,不如就買這家的吧。” 小二聞言高興的噯了一聲,扯下帕子將手指擦干凈,轉(zhuǎn)身去挑糕點。 封禹愣怔的看著轉(zhuǎn)身走開的小二,在哪家買糕點他沒有任何意見,他只是看著小二臉上的那對酒窩隱約覺得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來她到底是誰。 糕點拿上來,新鮮的很,蔣梧闕遞給封禹,讓他先嘗嘗,“味道如何?” 封禹點頭,“還不錯?!闭f著呢,他突然抬手捏起一塊糕點扔向小二,趁小二分神去接糕點的時候,同時朝她出手。 對方反應(yīng)很快,身形瞧著踉蹌勉強,實則腳步靈活如泥鰍,“糕點不好吃可以不付錢,但咱們不能砸店是不是?” 小二一扭身從封禹即將抓來的手掌下逃出去,躍到遠處,妥協(xié)認命的朝吃糕點看熱鬧的蔣梧闕舉起雙手,“主子,您快喊主君停下,我皮厚耐揍,我身后的這些糕點卻脆的很?!?/br> 她這么一說,封禹頓時認出這人是誰,他走到蔣梧闕身邊,垂眸壓低聲音向她求證,“十八?” 蔣梧闕不動聲色的點頭,十八把剛才接住的糕點塞進嘴里,拍拍手掌的酥皮屑,撩起衣擺朝輪椅上的蔣梧闕單膝跪下,“十八,見過主子、主君?!?/br> 蔣梧闕示意她起來,“在外面不需要這么多的禮。” 十八嘿笑著問道:“主子今個怎么有空來消遣屬下?您和主君若是想吃糕點,說一聲屬下直接送到王府就是?!?/br> 蔣梧闕說道:“糕點要吃,人也要見。” 向十八一般負責(zé)收集傳遞消息,不像十五貼身保護殿下,如今蔣梧闕既然說必須要見她,那定然是有大事。 十八抬手把剛打開沒多久的門關(guān)上,引著蔣梧闕往里面的茶廳里走,“主子找屬下可是有事?” 蔣梧闕點頭,問她,“可曾聽說過魏憫?” “魏憫?”十八哦了一聲,“不就是那個新科狀元嗎,她還來我店里買過糕點呢?!?/br> “那你可知道竹城?”蔣梧闕勾唇,一旁的封禹瞧著妻主這個模樣,總覺得她這是看見魚兒上鉤的表情。 十八臉色微微嚴(yán)肅,“那不是個吃人城么?!彼裆枫?,試探性的問道:“主子您不會是想讓我一個人去竹城辦事吧?” 蔣梧闕搖頭,“不是你一個人,是你保護魏憫一起去?!?/br> “魏憫是我的人,我需要她三年后能活著回來。而你功夫了得,不適合一直在京城做個打探消息的暗衛(wèi),我想讓你跟著她干,將來謀個更好的前程?!?/br> 十八臉色大驚,“您,不要我了?” 她們都是孤兒,如果沒有蔣梧闕,現(xiàn)在指不定就是個流浪的乞兒,亦或是早就凍死餓死了。 蔣梧闕皺眉,“不是不要你,是讓你去看看,你若是覺得她有能力值得跟隨,那你就跟著她干,若是覺得她行事不合你心意,那你就回來。” “魏憫多疑,你若是我的人,她用起來會覺得不舒服,也不會真心待你,”蔣梧闕嘆息一聲,“我又哪里舍得你離開,只是我手里暫時沒有比你更適合保護魏憫的人了?!?/br> 封禹看著十八,認真的說道:“她是在為你好?!?/br> 十八跟著魏憫至少會在竹城生活三年,若是彼此不信任,那么就會心生間隙,到時候哪怕魏憫回京,也不會重用十八。 “那我先看看她這個人怎么樣,良禽擇木而棲,她若是塊好木頭,那我就跟她干,若她沒您口中說的這般好,我就回來。”十八猶豫再三,做出這么個決定。 蔣梧闕笑,“她若不能讓你甘心追隨,你就直接從竹城回來?!蔽簯懭羰沁B這個能力都沒有,那只能當(dāng)她蔣梧闕看走了眼。 十八撩起衣擺,朝蔣梧闕跪下,頭垂著看向地面,“屬下十八,愿聽從主子的命令?!?/br> 這怕是她最后一次說這話了,蔣梧闕心中感慨頗多,探身抬手,掌心搭在她肩膀上,拍了兩下,“辛苦你了,也委屈你了?!?/br> 從糕點鋪子離開的時候,蔣梧闕還是買了不少點心果子。封禹覺得太多,就把東西分成三份,他留一份,給十一留一份,其余的給阿阮路上吃。 魏憫離開京城的時候,蔣梧闕和封禹前去相送,兩人等在城外的十里長亭處,看著馬車慢慢駛來。 魏憫瞧見他們,從馬車上跳下來。 蔣梧闕把放在腿上的包袱遞給她,說道:“買了些糕點,留你們路上吃?!?/br> 魏憫掂了兩下包袱,沉的很,哪家的糕點做工用料這么實誠?她打開看了一眼,里面只有一包糕點,其余的便是那銀白之物。 蔣梧闕看著那沉重的包袱也心疼的很,幽幽說道:“你爭氣些,盡快處理完竹城的事情爭取早日回京,不然我可虧了?!?/br> 魏憫不是一個話多的人,拱手道謝后轉(zhuǎn)身離開。 蔣梧闕倚在椅背上目送那越行越遠的馬車,頗為rou疼,說道:“她要是一去不回,我就是賠了銀子又折了兵?!?/br> 封禹蹲下來握住她的手,“你不是讓十八跟著她了嗎,一定會平安無事。” “但愿如此,”蔣梧闕微微笑,“魏憫平安回京之日,就是京城變天之時。” 老話怎么說的:有朝一日虎歸山,定要血染半邊天。 第49章 有了? 蔣梧闕跟封禹成親五年, 至今沒有一兒半女, 君后心里雖然著急可也不想因為這個問題影響小兩口的感情, 一直忍著沒當(dāng)封禹的面提過這件事情。 蔣錕鈞作為母親,終于似真似假想起來蔣梧闕至今府里只有一位主君,而且沒有嫡女出生的事情, 不知道是出于補償心態(tài)還是別的什么心思, 某日下朝抽空把蔣梧闕叫到御書房, 擺出母女兩人談心事的姿態(tài),問蔣梧闕到底是個什么打算。 封禹是封老的獨子, 貿(mào)然給蔣梧闕納侍有些不太合適,怕是會傷了封家人的心。 蔣梧闕跟皇上說了什么封禹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在皇宮外面等了好一會兒才看見妻主出來。 蔣梧闕神色與平常無異, 有說有笑的和封禹一起回了王府。 今年邊疆沒有戰(zhàn)事, 封禹就一直留在京中。兩人才剛回到府中,十一就捏著封信出來, 抬手遞給封禹,“主君,有人給您送了信過來?!?/br> 封禹疑惑的接過信, 打開才發(fā)現(xiàn)是烏笑笑從邊疆寄來的。烏笑笑和秦楚成親將近兩年,現(xiàn)如今笑笑已經(jīng)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這封信是寫來給封禹報喜的。 封禹臉上露出笑意, 去書房鋪平信紙, 提筆給烏笑笑回信,叮囑他有了孩子再做事就不能那般活潑莽撞, 總該學(xué)著收斂性子沉穩(wěn)幾個月,一切等胎兒穩(wěn)了再說。 雖然自己沒懷過孕,可封禹偶爾在京城街上能看到懷有身孕的男子肚子高挺腳步緩慢,小心謹(jǐn)慎的很。 信寫完塞進信封里,封禹垂眸抬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眉頭微皺若有所思。 晚上洗漱之后,蔣梧闕倚在床頭看信,見封禹披散頭發(fā)滿身濕氣的進來,坐直身子笑著朝他招手,“過來坐下,我給你把頭發(fā)擦干。” 封禹聞言將手里拿著的干毛巾遞給她,蔣梧闕隨手把剛才看的信放在兩人并挨著的枕頭上,盤腿坐下。 封禹坐在床邊,眼瞼低垂長睫鋪灑,溫順的由蔣梧闕用毛巾擦拭他散在背后的長發(fā)。 蔣梧闕眉眼溫柔,跟封禹成親五年,越發(fā)覺得這人像只貓兒,對不熟悉的人清冷的很,可若是處的久了關(guān)系親密了,就會不自覺的沖你躺下,毫無防備的朝你露出自己軟和的毛肚皮,任你撫摸。 蔣梧闕五指代替梳子,精心梳理封禹柔順烏黑的長發(fā),出聲說道:“你月事也就這兩天要來,下回盡量擦汗頭發(fā)再出門,別再受涼了。” 如今已經(jīng)入秋,天氣微涼,可比不得夏天晚上那么暖和。 封禹聞言垂下的長睫輕輕顫動兩下,嘴唇微動,嗯了一聲。封禹月事一向很準(zhǔn),算算日子,其實他月事三天前就該來了,這次是妻主記錯了。 封禹下意識的抬手覆在自己小腹上,眼皮垂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蔣梧闕瞧見他的動作,以為他月事來了肚子疼,從背后抱住封禹,手掌代替他的手覆蓋在那平坦的小腹上,朝一個方向有規(guī)律的輕緩揉動。 封禹一愣,回頭看她。蔣梧闕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柔聲問道:“疼的厲害嗎?” 封禹搖頭,放松身體往后仰靠在蔣梧闕懷里,眼睛看著頭頂床帳,想起自己進屋時她看的書信,輕聲問道:“可是魏憫又來信了?” 蔣梧闕嗯了一聲,“你想看看嗎?” 封禹搖頭,蔣梧闕笑,“那我說給你聽?!?/br> 魏憫已經(jīng)去竹城兩年有余,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就能回京某個五品的官職。竹城看著兇險,可把毒瘤拔出之后,也不過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鎮(zhèn),她在那兒每日做著縣令該做的事情,替村民處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日子雖說有些平淡,可也舒適自由的很。 封禹眨巴一下眼睛,扭頭看向蔣梧闕,嘴巴離她的臉很近,“她有沒有說阿阮的事情?” 兩人離的太近,彼此呼吸的氣息交融,蔣梧闕張口咬住封禹的鼻子,封禹笑著在她懷里左右扭頭閃躲,最后還是被她得逞。 “她說阿阮挺喜歡竹城的,別的也沒多說什么。”平日里魏憫寫給她的信中從來不提阿阮,這次倒是很突兀的說了那么一句,蔣梧闕總覺得魏憫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這話。 蔣梧闕雙臂環(huán)抱封禹,若有所思的說道:“我覺得她回京的心,怕會因為阿阮動搖?!?/br> 封禹皺眉,側(cè)頭看她,“若是魏憫不回來怎么辦?” 蔣梧闕笑,“我怎么可能讓她一輩子都留在竹城?你放心,阿阮最終還是會聽魏憫的?!?/br> 等封禹頭發(fā)干了之后,蔣梧闕才把懷里的人松開。封禹月事要來了,蔣梧闕只能抱住他緩解心底的燥熱。 可這次封禹的月事似乎來的比往常時間都要長,蔣梧闕本來還掐著時間算著,可現(xiàn)在江南出現(xiàn)災(zāi)情,皇上讓蔣梧闕想法子處理災(zāi)后事情,她近日來忙碌的很,晚上常常累到躺在床上倒頭就睡,就沒精力再去想這些事情。 這天早上蔣梧闕出門進宮之后,封禹一個人坐在桌邊吃早飯,平日里還算喜歡的雞絲粥,今個瞧著卻有些反胃惡心。 十一看封禹光攪動勺子遲遲不張嘴,忙過來問道:“主君今天可是不喜歡吃這個?不如奴讓人去給您做份口味清淡的粥。” 說著十一就要動身往外走,封禹沒有任何食欲,并不覺得自己能喝下別的粥,忙出聲想要攔住他。 可封禹剛一張口,胃里就是一陣劇烈翻滾,撐著桌子干嘔起來。 十一聽見動靜忙回頭,跑過來伸手扶著封禹的胳膊,擔(dān)憂的問道:“主君?” 封禹一只手的胳膊肘搭在桌面上,一只手捂著自己的小腹,干嘔了半天什么都沒吐出來。 十一抬手輕輕撫著封禹的后背,眉頭微皺,出聲問道:“您是不是受涼了?奴馬上去叫大夫過來?!?/br> 封禹搖頭,“不像是受涼?!彼m然不是大夫,可受涼的反應(yīng)不該是這個。 封禹心里隱隱有個念頭,像是即將從土里鉆出來的嫩芽,呼之欲出。 十一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蹭亮,聲音驚喜,“莫不是、莫不是有了?” 主君這個月并沒有用月事帶,這點十一最清楚,從月事沒來聯(lián)想到惡心干嘔,這不就是懷孕了嗎! 封禹心底的猜測被十一大聲說了出來,他心跳頓時加快一拍,臉上不由自主泛出溫柔的神色,扯著嘴角,輕聲說道:“這是,有了嗎?” 十一以前聽府里的老人說過,男子有孕時都是這個反應(yīng),頓時睜大眼睛拍著胸脯說道:“肯定是有了?!?/br> 他滿臉笑意,比封禹這個做父親的人還要激動,扭頭詢問封禹,“主君,可否要派人去把這個消息先告訴殿下?” 封禹掌心覆在依舊平坦的小腹上,眼神溫柔,總覺得自己懷疑了一段時間的事情終于變成了現(xiàn)實。 他想妻主那么喜歡小孩子,先告訴她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