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季凌嫌棄的踹開他,在經(jīng)紀人肩膀上踩了腳,“誰說我要去了?你再不放開,等會我抽了泳池的水把你從跳臺上推下去?!?/br> 那就真是從高處撞水泥板了,經(jīng)紀人手一哆嗦,立刻撒了手。季凌涼颼颼瞪他兩眼,轉身決絕的離開。 教練古怪的盯著他,總覺得這經(jīng)紀人平??瓷先ネ⒌模詮纳洗伪凰谀X子里cao到死之后,腦子就神神叨叨不太正常了。 難道神經(jīng)病真能通過體液傳播? 林小北抱著膝蓋蹲在角落里,臉埋在雙腿間,不想聽周圍的動靜,也不想看馬力現(xiàn)在的樣子。 他不清楚自己是因為比賽快輸了難過,還是因為類似于‘遭受背叛’而覺得傷心。 縮在角落里,忽然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了。 正當他自怨自艾呢,旁邊工作人員抱著條藍色的浴巾跑過來,急匆匆趕到林小北身邊。 “林小北選手?”工作人員叫了聲,見他沒有反應,又提高聲調(diào)喊,“林小北選手?” 林小北這才抬起頭,眼底還帶著來不及掩飾的脆弱,“怎么了嗎?” “給,這是有人讓我交給你的?!惫ぷ魅藛T把浴巾放在他懷里,忍不住又吐槽,“都說了,里面真的沒有那么冷啊?!?/br> 林小北沒把她的話聽進去,站起來猶豫了會,慢慢展開浴巾。 這條浴巾應該是跟上次那條一起買的,依舊是藍色帶了貓耳朵。 他抖了抖,也沒從里面找出紙條之類的東西。 林小北默默把浴巾裹在身上,心情依舊沒有好轉。 他低下頭不經(jīng)意的掃了眼,在浴巾角落看到黑線繡上去的一個太陽和一棵樹。 十歲的林小北還在讀小學,各科成績差的要死,包括所有小朋友都喜歡的美術課。期末考試老師讓畫家里人,林小北畫了一個太陽和一棵樹,成功得到0分的好成績。 季凌看到他美術作業(yè),不是很理解,“這是什么意思?” “這是我的家人啊…”林小北委委屈屈地指著畫畫本上兩個圖案,“你是太陽,我是樹。只要有光明的地方,你就會陪著我?!?/br> 只要有光明的地方… 那邊,季凌很快回到位置上,經(jīng)紀人警惕的看裁判席,所有的人胳膊腿健全,看上去沒有遭受不法分子的暴力威脅。整個跳水館的人也都各司其職,沒有被洗腦什么的。 “你干啥去了?”經(jīng)紀人不放心的問。 “尿尿?!?/br> “尿尿需要繞那么大一圈?”經(jīng)紀人顯然不信,“你應該直接解開褲子尿到游泳池里才對吧!” “咦?”霖逸驚訝的躲開,“你怎么也那么做?” 其余人:…… 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林小北忽然就平靜下來了,調(diào)整好了心態(tài)。剩下幾個動作,他都完成的非常順利,分數(shù)也一點點往回追。 被他追趕的馬力沒有絲毫慌張,舉手投足間滿滿都是勝券在握的勢在必得。 到最后一個動作了,他們之間還差九分。 林小北沒有馬力那么會算分,不知道要怎樣能用最小投入追回分差。 只能全力上了,他咬咬牙,想贏的念頭侵占他渾身整個細胞。長到十八歲,從未有過如此真切的臨場感。 林小北放空自己,摒棄腦內(nèi)所有雜念,背身站在跳板上,縱身一躍—— ... 跳水比賽正式結束,陰了幾個小時的天空淅淅瀝瀝飄起小雨。 更衣室內(nèi)非常安靜,空空蕩蕩仿佛沒有人在。 陳立推開吱吱呀呀的門板,站起來繞過幾排柜子,在角落找到從結束到現(xiàn)在一直躲在這里的馬力。 他蜷縮在角落的陰影處,整個人顯得無比落寞。 窗戶正開著,從外面飄進來的雨絲落進來,在馬力臉上落下兩道水痕。 安靜下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人長得眉目端正,特別帥。 “喂,marry你這擺的什么死人樣?”陳立從架子上扯下來一條大毛巾,劈天蓋地遮在他臉上,彎下腰半跪半蹲著替馬力擦干頭發(fā),故作輕松地問,“你拿了冠軍啊,選拔賽第一呢!現(xiàn)在應該跟我死命炫耀,把我鄙視到塵埃里才對?!?/br> 馬力任他像擦狗毛似的撥弄自己頭發(fā),依舊蹲在角落沒有動。 他抿緊唇,明顯感受到身體脫力,渾身的精氣都被抽空了般,心里空落落的。 “辛苦了,哥們?!标惲退镣觐^發(fā),低下頭用前額挨著他的腦袋,聲音壓得很低很低,“真的,辛苦了?!?/br> “我該結束了…”馬力啞著嗓子說,帶著點笑意。揭過那層笑,背后苦得出奇,“結束了啊。” “賽季才開始呢,哪結束了。”陳立把他拉起來,把馬力壓在墻上,努力想要把他從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里拉出來,“你拿了選拔賽第一呢,前途無量啊?!?/br> 馬力偏過頭,靠在墻壁上,整個人寫滿了頹廢,“以前或許是前途無量,現(xiàn)在我喚醒了那個怪物,哪還有機會?” 最后一跳,馬力猜到林小北會用反身三周半來決勝負,退無可退的也選了反身三周半。 他練這個動作一年半,沒有哪次比這回發(fā)揮的更完美,裁判打得分數(shù)也前所未有的高。然而同樣的動作,同等條件下,他差了林小北八分。 如果當時降低動作難度,這次選拔賽絕對是林小北贏。 讓林小北理解比賽的目的完美達到,他也成功得到第一,可馬力還是非常的不甘心。 僅僅是國內(nèi)賽,他卻看到了自己的極限和差距。 陳立跟他前后腳進省隊,這些年每天訓練都在一起,程度相當,自然能明白馬力的想法。 馬力的極限,等同于他的極限。 而現(xiàn)在,他們眼睜睜看著隊里后來的小孩超越過去,把他們都拍死在沙灘上。 他垂下眼望著馬力緊攥的拳頭沉默了會。 再抬頭,露出釋然的表情,“怎么?這會才覺得不甘心?當初提議的時候,你怎么沒說不同意呢?” 馬力沒有向往常那樣立刻懟回來,他抬頭直勾勾望向陳立,忽然就紅了眼眶。 訓練到現(xiàn)在快十年了,占了他人生的二分之一。 他用了這么長時間專注的做一件事,結果就,輕易的被人超越了。 “馬力…”陳立看著他的樣子,忽然有點慌。認識這么久,訓練再辛苦的時候也沒見這人哭過。 腦子里反應過來的時候,陳立的手已經(jīng)伸出去了。 “你們…都是道德綁架知道嗎?現(xiàn)在這種情況,我怎么可能不管小北?。俊瘪R力靠著墻壁,胸膛劇烈起伏,不管不顧的把滿腔委屈宣泄出來,“可是,誰管我?。课夷昙o大會算分、經(jīng)歷的比賽多,就活該…” 他的話說到一半,斷在陳立的懷里。馬力在雨里淋了半天,感受到久違的溫暖。 他崩潰的揪住陳立的衣服,咬著牙忍不住哭出來。 陳立用毛巾蓋住馬力的眼睛把他抱在懷里,摟住這人一把細瘦的腰身,手在他光滑的背上細細摩挲。 從進跳水隊開始,兩個人就住在同一間宿舍,干過的齷齪事太多,興起時還互相幫忙擼過。 像這樣的擁抱卻是第一次。 這么不計后果的嚎啕大哭,也是第一次。 “想哭就哭吧,我知道你委屈。”陳立輕輕拍著他的背,跟哄小孩似的,低低的說,“可你想,競技比賽不都是這么回事嗎?后面的總會起來,咱們到年紀了都要退下去。你跟我既然是省隊的隊長,就要負責把省隊后面的人帶上來,把跳水這個項目帶上來…” 空空蕩蕩的更衣室,陳立的聲音回蕩其中,擲地有聲,“要是他能上去,我寧愿跪下來當墊背?!?/br> 馬力哽咽著,環(huán)抱住陳立的腰身,咬緊牙顫聲問,“我們還能參加世界賽嗎?” “一定能!”陳立回答。 馬力又問,“我們…能拿金牌嗎?” “……”陳立回答不上來,收緊胳膊把馬力抱得更牢。 能嗎? 左木木從裁判處要來最終入選名單和結果。 這次第一跟第二的分數(shù)都很高,綜合下來只差了1.2分。 除去第二個發(fā)揮失常的動作,林小北得到的裁判打分更高,看來果然值得當做對手的人。 他收起計分板,抬頭見霖逸守在更衣室旁邊,不知道在聽什么。 “你干嗎呢?”左木木走過去,好奇的問。 “噓——”霖逸把手指豎在嘴邊,朝里面比了個手勢。 左木木好奇的探頭過去,看到地上投過來兩個模糊的影子,相依相偎。 他一把扯下霖逸的眼鏡,嫌棄的說,“就說你怎么突然戴眼鏡,原來是偷看別人活春宮啊?” “不是,”霖逸扶著墻搖搖晃晃的起來,腦袋在邊沿磕了下。他揉了揉腦門上的包,湊過去貼在左木木耳邊說,“我有個想法,他們倆…” 第28章 新任國家隊總教練 淅淅瀝瀝的雨水從下午淌到后半夜, 非但沒有要停的意思, 反而愈發(fā)洶涌, 眼看要漫出一場洪水。 “誰說女人是水做的,世界才是水做的?!奔玖璺畔缕桨澹眢w后仰靠在沙發(fā)上。他選的樓層高, 聽不到首都夜晚的嘈雜紛擾,只能聽見雨水拍在玻璃上的聲音,像是誰細細的啜泣。 他煩躁的站起來, 在客廳里轉了兩圈, 停在林小北的房門前。酒店套間的地板上都是軟軟的地毯,把他走路的聲音都弱化了。 “嘖…”季凌跺了兩下腳, 沒發(fā)出聲音。情侶房間隔音太好,指望林小北聽到動靜自己出來是不可能了。 季凌向來不是溫柔會安慰人的性格, 他耐心徹底告罄,推開門大步走進去, 掀開被子把人從床上揪起來。 林小北在床上不知道躺了多久,忽然被扯起來。燈光讓他眼睛有幾秒鐘睜不開, “啊…”他無意識的叫了下, 還以為自己要被人販子綁架了呢??吹绞羌玖? 林小北扁扁嘴,眼睛怯生生的盯著他,把聲音都憋了回去,害怕一不小心惹他生氣。 可季凌看起來已經(jīng)挺生氣了,站在床邊居高臨下, 眸底冷冰冰的透著涼意。 誰惹他了?林小北想,誰那么大膽子? “你要躺在床上裝死到什么時候?不就是輸了一場比賽,至于嗎?”季凌看他滿臉委屈又茫然,眼睛里滴溜溜閃著水光的樣子,剛剛好不容易的聚齊的怒火呲溜熄滅了。 林小北跪坐在床上,抱著薄被吸了吸鼻子,舌頭在下唇舔了圈,抿起嘴發(fā)出很輕的‘啵’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