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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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還有網(wǎng)友杜撰出他為了往上爬, 用盡心機找了一個有錢女友。 許煦真是哭笑不得,她這個女友家境是還算不錯, 但在一起多年, 別說是對他事業(yè)沒有半點幫助, 就是生活上也是花他錢更多, 畢竟月薪六千塊的自己, 買個貴點的包都難。 不過對于這些謾罵,柏冬青自己倒是沒有任何反應,他仍舊是上班加班, 忙忙碌碌,也沒有和許煦多聊過案情,仿佛這只是一樁再平常不過的案子。 倒是許煦因為一直跟進案子進展,走訪了好多次莫偉,遇到了好幾回程放,還專門采訪過他這個公訴人。 在上學那會兒,許煦對于程放致力于當檢察官這件事,從來沒和正義感聯(lián)系起來,只當是還在中二期的男生對制服和權力的向往。但現(xiàn)在看到他為這件并不算大案的案子費心費力,倒是有了不少改觀。 他已經(jīng)不是當年那個有些幼稚的大男孩,二十八歲的程檢為人處事穩(wěn)重周到,成熟得似乎都有點難以捉摸了。 不過除卻私人的那點糾葛,單純從工作關系來說,相處得還算愉快。 轉(zhuǎn)眼案子就要開庭,這是許煦第一次作為媒體成員去旁聽柏冬青參與的案子。也不知是因為這層關系,還是對于結(jié)果的期盼,她竟然有些緊張。 早上兩個人一起出門,她又忍不住問道:“我聽程放說這個案子,他挺有信心的,送林凱杰坐兩三年牢應該沒問題,你這邊到底怎么樣?” 其實這幾天這個問題她已經(jīng)問過好幾次,每次柏冬青的答案都差不多。 他神色莫辨地看了看她,仍舊跟之前一樣道:“我知道你想要看到林凱杰那種人受到應有的懲罰。但是就我現(xiàn)在手上拿到的最新證據(jù),可能沒辦法達到你們想要的結(jié)果?!?/br> 至于什么新證據(jù),他卻沒有細說。許煦也不好追問,畢竟這是他的工作。 兩人分道揚鑣各自去了單位,然后再代表不同身份奔赴南區(qū)法院。 撇去被告身份的特殊性,這其實只是一樁可以適用于簡易程序的小案子。有監(jiān)控有行車記錄儀,有被告的口供,簡單明了,連證人都不需要。 然而因為被告是人人皆知的富二代,案子廣受關注,自然聲勢浩大,媒體蜂擁而至。 拿著旁聽證的許煦和其他幾家媒體一起進去坐下沒多久,各方就陸陸續(xù)續(xù)到位。 十點,庭審正式開始。 穿著黑色律師袍的柏冬青坐在辯護人席位,微微蹙著眉頭,從坐下后,就低頭認真看著手中的資料。當書記員宣讀到他的名單,他應答后,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朝旁聽席看了眼,很迅速的一眼,卻準確地鎖定了許煦的位置,神色有些莫辨,很快又低下頭。 這是許煦第一次看到他穿著律師袍的模樣,臉還是那張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臉,只是整個人透出來的感覺,卻是一種讓她有些陌生的嚴肅冷靜,只消一眼就能讓人確定,這是一個專業(yè)而優(yōu)秀的律師。 穿著制服的程放作為公訴人坐在對面的公訴方位置,身旁還有一個同樣穿著制服的女檢察官。當許煦看向他時,他嘴角微微上揚,頗有些篤定的模樣,朝他不著痕跡地輕點了點頭。 許煦又環(huán)顧了下旁聽席,莫偉就坐在左前方的位置,大約是第一次進這種地方,身體坐得很直,肩膀微微緊繃著,看起來很有些局促不安,直到他將目光投向程放,得到對方安撫般的點頭示意,才稍稍安穩(wěn)一些。 而坐在被告席的林凱杰,因為處在取保候?qū)徶?,穿的是便服,神色輕松如常,雖然一開始就道歉,但明顯公式化的說辭,表情中仿佛已經(jīng)篤定自己不會坐牢一般。 然而他的這種輕松,從法庭調(diào)查階段開始,就一點點慢慢瓦解。 因為程放在訊問的時候,從他和莫辛的關系,到當晚開始是否飲酒,以及將一個女孩子丟在戶外是否預見過危險性等等問題循序漸進,邏輯縝密又嚴謹。 本來他上庭前,已經(jīng)有所準備,但程放作為辯論高手,太擅長誘導性的提問。一開始林凱杰還能招架得住,但很快就被程放拖下水,幾乎每個答案都與初衷背道而馳,變成了對方想要的答案。甚至很快就被誘導承認了網(wǎng)上所爆料的他之前所犯的事。 一個劣跡斑斑的形象,就這么在法庭上正式樹立起來,以至于一開始他在庭上對受害者家屬的道歉都顯得有些可笑了。 本來因為可以輕松以對的林凱杰,不知不覺急得滿頭汗,這才想起轉(zhuǎn)頭向柏冬青求助。程放問的一些問題,顯然已經(jīng)偏離本案,作為辯護律師,有權利提出反對意見,但是柏冬青一次都沒提出過,甚至對林凱杰的求助都視而不見。 許煦皺眉看著神色平靜到甚至有些消極的男人,心里有些狐疑。 難道他是故意的?故意消極應對,輸?shù)暨@個案子,把林凱杰這種人渣送進監(jiān)獄? 但顯然不太可能,因為照林家的訴求,林凱杰這個獨苗,是一天牢都不會去坐的。就算是一審被判入獄,也絕對會上訴,到時候柏冬青這個辯護律師必然就會被換掉,那他的消極也就沒有任何意義。 檢方的勢頭幾乎已經(jīng)呈壓到式,林凱杰神色越來越焦急,尤其是面對辯護律師敷衍的提問時,他對柏冬青的惱火已經(jīng)寫在臉上。 而到了庭辯環(huán)節(jié),柏冬青除了堅持無罪辯論這個出發(fā)點,對于程放煽情又咄咄逼人的發(fā)言,他甚至都沒拿筆作筆記準備反駁,只寥寥說了幾句就結(jié)束,絲毫沒有半點金牌律師的風范。 公訴方的強勢和縝密,幾乎讓所有希望林凱杰惡有惡報的旁聽者,包括莫偉在內(nèi),都暗暗松了口氣。 只有許煦那口提在胸口的氣,一直沒松弛下來,她一動不動地看著柏冬青。 因為她沒有忘記這幾天他對她說過的話。 到了辯護人最后的稱述,柏冬青站起來,沉默了片刻,忽然轉(zhuǎn)頭看向旁聽席上的莫偉,又看了眼許煦,臉上出現(xiàn)一絲掙扎猶疑的表情,最終還是轉(zhuǎn)過頭對向合議庭的法官們。 “審判長!兩位合議庭的審判員,我這里有一份新的證據(jù)要提交。” 審判長點點頭,庭審工作人員將他手中的文件袋接過去呈上。 柏冬青道:“死者遇害時,現(xiàn)場留下的物品里有一部損壞的手機,我查了這部手機的通話記錄,在十二點十分鐘到二十分之間,她曾用這個手機撥打過哥哥的電話,總共撥打過三次,不過撥打的號碼沒有人接聽,應該是處于關機狀態(tài)。當然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監(jiān)控和行車記錄儀顯示的事發(fā)時間是十一點五十,這表明死者被被告推下后的二十分鐘內(nèi)還活著,并沒有溺水,也就意味著她的溺亡和被告沒有直接關系?!?/br> 她這番話一出,不僅僅是旁聽席發(fā)出嘩然的聲音,就是合議庭的法官和公訴方的檢察官都臉色大變。 柏冬青略作停頓,又道:“這份證據(jù)還有一份心理診斷報告,在事發(fā)前兩個月,死者去看過心理醫(yī)生,被確診為中度抑郁癥,甚至出現(xiàn)過輕微的自殺傾向。有理由推斷,死者是在跌下路邊后,抑郁癥發(fā)作自殺的?!?/br> 首先是旁聽席的莫偉站起來大叫一聲:“不可能!不可能!” 而坐在被告席的林凱杰,則是抑制不住大笑起來,神色有些失控的癲狂:“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那女人的死跟我沒關系!” 本來安靜肅穆的法庭,一時躁動起來,審判長趕緊用法槌維持秩序。 而丟下這一顆炸彈的柏冬青卻始終神色平靜,說完就坐下。 許煦看了看他,又看向左前方的莫偉,這個年輕的男人,此時已經(jīng)崩潰大哭起來。 如果柏冬青提供的證據(jù)是真實的,那么對于這個與meimei相依為命的男人意味著什么,已經(jīng)不言而喻。 meimei出事的那個深夜,也許他關了手機,所以從來不知道,meimei在結(jié)束生命前給自己打過三個電話。 如果當時他沒有錯過這三個電話,meimei的命運應該就不會這樣收場。 這個突如其來的真相,遠比莫辛意外死亡更加殘忍。也難怪剛剛柏冬青會出現(xiàn)掙扎猶疑的表情。 許煦想過很多種不樂觀的結(jié)果,比如說柏冬青用他當律師這么多年的技巧取勝,比如說法官看到林凱杰積極賠償就輕判。 然而最終的結(jié)果,竟然是林凱杰和莫辛的死沒有關系,他成為了一個被冤枉者。 哪怕誰都知道,如果不是他推下那個可憐的女孩驅(qū)車離開,莫辛肯定就不會死在那個夜晚。 第59章 莫辛在現(xiàn)場留下的物品中,有身份證有名片, 現(xiàn)場有監(jiān)控錄像, 路面有滾落的痕跡, 莫辛身上有擦傷, 但死因很明確是溺亡。加上林凱杰的行車記錄儀和口供,讓這個案子看起來足夠清晰明了。 警方不需要通過一個損壞的手機去確定溺水者的身份和死亡原因, 警方和檢方在調(diào)查案情時, 就算按著流程去調(diào)查莫辛的通話記錄和短信來往, 但電信營業(yè)廳提供的記錄并不包含未接來電,那個撥打三次卻沒人接聽的記錄只存在于莫辛的手機里。 柏冬青不知是用什么方法查到的,但真?zhèn)闻c否, 只需要打開那個作為遺物保存在莫家的手機就能清晰明了。 一個撥打三次沒人接聽的電話記錄,以及莫辛的心理診斷報告,讓整個案子完全變了性質(zhì)。因為誰也不會想到, 這場意外竟然是一個抑郁癥患者的自殺。 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反轉(zhuǎn), 合議庭還需要時間驗證證據(jù)的真?zhèn)危缸記]能當場宣判。不過誰都知道, 只要證據(jù)是真實的, 這個案子的結(jié)果沒有宣判實際上就已經(jīng)等于宣判。 從法庭出來, 媒體紛紛紛涌而上采訪林凱杰。 他與柏冬青并肩而行, 身后簇擁著幾個保鏢和助手, 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得意,在門口被記者堵住后,對著鏡頭和話筒時侃侃而談。 “這幾個月我一直飽受著輿論的壓力, 身心都受到很大的傷害,幸而我的律師證明了我的清白。對于莫小姐的意外,我我深感同情和愧疚,也承認當時因為爭吵將她推倒丟下,是我犯下得一個嚴重的錯誤。而作為一個上司,我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她的精神狀況不正常,是我做得不好,這些我都不會推卸,也仍舊會對她的家屬給予一定的補償,這是道義上該做的,但她的死亡和我沒有因果關系,我相信法院會給我一個公正的判決,我是無罪的?!?/br> 許煦沒有走上前湊在人堆里采訪,只是隔著遠遠看了那邊一眼,就跟上了莫偉。莫偉被他的律師攙扶著,本來腿上就有殘疾,此時走路愈發(fā)搖搖晃晃。 程放也在他旁邊,臉色很是不好,有記者過來,被他冷漠地拒絕。 因為警方的調(diào)查結(jié)果,他一開始就認定了莫辛的死,是因為林凱杰的失手推倒。所以一門心思想將林凱杰送你監(jiān)獄,想在庭審中贏過柏冬青,所有的調(diào)查,都是圍著對林凱杰不利的方面, 他查過莫辛的通話記錄,但是是從營業(yè)廳調(diào)出來的清單,因為這肯定是比手機更詳細。實際上莫辛和林凱杰的信息來往,也確實顯示莫辛總是被要求去應酬陪酒,甚至還有一些類似于要挾的對話,這些都足以讓林凱杰在這件案子上很被動,哪怕他的罪名只是過失致人死亡。 剛剛庭審中,他看到柏冬青消極應對,本以為自己會毫無懸念的贏了。還暗暗自得,這個傳聞中的大律師也不過爾爾。 然而沒想到,他原來留了這么一手。 之前的消極應對,不過是在嘲弄自己的表演罷了,因為一個檢察官忽略了這么至關重要的信息,確實值得被嘲弄。 這不是他第一次當公訴人,實際上這幾年在基層,他辦得案子自己都記不清,回來這半年,也接手過好幾樁大案,都做得很漂亮??墒菦]想到卻在這件并不那么重大,偏偏廣受社會關注的案子里,出了紕漏。 這樣的紕漏倒并不是什么大事,對他的職業(yè)生涯也沒有任何影響。但因為對方是自己一心想要贏的柏冬青,而被告又是劣跡斑斑讓人憎厭的惡人,也承諾會全力幫助那對可憐的兄妹。所以這個結(jié)果讓他覺得挫敗極了。 他曾經(jīng)高高在上,不懂人間辛酸,直到跌入泥濘,嘗遍了冷暖,才明白那些在底層苦苦掙扎的人們,有多無力。 一個有抑郁癥的女孩,被拋棄在夜晚的荒野,導致了自殺。哪怕誰都知道,莫辛的死其實就是因為林凱杰,然而法律不會認同這里的因果關系。 這就是法律,因為太追求公正,所以顯得無情。 程放看著泣不成聲的莫偉上車,又轉(zhuǎn)頭看了眼后面的人群,林凱杰已經(jīng)在簇擁中上了自家的車,柏冬青不知道去了哪里,大概是回了自己車內(nèi)。 他將目光移回來,落在幾步之后的許煦臉上,嘆口氣,有些挫敗地攤攤手,道:“莫偉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適合采訪,你可能得再等等。” 許煦勉強笑了笑。 這時,林凱杰的車子開了過來,在旁邊稍作停留,打開窗戶,露出那張囂張得意的臉,朝程放挑挑眉,笑道:“程檢,真是讓你失望了,但沒辦法啊,我就是個清清白白的良民。我知道這是你的工作,看到你哥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說著又用手指敲敲窗戶,“對了!莫辛那位瘸子哥哥,你meimei的死真跟我沒關系,她自己想不開,我也沒辦法,還差點冤枉了我。之前要求和解給你賠償,你不答應,現(xiàn)在我的律師證明我無罪還了我清白,賠償什么的肯定是沒有了,不過作為莫辛的上司,我還是會給一點撫恤金的,回頭我讓助理上門給你送兩萬塊?!?/br> 說完勾唇一笑,不等莫偉反應過來,已經(jīng)打上車窗,讓司機開車離開。 路邊車內(nèi)的莫偉,被他這番話氣得臉色慘白,整個人都在顫抖,良久才憋出帶著哭腔的聲音:“我meimei就是被他害死的!我meimei以前沒上班的時候好好的,怎么會得了抑郁癥,肯定是被他欺負了!” 他身旁的張律師拍拍他的肩膀,低聲安撫:“等判決下來了再看吧!民事賠償應該還可以打一打?!?/br> 莫偉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雙手捂著臉失聲痛哭。 許煦站在遠處,默默看著這樣的場景,不知道這個可憐的年輕男人,是在哭這個意想不到的結(jié)果,還是在哭自己沒能接到的那三個電話。 當事人陸續(xù)離開,媒體也作鳥獸散。程放走到許煦身旁,輕笑了笑:“老三很厲害,我心服口服?!?/br> 許煦神色復雜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程放掏出一根煙點上,走了兩步,又轉(zhuǎn)頭道:“你幫忙告訴老三,林凱杰的事還沒完,這混蛋干的壞事可不只這么一樁,等下次看他還能不能護得住?!?/br> 許煦很想為柏冬青辯解一句,畢竟本質(zhì)上,他用的是事實證據(jù),阻止了一樁冤案的發(fā)生,哪怕這個林凱杰是個人渣。 但她什么都沒說,因為當他在法庭上拿出那種證據(jù)時,對于這對陰陽相隔的可憐兄妹,真的是太殘忍了。 她默默看著程放離開的背影,有些五味雜陳。 庭審的稿子,許煦寫得很慢,好在他們是周刊,倒不用追求時效性。一直到晚上快八點,辦公室人去樓空,她才勉強完工。 回到家,柏冬青已經(jīng)做好了飯在等她,他神色輕松,見到她回來,給她盛好飯,笑著叫她去洗手。 從善如流洗完手的許煦,來到餐桌前坐好,看到桌上好幾樣她喜歡吃的菜,然后又抬頭看向?qū)γ娴哪腥?,心情有些復雜的問:“今天打贏了官司,心情很好?” 柏冬青微微一怔,失笑:“這段時間大家都很忙,好久沒一起吃飯了,好不容易早下班,所以 做了些你喜歡吃的?!?/br> 許煦道:“冬青,你覺得今天旁聽了聽聲的我,會有胃口嗎?”她喉嚨有些發(fā)緊,頓了下又才又些啞聲道,“你看到莫偉的反應了嗎?” 柏冬青看了看她,語氣平靜道:“這是事實,他得接受?!?/br> “可這個事實真的太殘忍了?!痹S煦苦笑了笑:“我有時候想,要是你沒把那些證據(jù)拿出來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