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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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四娘縮回身子,沒敢打擾,輕手輕腳地拿抹布把桌子椅子擦了遍。 連著三天,秦四娘都沒去春風樓,只在家里守著嚴清怡,按著時辰做好飯喊她吃。 第四天早晨,嚴清怡對她道:“你不用天天耗在家里,我沒事,就是心里不好受,過去這陣就沒事了?!?/br> 她真沒想過死,前世被郭蓉打罵被郭進羞辱,她都沒想過尋死,而現(xiàn)在,只不過是林栝成親,她為什么要跟自己過不去? 秦四娘仔細瞧著她的眸,笑道:“行,那我今兒就去春風樓,晌午時候回來給你做好吃的?!?/br> 嚴清怡抿嘴笑笑,沒作聲。 等秦四娘離開,她把繡好的紅蓋頭連同沒完工的嫁衣,并那兩匹大紅布一道收拾起來,打開箱籠時瞧見桃木匣子。 匣子里放著一沓子信還有好幾張字條。 信筒上是熟悉的字跡,不算端正沉穩(wěn),卻有劍走偏鋒之勢。 嚴清怡只覺得錐心地痛,猛地合上了匣子。 再過兩日,便是九月初七。 七爺一早起來焚香沐浴,換好衣裳先去坤寧宮給萬皇后請安。 及笄禮是女賓之事,無須男人參與,而弱冠禮則完全是男人的事情,女子也不得在場。 萬皇后見七爺樣貌清俊舉止瀟灑,滿意地點點頭,“男子二十而冠,今天圣上就要給你封王開府,過兩年你成親生了兒子,以后九泉之下,我也有臉面去見父王母后?!?/br> 七爺雙膝跪地,朝著萬皇后叩下去:“全仗皇嫂照料,楚瑭才能有今日……” 萬皇后忙虛扶一下,“快起來,今兒你還有得跪?!?/br> 七爺應聲起身,豈料腳下虛浮,險些摔倒在地,幸得李寶業(yè)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扶住了。 萬皇后關切地問:“怎么回事?” 七爺淺笑,“沒事兒,許是昨夜睡得遲了,皇嫂不用擔心,我這便往文思殿,免得遲了?!惫肮笆指孓o離開。 萬皇后看著他瘦弱的背影,左思右想覺得不對勁兒,帶上宮女去了和安軒。 小鄭子正吩咐太監(jiān)將七爺?shù)谋蝗彀岢鰜砹罆?,瞧見萬皇后,“撲通”一聲就跪在青石板上。 “起來吧”,萬皇后淡淡開口,腳下未停,直走進廳堂,在正中首位坐下,沉聲問道:“近些天你主子身體如何,請過平安脈沒有,太醫(yī)怎么說?” 小鄭子彎著腰恭聲答:“回娘娘,這些日子七爺天天泡在戶部,夜里也歇在戶部,好幾晚沒回來睡了。周醫(yī)正倒是記著日子來請脈,可總找不見七爺人影。” 萬皇后“啪”拍在桌子上,震得杯碟叮當作響,“你們怎么伺候的,就由得著七爺這么糟蹋身子?” 小鄭子又“撲通”跪下,哀聲道:“娘娘有所不知,奴婢求過也勸過,七爺說奴婢要再啰嗦就把奴婢送到鐘鼓司,奴婢不是怕苦,是不放心七爺,奴婢要走了,誰伺候……” “到底怎么回事?”萬皇后不耐煩地打斷他。 小鄭子忙道:“七爺,七爺說他既娶不到中意的女子,覺得了無生趣,趁著現(xiàn)在身體康健,多為圣上分憂解難。最近他不眠不休地查勘戶部歷年稅收,想根據魚鱗圖冊重新核定稅額?!?/br> 萬皇后臉色鐵青目光閃爍,忽地拍案而起,“胡鬧,別以為他行這苦rou計,我就會答應他娶了那女子,沒門兒?!?/br> 小鄭子哆嗦下,頭匍匐在地上,“不瞞娘娘,其實七爺相中那嚴家姑娘已經好幾年了,先前七爺在淮海侯府落水,并非是不當心失足,而是,而是因為嚴姑娘掉下水里,七爺正巧遇見也跟著跳了下去。因為要保全嚴姑娘的名聲,七爺才只字未提。七爺這兩年努力吃飯,天天跟著青柏習練吐納功夫也是因著……七爺說,他不能把那個,那個嚴姑娘一人拋下,總得要好好養(yǎng)著身子陪她過一輩子?!?/br> 第126章 聽聞七爺上回生病是緣于此, 萬皇后更添怒氣,瞧見桌旁粉彩茶盅,抓過來就往地上擲。 小鄭子眼見不好, 忙伸手去接, 堪堪在茶盅落地之前撈在了手里,不等萬皇后反應過來, 手腳伶俐地取過另外一只青花瓷茶盅奉在萬皇后面前, “娘娘扔這個,那只是先前自坤寧宮帶過來的,七爺一直用著?!?/br> 萬皇后垂眸一瞧, 那茶盅她認識,果然就是七爺自小用慣的那套,就連博古架上擺著的一對景泰藍掐絲琺瑯的花觚也是原先坤寧宮的舊物。 算起來也都十年了。 七爺重情戀舊, 往年在坤寧宮用過的東西一樣不肯丟棄,先前伺候過他的老人兒也都記著。 這樣一個人, 心里若是存了人,豈是輕而易舉能夠撇下的? 萬皇后猶豫片刻,終是沒有將手旁的茶盅再扔下去。 小鄭子舒口氣,復又端端正正地跪好, 恭聲問道:“奴婢給娘娘沏壺茶?先前圣上賞賜七爺二兩上好的老君眉, 七爺一直沒舍得喝……” 老君眉茶湯暗紅鮮亮, 香味馥郁, 能消食解膩, 最適合腸胃不好或者上了年紀的老人喝。 康順帝能賞賜給七爺, 萬皇后那邊自然也少不了。 聞言,萬皇后冷冷道:“不用,你且把你主子怎么結識了外頭的姑娘如實講來。你主子經年不出門,若不是你們這些奴才攛掇著,他也沒機會認識什么鹽姑娘糖姑娘?!?/br> “冤枉啊,娘娘,”小鄭子忙伏地求饒,“這還真不干奴婢的事兒,七爺極少帶奴婢出門,到底怎么結識的,奴婢說不好,不敢胡亂編排。七爺說冠禮結束還得去給娘娘磕頭,倒不如等七爺親自將給娘娘?!?/br> 這倒是實話。 萬皇后知道,七爺嫌出門帶個內侍乍眼,能不帶他們就不帶。 便未勉強,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小鄭子尖唱一聲“恭送皇后娘娘”,外頭立刻有太監(jiān)點頭哈腰地引了萬皇后出門。 小鄭子揉著膝蓋慢慢起身,往椅子上坐了,擼起中衣一瞧,兩只膝頭都青紫了一大片,右膝頭因為在院子里正好跪在石子上,硌出了絲絲血漬。 “快來人,”小鄭子吆喝著喚小火者給他拿來傷藥,邊上藥邊嘆氣:七爺,奴婢能做的可都做了,這是要成不了,可別怪奴婢。 萬皇后回到坤寧宮歇了晌覺,沒等到七爺,卻是聽到個不好的消息。 七爺在三加之后,許是因為跪坐時間太久,起來時候腳步踉蹌,一頭扎在案幾上,把幾位老翰林嚇得夠嗆,齊刷刷地跪了滿地。 周醫(yī)正前來診過脈,說七爺是睡眠不足飲食不當再加連日勞累而致。 康順帝震怒,要將和安軒的宮人盡數(shù)拖出去斬首示眾。 還是司禮監(jiān)大太監(jiān)范大檔說了句,“今兒是七爺生辰,不宜大動干戈,不如暫且記著,改日再罰?!?/br> 這才平息了事端。 萬皇后得知此情,既怒且急,連宮輦都不用,火燒火燎地又去了和安軒。 七爺斜靠在迎枕上正喝藥。 他仍穿著冠禮上用的玄衣,黑色衣衫襯著他的臉,紙一般蒼白,額頭處明晃晃一片紅紫。 見到萬皇后,七爺掀開被子要下床。 萬皇后止住他,在床邊坐定,板著臉道:“七弟,你這是要把我氣死!我含辛茹苦把你養(yǎng)大,可不是讓你為個寒門女子作踐自己的,早知道是這般情形,十九年前我就不該管你,任你自生自滅,何苦來這樣氣我?” 七爺沉默許久,開口道:“皇嫂,我知錯了,以后再不如此任性妄為。我會好生愛惜自己,輔佐皇兄和將來的皇侄,共保大楚江山穩(wěn)固。” 聲音很低,聽上去含著無限凄涼般。 萬皇后胸口梗一下,低頭瞧見他黯然無光的眼眸和緊抿著的雙唇,不由想起早晨他提到瞧中一個女子時,臉龐驟然綻放的光彩。 一時竟有些猶豫。 七爺卻很快斂住神色,唇角彎出個淺淺的笑容,“皇兄給我賜字昶安,封號為平。” 昶安,長足安寧。 平,即是平安康泰。 以后他就是萬晉王朝的平王。 “你知道圣上苦心就好,”萬皇后重重嘆口氣,心頭突然就充滿了苦澀,“聽說圣上給你賜宅,你拒了?” 七爺“嗯”一聲,解釋道:“我一個人用不著府邸,住在宮里就很方便,去給皇嫂請安或者請?zhí)t(yī)瞧病都便宜?!?/br> “胡說八道!”萬皇后料知七爺話里別有含意,可她親手養(yǎng)大的孩子,卻見不得他如此消沉,沒好氣地問道:“你倒說說看,她是哪樣好,就入了你的眼?論漂亮能比得過張御史家的姑娘,論才氣能跟錢侍郎的女兒比肩?” “不能,”七爺毫不猶豫地回答,隨即默了默,輕聲道:“我也不知道她哪里好,就是……就是看到之后想忘也忘不掉。那天淮海侯府宴客,我在花房看番薯秧苗,聽到她跟何至家的姑娘說話。她說她在濟南府時,上樹摘過杏子,枝頭最高的杏子最甜;又說她下地摘過西瓜,要拍著‘彭彭’響的瓜最沙,還說她跟著別人的船到大明湖采過蓮藕,洗過外頭淤泥,用刀去了皮,咬一口涼沁沁甜絲絲的。我就想,以后有了宅子,就在園子里種上杏樹,栽兩畦西瓜,然后挖口池塘栽上蓮藕,養(yǎng)幾條鯉魚。杏子熟了把最甜的摘給她吃,等黃昏時,可以劃船挖蓮藕,要是沒有蓮藕,釣兩條魚上來燉湯喝?!?/br> 張御史的姑娘能上樹摘杏子嗎? 錢侍郎的女兒能下地挑西瓜嗎? 看著七爺臉上的向往,萬皇后說不出話,片刻起身道:“你好生養(yǎng)病,凡事等病好再說?!?/br> 出得和安軒,隨手指派了一個太監(jiān),“你往乾清宮瞧瞧圣上可否得閑?” 太監(jiān)應聲,一溜小跑著離開。 等萬皇后慢慢踱回坤寧宮,去打聽的太監(jiān)也小跑著回來了,恭聲道:“圣上召了張閣老議事,御書房還有武安侯在等著覲見?!?/br> 言外之意,沒有個把時辰,康順帝是不可能得閑。 萬皇后嘆一聲,又嘆一聲。 身為一國之君固然權勢滔天,可也是真累??淀樀郯言S多事情都推給司禮監(jiān),可一天仍有四五個時辰要么俯在案牘前,要么在御書房議事。 七爺是決計熬不得這種苦……萬皇后縱然有過扶持七爺?shù)南敕?,可思及他的身體,只得又重重嘆了聲。 宮女沏了熱茶,覷著萬皇后臉色,小心地道:“娘娘是為七爺?shù)氖聝喊l(fā)愁?依奴婢之見,不如把那嚴姑娘召進宮來看看,到底是什么模樣?!?/br> “不見!”萬皇后怒道:“外頭一品二品的外命婦都排隊等著覲見,我為什么要抬舉她?” 只要召見,不管成與不成,嚴清怡余生就有了吹噓的本錢了。 她憑什么要給她做臉? 宮女哆嗦下,再不敢搭話。 直到戌正時分,康順帝才滿臉疲憊地踏進坤寧宮,對正要安置的萬皇后道:“你今兒找我何事?” 萬皇后攏了褙子,關切地問:“圣上可曾用過飯?” “用了,”康順帝回答,“都這個時辰了,我跟武安侯一道用的,倒比往日多吃了半碗飯?!?/br> 萬皇后點點頭,“圣上龍體要緊,一些不太當緊的事情大可以吩咐幾位王爺去做?!?/br> 康順帝道:“國家政事哪有不當緊的?他們都還年輕,需得歷練幾年才行?!?/br> 萬皇后淡然一笑,她瞧得清楚,這些年幾位王爺漸次長大,而康順帝仿佛感受到威脅,對權柄越發(fā)看重起來,事事都要抓在自己手里,有時候寧可信賴那些無根之人也不肯放權給自己的兒子。 也只對七爺有些許放心。 萬皇后拉長著臉,有些怨尤地說:“今兒問起七弟的親事,他說瞧中個寒門小戶家的姑娘。我是不打算應的?!?/br> “原來這事兒?”康順帝輕松地笑,“不就是個姑娘,七弟看中誰就是誰吧?你要是覺得她門戶低上不得玉牒,就讓七弟收進房里當個侍妾,再正經挑個你中意的,立成王妃,有什么大不了的?” 萬皇后沉聲道:“我看七弟可不是這個意思,他是真正上了心,如果另立王妃,萬一寵妾滅妻怎么辦?這不是給他惹仇嗎?” 康順帝無謂地說:“要我看,七弟娶個門戶低的也不算壞事,起碼不惹人猜忌。我打算把戶部交給七弟管,讓他暫代戶部尚書,戶部是社稷之根本,給別人我不放心。至于平王妃,你想抬舉誰還不是一句話兩句話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