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昭背對著他，嗓音啞啞的，“穆老師，你也沒睡?！?/br>
    穆際云翻了個身，抱住楚昭昭，“睡吧，明天還上班呢?！?/br>
    楚昭昭無聲地嘆了口氣，“好的，晚安穆老師。”

    “晚安。”

    但這一夜，似乎注定是個不眠夜。

    凌晨三點，穆際云的手機響。

    凌晨四點，他和楚昭昭趕到醫(yī)院。

    凌晨五點，搶救室的燈還未熄滅。

    寂靜的醫(yī)院走廊，充斥著一股消毒水味道。

    燈光雖然打得很亮，但卻刺眼得很，讓人不覺得敞亮，反而有一種置身于地獄與人間的感覺。

    穆際澤坐在凳子上，垂著頭，祁紅站在搶救室外，臉色平靜，眼里卻翻江倒海。

    楚昭昭每次見到祁紅，她的裝扮都一絲不茍，唯獨今天，她穿著睡衣拖鞋，披了一件大衣，頭發(fā)散落在肩頭。

    這里沒有人說話，安靜得可怕，唯獨穆際云放在楚昭昭肩膀上的手，如秘境里的一絲亮光，給了她一點精神支柱。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當一絲微弱的晨曦劃破天際照進醫(yī)院走廊時， 搶救室的燈熄滅了，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

    醫(yī)生推開門慢慢走了出來， 祁紅深吸一口氣，上前說道：“醫(yī)生，怎么樣了？”

    她雖然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但聲音還是輕微顫抖著。

    醫(yī)生摘下眼鏡， 揉了揉發(fā)紅的眼睛，“暫時脫離危險，等她醒來就基本沒事了?！?/br>
    祁紅半張著嘴，想說話， 卻用手拍著自己的胸口，如窒息一般， 許久才說道：“謝謝醫(yī)生?！?/br>
    醫(yī)生也是非常累了， 連客套話都不想說， 揉著肩膀離開了此處。

    祁紅緩緩轉身， 對上楚昭昭的目光，似乎是要開口說話的樣子， 但護士們這時候把楚明明推了出來， 她無心再管其他， 追著推車去了。

    楚昭昭和穆際云以及穆際澤也跟上， 進入病房后，一屋子人都沉默著。

    穆際云把病房里的窗簾拉開了一點，回頭對祁紅說道：“媽，怎么回事？”

    祁紅站在床邊， 整個人搖搖欲墜，在她開口說話之前，先扶住床邊坐了下來。

    “昨晚我睡得沉，貝兒她……又夢游了……我……我沒發(fā)現(xiàn)，阿姨也沒發(fā)現(xiàn)……她不知道怎么就從樓梯上滾下來了……”

    聽到這里，楚昭昭一陣后怕，意識在一瞬間似乎抽離出去了一般，腦子里也只?！拔宋宋恕钡穆曇?。

    但這些都僅僅只是后怕，楚明明始終還是脫離了危險，楚昭昭的情緒也如潮汐般慢慢退了回去。

    太陽也慢慢出來了，醫(yī)院里走動的人多了起來，時不時能聽到外面的腳步聲。

    期間醫(yī)生來看了兩次，沒多說什么，就是奇怪楚明明為什么還沒醒過來。

    醫(yī)生無意識的一句話又激起了千層浪。

    到了早上九點，楚明明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祁紅已經(jīng)坐不住了，在病房里走來走去，時而暴躁，時而悲戚。

    不知道為什么，楚昭昭竟生出一種……即將和楚明明天人永隔的感覺。

    雖然她知道自己也許過于悲觀了，但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所以她借口上廁所，悄悄給自己爸媽打了個電話。

    萬一……萬一事情的發(fā)展不如人意，她不想爸媽見不到她最后一面。

    電話接通，聽到爸媽聲音的時候，楚昭昭鼻子一酸，立刻哽咽了：“爸，媽……明明出事了……”

    楚昭昭蜷縮在角落里，衛(wèi)生間狹窄的空間把她的一聲聲的嗚咽放的無限大，直到一陣敲門聲響起。

    楚昭昭立馬抹了抹眼睛，隔著門板，她也知道門外站的是誰。

    “穆老師……”楚昭昭聲音還帶著哭腔，“這里是女廁所。”

    “我知道。”穆際云說，“所以如果你不想我被人打出去，就趕緊開門?！?/br>
    楚昭昭：“……”

    楚昭昭伸手打開門閂，門被穆際云緩緩推開。

    他半蹲下來，用手指擦掉楚昭昭眼角的水痕。

    “怎么你們姐妹倆都喜歡躲在廁所里哭。”穆際云朝她伸手，“來，跟我走?！?/br>
    楚昭昭縮了縮脖子，“我現(xiàn)在這樣子……我不出去。”

    穆際云拿出紙巾，幫她擦了擦臉，“別墨跡了，一會兒來人了?！?/br>
    話音剛落，外面的門就被人打開，穆際云背脊僵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轉身，一個拖把就懟到了他腳上。

    “抬腳抬腳啊！”

    穆際云：“……”

    他低頭咳了兩聲，拉起楚昭昭：“趕緊走吧?！?/br>
    楚昭昭也覺得莫名有些丟臉，拽著穆際云的手就往外跑，誰知保潔阿姨還在他們身后嘀咕：“現(xiàn)在年輕人都什么癖好?！?/br>
    楚昭昭：“……對不起。”

    *

    病房里的時鐘滴滴滴地響著，醫(yī)生又來了一次，楚明明還是沒有醒，他嘆了口氣，安慰幾句后便出去了。

    他說：“病人醒來的意志力不強?！?/br>
    這句話輕飄飄的，卻猶如一記重錘砸在了每個人的心上。

    原來明明她不想醒來。

    她那么樂觀的一個女孩子，為什么不想醒來，或許這個房間里每個人心里都有數(shù)，而每個人心里都有不同程度的自責。

    但此刻終歸是沒有什么用了。

    直到太陽徹底露出全貌，陽光灑進這間病房，有人按了門鈴。

    楚爸爸和楚mama來了，他們趕得急，衣衫實在不整，就跟剛從床上爬起來似的——大抵也真是這樣。

    因為楚爸爸的衣服扣子都扣錯了，鞋子還是兩只不一樣的。

    看到這樣的場景，楚昭昭莫名心酸，悄悄地往穆際云身后躲，把臉埋到他臂膀上。

    楚mama摘下圍巾，也不知道該問誰，“這是怎么了??？”

    穆際云為了穩(wěn)住他們的情緒，說：“暫時脫離危險了，等醒來就好了。”

    “昏迷多久了？”楚mama問。

    穆際云抿著唇，思量片刻后，還是如實回答：“五個小時?！?/br>
    “怎么這么久還沒醒過來！”楚mama說出來才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焦灼地閉上了嘴，然后繞到床腳，揭開了楚明明的被子。

    “你在干什么？！”祁紅驚慌地說，“會著涼的！”

    楚mama只管伸手摸了一下楚明明的腳，說道：“她睡著了容易腳涼，我給她捂捂?！?/br>
    說完，她用雙手捧住楚明明的腳，時不時搓兩下。

    祁紅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事情，她看著這人的動作，說不上來什么感覺，有點氣有點急，卻又無法開口阻止。

    她看向楚昭昭和穆際云他們兩人似乎也沒別的意見。

    似乎沒人感覺到她的尷尬。

    “她現(xiàn)在沒有意識?！逼罴t對楚mama說，“你這樣是沒有用的?！?/br>
    楚mama抬頭看了她一眼，“??？我……”

    突然，她感覺手里的纖瘦腳趾動了動。

    楚明明緩緩睜開了眼睛。

    “明明！”

    “貝兒！”

    幾個人同時開口，叫法各異，楚明明一時有些迷茫，慢慢睜大了眼睛，看著楚爸爸和楚mama，下意識地說：“爸爸mama，你們來啦？”

    祁紅喉嚨一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一時間叫醫(yī)生的叫醫(yī)生，問情況的問情況，病房里忙作一團。

    不知過去了多久，穆際云往四處一看，問穆際澤：“媽呢？”

    穆際澤看了眼門外，說：“早就出去了。”

    楚昭昭趁大家不注意，也偷偷走了出去。

    祁紅坐在門外的椅子上，盯著地面出神。

    楚昭昭走過去，低聲說：“阿姨，我想跟您商量個事情?！?/br>
    不等楚昭昭說完，祁紅就說：“我不會把貝兒送回去的。”

    楚昭昭沉默片刻，說道：“我不是說這個?！?/br>
    祁紅抬眼，疑惑地看著楚昭昭。

    楚昭昭說：“快圣誕節(jié)了，她的同學每年這個時候都要來看她，但是現(xiàn)在她住在您家里，同學來了可能會多想，不如……圣誕節(jié)那天，您讓她回我家跟朋友聚會，第二天我們就把她送回來，好嗎？”

    祁紅雙手緊緊交握，眉頭也鎖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