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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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來幫您研墨?!卑⒋笮Φ馈?/br> 姜婳合上房門,坐回木榻上,擺上案幾,鋪上宣紙,靜下心來。 一刻鐘頭,庭院傳來推門聲和匆匆腳步聲,阿大透過窗欞的縫隙看去,過來低聲跟姜婳道:“大奶奶,是謝妙玉身邊的丫鬟,怕是先跑回來幫她提熱水過來梳洗的?!?/br> 姜婳嗯了聲。 東廂房的小丫鬟提著熱水進去,連浴桶都不曾清洗一遍,直接把熱水倒進來,嘴里還嘀咕兩聲,“攤上這么個主子,也不知何時熬到頭?!?/br> 小丫鬟嘆口氣,又去井邊提冷水,試過水溫。 門外傳來響動,是謝妙玉回來。 她身上濕漉漉的,進到隔間脫掉濕衣裳泡進浴桶中,又喊丫鬟進來把衣裳拿出去洗好用炭火烤干。 謝妙玉沒有帶衣裳,在浴桶里多泡了些時候,小丫鬟提過兩次熱水進來。 她用浴桶里的溫水清洗身子和濕發(fā),又洗過臉,靜靜靠在浴桶中。 等到晌午小僧人送來素齋,她方從浴桶里出來,中衣已烤干,她穿上中衣用過素齋歇息下。 兩個小丫鬟就著炭盆幫她烘烤衣裳。到申時,謝妙玉一覺起來,褙子裙子都烘干,換上后領著兩個小丫鬟離開。 ………… 姜婳在西廂房用過素齋,下午繼續(xù)抄寫心經(jīng),到謝妙玉離開庭院才起些動靜,阿大偷偷看了眼,回來跟姜婳說。 姜婳道:“不必管她們,你去前殿再幫我捐些香油錢,求枚平安符來,我把剩余經(jīng)書抄寫完?!?/br> 阿大應聲離開。 等阿大離開,姜婳收起抄寫的經(jīng)書,過去東廂房再浴桶里撒些藥粉,反反復復把浴桶清洗好幾道。 這次的藥粉卻和方才的不同,能清理覆在浴桶中的毒素。 阿大帶著一枚平安符回來,兩人這才收拾東西下山回城。 回到燕府時,暮色漸深。 姜婳心情不錯的樣子,讓廚房做了不少好吃的,還讓珍珠翡翠和阿大陪著她一塊用膳,喝下兩杯清酒,由丫鬟們伺候著去凈房梳洗回床榻上歇下。 一夜好眠。 她絕不后悔。 ………… 謝妙玉當天回去,沈知言的書信送來,語氣平淡,讓她收拾東西來荊州。 謝妙玉相當高興,還請來姜映秋,同她說了此事。 姜映秋神色疲憊,她這些日子為鋪子四處奔走,奈何還是無用,不過她也為女兒歡喜。 “我兒終于熬出來,待你去荊州要同姑爺好好過日子,在生個胖小子,你的日子就算圓滿?!苯城锛毤殗诟乐?/br> 謝妙玉嬌羞道:“娘,我都省得?!?/br> 當天她還沒甚異常,次日讓丫鬟們慢慢收拾東西,打算過幾日啟程。 姜映秋讓她等十日,她還有筆賬沒收回,等賬收回給她幾百兩銀子壓箱底,她們母女兩人最近都窮的很。 過了兩三日,謝妙玉總覺身上癢,一日要沐浴兩三次,又過兩日,身上起小紅疹。 她嚇了一大跳,請來郎中,郎中檢查只說是一般的紅疹,開了罐藥膏就離開。 謝妙玉一日擦三次,三日后身上的紅疹卻更加嚴重,已經(jīng)連成一片,臉頰身上四肢都是紅通通的一片,奇癢無比。 她躲在房中大哭,丫鬟們請來太太。 姜映秋進屋看女兒,也給嚇一跳,哭道:“我兒這是怎么了?” 兩人請來無數(shù)郎中,都診不出病因,藥膏換過無數(shù),謝妙玉身上卻越發(fā)嚴重,癢的根本受不住,身上臉上滲出濃水,她忍不住去摳,爛成一片。 姜映秋抱著女兒大哭。 謝妙玉躲在房里崩潰大哭,“娘,是不是我們作惡太多,所以老天爺才要這樣懲罰我?娘,我是不是毀容了,沈郎還等著我去荊州,我該怎么辦啊?!?/br> 姜映秋哭道:“我兒莫急,娘幫你想法子,咱們?nèi)フ疑襻t(yī),蘇州神醫(yī)最是厲害,當初連姜清祿中毒都能治好,定能醫(yī)治好你的。” 謝妙玉一怔,抓住她的手道:“娘,你在說什么?當初舅舅是中毒?你如何得知的?難道……”她恍然大悟,嚎啕大哭起來,“報應,都是報應啊,你做惡卻報應到我頭上來了,瞧瞧我這一身爛皮膚,不是報應是甚吶!” 姜映秋哭的傷心,“娘還不是為了你,如果能得大房家業(yè),你何苦整日去巴結(jié)姜婳,想要什么沒有?娘是為了咱們家啊。我兒莫怕,我們啟程回蘇州,求神醫(yī)給你醫(yī)治?!?/br> 謝妙玉哭道:“那神醫(yī)性子孤僻,當初姜婳跪了整整十日他才肯救人,萬一他不肯出手該如何?” 姜映秋怔住,忽道:“莫怕,那姜婳當初還在蘇州時,常去青城山見神醫(yī),娘聽說她和神醫(yī)關系親近,只要她肯給神醫(yī)遞封書信,神醫(yī)定會出手救你。” “她如何肯幫我,怕是巴不得我毀掉容貌?!敝x妙玉捂臉,臉上濕粘惡心,她連銅鏡都不敢照。 姜映秋哭道:“那我去求她,我同她道歉,娘給她下跪,不管如何娘一定求她幫忙?!?/br> 謝妙玉捂臉,嗚嗚咽咽哭起來。 她爛臉的事情瞞不住,貼身丫鬟伺候時都能瞧見,這些丫鬟常被她虐待,對她亦沒有忠心,甚至都暗暗祈求她早些出事。 她們很快就把謝妙玉爛臉的事情傳出去。 不出兩日,這事情就在京城傳開,都說是她遭了報應,不然怎么會爛了臉面,連郎中都診不出病因,既不是病,那只剩下天譴報應。 作者有話要說: 推本基友的小說 《長嫂難為》: ☆、第106章 第106章 天氣漸涼, 已到十月底,庭院里的花草漸漸枯萎。 姜婳讓伺候花草的匠人從外買回不少山茶花擺放在庭院里, 山茶花的花期長, 能從十月開到來年二月,哪怕寒冬臘月都不懼。 此時還不算最冷時,府中沒燒地龍,多穿兩件衣裳也正好。 姜映秋兩次上門求見,姜婳都不肯見。 這日正站在庭院里幫著山茶花修剪枝葉, 聽聞翡翠過來稟告,“大奶奶, 姜太太又在府門口, 想要求見你。” 眼下府中的丫鬟都不肯稱呼姜映秋為姑太太的。 姜婳咔擦一聲減掉盆栽里的山茶花多余的枝芽, 輕聲道:“不見?!?/br> 翡翠應聲退下, 出到府門口見姜映秋眼眶泛紅, 身形消瘦,整個人蒼老不少。 翡翠是見過姜映秋風光時候,當初蘇州時, 這位曾經(jīng)的姑太太去大房吃茶都要擺譜, 穿金戴銀,綾羅綢緞, 穿戴比京城里頭的太太還要富貴, 容貌亦不像三四十的人,面皮白嫩,保養(yǎng)得體。 和眼前的婦人, 當真是判若兩人。 翡翠淡聲道:“我們家大奶奶說不見,姜太太,要奴婢說,您還是別上門了吧,當初你和謝氏怎么待我們家大奶奶的莫不是忘記了?我們家大奶奶懼怕您,根本不會見你的,你還是回去吧?!?/br> 姜映秋拭淚道:“翡翠姑娘,你幫幫我吧,我是真的知錯,阿玉生了怪病,京城的郎中都束手無措,我想求婳婳給神醫(yī)遞個信,我?guī)е⒂窕厝ヌK州治病,往后怕也不會待在京城了?!?/br> 翡翠道:“姜太太,我們大奶奶不肯見你的,你這不是為難奴婢嗎?” 任憑翡翠如何說道,姜映秋不肯離去。 張神醫(yī)是阿玉唯一的希望,如若再不快些醫(yī)治好,那樣反反復復的化膿爛掉結(jié)疤,阿玉會毀容的,女子的容貌若有瑕疵,那真真是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下半輩子就完了。 她哭哭啼啼跪在燕府門口,磕頭求見姜婳,引來周圍街坊圍觀指點。 翡翠暗恨,又回府跟姜婳回稟,“大奶奶,她實在可恨,奴婢都說了,她還是不肯厲害,跪下叩頭,引來街坊圍觀,怕又要指指點點?!?/br> 姜婳把手中的大剪刀遞給丫鬟,喊翡翠端水來盥洗。 她凈手后道:“出去見見她吧,阿大翡翠陪著我就好。” 來到宅門前,姜映秋磕的額頭都紅腫起來,姜婳道:“別磕了,你起來吧?!?/br> 這些人真真是煩,不見還要被人責怪一聲心狠。 姜映秋終于不再磕頭,抬頭哭道:“婳婳,我知以往是我們對不住你,我和阿玉真的知錯,你且放心,這次回到蘇州,我往后不會來京城了,只求你跟張神醫(yī)寫封書信,求張神醫(yī)救救你表姐吧?!?/br> 姜婳問道:“她出了何事?” 姜映秋撇過頭輕聲道:“她生了怪病,身上出紅疹,怎么都好不了。” 明顯不愿告訴姜婳實情。 姜婳神情冷淡,“說句實話,這事情我?guī)筒簧鲜裁疵Φ?,我知你求到我跟前來是因我爹當初病重,我請來張神醫(yī)為她醫(yī)治,那亦是因我在青城山跪了整整十日,神醫(yī)才肯出手醫(yī)治。后來爹爹病情好轉(zhuǎn),我經(jīng)常去青城山也是因答應神醫(yī)幫他整理藥柜,我與神醫(yī)并不相熟,你求我,還不如學我當初去青城山跪上十日,求得神醫(yī)心軟?!?/br> 她與神醫(yī)是師徒關系的事情唯有身邊三個親近的丫鬟得知,爹娘都不算清楚。 姜映秋沒料到是這般,微微怔住,半晌后才哭起來,“這可如何是好啊。” 姜婳輕聲道:“神醫(yī)性子孤僻,可也不是真正冷血之人,當初我跪了十日求到神醫(yī)出手,你為何不肯試試?這世間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輕而易舉解決的,你若連這點苦頭都吃不住,還是趁早歇了幫謝妙玉醫(yī)治的心思吧。” 連這么丁點的苦頭都不愿吃,出事就想到她,求她幫忙。 害她之時可一點都沒心軟。 她亦不會心軟,就讓姜映秋同謝妙玉嘗嘗跪上十日,身心俱憊卻無法得償所愿的滋味吧。 這才是痛苦的起點而已。 她給謝妙玉下的藥物早滲入她血液之中,成為血毒,卻不算真正的毒,藥,用銀針檢查血液都檢查不出的。 這毒無解,除非換血,或者師父出手才有可能救治。 往后會更加的嚴重,直至謝妙玉的一身皮rou慢慢的潰爛,這些潰爛會伴她一生。 惡毒嗎?她不覺得。 這是謝妙玉該有的報應。 姜映秋傷心道:“不是這樣,我只是擔心跪上十日神醫(yī)都不肯救妙玉該如何是好啊?!?/br> 姜婳微微抬手,讓衣袖服帖的順著兩側(cè)的裙角垂落著,那衣袖上勾著金絲花紋,有流光暗爍,熠熠生彩。 “那我也沒有法子,不過蘇州名醫(yī)不少,你可都去試試。” 勸走神思恍惚的姜映秋,姜婳聽著周遭人的議論人,都道她大義。 姜婳轉(zhuǎn)身回府,心里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