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屼整日忙著公務(wù)，加之天氣漸冷，姜婳也不愛湊熱鬧，整日留在家中看書練字，或是做做女紅，心里郁氣倒也少了幾分。她知何氏心里惦記著燕家子孫的事情，也不想總?cè)ズ问厦媲盎斡?，省的何氏更加郁氣。何氏風(fēng)寒已好，只是有心病，看著還是病懨懨的。

    好在有著章嬤嬤陪伴，姜婳也能放心些。

    十一月低，京城里冷的不像樣子，家里早就燒了地暖，姜婳早晨起來就發(fā)現(xiàn)外面銀裝素裹，天地之間都是白茫茫一片，院中的白雪已到腳踝處，天上還飄著鵝毛大雪，她披著厚厚的斗篷站在廊廡下，輕聲說道：“下雪了啊?！彼D(zhuǎn)身問道：“姨母那邊如何？如今下雪，讓廚房多煮些清淡的羊rou湯送過去，溫陽散寒，滋養(yǎng)安神效果很好的?！?/br>
    珍珠忙道：“大奶奶放心，奴婢省的，昨兒夜里已經(jīng)讓廚房熬了羊骨湯，今天就能吃的，夫人那邊已經(jīng)吃過，用羊湯熬煮的米粥，用了不少。”知曉大奶奶擔(dān)心那邊，遂珍珠吩咐丫鬟們每日都要照顧那夫人那邊。

    姜婳點點頭，“姨母胃口不錯。這是初雪，最是用食材補身的時候，每日記得讓廚房多做些花樣?！?/br>
    珍珠點頭，又問：“大奶奶想吃些什么？”

    “早上的時候，夫君吃的什么？”

    珍珠道：“姑爺很早就起了，聽廚房的說，用羊湯煮的面吃?！?/br>
    姜婳溫聲道：“我也吃面吧。”

    ……

    京城的大雪落了幾日，奴仆每日都要清掃積雪，宅子里也算鬧熱。姜婳嫌天冷，不愿出門，等到這場雪停下融化已是半月后，她原本還想繼續(xù)待在暖和的房屋里，倒是翡翠興匆匆進來通報道：“大奶奶，四姑娘過來了?！?/br>
    四姑娘指的是姜家的小妤兒，姜婳的四妹。

    姜婳有些日子沒去姜宅，聽聞姜妤過來，忙披了件斗篷出去廊廡下迎人，沒一會兒就見桃花梨花領(lǐng)著小姜妤從垂花門過來，小姑娘已經(jīng)長成靈動少女，褪去幼時的嬰兒肥，明眸皓齒，杏眼明仁，那雙黑色明亮的杏仁眼還是最純凈的，燦若星辰。

    小姜妤容貌本就與姜婳有三四分相似，唯有一雙眼是杏仁眼，清亮無雙，雖不過十二三歲的少女，卻已讓人移不開眼，這樣的容貌，只怕姜家以后的門檻都要被人踏破。

    望著小姜妤歡喜奔來的身影，姜婳心里感慨，又怕她摔跤，下了臺階把人牽住，“都成大姑娘了，怎得還是這樣莽撞?！?/br>
    小姜妤笑瞇瞇道：“想念大jiejie呀，大jiejie有些日子沒回去，爹娘都記掛著，我也念著，趁著雪化了就出來尋大jiejie了，大jiejie，你又在家里待了這般久沒有出門過嗎？會不會太悶，大jiejie，要不我陪你出去逛逛，再家里悶的太久也不太好。”

    姜婳雖怕冷，卻也不至于一到冬日就不出門，也知小妹這段日子怕是在家悶太久，遂點頭道：“好，待我進屋換件衣裳?！?/br>
    ☆、第150章 第150章

    第150章

    姜婳進屋換了身出門的衣裳，又披了件厚實的狐輕裘斗篷, 裹的嚴(yán)實這才隨姜妤出門。下人們已備好馬車, 里頭燃著小爐子，門窗都用厚實的金絲線繡重瓣蓮花錦綢封住, 很是暖和，兩人進到馬車?yán)锩摰舳放?，靠在松軟的墊子上，姜婳舒服的嘆息聲，聽見小姜妤清脆糯軟的聲音, “大jiejie, 我們待會逛過就在鳳滿樓用膳吧, 聽說都是地道的京中口味。”

    少女的嗓音都透著輕快，姜婳心里也跟著輕快起來，笑瞇瞇的應(yīng)聲好。

    今兒大雪都已融化，陽光正好, 天氣雖還寒冷，可有暖陽照耀身上，還是很舒服的。

    小姜妤大概在家悶的有些久，現(xiàn)在有著姜婳陪著出來閑逛很是高興，兩人逛了不少地兒, 買了不少東西，皮毛, 玉石, 布匹, 都由著府中的下人們先送回府。眼瞧著時辰不早，都要晌午，姜婳讓車夫把馬車停在附近巷子里，領(lǐng)著姜妤和珍珠過去風(fēng)滿樓用午膳。

    天氣放晴，出行的人不少，姜婳和姜妤面容出眾，走在路上都有人頻頻望去，行至鳳滿樓門前時，一穿著錦衣披著雪白狐裘的少年公子攜一婀娜美貌的女子走出來，那女子面皮白嫩，做小婦人打扮，冬日穿的也不算厚實，身姿玲瓏，姿態(tài)嬌媚，軟若無骨的依附在少年公子的身上。

    少年公子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五官略有陰柔，一雙丹鳳眼，只眼底發(fā)青，眼角通紅，腳步虛浮，似縱欲過度的模樣。

    兩人出門，兩人進門，正好打個照面，姜婳一見這公子哥的長相，心里咯噔一聲，臉色也跟著沉下去。她認(rèn)識這公子，高家的幼子，比姜妤年長兩三歲，上輩子姜妤就是嫁給他，嫁過去兩年才懷上，懷上半年后就被高家蹉跎而死。

    當(dāng)初小姜妤死訊傳來，她如同瘋了一般，跑去質(zhì)問姜映秋。

    姜映秋說她給小姜妤尋的夫君是名門之后，是小姜妤自個摔倒小產(chǎn)的。

    當(dāng)時的姜婳已經(jīng)半瘋半傻，尋去高家，卻得高家旁邊小門戶里的小媳婦劉氏撞見，劉氏當(dāng)初與姜妤交好，兩人常一起嘮家常做女紅。對于姜妤的遭遇，劉氏都是一清二楚。劉氏領(lǐng)著姜婳去祭拜姜妤的路上，把姜妤在高家的遭遇都告訴她。她才知高家小公子在成親前就有個很寵愛的相好，是紅樓女子，不得高家認(rèn)同，連妾都算。

    加之姜妤有個她這樣的長姐，公婆待姜妤很差。那時候小姜妤被養(yǎng)的性子膽小柔弱，任由高家揉磨，直到死亡。高家和姜映秋都說是meimei摔倒小產(chǎn)沒熬過去，可她如何會相信，小產(chǎn)沒熬過去的幾率太低，meimei那時雖然柔弱，卻不會輕易放棄姓名的。

    上輩子姜妤的死與眼前的高公子脫不去關(guān)系，只怕也與他旁邊的女子有關(guān)系，能得這些高家小公子恩寵的自然就是那位青樓女子。姜婳慢慢的牽起小姜妤的手，“小妤兒，我們進去吧?！彼曇糨p柔卻透著冰涼的冷意。

    小姜妤自然不知對面兩人曾是她上輩子的索命之人，見對面的公子目光落在大jiejie身上，又慢慢移到她的身上，眼睛直勾勾的，她心中不喜，微微皺眉。

    且說這高家三公子名高永飛，乃蘇州高家人，祖上也曾有長輩入京做官，只后輩沒甚大本事，他爹捐了個員外閑職，對外聲稱名門之后，他是家中幼子，最受爹娘和祖父母寵愛，半年前去青樓閑逛時遇見宓娘，對宓娘一見鐘情，想要弄回去做妾，高家人如何看得上青樓女子，莫說作妾，做高永飛身邊的丫鬟都覺不妥。

    奈何高永飛極喜宓娘，非要將她從青樓贖出，高家人倔不過他，允許宓娘進門，卻不許她為妾，通房丫頭都算不上，只讓她在高永飛身邊伺候著。宓娘不過十二三就被賣進青樓，青樓里的日子根本不是人過的，高家小公子看中她，她也想利用這個機會去過好日子。她隨高小公子回高家，知曉高家人看不起她，也不心急，只要高小公子愛慕她，就好說，一步步慢慢來。

    高永飛愛美人，宓娘貌美如花，可與面前這對容貌有幾分相似的姐妹卻遜色很多。高永飛剛從鳳滿樓出來撞上兩人，目光先是落在仙姿玉貌的姜婳身上，她雖裹著斗篷，露出來的小臉兒卻艷麗傾城，這樣的容貌，高永飛從不曾見過，他直勾勾打量兩眼。

    來京城不過是為散心。他在家中整日被長輩教訓(xùn)，讓他將宓娘送走，宓娘懂事明理，不哭不鬧，只是偶爾惆悵嘆息，他如何舍得？實在不愿聽家人嘮叨，于是帶著宓娘來京城，前些日子是要回去的，下了大雪，沒走成，原先是想這幾日雪化就啟程，誰知今兒碰這樣兩個美人兒。不過兩眼，他就發(fā)現(xiàn)這白玉般的美人兒做婦人打扮，顯然是已成婚的。

    高永飛遺憾的咂巴下嘴，他也不傻，知道這京城內(nèi)城里隨便碰個人就是當(dāng)官的，要么就是其家眷，眼前白玉美人氣度不凡，穿著也是上好的狐輕裘斗篷，他不敢冒然唐突，目光轉(zhuǎn)落在美人兒身側(cè)的少女身上，但見這少女與美人兒五官有幾分相似，眉眼靈動，這少女的美已初見端倪，相信不出兩三年，容貌不會比旁邊女子差。

    “敢問是哪家的姑娘，在下……”高永飛存了些心思，他自問風(fēng)流倜儻，容貌俊朗，也差不多娶妻的年紀(jì)，知曉宓娘再怎樣也不可能做他妻子，必定是要娶個清白姑娘家的女子，這京城里若有姑娘看上他，那自然更加好，何況眼前少女容貌實在出彩。

    只是不等他說完，姜妤瞪他一眼，“讓開！”這人眼神猥瑣，明顯就存著壞心思。

    高永飛面色微變，還不肯放棄，拱手繼續(xù)道：“姑娘，相逢即是……”這次依舊沒等他說完，那做婦人打扮的美人兒已經(jīng)冷聲道：“護衛(wèi)，將這人趕走。”

    兩人身后的護衛(wèi)拔刀向前兩步，高永飛臉色劇變，宓娘扯住他的袖子，輕聲道：“三郎，我們走吧?！?/br>
    高永飛不敢多言，兩人連護衛(wèi)都有，可見身份不簡單，他惹不得，匆忙說了聲抱歉，跟著宓娘離開。兩人走遠(yuǎn)后，高永飛黑著臉，宓娘小心翼翼勸道：“三郎，別生氣了……”

    “你知道什么?！备哂里w氣急敗壞道：“我都到成親的年紀(jì)，如今臉親事都未曾定下，你莫不是以為我還能娶你不成？”

    宓娘神色一僵，低頭輕聲說：“宓娘知曉，自然不會有這個念頭，宓娘只是替三郎不值，三郎風(fēng)流倜儻，文采出眾，以后還能科舉入仕途，配方才的姑娘是綽綽有余，三郎會碰上更好的……”

    這話哄的高永飛心花怒放，摟著宓娘的腰身出了鳳滿樓，不過心里頭還在琢磨方才碰見的到底是哪家的夫人和姑娘。

    ————

    姜婳和姜妤兩人等高永飛離開，直接進鳳滿樓，上了閣樓，進了廂房里，姜妤心里不大痛快，那人的眼神太猥褻。姜婳心知meimei心里頭不痛快，拍拍她手背道：“莫要多想，不過是個跳梁小丑，不值得我們壞了心情，待會兒吃了膳，我送你回去，抽空再回姜家住兩日可好？”

    姜妤自幼與大jiejie感情好，聽她的勸，又聽她說要回姜家住上兩日，心中歡喜，很快把方才的不愉快拋之腦后。姜妤挽著姜婳的手臂歡喜的說著話，卻未注意大jiejie沉下的臉色。

    用過膳食，姜婳先送小姜妤回去姜家，見過父母，姜家人都還安好，留她用晚膳，只她心中存著事兒，回去還有事情要吩咐，不便留下，只言改日來看完二老，這才乘坐馬車離開。回家的路上，她一言不發(fā)，沉著臉，回到燕府已是申時，這個時辰燕屼還在大理寺忙著處理公務(wù)，姜婳喊來明安明成兩人，讓他們?nèi)ゴ蛱礁哂里w的消息。

    她自然不能明說高永飛的身份，只道去鳳滿樓用膳時有人阻攔，怕生事端，讓兩人去查查那人身份。明安明成離開后，她一人坐在太師椅上，手中捧著的熱茶漸漸涼透，心里也是冰涼，當(dāng)初meimei死的凄慘，全拜那兩人所賜，她自然不想輕易饒過她們，何況那高家三公子這輩子竟還敢窺覬小妤兒。

    更是該死！

    小姜妤上輩子過的凄慘，當(dāng)初姜家出事她才幾歲大，被姜映秋養(yǎng)的膽怯，加之下人克扣，她在姜家吃穿都不好，長到十四五歲時還是身材瘦小，頭發(fā)枯黃，臉蛋粗糙。這輩子卻不一樣的，姜家這兩個嫡出姐妹容容貌五官都極為出眾，嬌生慣養(yǎng)精細(xì)的養(yǎng)著，自然和上輩子天壤之別。

    姜婳慢慢捏緊杯子，勾起唇角冷笑了聲。

    ☆、第151章 第 151 章

    第151章

    燕屼夜里回來的晚，近子時才歸, 姜婳已經(jīng)睡下, 他還有些事情公務(wù)要去書房處理下。天氣寒冷，書房也通有地暖, 格外的暖和，伺候的小廝立刻跟隨進去幫著他把脫掉的大氅收起來，奉上熱茶湯水。燕屼進隔屏后換下官服，穿了身常衣，出來見府中侍衛(wèi)孟方剛立在旁邊, 他道：“可是大奶奶有什么事情？”

    府中侍衛(wèi)不少, 孟方剛與另外幾名侍衛(wèi)是負(fù)責(zé)保護婳婳的, 如今孟方剛站在這里，怕是有事情稟告。果真見他回稟道：“大人，今日大奶奶與小姨奶奶出門時碰見一登徒子，屬下已經(jīng)將人趕走, 只是有些不放心，特意將此時稟告大人?！彼麜r常跟隨大人和大奶奶，知曉大人對大奶奶的事情很是關(guān)心。

    燕屼聞言，眉峰微冷，坐在書桌后太師椅上問過詳細(xì)經(jīng)過, 孟方剛詳細(xì)說了遍，燕屼又問：“回來后大奶奶那邊如何了？”

    孟方剛沒敢隱瞞：“大奶奶回來后, 喊了明安明成兩人去查那人的身份?！?/br>
    “我知曉了, 下去吧, 大奶奶那邊若還有什么事情隨時同我說?！毖鄬渎曇魷睾停瑩]了下手，孟方剛點點頭一下，等他離開，燕屼揉了揉眉心，低頭處理起公務(wù)，半時辰后，書桌上的卷宗他已翻閱完畢，存疑的地方都標(biāo)上記號，等到明日去大大理寺重新審問。

    處理完這些已半個時辰后，燕屼扯過雕花架上的大氅，靜然默然兩人還在外頭候著，兩人是當(dāng)初姜清祿撥給他的小廝，這些年跟著他也是忠心耿耿，兩人默默送大人回到正房。燕屼揮手讓兩人退下，推開房門，廳里還燃著盞燈，特意留給他的，他脫掉大氅去凈房梳洗，換上一身輕薄柔軟的綢衣，熄了廳里的燈，摸著黑進到內(nèi)室。

    房屋一片漆黑，對燕屼卻沒甚影響，他徑直走到內(nèi)室床榻，床榻上的人似乎睡的不太安穩(wěn)，轉(zhuǎn)輾反側(cè)的，他脫鞋上床，進到錦衾里把人擁入懷，姜婳迷迷糊糊嬌嬌軟軟的喚了聲夫君，下意識的擠到他懷中，他摸了下她的臉頰，暖呼呼的，他把被角給她掖好，她身上穿著抹胸，入手是滑膩的肌膚。

    他這些日子忙碌，兩人碰不到一塊去，他每次回房她都已經(jīng)歇下，見她睡得沉，也不好驚擾她。兩人有些日子沒有肌膚之親，他有些忍不住，握著她盈盈腰身，俯身過去，低頭封住她柔軟的唇，他吻的有些重，堵著她的唇，舌探入她口中攪動，姜婳嗚嗚掙扎兩聲，察覺出是誰，這才溫順下來，抬起雙臂摟住燕屼的肩。

    兩人許久不曾親熱，這次都格外熱情，加之黑夜中仿佛能夠藏匿那些暗沉沉的心事，姜婳有些意亂情迷，最后被他抱在懷中的時候都給弄哭了，等到停下來，燕屼抱她去梳洗又回內(nèi)室睡下。

    “快睡吧。”姜婳昏昏沉沉的，聽見燕屼輕柔的聲音，這才又漸漸睡熟。

    次日醒來，燕屼早已不在，姜婳由著丫鬟們伺候穿衣起來時問了句，“姑爺早晨什么時辰起來的?！?/br>
    昨兒守夜的是珍珠，聞言忙道：“大人昨天夜里子時才歸，早晨卯時就離開了?！?/br>
    姜婳微微蹙眉，他昨兒夜里回來那么晚，夜里還折騰她好一會兒，怕是沒睡多久就早朝去了吧，這樣身體如何受的住，想了下吩咐道：“昨天不是才買了半扇牛和一些鱔魚回來嗎，待會兒讓廚房用牛骨熬鍋湯，等夜里用牛骨湯和鱔魚熬粥給姑爺做宵夜?！?/br>
    珍珠點頭道：“奴婢省得?！?/br>
    姜婳用過早膳，待在房里練了會兒字，明安明成兩人已回府，立刻來跟她匯報。

    姜婳屏退丫鬟們，問道：“可都打探出什么來？”

    “回大奶奶的話?！泵靼采锨暗溃骸芭艃扇艘呀?jīng)打探清楚，那人姓高名永飛，是蘇州高家人，祖上也曾有人入京城做官，不過兩三代下來已經(jīng)落敗，高家老爺就捐了個員外。高永飛上頭有兩位兄長，一個jiejie，皆是嫡出，他是高家幼子，得全家寵愛，今年不過十六，身邊跟著的女子是高永飛從青樓贖回的女子，名宓娘，不得高家人喜歡，不過倔不過高永飛，被他留在身邊。前些日子高永飛嫌家里人嘮叨，偷偷帶著宓娘來京城游玩，本來前幾日打算啟程回蘇州，不想被冬雪耽擱下來，天寒地凍，河道被冰封，至少年前他們都離不開，只能等年后天氣暖和，河道解封才能啟程回蘇州?！?/br>
    姜婳皺著眉頭，輕輕的敲了敲旁邊的案幾，似在思索。

    明安明成調(diào)查的肯定不止這些，他們跟著姜婳也有好幾年光景，自然知曉這點消息不夠，何況他們查探事情總會面面俱到，明成就繼續(xù)道：“昨日高永飛碰見大奶奶您和五姑娘在鳳滿樓用膳后，先是回了同?？蜅?，同?？蜅＞嚯x鳳滿樓不遠(yuǎn)，兩人回去同?？蜅]多久，高永飛就讓人去打探了五姑娘的事情，現(xiàn)在他已知五姑娘住在何處了?！?/br>
    說這話時，明成有些不安，他沒想到那高永飛竟真敢打姜妤姑娘的主意。

    姜婳垂下眼眸，遮掩幾乎快要忍不住的憎恨，這些人真是該死，上輩子害死小妤兒還不夠，這輩子竟敢覬覦小妤兒的美貌，這種卑鄙之徒什么樣的事情都干的出來。

    何況高家在蘇州根本不算名門之后，與落魄戶沒甚兩樣，當(dāng)初為給高老爺捐員外，銀錢只怕剩的不多，日子也沒以前好過。姜家富裕，如今姜家女婿還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年紀(jì)輕輕，前途無量，這樣的背景會讓人眼紅的。若姜妤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兒，高永飛會強硬壓迫姜家讓小妤兒嫁給她，現(xiàn)在姜家身份不一般，只怕他更加不會放棄，他若是用著齷蹉手段毀掉小妤兒清白，那么小妤兒要么嫁去高家，要么以死明志，或者去尼庵里孤寂的過完下半輩子。

    就如同她的閨友郁婧，郁家滿門清貴，郁婧更是文雅清冷，偏被肅毅侯府的長子夏文驥看中，被他在集市中摟抱壞了名聲，郁婧迫不得已嫁到夏家，那爛泥一樣的齷蹉人家，肅毅候夫人蔡氏心思歹毒，蠻橫無理，曾經(jīng)更是與姜映秋沆瀣一氣的想要毀掉她，那肅毅候更是虛偽荒yin無恥，養(yǎng)著一群揚州瘦馬，最后甚至癱在瘦馬身上，淪為眾人恥笑的對象。

    想起這些，姜婳神色越發(fā)暗沉，這個高永飛留不得。

    她思慮許久，對明安明成道：“你們繼續(xù)留意著這人，我怕他有什么壞心思?！?/br>
    明安明成心中一凜，知曉主子這話是什么意思，那高永飛家事一般，五姑娘長的美貌，若是能夠娶五姑娘，對高家可是天大的好事，高永飛年輕氣盛，還派人打探五姑娘的事情，萬一他要是做出什么事情來……

    兩人不敢多想，應(yīng)了聲退下，直接出了燕府，去守著高永飛。

    夜里，姜婳睡不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里想著事情，亂糟糟的，約莫到亥時她才迷迷糊糊歇下，好似聽見院外傳來低低沉沉說話的聲音，還有輕微腳步聲，應(yīng)當(dāng)是夫君回來了吧，姜婳模糊想著。

    的確是燕屼才從大理寺回，身邊跟著于正飛，這是他當(dāng)初從冤案中救下的青年，這幾年一直跟隨他，是他比較信得過的心腹，同他一樣才從大理寺回來。幾人朝著書房走去，燕屼吩咐道：“正飛，明日一早就去出門，你們都先下去歇了吧?！泵魅沼袀€案子需出遠(yuǎn)門，接近年關(guān)，需要調(diào)查的案件不少。

    于正飛頷首，同另外幾人退下，只余靜然默然和孟方剛跟隨燕屼前往書房。到了書房，靜然默然兩人去廚房端宵夜和熱水，余孟方剛留在書房，燕屼問道：“可是大奶奶那邊有什么事情？大奶奶讓明安明成查出那人身份了沒？”

    孟方剛回道：“回稟大人，的確是明安明成查出來一些事情，屬下讓人跟著明安明成，他們查出那人是蘇州高家人，名高永飛，只有十六，身邊跟著的女人是從青樓里買回去的，這高永飛回到客棧后竟還派人去打探小姨奶奶的家事……”

    燕屼皺眉，凌厲的眉峰讓他整個人都冷漠起來，他沉默，半晌后說道：“派人去跟著那高家人，也派人暗中保護姜妤?！边@高家人肯定不能留在京城的，他擔(dān)心這人被利益蒙蔽眼，會對小姜妤做出不好的事情，婳婳又是個護短的，知曉高永飛打小姜妤的主意，只怕是不會容忍。

    孟方剛應(yīng)承一聲，這才退下。

    燕屼留在書房處理處理完公務(wù)又去梳洗才回了內(nèi)室，正想熄燈，聽見床榻上轉(zhuǎn)輾反側(cè)的響動，曉得她怕是還沒睡下，便留著燈走了過去。

    ☆、第152章 第 152 章

    第152章

    “怎么還未睡？時辰不早了?！毖鄬浒讶藫砣霊阎?，又給她壓好被角, 微弱的亮光中, 見她眼底有些青影，知曉她心里擔(dān)憂, 拍拍她的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嗯?！苯獘O頭枕在他的臂膀上，鼻翼間都是他身上熟悉帶著墨香的氣味，讓她安心，卻也在心底泛起絲絲不安的漣漪, 她肯定不會放過高永飛的。高永飛若死了, 大理寺會去查案, 夫君聰明，還是大理寺卿，怕是會查到她身上來，當(dāng)初她燒死范立, 引謝妙玉自毀清白嫁給沈知言，他全都看的透徹，這次高永飛的事情，她需得做的隱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