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就再也沒有蕭振生的消息。

    沒想到這輩子反而又聽見兒時(shí)玩伴的名字。

    她輕輕一笑，望著燕屼的眼神都透著幾分溫柔，“那是兒時(shí)的玩伴，爹爹碰見的應(yīng)當(dāng)就是蕭振生，小時(shí)候常年沉默的跟在我們的身后，小妤兒出生時(shí)他還摸過，喊了聲meimei，我記得那時(shí)候他后娘待他不好，他過的很差，身子瘦弱，不知他現(xiàn)在是何模樣?！?/br>
    這人的消息，燕屼早讓于正飛詳細(xì)到來，聽聞只是婳婳兒時(shí)玩伴，就仔細(xì)的告訴了他，“他現(xiàn)在高大偉岸，個子可不矮，碰見的時(shí)候身上還掛著野味，如今應(yīng)該是打獵為生?！?/br>
    姜婳驚訝道：“長的很高大嗎？當(dāng)真是沒有想到，那時(shí)候他實(shí)在太瘦弱了些，算算年紀(jì)，他約莫也快二十歲的嗎，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娶妻生子的，日子不知過的如何?！?/br>
    “好像還未成親?！笔玛P(guān)姜妤，于正飛把這個蕭振生的情況打探的很清楚。

    姜婳蹙眉道：“定是他爹娘的原因?！?/br>
    丫鬟們陸陸續(xù)續(xù)把吃食端了進(jìn)來。

    “別想這個了。”燕屼把人抱起來過來食案旁坐下，“你白日都沒吃什么，先吃些東西?！?/br>
    姜婳沒甚胃口，用了半碗粥就吃不下，等著喝了藥又昏昏沉沉睡去。

    燕屼讓丫鬟端來溫水，替她擦拭身上，換了身中衣，摸了摸她的額頭，見無大礙才過去書房處理事情。

    次日醒來，姜婳身上沒多大的勁兒，心里頭還惦記著小妤兒跟爹爹。

    她有病在身也不能去姜家。

    她正想著，珍珠過來道：“大奶奶，老爺太太跟五姑娘過來了?！?/br>
    姜婳急忙道：“還不快些把人請進(jìn)來?！?/br>
    珍珠笑瞇瞇點(diǎn)頭，下去吩咐丫鬟們上茶水點(diǎn)心，姜婳則讓翡翠扶著進(jìn)去換了身衣裳，又怕臉色太差家人擔(dān)心，涂抹了些胭脂。

    只是等出來，許氏見到她的那一刻，許氏就忍不住落了淚。

    “婳婳，你怎么瘦了這么多?！痹S氏心里難受。

    姜婳笑道：“娘別擔(dān)心，就是前兩日染上風(fēng)寒，這兩日吃不下東西，這才消瘦了些。”

    姜妤也紅著眼眶，過去挽住姜婳的手臂陪她坐下，“大jiejie，都是妤兒不好，讓你cao心了。”

    姜婳心疼道：“你只要好好的，我就安心了?！?/br>
    “你這孩子……”姜清祿嘆息，“怎么把自己折騰成這樣，我看了心里實(shí)在不得勁?！彼彩侨塘擞秩滩艣]紅眼眶，他拉著許氏在太師椅上坐下繼續(xù)道：“外頭的謠言我都聽說了，你同女婿的事情我不好多說，可婳婳啊，你要記住，爹爹這輩子只希望你開開心心的，在這里，若受到什么委屈，跟我回去姜家就是！生不了孩子怕什么，爹爹養(yǎng)你一輩子！”

    姜婳到底沒忍住，眼淚就落了下來，她哭道：“是女兒不孝，讓爹娘cao心了?！?/br>
    許氏握著她的手哭道：“快別哭了啊，你爹說的是，你若不開心，跟我們回家，沒什么大不了的?！?/br>
    姜婳擦干眼淚，搖搖頭道：“爹娘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夫君待我很好?！?/br>
    姜清祿松口氣，幸好女婿是個好的，不過這始終不是個法子啊，女兒不能生，女婿能容忍一輩子嗎？

    他暗暗嘆口氣，心里愁的不行，已做定打算，只要將來女婿膽敢辜負(fù)婳婳，他就把婳婳接回家去。

    有父母陪著，姜婳精神好了些，晌午多用了半碗粥。

    晚上的時(shí)候，姜家人打算回去，姜妤原本打算多陪大jiejie兩日，想著到底是大姑娘了，留在姐夫家也不好，被許氏叫走了。

    姜婳還病著，夜里睡得早，連燕屼何時(shí)回來都不知，第二天起來他又已經(jīng)去了大理寺。

    原本還想問下外面謠言的事情查清楚沒，她亦想快點(diǎn)解決此事，實(shí)在不愿意聽那些煩心的話語。

    等到晌午，她用過午膳，吃過藥，正打算歇下，聽見外面?zhèn)鱽黼[隱哭聲，其實(shí)哭聲不算大，但她耳目靈敏，能夠聽到一些，這哭聲有些遠(yuǎn)，應(yīng)該是庭院外。

    姜婳把珍珠喊了進(jìn)來，“外面哭聲是怎么回事？”

    珍珠臉色不太好，到底還是沒敢瞞著，“大奶奶，是，是太太?！?/br>
    ☆、第161章 第 161 章

    第161章

    是何氏？

    姜婳微怔, 她這些日子生病，也沒敢去探望何氏, 怕把病氣過給她。

    這會兒何氏過來做什么？還哭著？看樣子好像是外頭侍衛(wèi)不讓人進(jìn)來？

    姜婳問道：“既是姨母, 趕緊把人請進(jìn)來, 外頭那些侍衛(wèi)是做什么吃的，怎么還把姨母惹哭了？”

    珍珠嗡了嗡唇，到底還是開口了，“大奶奶，是大人不讓太太進(jìn)來的?！?/br>
    “為何？”姜婳還有些沒回過神, 她頭疼的厲害, 腦子里就亂。

    珍珠沒吭聲。

    姜婳頭疼道：“行了, 快些把姨母請進(jìn)來，你們怎么還把人攔在外頭?！?/br>
    珍珠擱心底嘆口氣，不敢忤逆主子, 只得去外頭把人請進(jìn)來, 她其實(shí)也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庭院守著的侍衛(wèi)都不準(zhǔn)太太進(jìn)來, 肯定是大人授意的，只怕是有什么事情不能讓大奶奶知道吧, 外面的侍衛(wèi)也不敢真的去捂太太的嘴, 沒想到還是驚擾了大奶奶。

    等珍珠把何氏領(lǐng)進(jìn)來時(shí)，何氏眼睛都是腫的, 看見姜婳時(shí), 何氏也怔住, “婳婳，你你怎么瘦成這幅模樣了?！?/br>
    姜婳還靠在床榻上的軟枕上，聞言柔聲道：“姨母別擔(dān)心，只是前兩日病倒胃口不太好，這才瘦了些，姨母您這是怎么了？怎么眼睛都哭腫了?！?/br>
    何氏欲言又止，她沒料到婳婳已是這幅模樣，雖說是生病，可肯定是因?yàn)橥忸^的流言引起的。

    過了半晌，何氏咬牙道：“婳婳，都是姨母不好，是姨母對不住你，外頭的謠言都是因?yàn)槲叶鸬模覍?shí)在沒料到會成為這樣?！?/br>
    “姨母？”姜婳怔住，“這話是何意思？”

    何氏抹淚，難受道：“婳婳，這一切都怪我，是我不好，我年紀(jì)漸大，這些年也甚少碰見說的來的人，就把章嬤嬤當(dāng)做朋友，前段日子我逼著你同阿屼，想讓你們要個孩子，嬤嬤把一切都看在眼中，或許是看我整日悶悶不樂，以為我還掛念孩子的事情，她也不敢直接去說阿屼，就想了個壞法子?！?/br>
    姜婳慢慢抓住身邊的錦被，沒有吭聲，聽見何氏繼續(xù)說道：“她前些日子竟在外散播了那些流言，一開始我也知道外面的閑話，可我不知是她說出來的，直到前兩日那些話越傳越難聽，她才告訴我那些話是她說出去的，花了銀錢讓人散播的。她，她沒有惡意的，她說只是想逼著阿屼納個妾，生個孩子，只是想要燕家有個孩子，其余那些話她沒有想過會變成那樣的?！?/br>
    章嬤嬤看著何氏整日郁郁寡歡，覺得姜婳有些過分，自個不能生，為什么還不允許大人納妾，無非就是納個妾室，生個孩子養(yǎng)在她的名下，不影響她的正式地位。章嬤嬤看不下去，就想到這個法子，讓人在外傳些閑話。她只是讓人再外面?zhèn)鹘獘O善妒，自己不能生還不讓納妾?？纱蠖鄶?shù)人都嫉妒姜婳找個上門夫君都能挑到燕屼，嫉妒她的運(yùn)氣，嫉妒燕屼對她的感情，于是外面的話越來越難聽。

    罵她不要臉，想要燕家絕后。

    罵她不過一個商戶女，攀上高枝還不滿足。

    罵她貪得無厭。

    罵她狼心狗肺。

    姜婳覺得腦子有些暈，半晌她才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可是，姨母，您如今過來找我是為何？”

    怕是燕屼查到了章嬤嬤頭上，把章嬤嬤發(fā)賣了出去吧。

    何氏哭道：“婳婳，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嬤嬤她也是為了我。今兒一早我起來就沒見到章嬤嬤，讓人里里外外找遍了，去問門口的侍衛(wèi)，他們說章嬤嬤一早出門了，可是這些日子，章嬤嬤不管做什么都要同我說一聲的，我知道，她定是被阿屼偷偷發(fā)賣了。婳婳，就算是姨母求你了，求你救救章嬤嬤，往后我定會好好管教她的?！?/br>
    姜婳知道，肯定是夫君讓人私下把章嬤嬤發(fā)賣了。

    應(yīng)該就是一早的事情。

    她有些想笑，卻更加想哭，她道：“姨母，您可知道，我打算過些日子就把章嬤嬤的賣身契還了她，給她置辦個小宅子，再認(rèn)翡翠或者珍珠做干女兒，以后也能給她養(yǎng)老，還能讓她多陪陪您。我以為外頭那些話只是別人嫉妒我，怨恨我才說起來的，我沒料到會是自己家里頭的人?！?/br>
    “婳婳，對不起啊?！焙问想y受的不行，身子抖的厲害，“婳婳啊，我不逼迫你們的，阿屼納不納妾都沒關(guān)系的，生不生孩子都無所謂的，真的，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只求求你救救章嬤嬤吧，她年紀(jì)大了，身子骨受不住的?！?/br>
    姜婳垂著頭，心如死灰，“姨母別擔(dān)心，我這便讓人去把章嬤嬤找回來，我知道您對阿屼的重要，也知道燕家的情況，您，您用性命換回來的燕家血脈，燕家就剩阿屼一人，肯定是要有個孩子的，我懂，我都懂……”

    何氏愣住，“阿屼連燕家的事情都告訴你了嗎？”原來阿屼對婳婳當(dāng)真癡情至此啊。

    姜婳慢慢點(diǎn)頭，“是的，我都知曉，我也會識趣的，姨母回去休息吧，我這就讓人去尋章嬤嬤回來?！?/br>
    “婳婳，對不起……”

    也不知這聲對不起到底是想表達(dá)些什么。

    等到何氏離開，姜婳吩咐珍珠：“去把孟方剛叫來吧?！?/br>
    珍珠很快把孟方剛叫來，姜婳問他，“早上的時(shí)候，大人是不是把章嬤嬤發(fā)賣出去了？”

    孟方剛沒敢吭聲。

    姜婳厲聲道：“還不趕緊回答我！”說完她就劇烈的咳嗽起來，風(fēng)寒本就沒好，又動了怒，越發(fā)的難受起來。

    孟方剛怕了，急忙道：“是大人一早讓人把章嬤嬤送到了人牙子那邊去?！?/br>
    府中發(fā)賣出去的奴仆基本是不會再被賣到別人府中的，何況章嬤嬤這樣大的年紀(jì)，只怕被賣不到什么好地方去，無非就是做些苦力的地兒，熬不到一個月就能要了她的命。

    對于這樣吃里扒外的奴仆，她也不喜，可章嬤嬤要是出事，何氏肯定受不住。

    何氏對燕家的恩情，她愛燕屼，何氏不能出事，否則燕屼會自責(zé)一輩子的。

    姜婳道：“去把人尋回來吧?！?/br>
    孟方剛猶豫道：“大奶奶，可是……”

    “別可是了。”姜婳道：“我既讓你把人尋回來，夫君不會責(zé)怪你的，只管去尋人就是?！?/br>
    孟方剛嘆了口氣，告退離開。

    不到兩個時(shí)辰，孟方剛就把人尋了回來，跪在外面求見。

    姜婳風(fēng)寒加重，喝了藥就睡下，并不知章嬤嬤跪在外面求見。

    是珍珠去見了她，“大奶奶既讓人把嬤嬤尋回，自然不會責(zé)罰你，只是還請嬤嬤忘了主仆尊卑。”

    章嬤嬤哭道：“都是老奴不好，辜負(fù)大奶奶一片心意，還請珍珠姑娘讓老奴同大奶奶親自道歉?！?/br>
    珍珠道：“不必了，大奶奶還病著，方才剛用過藥睡下，嬤嬤還是請回去吧?！?/br>
    章嬤嬤巍顫顫起身，看了眼正院，慢慢的走了出去，背影佝僂。

    章嬤嬤回去何氏那邊就哭著道了歉，何氏哭道：“往后你莫要如此了，如今我只盼著阿屼跟婳婳好好的?！?/br>
    章嬤嬤道：“老奴自然是不敢的，剛才去求大奶奶原諒，她還病著，待大奶奶身子好些，老奴再去同大奶奶道歉。”

    何氏抹淚道：“這是應(yīng)該的，若不是婳婳……哎，罷了，不說了，你也回去歇息吧?！?/br>
    ………………

    燕屼從大理寺回來就從孟方剛那里聽說事情經(jīng)過，沉默半晌道：“不怪你，你且下去吧，是我沒考慮周全?！彼弥钦聥邒呱⒉コ鰜淼闹{言，既震怒又擔(dān)憂，怕婳婳知曉。趁著何氏未起身，讓府中侍衛(wèi)把章嬤嬤發(fā)賣出去，又讓府中侍衛(wèi)守在正院，不允許任何人打擾婳婳。

    沒想到姨母醒來見不到章嬤嬤就慌了。

    可見姨母是知曉外面那些謠言是章嬤嬤傳出去的。

    姨母卻沒有告訴他。

    燕屼思緒至此，嘆了口氣。

    回到房里時(shí)，里面黑漆漆的，隔間有珍珠守著，見他回來，福身低聲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