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沒有接收到mama的瞪視，他張大了嘴巴，在章俟海身邊小聲地說：“我媽這cao作厲害了，我給滿分。”

    生活最怕比較，比多了心態(tài)就會崩。

    林高鳳臉上的笑容就崩了，扯著嘴角“呵呵”一笑，“我有事，就不陪你們了?！?/br>
    “你去忙吧，不用你陪著。”秦靜拉過丈夫的手往坐在前面座位那兒的林母身邊去，要不是丈夫還顧念那么一點點兄妹情、母子緣，這一家子奇葩她誰都不想見。

    這是女人的戰(zhàn)場，林家中青幼三代選擇緘默，誰都沒有吭聲。

    等到了奶奶那兒，秦深就看到老太太對著空氣又拜又念，滿是皺褶的臉上盡是虔誠?！澳莻€，我奶奶神神叨叨的，舉止上就有一些古怪，別介意。”

    “也許她真的能夠看到一些什么呢！”

    秦深左右看了看，很堅定地說：“這邊真沒有?！?/br>
    “……”章俟海無奈地笑了笑，住在客棧里面有幾天了，店充滿神異、客人也奇怪，他沒有刻意去問，卻也明白秦深有著不同。

    老太太是真不待見二兒子一家，見到人，眼皮掀了一下，就沖著自己兒子不咸不淡的“嗯”了一聲，兒媳婦、孫子、曾孫子就當(dāng)沒有看見。

    “媽！”林高峰提高聲音喊，“靜靜、小深和丟丟都來了?！?/br>
    “哼。”老太太扭頭看向一邊，對著虛空念念叨叨。

    林高峰握著拳頭，踏前一步，秦靜拉住了他，“不是我包子，是我不和長輩一般見識，我們懂尊老愛幼，她不懂就算了。我們走，旁邊坐著去，我是來吃酒的，不是來吃氣的?！?/br>
    林高峰頹然地低頭，重重地嘆了一聲，“對不起?！?/br>
    秦靜白了他一眼，“用得著你向我說對不起啊。要不是你妹子幫過你我一把，這一趟我絕對不會來，走吧走吧，旁邊坐著去。”

    秦深歉意地看著章俟海，讓他看到大家庭里面的不和睦，作為晚輩他無法指責(zé)林奶奶，畢竟自己不是她的親孫子，但就算是尊老愛幼他也無法發(fā)自內(nèi)心地愛戴老太太，就因為相信術(shù)士的一句話，就認(rèn)定了二兒子會克自己，所以連兒子的死活都可以不顧，這種硬心腸的老太太，不親近也罷。

    第25章 那天的人是誰

    有白水觀在, 它的輻射范圍內(nèi)其他宗教的影響力都挺一般，寶塔寺更慘, 簡直就是在白水觀的一畝三分地里面搶生意, 要不是近年來得到鎮(zhèn)政府的大力支持, 連個喘息的機(jī)會都沒有。

    得到政府大力支持為城市旅游業(yè)的發(fā)展提供助推力量，所有的歷史傳說歸根結(jié)底都在宣傳人民群眾的勤勞智慧和勇敢樸實, 并不推廣群眾信教。

    寶塔寺已經(jīng)很滿足了，畢竟能夠在官方層面上得到一些知名度。

    秦深和章俟海走了進(jìn)去, 在正殿繞了一圈后來到側(cè)殿，側(cè)殿內(nèi)供奉一尊金身佛像，正好導(dǎo)游領(lǐng)著隊伍來了，他介紹：“這尊佛像里面是寶塔寺高僧廣智大師, 大師坐化后三年尸身不腐, 信徒就為他打造金身，供奉于殿中，受人香火。前幾年《走x科學(xué)》還過來報道過, 大家有興趣可以找視頻看看，就是前來禮佛的香客經(jīng)常能夠在黃昏時分看到個掃地的老和尚，老和尚面目慈祥, 還為大家講經(jīng)，有個病入膏肓的老太太還受到大師點化, 放下心結(jié)，恢復(fù)康泰?！?/br>
    “那個電視啊，我看過一集, 虛張聲勢了半天，恐怖音效一個接著一個，最后得出結(jié)論鬧鬼是因為家里面電燈接觸不良。”隊伍里有個大叔接了話茬。

    “哈哈，叔叔你瞎說啥大實話嘛，科學(xué)嘛當(dāng)然是不可能有啥鬼鬼怪怪的?！睂?dǎo)游往旁邊帶路，“好了，我們再去偏殿看看，那邊有廣智大師的親筆書畫?！?/br>
    秦深他們繞過佛像，去了側(cè)殿后院，舍利塔都在那邊。

    “你不是說要找人嗎？”秦深問章俟海。

    章俟海捻著手中的佛珠，“送給我手串的人對我說，讓我到了地方就一切隨緣，能夠遇上最好，遇不上也強(qiáng)求不來?！?/br>
    “哦，看緣分啊?！鼻厣顮恐鴣G丟的手，丟丟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來寺院，看到很多上了年頭的佛像孩子本能的就有些畏懼，就一直粘著爸爸，“那就跟我們一起找舍利塔吧，我要找一位緣法大師的?！?/br>
    “這么目標(biāo)明確，有什么說法嗎？”

    秦深高深莫測地對他說：“緣法大師托我過來看看?！?/br>
    “我信。”

    秦深上上下下打量著章俟海，“你難道不是應(yīng)該認(rèn)為我在開玩笑，質(zhì)疑我不科學(xué)嗎？”

    兩個人恢復(fù)了三天前以前的相處模式，好像那次對話不存在，又變得無話不說了一般。

    章俟海很喜歡看秦深熱力十足的摸樣，他摸摸丟丟仰起的腦袋，“你說什么我都信。”

    秦深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所以我的決定是認(rèn)真的，你當(dāng)真不考慮一下嗎？”

    章俟海笑得溫柔，卻給了秦深否定的答案，“快找吧，天氣熱，別讓丟丟在外面待久了?！?/br>
    秦深并不氣餒，被拒絕一次兩次就這么容易放棄，那就不是他了。

    寶塔寺的舍利塔群中有舍利塔七八座，大小不一，大者三四米，小者僅比人高一點點，很容易就找到了緣法大師的舍利塔。秦深雙手合十拜了拜，也不知道在幽冥鬼界的緣法大師能不能夠感受到，站起身后他就環(huán)看了一下四周的情況。

    舍利塔群是寶塔寺的對外名片之一，所以得到了寺里面的精心呵護(hù)，翻修工程哪怕沒有進(jìn)展到這兒，周圍也拉起了防護(hù)網(wǎng)，所以緣法的擔(dān)心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秦深在看周圍情況的時候，章俟海聽到了掃把掃地發(fā)出來的“唰唰唰”聲響，他循著聲音望過去，看到個須眉皆白的老和尚拿著一把大掃帚慢慢的掃著。

    章俟海走了過去，“大師好?！?/br>
    老和尚的目光落在章俟海拿在手上的手串上，“我佩戴的佛珠一共一百單八顆，可斷除一百零八種煩惱，使身心都達(dá)到一種寂靜的狀態(tài)。一共拆分成三串，贈予了三個人，你是從其中一個手里面拿到的吧，但是它們已經(jīng)幫不了你，解除不了你的煩惱?！?/br>
    “找不到你要找的人，你就會新的輪回，這是你命中帶著的使命，強(qiáng)求不了。”

    “富貴至極，短命之相，有得有失?！?/br>
    “年輕人回去吧，我?guī)筒涣四?。?/br>
    老和尚掃地青石上的草屑灰塵，伴隨著“唰唰唰”的聲音，消失在舍利塔群間。

    “啪！”

    像是繃緊到極致的橡皮筋突然斷裂的聲響，緊接著噼里啪啦——

    正在找尋著什么的秦深心頭一跳，回頭就看到一地的羊脂玉珠子，一顆顏色暗淡的掛墜一路滾到了他的腳邊，他彎下腰撿了起來，一眼就看到了上面一團(tuán)歪歪扭扭的痕跡，看起來很像一個深字，藏在掛墜的一頭，只有拿在手上才能夠看見。

    他依稀記得自己學(xué)著爺爺?shù)氖址ㄔ趻靿嬌峡躺系?，年紀(jì)還小，力氣不夠，刻出來的字糊成一團(tuán)。

    啤酒瓶打磨而成的老家伙經(jīng)不起歲月的磋磨，已經(jīng)失去了一開始的青翠顏色變得黯淡，剛才那一記摔落更是讓里面出現(xiàn)了很多裂痕，秦深覺得自己稍微用力就會將它捏碎。

    原來認(rèn)為相似并不是自己的錯覺。

    為什么會在章俟海這里？

    項鏈送人后一直在張芳子那里，徹底要回來之前只有那時候在自己身邊過一段時間。

    他眨了一下眼，看著章俟海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章俟海嘆息了一聲，蹲下將散落了一地的珠子都給撿了回來，一只手抓不住，他就從兜里面拿出一塊手帕攤開，將珠子包在里面。

    “這個怎么在你那邊的？”秦深也跟著幫忙，撿了一把的珠子送到章俟海那邊的時候，他生怕別人聽到一樣小聲地問章俟海。

    章俟海小心翼翼地從秦深手上把掛墜接了過來，有些答非所問，“都碎了?！?/br>
    秦深急了，抓住章俟海的手腕，“你需要正面回答啊章先生?！?/br>
    章俟海抬頭擼毛，秦深嫌棄天氣熱，就推了板寸，頭發(fā)毛楂楂的，刺著手心，“傻孩子，別問那么多?！?/br>
    “臥槽，孩子個毛線，我不小了?！币暰€掃了對方下半身一眼，“要不要比比?！?/br>
    “……”

    “我覺得我應(yīng)該比你大?！?/br>
    秦深：“……”

    秦深：“你下流了?！?/br>
    “你先開始的?！?/br>
    “等等。”秦深煩躁的抓了把腦袋，“你在轉(zhuǎn)移話題，不想正面回我的問題?！?/br>
    他從領(lǐng)口把一直掛著的項鏈給拿了出來，一枚形制與章俟海手中一模一樣的滴淚狀掛墜露了出來，青翠剔透的色澤在陽光下璀璨奪目?！翱纯?，一樣的，我給了別人時是玻璃的，十幾年后拿回來卻變成了翡翠的。人家告訴我是老坑玻璃種，老值錢了?！?/br>
    “五千多萬。”章俟海補(bǔ)充了一句。

    “……你知道啊?！?/br>
    “嗯，出錢買它的是我。”

    “等等，讓我理一理，腦袋暈，暈死了?！?/br>
    秦深把七八年前的事兒又在腦子里面過了一遍，那段記憶糟糕透頂，他是一丁點兒都不想回憶來著，所以刻意的回避。

    他和張芳子是青梅竹馬，同在紅葉鎮(zhèn)長大、同去市里面上了高中，還沒有性向蘇醒之前一直想要娶對方當(dāng)老婆。張芳子長的好看，成績又好，被大家稱為女神，兩個人從同一個地方出來的，走的近，學(xué)校里面都認(rèn)為女神是他秦深的女朋友。張芳子也以此自居，雙方家長還樂見其成地見過面，還未徹底明白性向意味著什么的秦深規(guī)劃的未來都有她的身影。

    后來來了個轉(zhuǎn)校生陳凱盛，帥氣、成績好、有錢，后面一項劃重點。

    秦深記得陳凱盛過生日邀請了一百來號同學(xué)開了個大爬梯，他那天有事去晚了一步，到的時候里面正在進(jìn)行浪漫的表白，主角陳凱盛和張芳子。

    陳凱盛的浪漫攻擊將號稱高冷女神的張芳子給擊落了，并且贈送給秦深一頂綠色的帽子。

    圍觀者戲謔的目光和挑事兒的起哄，被雙重背叛的憤怒上腦就上前質(zhì)問，雙方一言不合打了起來，最后以秦深把陳凱盛踢飛出去告終。

    年少不淡定，遇事易沖動，之后想想他頂著那些目光從容的說一聲恭喜，說不定更加瀟灑。

    但是吧，誰年輕的時候沒有沖動過，始終淡定那不是青春。

    對了，秦深陳凱盛一根斷掉的肋骨，還從張芳子那兒要回了小時候送給她的信物，那串項鏈。

    酒店一樓有個大酒吧，被名義上的女朋友和玩得還不錯的朋友雙重插刀，秦深覺得自己特衰，中二的認(rèn)為應(yīng)該喝點兒酒才配得上滄桑。

    一罐看起來是含酒精調(diào)味果汁的東西灌了下去，他就徹底斷片了，只模模糊糊的記得自己抱著個長得非常不錯的帥哥，還親上去了……

    后面的事情就記得非常清楚，他光溜溜的從大床中間醒過來，后面很異樣，身邊沒有人。

    聽到床邊有動靜，他從被子里面探出頭，看到個體格壯如熊、不茍言笑的刀疤男，那條刀疤從額頭劃過眼睛一直滑到嘴唇，貫穿了整張右臉，使得男人看起來非常嚇人。

    那時秦深成年生日剛過不久，那時他上高三。

    那是個改變命運(yùn)的一天。

    秦深在腦子里面過了一遍之后再看章俟海，瞇著眼睛打量他，嘴巴里小聲念叨著：“所以，我喝了斷片酒之后究竟和什么上了床?！?/br>
    章俟海無辜地看著他，聲音太小，他沒聽見。

    “爸爸，可不可以把大白帶回家?！?/br>
    丟丟的聲音打破了兩個男人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氛圍，話題也就此告一段落，看著章俟海淡定的摸樣，秦深氣得牙癢癢，好想撲上去咬一口。

    得不到回應(yīng)，丟丟費勁地提著大白貓走了過來，他抓著白貓兩條前腿的下面，用力誆著胸，貓就拖成了長長的一條，這個姿勢很不舒服，所以圓圓的毛臉上滿是木然的生無可戀。

    長尾巴拖在地上，劃拉出內(nèi)心無法平靜的曲線，貓琥珀似的眼睛里好像是在說，給自己找的鏟屎官好像不是很靠譜。

    “爸爸，把大白帶回家好嗎？”

    秦深看著肥貓，吐出一句話，“果然是彈簧做的。”

    第26章 老天爺為秦深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