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節(jié)
黃三尾“哦”了一聲,乖順地開始打電話,電話內(nèi)有氣無力的嗩吶聲過后,嗚嗚咽咽的人工合成的電子女聲開始說話,“您好,歡迎撥打陰曹地府熱線,了解黃泉路排隊情況請按1……提供線索請按6……” 客棧內(nèi)就沒有正常人,鬼魅的聲音就算是最膽小的黃三尾也不害怕。 黃三尾淡定地按下數(shù)字鍵6,熱線變了聲音,甜美的女聲說:“您好,還您撥打陰曹地府熱線,我是電話客服小涼,請問您有什么線索要提供嗎?” “你好,宮涼現(xiàn)在在望鄉(xiāng)客棧,派人過來抓他吧。”黃三尾說。 另一頭的小涼聲音頓了頓,能夠聽到明顯的抽氣聲,壓下喉嚨里的尖叫,小涼盡量平靜地說:“天啊,竟然是望鄉(xiāng)客棧,老板在嗎?我是小涼呀,客棧重新開業(yè)的時候,我是最早來的客人呢。”小涼專業(yè)素質(zhì)不錯,按捺下激動的情緒,說話聲音聽起來很正常。她可是通過地府公務(wù)員考試,“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當(dāng)上的電話客服。 “老板不在。” 小涼略失望,不過瞬間就調(diào)整了過來,笑盈盈地說:“麻煩告訴老板呀,我找到我家公子了,我還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在地府生活的很好呢,謝謝他之前對我的照顧?!?/br> “好的,我會轉(zhuǎn)告的?!秉S三尾點點頭,用心記下。 說完了私事,小涼轉(zhuǎn)到公事,“黃泉路塌方后正在緊鑼密鼓地修復(fù)中,估計人手會很緊張,無法派人立刻前來客棧捉拿宮涼歸案。他現(xiàn)在有危害性嗎?” 黃三尾看看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的宮涼,如實地說:“沒有,他現(xiàn)在連爬起來都困難?!?/br> “嗯嗯,沒有危害性就好,我會盡快上報,讓陰差騰出手來客棧捉拿宮涼?!?/br> “等等?!绷餀M插過來問:“獎金的事情,麻煩來抓人的時候同時落實一下?!?/br> “好的,我會跟有關(guān)部門匯報的?!?/br> 電話掛斷后沒多長時間,宮涼就從地上掙扎地坐了起來,他喃喃地說著話,聲音太小了,在場的人聽不清楚。 “你說什么?”六娘問。 宮涼低低地笑著,“我難道做錯了什么嗎?我殺的人都該死,他們有人貪婪成性、有人侵犯幼女、有人炒火鍋底料的時候放罌粟殼……殺了他們,會少害多少人。我和弟弟從吃人的孤兒院里出來,你們知道福利院送孩子領(lǐng)養(yǎng)可以抽成的嗎,負(fù)責(zé)送孩子的人靠這個發(fā)財?!?/br> 眾人默默地聽著,宮涼憤世嫉俗,他嘲諷世間的一切,“你們見過那些人的豪宅嗎?砌在墻里的現(xiàn)金,滿保險箱的金條,首飾盒里的大寶石閃瞎人的眼睛。全都是從普通人身上盤剝來的血汗,光鮮亮麗的身份隱藏著他們的罪惡,我懲罰他們難道不可以嗎? 我把從他們那邊弄來的錢送給孤兒院、送給孤寡老人,我有錯嗎?” “你是法律?” “你是世界的主宰?” “你是神?” 淡淡的責(zé)問砸得情緒激動的宮涼發(fā)懵,他“我、我、我……”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著秦深和孩子們?nèi)胨螅叩酱筇玫恼沦购2]有什么興趣當(dāng)知心哥哥開解別人我,他過來是警告的,“在客棧期間,安分守己?!?/br> 掃過來的眼神,讓宮涼如墜深淵,他很清楚,如果住在客棧期間自己干了什么擾亂客棧清凈的事兒,男人會毫不留情地殺了自己,如同捏死一只螞蟻一般容易。 警告完不安定因素,章俟海便轉(zhuǎn)身走回房間。 噤若寒蟬的眾人放松,大家面面相覷,六娘最先反應(yīng)過來,對大家說:“散了吧散了吧,回房間休息,明天還要起床干活的。王樂彬,把宮涼帶去房間?!?/br> 六娘拉著蘭德起率先往宿舍去,走過宮涼身邊的時候,她嘲諷地說:“自己等著被別人審判,有什么資格去審判別人?!?/br> 所有人回了房間,大堂內(nèi)安靜了下來,王樂彬走到宮涼身邊,低著頭看著他說:“能走嗎?” 宮涼撐著自己站了起來,身體搖晃得厲害,嘴巴很硬氣,“可以?!?/br> 王樂彬上前攙扶了一把,“還是扶扶你吧,一百萬?!?/br> 宮涼苦笑,“我是不是很愚蠢?!?/br> “還好吧,活著的時候誰不愚蠢,不都是死后才大徹大悟?!蓖鯓繁蛐χ矒岬嘏呐狞S三尾的肩膀,“別怕,先回房間,我馬上就來?!?/br> 宮涼看著他們的互動恍惚,“我逃獄是為了安頓好我的女人,她懷了我的孩子。到頭來還是自私的,我沒有找到弟弟。我沒有資格去決定別人是不是該死。” “本來就是。” ··· 秦深睡夢中覺得胸口有些難受,茫然地睜開了眼睛,盯著天花板上的玉蘭花吊燈愣神了片刻之后,胸口異樣的感覺越來越清晰。他抬頭去看,“……” 和一小袋面粉差不多的小家伙趴在他的身上,壓得人喘不過來起來,小家伙竟然隔著衣服含著他胸前的小豆豆,吃得津津有味,像是從里面真能夠吸吮出乳汁。 穿著睡覺的睡衣是輕薄的純棉質(zhì)地,穿在身上幾若無物,竟然被小家伙逮到了空擋,等于沒有阻礙地隔著衣服吃吃吃。 秦深后槽牙咬在一塊兒磨,輕輕地拍著大點點的屁股,“什么都沒有,你吃個屁啊!你是不是傻,你再含,就要把你勞資惹毛了。” 大點點閉著眼睛,蜷縮在爸爸的身上,含得投入,早晨起床的時候他被爹爹喂得飽飽的,現(xiàn)在他要的不是乳汁而是安慰,趴在爸爸的身上就像是還在肚子里一樣,充滿了安全感。 rou點點別看體型長得大,但依然是個出生才幾天的稚嫩嬰兒,骨rou柔軟,秦深根本不敢用力去碰,就怕傷到了柔軟的骨rou。 托著孩子的屁股慢慢坐了起來,也不敢坐直了,就斜躺著,秦深哄著點點,“乖寶貝,放開爸爸唄,給你吃有滋味的奶奶,怎么樣?” 大點點不為所動,含著爸爸的小豆豆尋求著安慰。 秦深皺眉,小孩子的嘴巴吸吮的時候特別用力,他感覺胸口好疼,甚至懷疑脫皮了。哄的沒有用,秦深就粗了聲音威脅,“再不放就斷你糧食,天天讓你喝清水,餓瘦你一身的大肥rou?!?/br> 大點點依然故我,對自己認(rèn)定的事情相當(dāng)?shù)膱?zhí)著。 秦深要罵人了,“生你下來是給我找事兒的啊,打你哦,在你的rou嘟嘟的小屁股上用力地拍,拍出啪啪啪響,讓你嘗嘗手板炒rou絲是什么滋味。才出生三天就不好管了,等長大了還得了,看來我要去跟你爺爺說,讓他做個手板子,打起來省力。” “咕嘰咕嘰。”大點點回應(yīng)爸爸。 秦深:“……” 高高地抬起巴掌,用力地拍在了床上,“章合宜你要造反嗎??。?!” “哼哼唧唧?!贝簏c點被爸爸提高的聲音打擾了,不高興的哼唧。 秦深要瘋了,動又不敢動,點點又從身上撕不下來,苦著一張臉,胸口疼,他現(xiàn)在好想哭。 大點點稚嫩的手指勾著爸爸的領(lǐng)口,小手指無意識地動著,像是在安慰爸爸,讓他再等等,等自己睡著了就放開他。 房門終于被推開,秦深求助地看過去,見到是mama,立馬大聲地求救,“媽,他含我胸,疼?!?/br> 兒子生無可戀地看著自己,胸前還趴著一大坨rourou,秦深又怕小兒子從身上滑下去就用手托著,又怕他著涼了,拉了被子蓋在孩子的身上,還想解救自己的胸,焦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秦靜懷疑兒子見到自己差點兒激動地飆淚。 秦靜走了過去,在小孫子的背上輕輕拍打,孩子不甘愿的哼唧了一聲,松開了嘴巴,最后還是被奶奶抱走了,窩在奶奶的懷里,打了個奶氣十足的哈欠,慢慢睡著。 秦深提溜著自己的衣服,胸口一大坨的口水,拉開領(lǐng)子往里面看,豆豆所在的地方紅了一片,用手輕輕一碰,就疼的鉆心,果然破皮了。 秦深咬牙切齒,好想把睡在嬰兒床里頭的大點點揪出來狠狠地揍一頓。 “媽,誰把孩子放我身上的?”知道是誰,他就狠狠地打他一頓。 秦靜把大點點放到了嬰兒床上,站直了身子說:“是我放的,你準(zhǔn)備怎么辦?” “……”秦深欲哭無淚,他能夠拿家里面的女王怎么辦。“放的好,放的好。” “讓孩子多親近親近你,沒有錯?!?/br> “可是媽,你把孩子放到我的胸口,他突然滑下去怎么辦?”秦深想想還是蠻后怕的,一旦滑下去,柔軟的骨rou禁不住撞擊,受傷了怎么辦? “不會的?!鼻仂o說的篤定,“你護著他呢?!?/br> “啊?” 秦靜不愿意多說什么,而是轉(zhuǎn)身到衣柜里找了一件衣服扔給兒子,“換衣服,整天躺在床上也不舒服,你適量的動動?!?/br> 秦深沒敢說,他昨天就沒有乖乖地待在床上,早就下來活動過了。脫掉了睡衣,更加清晰地看到左邊胸口的紅豆豆紅腫著,破皮的地方清晰可見,摸上去很疼。 “現(xiàn)在知道疼了吧,女人受的苦更多,你弟弟出生的時候不好好吃奶,還咬我,我忍得眼淚汪汪地也要繼續(xù)喂奶。”秦靜摸摸大兒子的頭,“沒有讓你喝上一口母乳,真是對不起。” 秦深滿不在乎地說:“我不是照樣長得壯壯實實的?!?/br> “是啊?!鼻仂o摸摸兒子的大頭,“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知道嗎?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勁的,記得和mama說。” 秦深仰頭看著mama,總覺得mama是話中有話,“我挺好的。” “當(dāng)然要好。”秦靜微不可查地嘆息,在兒子的肩膀上拍了拍,“你換衣服,我出去了?!鞭D(zhuǎn)身走了幾步,停下說:“對了,章俟海公司有事情去上班了,說是中午回來?!?/br> “哦哦?!彪y怪早晨醒來不在自己身邊。 章俟海臨時有事情趕去公司,早晨起來的早,便沒有打擾睡得正熟的秦深,打電話喊來了秦靜讓她來照顧照顧秦深和大點點。房門被拉上后,秦深捂著胸口皺眉,暗自嘀咕地說:“要是老章在,才不會發(fā)生這么不靠譜的事兒?!?/br> 套上衣服,衣料摩擦破損的地方,“嘶嘶嘶,疼疼疼。”手上摸起來柔軟的衣服稍微碰碰胸口就疼得要命,秦深覺得簡直比被揍了幾拳還要疼,疼得腰背立馬弓里起來,讓胸口的小豆豆遠(yuǎn)離衣服。 沒法,總不能不穿衣服子在家里面耍流氓,秦深去了衛(wèi)生間翻箱倒柜地找到了創(chuàng)口貼,貼上去舒服多了。 洗漱完了出去,在大點點的床邊看了一會兒,睡著的時候就是小天使,醒著的時候絕對是小惡魔,才出生幾天的功夫就讓秦深體會睡不到囫圇覺是什么感覺,兩個小時就要起床喂一次,喂完了還要摸摸小屁股看尿了沒、拉了沒。 當(dāng)父母真是好難。 養(yǎng)兒方知父母恩,想到這兒,秦深感慨,養(yǎng)父母把自己帶大,不容易。又幫著他帶大了丟丟,更是不易。更應(yīng)該好好待他們的。 穿了一件厚的針織長外套,秦深打開門出去就看到mama在客廳看著電視,見秦深出來了,秦靜說:“你先吃早飯,我去看孩子?!?/br> “媽,客廳里也有搖床,你把大點點抱過來吧?!痹谒麄兊姆块g,mama會拘謹(jǐn),不像是在客廳里這么自由,而且主臥沒有安裝電視,想看電視不方便。電視寬大的屏幕是手機和平板永遠(yuǎn)無法取代的,想看電視劇,還是用電視機舒服。 “你吃你的,我會照顧好自己。” 秦深點點頭,在客廳的餐桌邊坐下,原木色的餐桌上放著他今天的早飯,打開砂鍋,各種香味隨著熱氣迫不及待地?fù)涿娑鴣?,他聞到了鯽魚的香味,用勺子攪動了兩下,不見任何魚rou,嫩綠的蔥絲兒點綴在白皙開花的米粒內(nèi)清晰可見。 色香味俱全,充滿了食欲。 給自己盛了一碗,近距離了才發(fā)現(xiàn),魚rou已經(jīng)煮成了小小的碎末,混在同樣白嫩的米粒里,不仔細(xì)觀察很難發(fā)現(xiàn)。 吃上一口,秦深瞇起了眼睛,沉睡了一夜的味蕾徹底被喚醒,這一碗粥是對饑腸轆轆的腸胃最好的慰藉。 佐粥的小菜做的相當(dāng)精致又富有營養(yǎng),一顆咸鴨蛋對半切開,蛋黃粉糯流油;整塊的水豆腐淋上了特制的醬油,切碎的海米鋪灑在上面;一碟金黃的rou松安安穩(wěn)穩(wěn)地待在豆腐旁邊,rou松并沒有搗得太脆,還帶著顆粒感,與芝麻、碎海苔拌勻,秦深嘗了一口,竟然帶著一點點辣,他喜歡;除此之外,還有蜜汁小魚干,寸長的小魚曬干之后經(jīng)過多重地腌制,成品吃起來又甜又干香,能夠被大吃貨白虎神君惦記著,并不是沒有道理。 “電飯煲里還有包子,純rou餡兒的?!鼻仂o的聲音從房間里傳來,秦深還聽到了大點點的哼唧聲,感覺不到熟悉的氣息在身邊,大點點睡了一會兒就不安地醒過來了,正在奶奶的懷里面嚶嚶哭,大包子臉上一雙眼睛緊緊閉著,有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溢出來。 秦靜輕輕拍著哄,孩子慢慢平復(fù)了下來,要是還哭,就要送到他爸爸懷里面。 秦深豎著耳朵聽了會兒,確定孩子不哭了,揪著的心才松開。輕手輕腳地挪到電飯煲那兒,電飯煲插在墻壁邊的一張茶幾上,保溫狀態(tài),揭開鍋蓋,白嫩宣軟的四個大rou包子出現(xiàn)在眼前。 秦深激動到哭,幸好自己不是女的、不用親自喂奶,不然休養(yǎng)期間飲食太慘了。 拿了兩個大包子出來,秦深一口包子一口粥,吃得不亦樂乎,放在手邊的手機響了,是六娘打來的。 秦深接起來,吃著東西的嘴說話有些模糊,“干嘛?” “老板,那個凌旦來了?!绷锟粗筇脙?nèi)正在發(fā)生的一幕,有些無語地說:“凌旦和宮涼是分開了十來年的兄弟,他們在大堂認(rèn)親了。” 人生真是充滿了戲劇化,走遍大半個華夏、千方百計找不到的人,卻在陰陽兩隔之后相遇,令人唏噓。 秦深就知道,來客棧的有緣人都是有故事的。 “給他們空間好好相處吧,時間也不多?!鼻厣顔枺骸坝薪o地府熱線打過電話嗎?” “昨晚就打過了,接電話的客服老板你還認(rèn)識?!?/br> “我認(rèn)識?”秦深將認(rèn)識的鬼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經(jīng)營客棧至今他見到的鬼很多,但能夠稱的上認(rèn)識的并不多,腦海中驀然闖入了一抹倩影……秦深笑得感慨萬千,距離他剛剛營業(yè)開客棧竟然過了這么久了?!笆切霭桑业搅怂墓恿藛??” “找到了?!绷锇研鲆笏麄冝D(zhuǎn)告的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