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節(jié)
我心里納悶,在宮里的日子就覺得有些無聊了。 好在五爺發(fā)了善心,叫寧兒進(jìn)宮來陪我。 我本來想著,寧兒來了,那老頭為了避嫌,應(yīng)該不會再往這宮里跑才是,沒想到他還是照舊。 果然是人越老臉皮越厚!我是徹底拿他沒辦法了! 后來的事情,越來越復(fù)雜,我也懶得想了??傊?,那小傻子皇帝竟是個大大的混蛋,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裝傻,唯獨(dú)瞞著我。 可笑我竟把他當(dāng)真正的傻子,掏心掏肺地照顧了他那么久! 那段時日,寧兒也過得很苦,我和她算是同命相憐了。 五爺坑了寧兒,小傻子騙了我。 我恨極了他們兩個人,寧兒那個傻丫頭倒還是至死不悔地念著那個死太監(jiān)。 真是見鬼,她中邪了嗎? 我一邊罵她,一邊暗笑我自己。 其實(shí)我也不比她清醒多少吧? 那段最灰暗的日子,加上國師的攪擾,實(shí)在是過得煩不勝煩。 不過,繞了很多個圈子,爭吵了無數(shù)次之后,我還是弄清楚了那個國師的底細(xì)。 雖然我很不愿意承認(rèn),可他好像確實(shí)是我家那個消失了三十多年的老神棍。 原來,三十多年前,這個糟老頭子是很有幾分名氣的。 那時世祖皇帝想召他進(jìn)京輔佐明德太子,當(dāng)時還只是皇長子的仁宗皇帝卻先下手為強(qiáng),送了他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當(dāng)小妾。 聽故事聽到這里,我已經(jīng)知道這個糟老頭子絕不會有什么好下場了。 果然,娶了那個名叫翠花的小妾之后沒多久,糟老頭的老婆和原來的小妾就前后腳死掉了。 “哈哈,好色之徒的下場,活該!”我毫不客氣地嘲笑那個道貌岸然的老國師。 糟老頭氣得胡子亂顫,偏拿我沒辦法。 隔了很久他才忍住怒氣,繼續(xù)給我講:“那天夜里,那女人現(xiàn)了原形,原來是一只九尾狐妖!只見她露出滿口白牙,九根尾巴張牙舞爪地豎著……”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冷笑。 九尾狐妖?他怎么不說是地獄閻羅呢? 要是仁宗真有本事支使得動九尾狐妖,還會把他一個小小的神棍放在眼里? 不用細(xì)想也知道,那個翠花最多不過是個有幾分武藝的尋常人罷了。這糟老頭子為了吹噓自己英明神勇,硬是把一個尋常女人說成是九尾狐妖,也真不害臊! 那糟老頭子洋洋自得地敘述了一場驚天大戰(zhàn),那叫一個驚心動魄地動山搖。我把他那番話里頭的水分拎干,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大概是因?yàn)樵憷项^子不知趣,一門心思想進(jìn)京,那個翠花最終還是向他下手了。 可是那個女人的運(yùn)氣不太好,下手的時候被糟老頭的大兒子,也就是我的大伯莫大虎發(fā)現(xiàn)了。 后來,多半是翠花殺了莫大虎,糟老頭殺了翠花,然后糟老頭處理掉兩具尸體,用了一點(diǎn)小手段偷偷摸摸地離了家,躲開監(jiān)視的嘍啰們,進(jìn)了京城。 這樣,就可以解釋當(dāng)時三人同時消失的原因了。 糟老頭證實(shí)了我的猜測,一個勁地向我解釋,說什么“迫不得已”、“掩人耳目”之類的話。 這些我都懂,可是不管有多么迫不得已,他丟下兩個年幼的兒子在家中受盡苦難,自己卻在京城逍遙快活這總是事實(shí)。 作為莫三郎的女兒,我對這樣一個不負(fù)責(zé)任的長輩,實(shí)在敬重不起來。 他口口聲聲說什么“家國天下”,那些事情我不懂,也不想懂。 不過后來,糟老頭幫過我?guī)状蚊?,害得我不好意思?dāng)面罵他了,只好背后偷偷罵。 有了糟老頭撐腰,我在宮里的地位更加穩(wěn)固了,從太后、嬪妃到宮女太監(jiān)們,沒有一個敢讓我不痛快的。 我覺得我已經(jīng)用不著那個裝傻的小傻子給我撐腰了。 寧兒離京,追著韓五去了漠北。 我在宮里的日子更加無聊了。 這時候白狐貍卻回到了京城,還到宮里來了。 按照規(guī)矩,他是不能進(jìn)內(nèi)宮的,可是他來了。這次不是跟在韓五的身邊,是自己來的。 我覺得奇怪,也沒有多問,只叫宮女帶他去找小傻子。 可是他說,他不找小傻子。他是來找我的。 找我?奇怪。 我端端正正地在昭陽殿中坐著,儼然已經(jīng)是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后。 “這幾年,你變了很多?!卑缀偪戳宋乙谎?,由衷地說。 這我知道。 白狐貍說是來找我的,可是他又不像有話要說的樣子。 他沒話說,我當(dāng)然更沒話說。 默坐了一會兒,我覺得煩了,就只管低下頭去,一下兩下漫不經(jīng)心地敲著桌子。 白狐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當(dāng)初……真不該帶你進(jìn)京的?!?/br>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但我不想問。 我等了很久,發(fā)現(xiàn)他好像沒有旁的話說,就叫小宮女送他出去。 現(xiàn)在我是皇后,他當(dāng)然不敢不聽話。 我看見他乖乖地站起來跟著小宮女往外走,心里忽然覺得有些發(fā)堵。 我好像忘記了一些事,可是,是什么事呢? 我一直都比較笨,記不住太多事情的。 他走到門口,忽然回過頭來,卻沒有看我,只是低著頭看著他自己的腳尖。 他說:“如果可以,我真想帶你走……” 這話說得奇怪。 他說要帶我走,我就會跟他走嗎? 何況,這么結(jié)實(shí)的一座籠子,要是能走我早走了,還用他帶我么? 這兩年,這個人是越來越怪了。 我懶得接他的話,他停了一會兒,就慢吞吞地走出去了。 后來小宮女告訴我,他在昭陽宮的墻外站了很久。 怪人。 這宮里又不缺侍衛(wèi),他站在那里干什么?難道是因?yàn)樯钇D難,想多掙一份工錢么? 番外之莫丟丟篇——相逢一笑泯恩仇(全文完結(jié)) 后來,天下易主,我和小傻子如愿出了宮,過上了耕田織布、擔(dān)水劈柴的日子。 在籠子里關(guān)了那么久,忽然被放了出來,我簡直高興得要瘋掉,恨不得每天在田間地頭瘋鬧。 小傻子很遷就我。地里的事兒,他什么都不懂。我?guī)е袷菐е鴤€不懂事的小孩子。 附近的孩子們見他什么都不懂,就開始有意無意地叫他“傻子”。 看來,他這輩子,是擺脫不掉這個“傻”字了! 好在小傻子對這些事兒樂此不疲,我們的日子過得倒也挺有意思的。 莫老頭回了一趟榆柳鎮(zhèn),沒多久就回來了,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我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他故作深沉地捋著胡子說:物是人非。 見鬼! 莫三郎沒死,我娘也沒死,莫二豹和他老婆也沒死,哪來的“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