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常被帶回了審訊室，兩個同事負責詢問和做筆記，肖文聿在一旁旁聽。

    “說說你的作案手法吧?！?/br>
    江常看到鐵盒爆發(fā)了一陣，被拖到警車里時就又萎了，盯著一個地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現(xiàn)在他抬起如同死了的黃牛一般的眼睛看那個問話的警官，幾秒鐘什么也沒說。

    “看什么看，問你話呢！老實交代！” 那個警察一拍桌子吼道。

    江常沒有任何表示畏懼的反應(yīng)，他忽然開口，用平淡無奇的聲音講述了他的作案過程和動機：“我腿腳不好，有一個輪椅。幾個月前，我弄到了一根電棍，每次出門找目標，就把它藏在輪椅下面的袋子里。找到目標后，就用電棍把她們電暈，然后掐死剝皮。”

    “為什么要殺人？這需要原因嗎？” 江常彎了彎嘴角：“ 反正我看她們不順眼就殺了。把她們的皮給剝了用她們的血抄經(jīng)不過為了凈化她們的靈魂而已?！?/br>
    “是嗎？” 那個詢問的警察看著眼前的資料說：“我們可查到你前妻半年前再婚帶著你的兒子一起出國了。” 那個警察把一張照片拍在江常面前，里面的女人穿一條白色連衣裙，背著一只真皮手包站在簕杜鵑花下，雖然年紀不小了，氣質(zhì)卻仍舊恬淡柔美，但是她并不是那張染血的結(jié)婚照里的女人。

    江常帶著手銬的手合并在一起想去拿那張照片，詢問警察想阻止，肖文聿卻擺手讓他別動。

    江常完全沒注意警察的動作，只全神貫注的盯著那張照片，用顫巍的雙手將它緊緊攢住，直到雙手青筋爆出，然后三下五除二把照片撕得粉碎。

    這次那個警察沒有再催他，只是沉默的等待他恢復情緒。過了片刻，江常終于開始繼續(xù)說話：“我讀大學的時候認識她的，她是干部子弟，有文化又為人溫柔，對我特別好。于是我拋棄了原來的一切和她在一起，為此做了一個不仁不義的小人?？墒?，這個賤人，” 江常的眼睛里終于冒出火光，“我們的兒子才三歲，她就愛上了別人，我絕對不同意離婚，她就污蔑我和女學生關(guān)系不正常，論文抄襲，品行不端，最后我丟了工作，毀了名譽，連兒子都沒有了。我為了報復她每天跟蹤她，就是不讓她和那個jian夫好過！誰知道她爸爸找人把我狠狠揍了一頓，連腿都打折了，再醒來，就被人安排到了這里撿垃圾。這么多年了，我早就廢了，可她卻過得順風順水，我的孩子認賊作父，現(xiàn)在她們還出國享福去了！你說憑什么？憑什么？！”

    “這不是你殺人的理由?！?nbsp;肖文聿冷然說：“ 為什么最后要在離你藏身地那么近的地方殺害江幼秋？那張結(jié)婚照片是怎么回事？”

    江常的眼框本就因太過激動而瞪大泛紅，這時就連眼白都彤紅了：“那天晚上，我并沒有打算作案。凌晨四點鐘，我和往常一樣起來清掃小道，卻看到了她的背影……那個欺騙我的女人不配，但她的背影真的很像那個女人。我看她背著一個背包，就知道她肯定也是想逃到港城的偷渡客，我以為她和那個女人一樣，也只是一心想著外面的繁榮……一時沒控制住自己，就動手了。那天我沒帶電擊棍，可是她異常虛弱，我剛捂住她的嘴的時候她還掙扎，當看清我的臉后，她就，她就再也沒動了……” 一顆渾濁的淚自江常的眼角滑下，消失在他的皺紋里。

    第22章 本田摩托車

    五天后, 林曦拿到最新的深安特區(qū)報，上面赫然寫著“四次得手殘殺親女，簕杜鵑剝皮殺手終落網(wǎng)”。

    這個兇手終于被緝拿歸案了，林曦的一顆心也隨之放下?？墒? 什么叫殘殺親女？

    林曦一目十行的往下讀，開始是感覺震驚, 后來就只剩下悲哀。原來殺害江幼秋的竟然是她過去一直尋找的親生父親。這個男人給了江幼秋生命, 卻在她年幼的時候無情的拋棄了她, 最后又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要掙出一個新生活的時候，親手扼殺了她所有的希望。林曦只希望, 江幼秋到死都不要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是自己的爸爸。

    林曦捧著報紙失神良久，這個世界, 終究還是對有些人太過殘忍了。

    “mama，mama。” 就在林曦心中充滿悲涼的時候, 小李傲在一旁輕輕地扯住了她的衣角，遞給她一杯熱茶, 然后用自己的小胳膊輕輕的環(huán)住了她。那小小的微弱的溫暖，卻讓自心底涌上的悲涼逐漸消散。林曦把已經(jīng)捏皺的報紙和那杯茶放到桌上，轉(zhuǎn)身緊緊地抱住了小李傲。

    他柔軟的頭發(fā)散發(fā)出淡淡的香味, 因為跟著蘇越安練字，還有些墨香。林曦深吸了幾口氣, 終于釋然了。起碼小李傲的世界因為自己的庇護而灑上了陽光。這個世界或許很壞, 但總是有更多更多的希望，她雖然不能幫助所有人, 但總能溫暖一點身邊人。

    兩天后，麥志飛來蘇杭舊書店找林曦，不像那天在警察局的激動，他只是點了支煙，靜靜地聽林曦給他講除夕那晚的事。他的指尖微微顫抖，幾乎忘了彈煙灰，直到最后才說了一句：“是我對不起她?！?/br>
    陽光傾斜，麥志飛大步走出書店，林曦知道，這是自己最后一次和他有交集了。從此不論是她還是小李傲，都會遠離這些是是非非，過上平淡而陽光的生活。至于幾個月后，麥志飛干掉自己老大完全上位，一個人坐擁五六個情婦的事情，對林曦來說已經(jīng)不過是街頭傳言了。

    二月底是忙碌的，林曦沒有心情再沉浸在過去的陰翳中，為了六月能考出更好的成績，她給金沙村附近的福井二中交錢，報名了他們的高考復讀班。只是她白天沒 時間，只能下午下班后趕回家做飯，再去學校接小李傲回家，然后匆匆去學校上晚自習。她圖的就是7點到9點半各科老師梳理考點的講課，9:30一過，她就收 拾東西回家自己復習，畢竟家里還有一個小豆丁。

    背著書包從福井二中出來，冷空氣一下包圍了林曦，她往手心哈了口氣，就沿著那個斜坡往沙金村的方向走去。因為別的同學都還沒有下晚自習，所以路上人也不多。

    “好餓?！?nbsp;林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為了趕課，她晚餐通常都是隨便扒幾口，現(xiàn)在肚子都唧唧叫了。

    正好路邊有賣烤紅薯的，誘人的香氣直直的往人鼻孔里鉆。林曦走過去，挑了一顆最大的紅薯，撥開已經(jīng)被烤黑的皮，露出黃澄澄的內(nèi)里，林曦大口咬下去，卻因為太燙而呼了半天氣，寒冷的夜晚吃烤紅薯，就會有種幸福的感覺。

    吃了一半覺得有些飽了，林曦把紅薯裝回塑料袋里繼續(xù)走，忽然聽到馬路上傳來摩托車的轟鳴聲，那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忽的就在身邊停下了。

    林曦警惕的轉(zhuǎn)身，來人竟然是好多天沒見的肖文聿。抓到了簕杜鵑兇手后，還有許多后續(xù)工作，麥志飛又明確表示過不會再找林曦的麻煩了，所以這些天兩人都只聽到過對面的關(guān)門聲而沒見面。

    肖文聿摘下頭盔，一只長腿跨過他那輛本田摩托車斜踩在地面上，漫不經(jīng)心的凌厲五官仿佛雕刻而成。

    “你從哪回來??？” 肖文聿沖林曦一笑，那生人勿近的氣場一下淡去了很多。

    “福井二中，為了高考做最后沖刺呢。” 林曦指了指自己那個沉重的大書包苦笑道，當年她高三的時候雖然辛苦，下了晚自習后還能跟宿舍的小伙伴們打鬧一下，可現(xiàn)在只留下這重重的書包和獨來獨往的身影了。

    “那么晚？還是要注意安全。” 肖文聿指了指自己的后座：“我送你回去吧?！?/br>
    “那怎么好意思?！?nbsp;帥哥相邀，一定要先客氣一番。

    “作為交換，這半個紅薯給我吃。” 肖文聿指著林曦手里的塑料袋說，見林曦詫異的看他，他才低低的笑了：“開個玩笑，最近很忙，肚子不經(jīng)餓。”

    “吶吶吶，給你?！?nbsp;給你給你都給你，這笑聲和手指簡直犯規(guī)啊，不說自己吃剩下的半個紅薯了，就是一整個……就是大半個也給他啊。

    “謝謝?！?nbsp;肖文聿接過來咬了一大口，林曦還沒來得及提醒那上面有自己的口水，他就已經(jīng)快吃完了。

    “……” 算了，警察都這么不羈吧。自己好歹也是90后新一代，對上這種老輩人不能輸！

    肖文聿吃完后把塑料袋往自己口袋里一塞，往后歪歪頭。那意思就是問林曦“你怎么還不上來？”

    再推脫就顯得矯情了，林曦跨上肖文聿的摩托，肖文聿把自己的頭盔遞給她，林曦接過戴好，手扶在摩托車尾的金屬鐵杠上。等了好一會，肖文聿還沒動，林曦放開手疑惑的看著肖文聿的背影，肖文聿無奈的回過身來，抓住林曦的手腕放在自己的大衣上：“抓緊我。”

    “好蘇……” 林曦臉微紅，抓住了肖文聿的外套角，摩托車轟鳴一聲朝前駛?cè)?，恰到好處的涼風吹開林曦的長發(fā)，在這個鋼筋水泥筑成的地方，林曦竟然覺得有點浪漫。

    福井二中本來就離沙金村不遠，肖文聿停好摩托車，和林曦一起朝家里走去。

    “你今天下班這么晚啊。” 林曦隨便找了個話題。

    “嗯，值班。” 肖文聿答一聲，大概是覺得這樣太不熱情，又補充道：“因為那個案子，最近上面要求各公安部門加強防備，杜絕這類事件再次發(fā)生，我們這種案件直接經(jīng)手人也不得清閑?！?/br>
    “哦，也好也好?！?nbsp;林曦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變得拙嘴笨舌了，竟然回了這樣一句話，又繼續(xù)說：“我的意思是能夠確保社會安全，也挺好的?！?/br>
    “是啊?！?nbsp;肖文聿說。兩人這時候已經(jīng)走進了單元樓，昏黃燈光下，兩人一長一短的影子交疊在一起。

    到了三樓，兩人各自要道別了，肖文聿把手放在自己的門把上說：“我周二和周四都值晚班，以后晚上回家順路送你?！?/br>
    林曦愣了愣，然后才露出粲然一笑：“好啊，到時候我考上好大學了可要好好謝謝你?！?/br>
    說實話。她心里那一瞬間其實閃過了這個男人是不是喜歡自己的念頭，但結(jié)合肖文聿自身的條件和她的條件馬上又否定了這個可能，自己現(xiàn)在可是個單身帶娃的女人。果然，當警察的真那么有責任心嗎？林曦一邊想著一邊關(guān)上了門。

    第23章 開心樂園套餐

    3月份, 林曦跑了幾趟證券交易所。眼看自己的股票自上市起就一路高歌猛進，現(xiàn)在已經(jīng)漲到了30元每股。

    是時候拋售了，林曦這樣決定。華夏石油的上漲空間已經(jīng)不大，因為去年深安發(fā)行股票引起了混亂, 股市也因此會受到?jīng)_擊，未來五年內(nèi)華夏石油都不會有太大的漲幅了。

    林曦填了單子, 把1000股全部拋售, 留了一萬存起來, 以備不時之需，也讓李傲和自己能夠更好的生活。另外兩萬塊, 她一半買了深萬家，一半買了深安發(fā)展的股票。她知道90年代深安股市經(jīng)歷了好幾次大的起落, 現(xiàn)在入手是最好的時機，很快這兩支股票都會拆細, 一股變?nèi)缮踔了墓?，到?7年拋掉那時已經(jīng)成為強弩之末的深安發(fā)展, 就能躺賺幾十萬。更別提深萬家這支全國聞名的股票了，到2006年，現(xiàn)在一萬買的股票恐怕就能變成幾百萬。

    深安的天氣逐漸變熱, 路邊的鳳凰花也綻放的如火一般鮮艷。這三個月來，肖文聿每周都有兩天時間送林曦晚上回家, 雖然一路也沒說多少話, 兩個人卻也日漸熟悉起來，林曦對肖文聿的稱呼也從肖副隊變成了肖哥。

    日子就這么不緊不慢的在林曦疾速游走的筆尖和李傲一點點長高的個頭中流逝了, 終于到了7月7日，這個決定每個考生命運，也決定林曦命運的時刻。

    電風扇在頭頂轟鳴，汗從手肘滴下來，雖然做好了許多心理建設(shè)，林曦的心仍舊是跳得飛快。

    “別緊張，你也算是經(jīng)歷過一次的人了，而且所有的東西也準備的很好，有什么可緊張的？放輕松，放輕松……” 林曦心里對自己默念，眼睛卻巴巴的盯著往下發(fā)的試卷。

    教室里的木桌真的挺小，椅子也硬的有些不舒服，更別說前面那個男生還在無意識的抖腿了，但當試卷發(fā)下來后，林曦就沉浸在題目里，她知道這場考試容不得半點疏忽，也就再沒功夫管周遭的環(huán)境了。

    天悶熱的可怕，交卷鈴和屋外的蟬鳴一起合奏，響得像一首交響樂。林曦放下黑色水筆望著滿窗綠色，才發(fā)現(xiàn)手已經(jīng)酸的不行了。這才是第一場語文，接下來還有五門科目在等著她呢。

    走出考場，林曦從書包里掏出一盒晨光酸奶，決定到校外去對付個快餐，畢竟自己不像其他的考生一樣，有父母親友在外面迎接。陽光刺眼，校外一絲微風也沒有，林曦的汗像雨一樣往下滴，很快后背都濕透了，現(xiàn)在她才終于知道為什么以后的高考日期都改到六月份了。

    就這樣徘徊在中暑邊緣考完了三天，林曦走出考場的時候就像是在做夢一樣。這就考完了？她頭懸梁錐刺股每天奔忙在沙金村、福井二中和沙金小學的生活就這樣結(jié)束了？

    和許多考生一起走出大門，數(shù)不清烏泱泱的人頭在外面，父母們手里拎著包裹或者食物在焦急的等他們的孩子，林曦腦子里不知怎么想起了魯迅先生說的許多被  “無形的手捏住了的”鴨子，當然這次是不含貶義的。想當年她考完的時候，黃父黃母也捧著一大束鮮花站在校門口等她，而現(xiàn)在，這些溫暖終究是不在了。

    林曦低著頭，匆匆的往人群外擠，還沒完全擠出去呢，就被一個人拉住手臂：“你那么急要去哪里？”

    林曦嚇了一跳轉(zhuǎn)過身，卻見肖文聿帶著小李傲站在人堆里，一大一小的身影分外和諧，肖文聿的手里還拿著一束百合花。

    林曦承認自己的心不爭氣的動了一下，又覺得眼眶有些發(fā)熱。

    “你們怎么會來的？小傲你還沒有放學吧？肖哥你就下班了？” 不過林曦只感動了一下，就連珠炮似的問。

    肖文聿將手里那束花放到林曦手上，然后說：“你得謝謝你兒子。這束花是他存了好久的零花錢和我一起買的，來這里接你也是他趁你上晚自習的時候來和我商量的?！?/br>
    “謝謝你，小傲！” 林曦蹲下去一把把李傲抱起來，把頭放在他肩膀上。小李傲在和肖文聿“談判”的時候也是以一個獨立的小男子漢自居，現(xiàn)在當著肖文聿的面被mama抱起來，一下子破功了，還有點不好意思的把頭偏過去。

    “謝謝你，肖哥?！?nbsp;林曦搞不懂小男生的心思，一只手拿著花箍在小李傲身上，沖肖文聿燦然一笑，她左邊的小酒窩深深的凹下去，兩只明亮的大眼睛仿佛跳躍著陽光，竟讓肖文聿的心也不自覺的跳快了兩拍。

    “走吧。” 肖文聿表面不動聲色地說。

    “去哪里？” 林曦奇怪地問。

    “去搓一頓給你放松?！?nbsp;肖文聿一邊往前走一邊說：“我們已經(jīng)在麥當勞訂好位子了?！?nbsp;末了又補充一句：“也是你兒子選的地方。”

    那個年代去麥當勞吃洋西餐還是一件很能體現(xiàn)小資和中產(chǎn)階級生活情趣的方式，哪家孩子要是在麥當勞舉辦一次生日派對，那更是可以向班上其他同學吹上三天三夜的資本。不過在林曦心目中，麥當勞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快餐店罷了，聽小李傲選在那里，也有點哭笑不得。

    “我看你就是自己想吃油炸食品吧?！?nbsp;林曦捏捏小李傲的手，見小李傲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幽幽看了自己一眼，林曦又趕緊尬笑：“ mama開玩笑的，mama也最喜歡吃麥樂雞了，今天就放開肚皮大吃一頓！”

    肖文聿打了個的，三人很快就來到了那巨大的金拱門之下，火紅頭發(fā)黃衣服的麥當勞叔叔用夸張的姿勢迎接著客人們。

    還是沒改版前的麥當勞看著熱鬧有親切感，后來加上什么咖啡蛋糕后總覺得就沒小時候那種味道了。林曦看著里面滿滿坐著的年輕情侶，帶孩子的父母想到。

    “這得排多久隊啊……” 肖文聿推門讓林曦進去的時候她還暗想。誰知道剛進門，兩個服務(wù)員就滿面笑容的迎接了上來，徑直把他們領(lǐng)到了獨立的專屬聚會區(qū)。

    聚會區(qū)的桌子上已經(jīng)擺好了三份裝在漂亮紙盒里的開心樂園套餐，紫色的奶昔大哥、漢堡神偷和女鴨子小飛飛玩偶圍繞著漢堡包和薯條。桌邊掛著許多彩色氣球，氣球旁邊有一個板子寫著：“熱烈慶祝林曦女士考試結(jié)束。”

    李傲拉著林曦的手把她按到座位上，然后慎重其事的說：“mama把眼睛閉上。”

    “好幼稚啊。” 林曦當然只敢在心里這樣想，還是乖乖閉上了眼睛。她聽見有塑料紙袋打開的聲音，又覺得有人把什么東西輕輕的放在了自己的頭上，然后小李傲才說：“好了，睜開眼睛吧?！?/br>
    林曦打開眼睛，頭上已經(jīng)被戴上了一個紙皇冠。李傲竟然從書包里掏出一面不小的鏡子，送到林曦面前，繃著小臉有點緊張又有點期待的問道：“好看嗎？”

    “好看極了！” 林曦對著鏡子把皇冠扶正，笑著說。這時候肖文聿也拆開另一個皇冠，把它放到李傲頭上：“來，你們兩個坐好，我給你們照張相。”

    眼見他已經(jīng)把那臺膠片相機舉起來，林曦只好連忙把李傲的身體往外轉(zhuǎn)，李傲沒站穩(wěn)半靠在mama身上時，肖文聿已經(jīng)按下了快門。于是母子兩個歡樂親昵的時光就這樣被留在了膠卷上。

    當三人吃飽喝足在夜色中回家時，林曦轉(zhuǎn)身對肖文聿說：“今天真的很開心。不過你們現(xiàn)在就給我慶祝，到時候成績出來不理想，我可就丟臉了?！?/br>
    “我們今天只是慶祝你終于不用再辛苦備考，至于以后考的怎么樣并不在考慮范圍內(nèi)?！?nbsp;肖文聿在夜燈與車流中沖她微笑，手里還拿著裝麥當勞玩具的紙袋，林曦牽著小李傲，在一瞬間覺得夜色也變得有煙火與幸福的氣息。

    第24章 錄取通知書

    雖然林曦表面上云淡風輕, 但在等高考消息的日子里內(nèi)心也難免焦灼。到了能查分數(shù)的那一天，林曦就掐點到樓下電話亭去打電話查詢。

    好不容易把前面那個跟自家老婆電話吵架的大叔等走，林曦走進那個電話亭。拿起話筒，按鍵時她的手指都有些微微發(fā)軟。電話里的空白音像有一個世紀那么長, 當聽到話筒里那個清朗的女聲報出720分的時候，林曦才大大的舒了一口氣, 接著喜悅就涌上了心頭：看天天藍看草草綠, 就連令人窒息的炎熱天氣都成了熱情的象征, 咱們老百姓今兒個真高興！

    那時候粵省還實行標準分制度，有一套極其復雜的分數(shù)換算公式, 反正最后對照下來，720分比98.8%的考生都考得要好。即使在這個大學還沒擴大招生, 每年招生率只有百分之五、六的年代，這個分數(shù)也足以讓林曦穩(wěn)進深安大學的新聞傳播專業(yè)了。

    走在路上心情美麗, 看到翹著尾巴閑逛的大黃和小黑又打賞了它們兩根火腿腸。走著走著，正好看到蘇越安在路邊和一群人圍觀兩個老頭下圍棋, 于是她滿面含笑的跟他打招呼：“安叔好！”

    蘇越安拿著保暖水壺回頭，看到林曦的笑臉，打趣道：“小林你這春風得意的模樣, 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好事吧？我猜猜，你考試成績出來了？”

    “什么都瞞不過安叔?！?nbsp;林曦一點兒都不驚訝：“考得還不錯, 估計能去理想的學校?！?/br>
    蘇越安聽了這話從人堆里走出來, 把林曦拉到一棵大榕樹下，語重心長地說：“小林啊, 你這也要上大學了，好好學習才是正理，以后怕是不能總來我店里工作了吧？你自己是個什么打算？還得好好規(guī)劃一下才好。”

    規(guī)劃，林曦愣了一下。其實這個問題她也想過，現(xiàn)在自己每個月給雜志寫稿平均下來也能掙個兩三百元，又有一萬多積蓄，等真讀了大學在干個家教兼職什么的生活也不成問題，只是分數(shù)沒下來、錄取通知書沒到手之前她還不能和蘇越安說?？墒且娞K越安主動問自己，言辭之間不僅沒有責怪她的意思，還主動為她規(guī)劃，不禁 也有些臉紅：“安叔，我入學以后周一到周五可能就不能去店里工作了，但是周六日或者平常我有時間的時候，您店里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guī)兔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