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沈歌心中并不覺這有什么, 頂多就是小姑娘身體素質不夠好,一點點激動的事情就把自己激動得昏過去了。 這小姑娘也就十三四歲模樣,擱前世還是個初中生,沈歌怕這事傳出去會傳出什么流言蜚語,毀了這小姑娘。 荀飛光點頭,轉回去又與眾人說了聲。 忠勤伯眼圈發(fā)紅, 向他作揖,“今日多虧您二位?!?/br> “無礙,不過是小姑娘不小心撞一下罷了,忠勤伯莫把這事放在心上?!?/br> 荀飛光一口將此事定性,屋內他品階最高,又是半個實權國公,眾人自不會在這種小事上反駁他。 元宵宴飲過后,京都上流圈子漸漸傳出來,說宴飲那日,有女娘撞到沈歌,心情激動之下,鼻血長流,人還被沈公子俊昏了過去。 流言不知從哪里傳出,好在忠勤伯姑娘的名號被隱去,無人知曉是她。 許多女娘紛紛開玩笑,道若她們有幸撞進沈公子懷里,她們也暈,不真暈也得裝暈,最好還能得沈公子一抱。 女娘們對沈歌的態(tài)度堪稱狂熱,有酸溜溜的紈绔聽聞此事后還給沈歌起了個諢號,叫“艷昏公子”。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艷昏女娘,簡稱艷昏公子。 那紈绔嘴欠,話一說出來便被傳了出去。 沈歌聽到時一口水噴出來,差點沒將自己嗆死,他不可思議地望向荀飛光,“傳這些人的都是不讀書的紈绔罷?” 這么難聽且羞恥的名頭,怎么會有人叫得出來? 過來報信的秦實秦小侯爺在一旁幸災樂禍,“這名頭已深入人心,可不止那些紈绔?!?/br> 最早傳這名號的紈绔被荀飛光教訓過一頓,不過名頭已經(jīng)傳出去,荀飛光便是再有能力,也擋不住萬民之口。 沈歌這名頭便這樣定了下來,且有越傳越烈的趨勢,大半個京城都知道荀府有個艷昏女娘的沈公子。 沈歌遭這趟無妄之災,心中憋悶,關在荀府中苦讀,一連一個多月都未出過門。 期間胡青言過來探望他,還揶揄他這名頭,這讓沈歌更為氣悶,心中甚至想提把刀半夜去找那嘴欠的紈绔,縱使打不死他也嚇死他。 沈歌這頭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文章作得越發(fā)好。 荀飛光見他清減不少,特地吩咐荀澄與綠枝給沈歌燉補品。 縱使這樣,沈歌還是瘦得肩胛骨都明顯起來。 荀飛光看他這模樣,心里發(fā)愁,二月二十六號這日硬帶著他出門。 馬車噠噠地走過大街,待停下來時,沈歌掀起簾子一瞧,外面是京都極富盛名的凌風樓。 凌風樓是酒樓,已歷三朝,現(xiàn)如今依然屹立不倒。據(jù)傳,這里飯菜的滋味與皇宮之中的御膳有得一比,皇帝還曾微服私訪來吃過。 凌風樓名頭大,里面菜席的價格也水漲船高。 沈歌一來京都沒多久便知曉凌風樓的名頭,不過那時的他從未想過來這里吃飯,畢竟這里幾十上百兩的一桌菜席也非他這窮舉人能吃得起。 荀府中,吃住這種小事自有底下人管,荀飛光經(jīng)荀澄提醒,方想到可帶沈歌過來吃飯。 荀飛光位高權重且財大氣粗,他與沈歌一下來,凌風樓的掌柜帶著伙計已在外頭候著。 荀飛光朝他們點頭,掌柜立刻殷勤地在前頭帶路,“聽聞國公與沈公子來,廚房那頭特制了幾道新菜,您二位等會試試合不合口。” 凌風樓與別的地方不同,它并非立在道路旁邊,在酒樓前,還有個極其雅致的院子。二月天氣已暖和起來,院子里花繁葉翠,極富生機。 院子里假山流水花園都不缺,打理得極精致,客人沿著回廊走進來,一身塵氣慢慢褪去,更能心平氣和地品茶喝酒吃美食。 荀飛光定的是包廂,有獨立的小道能直接通往包廂。 包廂在二樓,三面開窗,既能看到外頭的院子,也能看到大堂的情景。 荀飛光是貴客,他與沈歌一落座,面貌清秀的伙計們陸續(xù)進來,幾息時間,菜便上齊了。 熱氣騰騰的菜香味氤氳開來,直往人鼻子鉆。 “試試合不合口。” “感覺不必試,我都知道好吃?!鄙蚋枳孪冉o荀飛光夾一筷子菜,接著才往自己碗里夾。 盛名之下無虛士,沈歌咬下第一口rou,發(fā)現(xiàn)這菜好吃得簡直令人熱淚盈眶。 荀飛光在一旁慢慢給沈歌夾菜剔骨頭,俊美的臉上一派悠然,他眼含笑意,“多吃些,你近來太瘦?!?/br> “荀哥你也吃,別光給我夾。這菜味道真不錯,滿是人間煙火味。” 沈歌一邊啃著骨頭一邊說話,話有些含糊。 與荀飛光在一起后,他在荀飛光面前向來放得開,臉上沾了菜汁也不管,只和手上的這塊骨頭較勁。 等他啃完這一塊rou骨頭,荀飛光用手帕給他擦臉,沈歌主動把臉伸過來,還朝荀飛光笑了笑,直笑得荀飛光胸腔內那顆心跳動得越發(fā)急促。 荀飛光面上不動聲色,隨意問:“喜歡這里的菜?” “還不錯,這里的菜濃油赤醬,比較入味。” 荀飛光聞言心中想著是否要把廚子請回去。 荀飛光這次帶沈歌出來唯一的目的讓他好好吃一頓,最好能將先前掉的rou給補回一點。 沈歌倒是吃得極香,不想吃到一半便被人攪了局。 凌風樓是酒樓,哪怕再幽靜,這座歷經(jīng)三朝的老酒樓每日也有無數(shù)客人過來享用美食。 若客人們聲音如常地聊天,沈歌所在的包廂內不會聽到任何一點聲音,但底下若有人吵架,那又不同。 沈歌原先還沒在意,不想聽著聽著就聽人提到他,提的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那個令人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的“艷昏公子”。 沈歌這下坐不住,他與荀飛光對視一眼,手下的筷子一頓,專心聽起來。 “……艷昏公子再俊美又怎么著?縱使他俊若神仙,也改不了他是一個草包的事實?!?/br> 這是個男聲,又女聲立刻駁他,“爾等嫉賢妒能的無知小人!堂堂舉人也被你們說成草包!沈公子的才氣可是經(jīng)陛下認可的,難道你們覺得陛下毫無眼光,還看不出一個草包?” 沈歌忍不住走到窗前,自二樓往大堂看去。 吵架的是一群儒生裝扮的青年與一群帶著面紗的女娘。 青年們固然氣勢十足,女娘們也口齒伶俐,毫不落下風,一時誰也吵不過誰。 誰都不敢質疑皇帝陛下的眼光,不過青年們不打算就此偃旗息鼓。 其中有一人冷哼一聲,“陛下不過贊一句那首燈謎詩工整罷了,有人便往臉上貼金,吹得天上有地下無,這臉皮當真厚得過城墻了?!?/br> 對面的女娘氣得滿臉通紅,“沈公子好歹得陛下贊了,不像爾等,只會背后說人,小人行徑!” “書生憂國,天下事皆可說,那艷昏公子算老幾,難道還說不得他?”青年說著還不屑地看了對面的女娘一眼,“好端端一群女娘,整日將一男子掛在嘴邊,成何體統(tǒng)!” 這話就差沒指著小女娘們罵婊子了,女娘們一個兩個氣得眼眶通紅。 有潑辣的小女娘直接指著對面人的鼻子罵道:“你們這等小人,還好意思往自己臉上貼金說是書生!依我看,你們這等背后嚼舌頭的德行,就算有幸考中進士,日后也是個魚rou百姓的貪官!” 沈歌聽不下去,叫來門口候著的伙計,問:“這兩撥人是如何吵起來的?” 伙計知曉荀飛光身份,不敢怠慢,忙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 原來女娘們與青年們鄰桌而坐,女娘們一直討論沈歌,青年們聽不過去,便酸了一句。 女娘們好好的說得正開心,聽到人酸,哪里忍得住,于是氣憤地嘲諷青年。 一來二去,越吵越厲害,最后釀成這結果。 沈歌聞言心中一嘆,也不知他這是什么運氣,出來用個飯都能碰上這事,不過事情終究因他而起,他不好當做沒看見。 臨下去前,沈歌嘆一句,“現(xiàn)在這些年輕人,也太沖動一些?!?/br> 伙計望著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忍不住接了一句,“這可未必,今個月以來,光是我們凌風樓,便有七起書生與女娘吵架的事件,起因都是書生們說了您?!?/br> 沈歌:……心情無比復雜。 第52章 賭局 沈歌下去大堂時, 雙方差點沒打起來。 女娘們氣得與斗雞一樣, 青年們也面色陰沉。 待雙方看到沈歌時, 面上都不由浮現(xiàn)出尷尬之色。荀飛光站在沈歌身后,女娘與青年們都不認識他, 只是瞧他俊美,不禁多看他們幾眼。 沈歌走到女娘們面前, 在兩米之外拱拱手,溫聲道:“時辰不早, 諸位姑娘在外頭, 恐家人會擔心,不知諸位的下人可又來接你們?” 吵成這模樣, 沈歌當真怕這些姑娘吃虧。女娘們見到沈歌后瞬間便羞澀起來, 再不復先前潑辣。 她們知曉沈歌好意,紛紛矮身福了福, 輕聲慢語地說道:“有的, 如此我們這便先行告辭,多謝公子。” 女娘們這邊已退了一步, 與他們吵的書生們卻受不了被人無視。 其中有人忍不住陰陽怪氣地說了句, “喲,不愧是受女娘們歡迎的艷昏公子啊?!?/br> 沈歌回頭盯著他,面沉如水,道:“背后說人,乃是無禮。隨心妄加干涉他人生活,乃是無義。謾罵年紀比自己小的女娘, 乃是不仁。無故挑起爭端,乃是不智?!?/br> “閣下無禮無義,不仁不智,實在枉為人,知曉是非之人定羞于與汝等為伍。” 青年們被沈歌這一番話罵得臉皮漲紅,旁邊有聽完全程的食客起哄叫好。 青年們被激得頭腦一熱,罵道:“你不過一小小舉人,何來臉皮敢稱京都第一讀書人?恬不知恥!” 沈歌不客氣地懟回去:“閣下亦知我乃舉人,稱我為草包,不知閣下功名幾何,可是狀元?可是進士?可已為官?可有教天下英才?” “你!” “閣下既非狀元,又非進士官員,更非我?guī)熚议L,這般背后詆毀一名上京趕考的舉子,難道是君子所為?諸位女娘說汝等小人行徑可有錯?” “你!你!你莫偷換我們的話,我們明明只是說你并非京都第一人,這些女娘們整日將你掛在口中實在惹人發(fā)笑!” “即便如此,又干卿何事?難道因你識得幾個字,便連話都不讓人說了么?若別人說的話不如你心意,你便要出言嘲諷?恐怕圣人也不如汝等霸道?!?/br> “就是,我們說我們的話,礙著你們什么事?”女娘們聽沈歌維護她們,心中的委屈上來了,一個兩個眼眶通紅,“你們只知說沈公子,自身才干又幾何?” 青年們說不過沈歌,氣得直喘,帶頭的那個說不過,猛地伸出食指,往女娘與沈歌方向猛指,就差沒戳到沈歌他們的臉,“君子訥言敏行,我等詭辯不過你……” 他話還未說完,忽然眾人眼前一花,再看時,這人已挨了兩嘴巴。眾人此時方看清,打他的乃荀飛光身后一青年侍從。 侍從怒目爆喝:“大膽刁民,竟敢當街辱我家國公!” 許多人此時忽然想起來,沈歌向來住在荀府,他的靠山便是荀國公。 方才青年往沈歌這頭指指點點說狠話,不想連荀飛光也指了進去,實乃大不敬之行,也無怪乎荀府的侍衛(wèi)上前來掌他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