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不吃魚?！鄙蚋璺词巢?，見野豬還留了一塊五花和一大塊肋排，野雞也還有半只，籃子里還有幾個菠蘿，心中有了主意。

    排骨剁成塊，腌制好油炸，而后與菠蘿，干辣椒及些許食醋翻炒，做成菠蘿咕嚕rou。野雞取rou干煸，與茄子炒在一起，做一道雞絲茄子，再清炒一道小白菜。

    外加伙頭兵做好的野雞湯與蛇羹，沈歌用一個大托盤裝好，親自端著過去飯廳。剩下的菜則讓伙頭兵送到韶信等幾個將領(lǐng)那邊去。

    荀飛光見到沈歌端著飯菜進(jìn)來，有些意外，“你去哪兒了？好一會沒見著你?！?/br>
    “剛?cè)コ戳藗€菜，你嘗嘗喜不喜歡?！鄙蚋栊Σ[瞇地把巨大的托盤放在桌上，一樣一樣地朝外頭端菜。

    荀飛光忙過來搭把手，驚喜地聞聞手中的菜，“都是做給我吃的？”

    “是?！鄙蚋枘抗馊岷?，“我們以前在沈家村時，我家窮，沒甚拿得出手，于是特地做了好幾次菜送給你當(dāng)還禮?！?/br>
    第75章 騎射

    荀飛光有傷在身, 沈歌不愿意他多管清凌衛(wèi)一干雜事, 怕累著他。

    韶信一人忙不過來, 是以沈歌親自上陣。

    當(dāng)時沈歌謀官外放時，荀飛光特地令人活動一把, 他現(xiàn)在是長州縣縣令，與飛羽縣只有一山之隔。

    清凌衛(wèi)駐扎在飛羽縣郊外, 離長州縣縣城還近一些，沈歌每日騎馬來回, 小半個時辰都用不著, 極為方便。

    長州縣與飛羽縣都是人口只有十幾萬的窮縣，從長州縣頭走到縣尾, 一縣六個鎮(zhèn), 二百零三個小村莊，連正經(jīng)客棧也找不出一家, 除了窮還是窮, 飛羽縣也是如此。

    會被派到這里的縣官都是不得志之人，飛羽縣縣官彭銳進(jìn), 現(xiàn)年四十有七, 還是七品芝麻官，十幾年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直在附近調(diào)來調(diào)去，每次考評只能拿中下的評價。

    這些年的磋磨讓彭銳進(jìn)早就熄了那點雄心壯志，現(xiàn)今他一心只想做個太平縣官，好好在任上終老。

    荀飛光乃鎮(zhèn)國公, 他得罪不起，沈歌身為鎮(zhèn)國公的男妻，年十九的年輕狀元，他也得罪不起。有荀飛光與沈歌在這，他客氣得很，來拜訪過一次后，等閑不再過來，全當(dāng)這里是沈歌的地盤。

    沈歌也沒同他客氣，更不會避諱什么，每日上午去縣衙處理完那點公事后，便騎馬回來營地，極為自在。

    上任安南將軍留了府邸，府邸大且清幽，雖無雕梁畫棟，良池美閣，但十分值得一住。

    將軍府能住人，外頭的營房則不行。

    正經(jīng)營房一共有六排，一排二十二間，加起來一百三十二間。房子是泥磚房，昏暗潮濕，里頭總有股味，墻壁上還長出了青苔，沈歌每次去逛一圈，都覺得這房子實在不大成。

    清凌衛(wèi)三千零八十六人，百夫長以上得另住，董小伍幾個親衛(wèi)也得住在一旁。盡管如此，三千多人，才區(qū)區(qū)一百來間房子，實在不好安置。因此每間房都是大通鋪，幾張席子摞開來，兵丁們二十多人住一間，勉強住下，但條件實在差。

    都是大小伙子，短時期這般住應(yīng)下急還成，長此以往，哪怕清凌衛(wèi)再忠心也該有意見。

    身長八尺的大好男兒，千里迢迢背井離鄉(xiāng)過來與他們賣命，沈歌也不想委屈手下一眾將士?，F(xiàn)如今還是秋天，大部分時候秋高氣爽，不下雨不刮風(fēng)，這般住著還成，但過段時日冬日來臨，這些四處漏風(fēng)的昏暗泥磚房就不那么好住。

    因此，沈歌要給清凌衛(wèi)準(zhǔn)備過冬的物資，還得買磚重建營房。

    過冬的被褥等物好辦，百里宜他們要過來，沈歌已寫信讓他們捎棉花棉布過來，待棉花棉布到了之后，再請周圍村里的婦女縫制棉被也來得及，難的是磚石等物。

    南關(guān)窮，周圍十里八鄉(xiāng)的連個磚窯也沒有，大戶人家要磚，還得從外地雇挑夫把磚挑過來。

    沈歌這頭要用的磚極多，當(dāng)然不可能讓挑夫去外地挑磚，先不論耗費的時日，就是挑夫的工費，沈歌也耗不起。清凌衛(wèi)幾千人在這，他得精細(xì)打算，手里的銀錢要仔細(xì)花。

    本地?zé)o磚窯，沈歌就想找匠人過來燒磚。

    燒磚不算什么技術(shù)活，在沈家村，人人都能說上個條條道道，沈歌也有所耳聞。他乃讀書人，平素不大接觸這些都知曉，清凌衛(wèi)三千多人，都是年輕力壯的兵漢，應(yīng)當(dāng)也有所耳聞。

    沈歌特地著人問了一輪，想找出會燒磚的人，結(jié)果令他驚喜，三千多人中，竟多達(dá)十三人會燒磚。

    “二爺，燒磚不大難，找到磚土就好說?！北粠蟻淼谋坑行殡y，“就怕周圍沒有土?！?/br>
    “周圍的山大多是黃泥，我瞧了下，大多數(shù)都可算作黏土，你們?nèi)ツ媚莻€試試?！鄙蚋璩烈?，“朱大富，這里你經(jīng)驗最豐富，以往還燒過磚，這事便交給你?！?/br>
    “這里二百兩算是經(jīng)費，五十人以內(nèi)，人也隨你調(diào)，你找土制窯，盡快帶人將磚燒出來，好在冬日之前給你們換營房。柴火的話，你們不必?fù)?dān)心，我讓人去砍?！?/br>
    朱大富應(yīng)諾，“必不辱使命?！?/br>
    沈歌轉(zhuǎn)頭讓韶信找了另外三個老實些的百夫長過來，“林明志，張安邦，黃成平，你們兩個帶手下人上山砍柴，不要在附近山頭砍，也不能一片一片砍禿，穿插著砍，盡量砍樹枝，不要砍樹干，砍樹的時候注意收集房梁，過段時日，我們建營房要用?！?/br>
    “謹(jǐn)遵吩咐！”三人應(yīng)下，帶著人與砍刀上山砍樹去了。

    韶信過來，“剩下的將士要如何？”

    “剩下的人屯田，現(xiàn)今快十月，水稻肯定種不得，不過得先把荒地開出來，種一茬蘿卜芥菜，把今年要吃的菜種出來?！鄙蚋枘贸龅貓D，用炭筆虛圈，“我問過當(dāng)?shù)乩限r(nóng)，這些都是好地，我們先開出來，明春再做打算?！?/br>
    飛羽縣與長州縣人少，空出來的土地就多，山上貧瘠，不宜開荒，兩山之間大塊大塊的盆地卻是難得的沃土。附近沒人住，遠(yuǎn)一些的農(nóng)人嫌來這里開荒挑擔(dān)挑得苦，故不愿意來，正好便宜清凌衛(wèi)。

    論起農(nóng)事，韶信遠(yuǎn)不如沈歌，他應(yīng)下，“行，我這就安排人去?！?/br>
    “我著人借了耕牛，下午有人牽過來，興許還會帶著犁耙等農(nóng)具，愿意留下人犁田的百姓你們收下，牛你們小心使，千萬莫傷了百姓的耕牛?！?/br>
    韶信沒想到沈歌還考慮過這事，忙大喜地點頭，“成，我親自看著，不會出岔子?！?/br>
    這年頭，要開荒也難，有耕牛在，能省不少氣力。

    耕牛乃沈歌特地找長州縣的牙子借的，他特地說好，百姓可親自牽牛過來軍營這頭，用一日給十五個銅板。若帶有犁耙，一日能換二十個銅板。牽牛過來的百姓愿意幫著犁地，一畝田十個銅板，快的人一天可犁兩到三畝。

    牙子介紹一牛過來能拿五個銅板，一人一牛拿七個，算起來也是極劃算的買賣。

    晚稻要十月才熟，這時候很多健壯的農(nóng)人能抽開身，愿意帶著牛與犁耙過來做工，做上一天能掙四五十文，一個月說不得還能掙上一兩多銀子，這是難得的好機(jī)會。

    沈歌吩咐過，只要不偷jian?；緛碚卟痪?。

    開始愿意過來的農(nóng)人還寥寥無幾，過一段時日這頭的名聲傳出去，許多人知曉軍營里吃得好，掙得多，不用牙子說服，他們也自愿過來。

    清凌衛(wèi)這頭有幾百畝田等著開荒，秋冬季以來，附近的農(nóng)人著實從清凌衛(wèi)這頭掙到不少錢。

    不過現(xiàn)在一切剛開了個頭，沈歌也沒預(yù)料到日后的盛況。

    沈歌還在對賬，董小伍進(jìn)來報，“百里爺過來了?！?/br>
    沈歌一怔，沒想到百里宜來得比他想象的還快，“快請！”

    外面百里宜風(fēng)塵仆仆地干凈來，“二爺。”

    “百里大哥快喝口水。”沈歌忙站起來，請他坐下后親自給他端了杯溫茶，先開口安撫，“荀哥現(xiàn)如今情況還可以，不必太著急?！?/br>
    百里宜聽到他這話，一直提著的心微微放下了些，端起茶一口氣喝下大半，“老爺在何處？我瞧瞧去?！?/br>
    沈歌走出屋外看看正高懸的太陽，“這時辰估計在演武場，我?guī)闳??！?/br>
    百里宜快步跟上，荀飛光乃他們的主心骨，在未親眼確認(rèn)荀飛光確實無礙前，他的心怎么也不會安定。

    沈歌帶百里宜穿過回廊來到演武場，還未到地方，一陣高昂的叫好聲便傳入兩人耳中。

    沈歌略微無奈地朝百里宜一笑，“估計又在比試?！?/br>
    這幾日沈歌不讓荀飛光外出打獵，荀飛光憋得慌，每日沒少在演武場折騰，定下各種比試，美名其曰瞧瞧現(xiàn)今清凌衛(wèi)的水平。

    這些比試贏了有銀錢獎勵，手下將士很吃這一套，短短幾日，精氣神都不一般，不過贏得最多的還是荀飛光本人。

    沈歌他們過去時，荀飛光與三五個將士正比射箭。

    別人射箭乃定靶，頂多騎馬射，他們倒好，集市上買來的活鳥，說一開始，四周放鳥的兵丁把籠子一開，鳥一撒，呼啦啦四個角飛出一大群鳥，唧唧啾啾的鳥叫聲響徹校場。

    亂箭齊發(fā)，剛飛的鳥跟下雨一般，瞬間落下一半，剩下的拼命展翅高飛。

    鳥飛得快，眾人邊射箭邊騎馬去追，多虧弓箭好手的眼力都不錯，也沒追丟。

    沈歌與百里宜在一旁駐足觀看，不到片刻，天空中便沒有會飛的鳥。

    “一共放了三百二十六只，老爺射的最多，四十七只；王乾第二，四十二只；周康靈，三十六只……”有兵丁大聲報數(shù)，“最后射下的鳥一共三百六十七只?！?/br>
    眾人哄然大笑，“這他娘的還多了四十多只！”

    “射下的鳥趕緊送去灶房，炸了晚上加菜！”

    荀飛光眼睛尖，早就看到站在一旁的沈歌與百里宜，他面上帶著矜持與得意策馬過來，“晚上給你加餐。”

    沈歌笑道：“多謝荀哥?！?/br>
    “不必客氣?！避黠w光朝沈歌擠眉弄眼一笑，轉(zhuǎn)頭仔細(xì)打量百里宜，“唔，百里宜，這么多年不見，你倒沒怎么變吶。”

    百里宜看著騎馬的荀飛光，目光中有些擔(dān)心，“老爺，您這個時候怎么還騎射？”

    “怎么就不能騎射我就受了點傷，又沒傻。再說，這傷已好得七七八八，大夫都道沒事，你們莫瞎擔(dān)心?！避黠w光混不在意，他眼睛的余光往沈歌瞄去，就怕沈歌聽百里宜的話不讓他騎射。

    若他小相公開口，他雖不覺得有事，但也得給小相公幾分面子，不再騎馬玩了。

    第76章 挖河

    百里宜帶著南關(guān)府的名醫(yī)鐘大傳過來, 來到的第一件事便是給荀飛光把脈。

    荀飛光配合得緊, 鐘大傳瞧了, 面上有些愁，“國公這病癥說難也不難, 只是傷在腦子里，不好施針, 藥又難把淤血打下來。依小的看，國公不必如何治, 平日里小心保養(yǎng), 等個三五年，腦子里的淤血自然會消掉, 到時您該想起來的應(yīng)當(dāng)都能想起來?！?/br>
    鐘大傳的言下之意便是他也沒甚特別好的方法。

    百里宜不甘心, 俊臉有些沉，“這頭要事這么多, 就讓老爺一直放著不管么？”

    荀飛光收回手, 看他一眼，淡淡道：“我只是不記得, 又不是傻了, 談何放著不管？”

    百里宜面上的表情還是有些焦急，沈歌解圍道：“荀九大哥還未來，徐老等人也未過來，還有胡奈青胡大哥，他已在路上，等他們來后再說罷, 興許他們有什么辦法?！?/br>
    百里宜心中雖不樂意，但也只好暫時依沈歌的話。荀飛光這邊事情未了，他哪也沒心情去，就這般住了下來，平日里協(xié)助沈歌與韶信處理清凌衛(wèi)中事宜，有他在，營地中有條理不少。

    百里宜先到飛羽縣，蠻子押著棉花后腳跟著來。

    沈歌將空間留給百里宜及韶信他們，帶著董小伍去查看棉花。

    蠻子這段日子又長高了些，肩寬窄腰的青年人渾身上下帶著彪悍的氣息，一望之下便知這是一個健美兒郎，氣力絕不會小。

    他見著沈歌，單膝給沈歌跪下，“夫子，弟子來遲。”

    沈歌忙扶他起來，“你這是作甚？”

    蠻子輕聲道：“我聽聞老爺受傷，已不記得前世，心智就如十幾歲一般，特來幫您?！?/br>
    沈歌心中感動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你從哪兒聽來的謠言？荀哥他不過受了點傷，只是不記得往事，心智沒受損。我這頭很好，你莫多擔(dān)心?！?/br>
    蠻子抿抿嘴，心中明顯不信，他認(rèn)真道：“聽聞您這缺人手，我要留下來幫您?！?/br>
    蠻子早便發(fā)現(xiàn)他夫子使喚的人都出自荀飛光麾下，若有什么事，連個能幫忙的都沒有。

    蠻子固執(zhí)異常，沈歌知曉他的性子，沒趕他回去，“你先在此處待著，看幾日再說?！?/br>
    蠻子應(yīng)下，帶沈歌去看他帶來的棉花。

    這年頭的棉花雖不如后世的潔白膨大，就這般小小的一團(tuán)團(tuán)，但摸上去跟云朵一般，十分綿軟厚實。沈歌摸著手下綿軟的棉花，心中有些驚喜，有這批棉，冬日會好過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