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若是冤枉,你們那些陪著刀與棍的護衛(wèi)在外頭守著是為何?”沈歌看著他們,無聲地嘆口氣,“現(xiàn)今你們還是好好想想要如何將功折罪罷。帶走?!?/br> 清凌衛(wèi)立刻將人往外拖,外頭的韶信與荀九也捉到一批。這批些人被捆上手,堵住嘴,用一根長長的粗麻繩拉著跟在馬后面。 沈歌到底不忍,讓人把孩童放在馬上帶走,不叫他們走夜路。 第80章 金礦 荀飛光哪怕不記得前塵往事, 冷下臉時依舊威嚴盡顯, 使人見之生畏。 一長串人被押入清凌衛(wèi)的大牢中, 分別看守。 荀飛光帶著韶信與荀九連夜審理,沈歌也在, 旁邊有識字的兵丁攤開筆墨埋頭記錄。 荀飛光大馬金刀地坐在那,哪怕什么也不做, 已夠嚇人,黎家老爺子臉色煞白, 哆哆嗦嗦地磕頭, “大人,小的……” 韶信拿醒木輕輕拍了下桌子, 坐在椅子上覷跪在地上的老人, “黎老爺,想好再說罷。膝下兒孫那么多, 可別被連累一起去黃泉相聚。” 黎家老爺子連連點頭, 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是是是, 大人您問, 小的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凡有一句撒謊,叫我天打雷劈!” 韶信輕哼一聲,“天打雷劈倒不用,我們活人管不著老天爺?shù)氖拢阈⌒男┠慵胰四切┠X袋便是。說罷, 你家與洋夷來往多久?” “也就是今年的事,有洋夷來找我,說想買些糧食,我鬼迷心竅,見洋夷出的價高,就,就,就賣了他們一些?!?/br> “我看不止今年的事罷?”荀九黑色的眸子盯著他,在火把的火光之下顯得格外滲人,“前年便有人見到你家與洋夷接觸,去年六月,有糧商過來收糧,你家比前年少賣了二十石,你對外說要儲些糧。今年你家比去年又少買二十石,這些糧去哪了?” 黎老爺子汗如雨下,面色變得慘白,張著嘴幾乎說不出話來。 韶信再次拍醒木,“不見棺材不掉淚,還不從實招來!” 這番爆喝將黎老爺子驚了個哆嗦,他兩眼一翻,直直倒地昏了過去,不大的空間內(nèi)傳來一股熱騰騰尿sao味。 在場諸人面色不變,韶信使個眼色,站在一旁的挎刀兵丁立刻過去查看,拱手回稟:“老爺,他被嚇尿了褲子,現(xiàn)已昏死?!?/br> 黎老爺子年紀大,不禁嚇,韶信看地上的人一眼,道:“將黎家大郎提來!” “諾。”兵丁將黎老爺子拖下去。 黎家大郎很快就被押解過來,韶信開門見山,對底下跪著的黝黑漢子發(fā)問:“黎大郎,你家前年開始與洋夷做生意,這些年來,你家到底賣出過多少東西,賬本在哪?” 黎家大郎還在哆嗦,韶信淡淡道:“想好再答,這可是你家唯一將功贖罪的機會,要是不答,資敵大罪,老子只好將你父母妻兒一家人拉出去活剮,以謝眾位在與洋夷一戰(zhàn)中戰(zhàn)死的英靈?!?/br> 黎家大郎冷汗涔涔,“賬本,賬本在我爹床下埋著?!?/br> “你家與洋夷來往,除糧食外,武器必沒少備罷?” “大人,冤枉吶,我們小老百姓就是貪點財,萬萬不敢動刀槍……” 荀九打斷他的話,“今年三月十六日,你親自帶人去洋夷船上,挑了八擔東西回來,那些東西在何處?” 黎大郎頓時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叫都沒法叫出來,直接啞了。 沈歌有些驚訝地望荀九一眼,他沒想到荀九對這南關(guān)了解得這樣深,這樣的情報都能弄到。 韶信道:“你招,我們給你兒女留條命,你要是不招,一家去見閻王后我們也能慢慢找。” 荀九在一旁意味不明地笑了聲,眸子依舊幽沉,“這些事并非只有你一人知曉,你不招,這將功折罪的機會可不知道要落在哪家頭上?!?/br> 黎家大郎面色數(shù)變,頓了一會兒后重重磕頭,啞著嗓子道:“都在后院那口枯井里。洋夷大前年在外面的島上發(fā)現(xiàn)了金礦和鐵礦,拉了一大批人過去挖,因此隔三差五就要過來買糧食。不僅我家,姜家,趙家都賣過糧,買過刀。姜家還有一艘大船藏在飛羽灣那邊,時不時會出海?!?/br> “小的知曉的全說了,求大人個恩典?!崩杓掖罄烧f完又磕頭,額上磕出的血流了滿面。 “姜家,趙家。”荀飛光神色淡淡,“這水倒比我想的還深?!?/br> “小的不敢隱瞞!” “韶信,你帶五百人去圍姜家,荀九帶五百人去圍趙家。動作快些,別走漏風(fēng)聲。水深正好摸條大魚出來?!?/br> “是。”韶信與荀九拱手。 韶信道:“老爺放心,這幾家我都讓人看著,跑不了?!?/br> 荀飛光眼一掃地上跪著的黎家大郎,“帶他下去,別慢待他。” “諾!” 周圍站著的兵丁將黎家大郎拖下去。 沈歌望著他踉踉蹌蹌往前走,心中暗嘆一聲,做甚不好,跑去資敵,結(jié)果落到這個下場。 荀飛光轉(zhuǎn)頭望見他,伸手拉他起來,神色驀然溫和下來,“困了?” 沈歌原先還不覺得,被他這么一問,心底的困意全泛上來,不由揉揉眼睛,“是有些?!?/br> 荀飛光輕輕在他肩頭推一把,“困便快去睡?!?/br> “你呢?” “我審審幾個洋夷,待會過來?!?/br> 沈歌搖頭,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看著他的眼睛,“荀哥,我陪你罷,明日我們一起補個眠?!?/br> 荀飛光見他堅持,招來兵丁低聲說幾句,兵丁很快就跑出去,不多時端著一碗甜湯過來。 “先用些東西?!?/br> 荀飛光令兵丁將那個被打掉兩顆牙,會說大燕官話的洋夷帶上來。 那洋夷臉腫得老高,被帶上來時眼里閃過一絲畏懼,不過仍站在哪里,梗著脖子道:“我們來做生意,你們沒道理把我們關(guān)起來!” 這下不用荀飛光吩咐,他身后兩個兵丁往他膝彎一踢,咚一聲,將他牢牢壓在牢里的泥地上。 沈歌坐在荀飛光旁邊,看他一眼,開口問道:“你們這些年沒少殺大燕子民罷?” “沒有的事!”洋夷含糊不清地狡辯,“我們一直和氣生財。” 荀飛光冷冷的目光往他身上一刮,他明顯瑟縮一下,不敢再嚷嚷。 沈歌問:“你們島上的大燕子民從哪來的?” “不關(guān)我們事,那是他們自愿上島掙錢。我們每個月都給他們發(fā)不少錢?!?/br> “哦?你們島上有多少大燕人?” 洋夷目光一閃,“沒多少,就四五個?!?/br> “這幫大膽刁民,居然敢公然違令出海,絲毫不把我們放在眼里!”沈歌的爆喝嚇洋夷一跳,沈歌沒看洋夷,而是轉(zhuǎn)頭看向荀飛光,“我們得把那幫刁民逮回來!” 荀飛光在一旁道:“此事決不可姑息,待天亮便令人去。” 沈歌似乎怒氣下去了些,問洋夷,“你叫何名字?” “史密斯,我叫史密斯?!?/br> “成,明日你就給我們帶路罷?!?/br> 史密斯不敢應(yīng)聲。 沈歌見狀對一旁的兵丁道:“去提其他會說大燕話的洋夷過來。跟他們說,不會說大燕話的洋夷沒甚用,不必浪費糧食,先餓著,過幾日砍了?!?/br> “諾?!?/br> 沈歌轉(zhuǎn)過頭來,上下打量史密斯,笑了一下對他道:“無用之人不配活著。不知你有沒有用?想走死路還是活路?” 史密斯望著他俊美的笑臉,仿佛看見吃人的海妖,不禁打個哆嗦,這些大燕官員向來殘忍,史密斯知道他們會說到做到。 “嗯?不說話?” “我,我,我想活著!” “想活著就好好配合,你若表現(xiàn)得好,事后我們還能送你出來?!鄙蚋枰琅f笑靨如花,說出的話卻格外陰森,“你若欺騙我們,到時把你活剮了可別怪我不客氣。牢里還有好幾個洋夷等著把消息換給我們好活命,說話小心些?!?/br> “大人,我不敢騙人?!?/br> “你們從島上到黎家要走多久?” “半天,天氣好時,早上出發(fā),下午就能到。” “島上連洋夷帶大燕人,還有倭寇等,所有人加起來有多少?” “我只知道有六百多,到底有多少個人我沒數(shù)過。” “除去黎家、姜家、趙家,你們還與哪家有接觸?” 史密斯cao著一口怪異的官話答:“這,這我不知道?!?/br> 沈歌寬容地笑笑:“看來你知道的東西有些少,不過無礙,你那些同伴中總有人知曉。” 史密斯越發(fā)心驚rou跳,額上一個勁地冒汗,一不小心汗滴進眼睛里,辣得眼睛疼。 “你們島上還有多少糧食?夠島上的人吃多少天?” “夠吃一個月,所以杰夫讓我們出來買糧?” “杰夫是你們的頭領(lǐng)?” “是?!?/br> “你們多少人出來買糧?船停在哪里?” 史密斯咬牙,“十六個,六個過去黎家,另外有十個去了姜家。船停在飛羽灣,原本說好讓黎家的人將糧食挑到船上,天一亮我們就出海?!?/br> “多謝你的消息?!鄙蚋枭舷麓蛄克环?,示意旁邊站著的兵丁,“給史密斯倒杯水潤潤喉。” 史密斯喝下一大杯溫熱的茶水,心里定了些。這時大牢深處傳來一聲慘叫,他一哆嗦,險些沒把杯子摔了。 沈歌側(cè)耳聽了下,搖搖頭,對史密斯道:“我們大燕有句老話‘人為刀俎我為魚rou’,看來你的同伴大燕話學(xué)得不如你好?!?/br> 史密斯被這么一恐嚇,都快尿了,聞言忙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點頭。 “你們島上的金礦和鐵礦哪年發(fā)現(xiàn)的,采出多少了?都運去了哪里?” “回大人,前年發(fā)現(xiàn)的鐵礦,挖著挖著鐵礦,去年就發(fā)現(xiàn)了旁邊的金礦。鐵礦有一部分運去做武器去了,金礦沒挖出多少,有一部分被杰夫的人帶回了格格大陸?!?/br> “這么說來,島上還有一大堆鐵礦石堆在那里?” “是?!?/br> 沈歌與荀飛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意外之喜。 大燕對鹽鐵管得極嚴,哪怕荀飛光,也沒辦法弄到多少鐵。若洋夷那邊有鐵礦,起碼能將清凌衛(wèi)的刀與盾配足。 清凌衛(wèi)乃荀飛光私兵,年后還有一支大燕軍隊會過來荀飛光麾下,聽他指令以拒洋夷。那時人多口雜,什么事都不好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