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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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今之計,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在上頭蓋一排屋子,能當(dāng)個幌子又能遮一下眼目,到時候自己在后頭怎么搗鼓就有許多說法能蒙混過去了。她早發(fā)現(xiàn)了,這人其實過日子大多是半瞎的,尤其什么事情只要時候一長,更記不真了,極容易糊弄的。比方說自己駁的河岸,上頭栽的桑榆槐柳,他們看慣了,只說她搗鼓了多少年,全沒哪個來細(xì)想這事情有何蹊蹺處,真是叫人大大松一口氣。 實在她也是以己度人,她是知道自己能耐,知道自己如何非凡,才覺著這樣也露行跡那樣也叫人猜疑,說白了是“做賊心虛”??蓳Q做那山邊上的人,誰會沒事疑心自己鄰居是個神仙還是妖怪?便是覺著什么東西有些出乎意料了,也是自己給尋個圓得過去的說法的多,只說她能干勤謹(jǐn),終年忙個不停罷了。誰這過日子心里帶著的根底里的認(rèn)定不同,自然所見所思也大大不同了。 靈素做事情向來沒有“拖”這個說法。想到了就趕緊要動起手來,跑上林埭問了,要蓋個石頭的房子,找什么人合適。整好上林埭從前就好用石頭蓋房,后來河灘上能用的石料少了,再用石頭蓋不合算了,才弄起磚木的來。她這一說,便七嘴八舌給出起主意來。 最有名的兩個把頭是結(jié)拜兄弟,蓋石頭房子有手藝,連小河灘的財主家里都請他們?nèi)ドw過圓頂?shù)臉呛痛蠊葌}。靈素說了大小樣式,倆人就給她算出料來。又說了些什么石頭得用的話。那大把頭道:“也不是什么石頭都得用的,最好是河灘石。山上新開的地里挖出來的,保不齊還有些惡氣,蓋了屋子住就傷人。非得用綾羅綢子做了帳幔窗簾子掛上,還得整日風(fēng)吹著才好。這都是大講究,可不能光看什么石頭好看?!?/br> 靈素那里收的全都是河灘河道里的石頭,就是有一塊大山巖,那也跌進(jìn)河道里幾百年了。便商量著說她先去備料,過些日子備得大概齊了,再請兩位把頭過去瞧。又先付了發(fā)宅錢,這都是當(dāng)?shù)氐闹v究,真要破土動工了還得先祭拜土地神,靈素也不懂,都照著做就是了。 她這里忙得興頭,滿腦子都是為生娃做的準(zhǔn)備。又蓋房又織布又薅羊毛的,得空還在山上把靈境里收的各種野果子拿出來熬果漿子果醬。又把那些鮮甜端正樹上熟的果子單挑出來,留著往后給娃兒吃。不是說小娃兒都喜歡甜口的東西么,就得多預(yù)備點。 這當(dāng)娘的一番心意,倒也沒什么錯,只是她這滿腦子都是娃,卻把娃他爹忘后腦勺去了。 這日她挑著一對大筐,上山下山地跑了幾回當(dāng)幌子,再點點已經(jīng)堆在半山宅基上的石料,估摸著差不多夠數(shù)了,打算轉(zhuǎn)天就請人來看。又收一回菜,該松土拔草的也都順手做了,才裹了斗篷往縣里去。 從前方伯豐在家時,她多半是在城外放下囫圇舟,再到自家門前的踏埠處上岸。如今家里就她一個,連這些也省了,有時候索性直接到屋里再脫斗篷,再趁左右無人時候一動念把大門上的鎖收了,省心省事。 這回她也預(yù)備這么干的,剛要掠進(jìn)院子去卻發(fā)覺院子門開著呢,神識一掃,趕緊打個旋兒奔城門外,脫了斗篷老實溜達(dá)進(jìn)來。 方伯豐站在院子門口等著她呢,靈素一頭撞自家相公懷里,方伯豐趕緊往后挪身子,退兩步進(jìn)了自家院子順手把院門帶上,笑問她:“又跑山上去了?如今天熱了,山上住著涼快,我還怕你住那兒了,正想著要不要找你去呢?!?/br> 靈素問道:“你怎么回來了?不讀書了?” 方伯豐道:“這還沒開學(xué)呢,我一個人在那里住著也挺沒意思的,開銷還大,還不如家來,等開學(xué)的時候再去吧。” 倆人拉著手進(jìn)了屋,因方伯豐先到的家,靈素也不敢往廚房里轉(zhuǎn)一轉(zhuǎn)就端飯菜出來了,正打算做飯,忽然一笑道:“你這剛回來,我?guī)闱魄茙煾溉h?!?/br> 說完擦擦手,換了身衣裳,就拉著方伯豐去三鳳樓了。 苗十八一聽說方伯豐在府城待不住回來了,便笑道:“沒這里好吧?太熱鬧,吵得頭疼。這走遍天下,不如群仙嶺下。這話可不是瞎說的!也好,一會兒咱爺倆喝兩盅,正好有幾樣新鮮事兒,說給你聽聽?!?/br> 大師兄也過來說了幾句話,又把靈素單獨叫出去問她道:“你回來之后,可給伯豐寫過書信?” 靈素都樂了:“我又不識字,怎么寫書信?!” 大師兄又問:“那給他捎?xùn)|西沒有?” 靈素一皺眉:“府城里什么沒有?還用我給捎?!” 大師兄不說話走了。一會兒吃飯了,上來好幾個都是方伯豐愛吃的菜,還開了壇人家特地送來給大師兄的紅曲米酒?!约颐米邮莻€二愣子,做大舅哥的只能用這種方法表達(dá)一下“嫁禍”的歉意了。 第172章 神隱廟 方伯豐受寵若驚,趕緊敬大師兄一杯。大師兄喝了,又拿過酒壺,給方伯豐滿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回敬了方伯豐。一口喝干了,伸手拍拍方伯豐肩膀,說一句:“辛苦了!”才又往灶上去。 方伯豐還當(dāng)大師兄說他這番考試的波折呢,哪里知道人家是同情他娶了個憨媳婦。 這大師兄從前不知道,自打自己娶了個千嬌百媚的娘子,橫著一比,只覺著自家妹夫真是個可憐的好人。 看看自家媳婦,家務(wù)事打理的話就不用說了,只說那個待夫君的樣子。說話那個輕聲細(xì)氣,未開口臉上先漾出個笑來,沒一句重話,叫人看著心里都發(fā)軟。 自己過日子粗糙慣了,自家娘子什么不替自己想著?真是從里到外,從上到下,連自己不自覺地咳嗽兩聲,轉(zhuǎn)天她都會特地煲了滋潤的湯品糖水等自己回家喝去。開春乍暖還寒時候,自己出門時穿少了,轉(zhuǎn)眼天一陰,立馬就打點了合適的衣裳叫人送來。 樣樣事情以自己為先,什么時候都念著自己,連風(fēng)和樓都少去了,就在家里用心安排各樣大小事務(wù),叫自己一回家看了真是無一處不妥帖無一處不舒心。 再看看方伯豐。這娶的叫一個什么?!自家相公的事情好似都同她沒什么干系,一點心思也不用在正途上。自己說兩句,師父就攔在頭里,說什么她種田開山也不算不下功夫的話。不說那到底有多少出息,只說她的用心自己看得可明白得很,她就是為了自己鬧著開心來的,可沒有丁點為著夫君前程往后家業(yè)的打算。 自己給她指了多少條路了,叫她用心點做事情,多掙點銀子備著往后方伯豐仕途之用。原以為上回不在百雜行呆了,會醒悟過來這人世上的權(quán)勢道理。哪知道她倒高興了,跑來把這邊的活計也一推,直接拐著自家夫君東游西逛玩兒去了! 這一個進(jìn)了剛府學(xué)的廩生,是該玩兒的時候么?!這人一輩子能有多少次機(jī)緣?這抓住一次就往上翻一級,才是個過法。她這樣叫什么?!還一個這妹夫也太寵著她了,還真就跟著她瘋?cè)ィ≌娌粫缘眠@么一個瘋瘋癲癲顛三倒四三不著兩的媳婦有什么可疼的?! 大師兄瞧靈素不上道,靈素還怨大師兄呢。她也喜歡沈娘子的性子,原先她想著到時候自己坐月子,有沈娘子和七娘輪著過來露一露臉,自己就好糊弄過去了。哪知道這倆都趕到前頭去了,到時候自己要生,她倆也剛生沒多久,誰照顧誰去?! 黃源朗那里她沒話說,畢竟那位看著七娘跟餓狼看rou似的,饞了多少日子了。又有父母長輩在,難免急著想抱孫子,這都算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你大師兄就太叫人意外了。那時候師父催成親你跟躲瘟病似的,后來沈娘子那里都漏了口風(fēng)出來,師父同你說時,你還滿臉不情愿呢!還自己跑去當(dāng)面問人家姑娘的心思! 怎么一拜堂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呢?這么趕干什么,做什么這么著急?! 她心里想著,就嘟囔出來?!按髱熜忠蔡绷?,沈jiejie這就懷上了……” 正往外走的大師兄身子晃了晃,邁出去的步子一下子大了許多。 當(dāng)師父的都看在眼里,忍著笑喝了口酒,扯開話頭對方伯豐道:“上回不是知府大人來咱們這里辦過一場官祭,還記不記得?之后雖然縣里按例都辦官祭,只是沒有上官再來了。可上官大人們也沒閑著,又往別的州縣去了。這回要說的這事兒,就是打官祭上起的頭。 “沁州有一處神廟,叫神隱廟,傳說也是處同遇仙湖仿佛的地方,有些什么神異處。咱們這里就算懈怠的,敬神出了個名,多是富戶行善的多。還有就是這丫頭這樣的,趁便吃喝湊熱鬧去的,什么神不神的,她們哪兒管這個!沁州那里就講究多了。傳說那地方出過仙人娘娘,說是不曉得幾輩子前,有個神仙娶了他們那里的一個姑娘,還生了后代的。那神隱廟就是同這個傳說關(guān)著。年年都開祭,每七年一回大祭,那聲勢大的,咱們這里可比不了。 “這回知府去那里做官祭,也興出個什么雀兒鳥兒的事情來。咱們這里不是搶金箭么,最后只找回來一個。那里也類似這樣的什么設(shè)計,只是大概幾個傳說有的什么神異之事都沒見著。不像咱們這里,掉進(jìn)去一個不會水的狗頭軍師,還沒給淹死,嘖,大概那金箭也有說頭的,才沒能尋著由子發(fā)作。 “那神隱廟這一試沒試出什么神的地方來。這下可好了,就說上欺哄百姓裝神弄鬼的話了。偏那地方因為傳說出過仙人娘娘,真是有族譜可查的,是以每年都有人正經(jīng)主持。可不就容易找著起頭的人了么,后來也不知道怎么弄的,那族人里頭又有人出來說什么仙人娘娘一事都是造謠的等話。那家從前借了這個名聲,也實在落過些好處的。這一下查到底,說他們妖言惑眾騙斂錢財,都叫吐出來不說,還趁著這勢把那神隱廟給推到耬平了。 “這地方人都拜了幾百年了,也不是光沁州一地的。起初都盯著那家出神仙娘娘的人家怎么斂財?shù)氖虑?,罵的罵,笑的笑。等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神廟叫人給拆了,有些老人家心里就不舒服了,還有的又怕起來。偏是事情湊巧,沁州今年見了鬼了,居然打開春到現(xiàn)在沒下幾場雨,眼見著要成災(zāi)。這底下就鬧上了,只說是神罰。那府臺的人一拍屁股走了,等真成災(zāi)了,自有賑災(zāi)事務(wù),按例辦了就成??h里頭的可就難過咯,還有人做什么法事,要把這些神罰都轉(zhuǎn)到官老爺們頭上去,直叫‘冤有頭債有主’。那縣里的瞧著又害怕,便使人去捉拿,那里一看這樣,鬧得更兇了。如今這事兒都傳京城去了?!?/br> 方伯豐聽了這話,不由得想起當(dāng)日那些圍著湖岸,大喊知縣大人和知府大人職銜名諱的百姓們來,忍不住笑著把事情說給苗十八聽了,又道:“這旱災(zāi)同神廟到底有無關(guān)聯(lián)且不論,只是這官府為何要這么做?如今看來也不是偶然的,卻是一處處有神異之說的地方都在細(xì)查過去的意思?天下萬民衣食住行多少事,怎么反一心要管起這個來?” 看一眼在邊上專心剝嫩菱角的靈素,苗十八笑嘆道:“瞧出來了?不止咱們康寧府吶,連靈都那里都出了兩起了。” 方伯豐皺上眉頭了,他們讀書人來看,這樣的事情總不是國泰民安之兆。 苗十八接著道:“說起來只說是去偽存真。這人的真假都不好分,何況神的?告訴你這個,就是叫你心里有點數(shù)。誰曉得這些事情要滲到哪一層去?尤其你在府學(xué)里頭,說話行事都留點心,若有人說這些話,趁早別摻和,省得叫人拐坑里去?!?/br> 方伯豐趕緊恭敬答應(yīng)了。 晚上回了家,兩口子說起這個來。方伯豐道:“難道真的惹神仙生氣了,才降下的懲罰?” 靈素心說我哪有空跟他們生氣啊,我這要蓋房要生娃的,你還沒事兒跑回來攪和我的打算…… 只是兩口子說話,一個說了另一個不答,這滋味就不好了,便接茬道:“不能吧,這有什么好生氣的。再說罰也不是這么個罰法兒吧……”真的上面的大能,道行淺的,你叫他給你造一個眼前這樣的界恐怕沒那能耐,你要叫他毀一個,那張手就來啊。所以這么說的話,神仙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啊…… 她這里胡思亂想著,方伯豐在那里隨口問:“怎么不生氣了?好好的供奉神靈的神廟,叫人給推倒了?!?/br> 靈素想了想道:“若是一個地方真有規(guī)定這樣事情不能出的,那這樣事情怎么都不會出。比方如今這天氣,咱們這里,來一場鵝毛大雪,不能吧?或者叫天上下剛剛烤好的熱乎乎的鴨子,都不能吧?這就是法則。既然是法則允許的,那有什么好生氣的,天都允了,誰不允?不允不是同自己過不去么。 “所以說若真有你們說的那樣掌管你們的神靈的話,他要不允許什么發(fā)生,直接打從根上就能掐了,改了法則不就成了?他的法則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了,那就是他自己個兒允許發(fā)生的,他生什么氣?難道他還覺著出乎意料了,才生氣了?這樣的話,他該氣的是他自己吧……自己掌管的人世,居然發(fā)生了他意料之外的事情,還真是,嗯……” 方伯豐全沒想過這樣的話,叫靈素說懵了,半晌才道:“你這小腦瓜整天都想的什么?” 靈素嘆道:“我最近想的事兒可多了。我們的娃就要來了,他剛來的,怎么做人怎么處世,這事兒還得我們教他呢??晌襾砹艘矝]多久不是……我自己還不怎么明白呢。這不就只能多琢磨琢磨么,不過也琢磨不出什么來……” 方伯豐自從經(jīng)了撿銀子一事,如今對自家的娃兒入夢的事情也有兩分信真,算半信半疑吧。這會兒聽靈素這么說了,他道:“我們只能把我們想明白的那些教給他,哪些事情是決不能做的,哪些事情遇上了又該如何。至于我們都不知道的那些,也只能靠他自己了。畢竟我們又不是神仙?!?/br> 前頭說得靈素直點頭,最后一句她點不下去了,合著方伯豐這一句把他自己摘出去了,他不是神仙他想不明白是應(yīng)該的,可她是神仙??!這話怎么說? 靈素頓了頓開口道:“就是神仙也不曉得做人的事兒呢。就像人也不曉得做鳥做魚的事情,對吧?” 方伯豐點點頭:“也有道理。” 靈素這才松了口氣,不管怎么樣,反正這事兒她可不敢扛。 她們那里的行事規(guī)矩同這里的不一樣,凡人總有許多該不該的說法??伤齻兡抢餂]有,所謂不該都早在法則里含了的,不是哪個修者的意志來控制的。他們只有一個目的,就是修行得道,為了這個各人尋各人的修路去。只要能行的法子就沒有什么該不該的。每個人的“該”都是他對自己修路的總結(jié)和規(guī)定,同他人無關(guān)。 可這人世就不是這樣了,爹娘同娃兒說的各種道理,他們自己卻也沒做到過幾樣。上官訓(xùn)斥下屬的事情,里頭多少是他自己的過錯卻瞧不見似的。靈素覺著這做人可太難了,真是說一套做一套、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學(xué)問太大,簡直為難神仙。 躺下快睡了,她才想起來同方伯豐說自家山上要蓋房子的事情。生生把已經(jīng)快睡著的方伯豐給驚了起來:“多早晚的事兒?怎么方才都沒聽你提?” 靈素道:“剛備好料,就蓋幾間小房子?!?/br> 方伯豐聽這意思是沒把這事兒當(dāng)回事,可自家媳婦估量事情輕重向來同旁人不一樣,雖她沒放在眼里,自己也不好輕忽,便道:“那明天我同你一起瞧瞧去吧……” 靈素躺那兒閉閉眼睛抿抿嘴,心里好不郁悶,——還是逃不過呀! 第173章 自助者天助 等方伯豐到了山上看到堆了半坪地基的石料,想起自家媳婦嘴里說的“小房子”,只好嘆氣。如今他自己都被帶得迷糊起來了,到底什么算大事什么算小事,有時候抬頭四周圍看看,才發(fā)覺自己大概也要被歸為“怪異”一類了。比方說買鋪子蓋房子這樣的“大事”,怎么好像都沒有“明年種哪種粳米”來得費心費思量?一張床上不出兩樣人,到底是本來就是相似的根性,還是天長日久處著漸漸同化了?說不明白。 兩位把頭帶著幾位老師傅上來看料子,一看都是大溪石,挺高興。又問起靈素哪兒尋來這許多方正合用的石料的,靈素便說從前在草蕩浦開荒的時候發(fā)覺往下挖一層就有這樣的大石頭,想著往后或者有用,就都給弄一邊堆著。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那幾位聽了都直道要去草蕩浦看看,若真有這樣的石料,他們也挖些備著?!笆^的房子對形下卡壘實了,就是地龍翻身,都不帶塌的。相互抱團(tuán)聚力,往左一動,這力又打右邊回來,上下左右都這樣,穩(wěn)當(dāng)!就是采石料不容易,草蕩浦要真有,那可不能錯過了?!?/br> 看著聊著,都說蓋那幾間房綽綽有余。靈素本來想蓋五間正房加一間單蓋的圓頂倉房。可一說工期,這石頭房五間起碼得三個月才成,圓頂?shù)母y,得算許多東西,一年半載也有可能。靈素一算這不趕趟了,最后說成就蓋三間正房了,別的往后再說。干一行夸一行,這幾位老師傅直說石頭房的好處,如何結(jié)實,夏天如何涼快等話。 “尤其你們這山上,前頭又沒個遮擋,土坯房子能捱多久?更別說風(fēng)大的時候了。還是得石頭的好,踏實?!?/br> 又道,“從前蓋石頭房,都是用石頭大塊小塊堆疊上去的,石頭間有縫,冬天四處漏風(fēng),冷得慌。后來有人得了神仙指點,找著了一種青灰,這石頭一層一層中間都拿這東西糊上了,丁點風(fēng)不漏,且也不怕什么風(fēng)吹雨淋的。只是那東西弄起來費勁,用這個的價錢就比單石頭壘的貴了……” 靈素還在那兒琢磨這又是哪位前輩的事跡呢,方伯豐已經(jīng)聽出來,人家這是說價兒來了,便道:“既要蓋了,總想住上幾十年的,自然越結(jié)實越好。這東西咱們不太懂,您幾位是內(nèi)行,這青灰咱們是打算用的,只是不知道這么一來價錢同工期上影響大不大。” 那二把頭笑道:“要是用上這個,比單用石頭壘還快。單用石頭壘,許多時候都得用錘子和鐵砧把小塊的敲進(jìn)去鎮(zhèn)實。有這個可就便當(dāng)多了,這工期還能往前趕趕。錢多花點,可是省了事兒了。大概也就多個三四成吧,也不會多太多?!?/br> 靈素這回聽明白了,這幾間房她本來也不是當(dāng)正事兒來的,石料自己備了,就一點工錢。這會兒他們說的什么青灰,正好瞧瞧是什么東西,下回自己蓋的時候沒準(zhǔn)也用得著。還有這石頭房子,梁柱椽檁還得用,是以木料也不能少,靈素也都備好了。 幾個人看了都夸好料,又細(xì)說了一回,定了最后的工錢。先付一半,另一半完工后上完梁再說。靈素又另外給了五百錢的安地使費,這是開工那日要請土地神用的。尋常一般都給二三百,兩位把頭見靈素這般大方,都十分高興,拍著胸脯保證定會把這屋子給她蓋得結(jié)實又得用。 一行人下了山,又去村子里尋一個老爺子挑了破土動工的日子,就在三天后。靈素又把給練嬸子帶的兩臺新的繅車給捎上了。練嬸子留他們吃飯,倆人推辭了,還回山上自己家里隨便對付了一頓。 方伯豐擔(dān)心家里銀錢夠不夠使,畢竟他如今說起來學(xué)銀比從前的廩給多了一倍,實則少了米糧等物不說,府城里東西又貴,能剩下的反倒少了。且這陣子連買了兩處鋪子一處宅子,加上宅子里置辦的東西加蓋的房子,歸了包堆得花出去了一百三十多兩。這可不是個小數(shù),夠?qū)こH思伊吣甑挠枚攘恕?/br> 靈素掰著手指給他算了一回賬,反正就是不差錢的意思。方伯豐便沒有再提神銀的事情。 靈素倒不是同方伯豐那樣,覺著那錢好像是撿了旁人的似的,心里欠著,沒法當(dāng)成自己的東西那么輕松花銷。這銀錢的來路她如今都知道了,自己撿了那叫后輩繼承前輩,坦蕩得很。她沒把那些算在賬上,是因為那東西花起來太麻煩。就這么白亮亮的肯定不成,花哪兒都招人注目。是以若真的要花用出去,還得重新煉一遍才好。這會兒叫她哪里煉去?何況身邊還跟著個凡人相公,一點手腳不能動,想想還是算了吧。 她還是樂意花自己掙來的錢。 可這神銀不能花用,卻有別的用處。 那日聽自己師父說起沁州仙人娘娘的傳說,又說有族人族譜可查,還幾百年前的事情了。她就想到了巖煜前輩所娶的喬氏。可惜方伯豐忽然回來了,要不然她還能晚上跑去沁州打聽打聽,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傳說故事個人際遇這些她管不著,她怕的是當(dāng)?shù)厝f一也有遇仙湖里這樣的護(hù)陣,若叫他們給破壞了,還真就容易“遭天譴”了。 那日她在洞府拿到兩塊玉簡,一塊記了巖煜前輩的下凡經(jīng)歷,另一塊則是大前輩所留,里面記載了在此界中的一些護(hù)陣。護(hù)陣多半有調(diào)節(jié)天象地氣的用處,守一方平安。這些護(hù)陣也不是同時有的,都是歷代下凡來的前輩們陸陸續(xù)續(xù)所建。這也是神州能得千年安寧的一大因由。 只是這護(hù)陣既建在了此地,便入了此地的因緣,也有生滅災(zāi)劫。有些護(hù)陣歷百十年后便漸漸弱了,甚或有干脆散滅的。那玉簡在一代代下凡歷練的修者手里流轉(zhuǎn),各續(xù)自守之時的所見所為。便是那些下來就入了長定的,臨走時候也得各處走一走,將信息補上,傳于后人。 至于如何傳遞倒不消多心,只到時候跟下凡令印一下,隨意放置在何處,下一任來了自然會牽緣相見。 不過這回方伯豐從府城回來,也沒有在家白呆著的道理。沒兩天,就有人邀約喝茶飲酒去了。他素來同人少有這樣來往的,只上回黃源朗出于私心幫了靈素一把,方伯豐請他吃了一回二葷鋪,后來倆人就常不時聚頭喝上兩杯。這七娘同靈素嘴上都不說熱話,實在也算情同姐妹了,這么一論,他倆就算連襟,沾親帶故,同旁人又不同。 頭一撥來尋他的是遲遇安、閔子清幾個日常相熟的。這回他們都沒有下場,成績一出來,都忙著艷羨季明言去了。后來聽說了季明言同方伯豐的事情,心里對季明言就有幾分不齒??赊D(zhuǎn)眼季明言同知縣大人走通了,照樣是貢生照樣赴京考試去,他們又疑惑起來,或者這樣的事情本來就是許可的?等聽說方伯豐進(jìn)了府學(xué)了,又是一驚,要再尋這位同窗,卻找不著人了。這回聽說從府城回來了,趕緊過來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 遲遇安如今是沒有什么疑慮了,一心要考科考的,尤其見了季明言的風(fēng)光之后,更堅定了此心。他家里已經(jīng)分了家,兄弟三個一人一份家資,兩位老人留取一份養(yǎng)老。都分清了反比從前和睦了,加上兒子也抱上了,心里就剩下求取功名這一路心事,也越發(fā)容易下力氣。 問起方伯豐來,聽他說還是想要過兩年考典考還到縣衙農(nóng)務(wù)司里做活,直是搖頭不敢相信:“那府學(xué),京考下來的都不是人人能進(jìn)的,你這就去了,竟然還要走典考的路子?你可真是……” 閔子清卻道:“真是你自己的主意?男人可不能叫婆娘給帶歪咯!女人家頭發(fā)長見識短,只看著鼻子尖一點事情,一個地方住熟了就不愛離開,男人可不能跟著這么走。” 方伯豐道:“我本就是考典試的,走的就是這個路子,從來沒變過。” 遲遇安笑嘆:“還真是,從咱們剛來頭一回碰上,我正煩心這個事兒呢,問你,你就這口氣。如今經(jīng)見了這許多事情,你還這樣,看來你是真喜歡農(nóng)務(wù)這些事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