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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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果等臨過年的時候,爹娘兩個發(fā)現(xiàn)湖兒嘴里還沒動靜,嶺兒卻緊趕慢趕地冒了顆乳牙尖尖出來,都相顧無語。尤其人家娃兒要長也先長門牙才對,她倒好,頭一個冒頭的卻是邊上一顆尖牙。方伯豐看了直嘆:“這是有多愛吃rou!” 第205章 一家和樂 午后雪勢漸大,倆娃兒輪番在爹娘的腿上懷里玩了半日,咯咯樂的聲兒叫方伯豐信了這世上真有“銀鈴般”的笑聲。到底還小,一會兒就打起了哈欠,靈素又給喂了回奶,還塞進(jìn)熱被窩里叫他們睡去。方伯豐瞧瞧倆娃兒紅撲撲小臉閉著眼睛睡得香甜,只覺著心里也暖酥酥的,靈素看看他道:“你也睡會兒去?” 方伯豐失笑:“一大家子跑鋪?zhàn)永锼X來了?” 倆人對著樂,結(jié)果門口有人喊要買東西,方伯豐便趕緊過去招呼,靈素想了想?yún)s往后頭屋子里去了。 把雙聯(lián)灶兩個爐膛的火都捅開,邊上長案一字碼了開許多小團(tuán)箕大扁筐,等鍋底的水汽都烘干了,才滿倒了油下去,調(diào)一回火勢,才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往前頭去。方伯豐正給人切米糕,靈素問他:“忙得過來不?” 方伯豐回頭瞧瞧她:“忙得過來。今兒還能有多少人?!?/br> 靈素點(diǎn)點(diǎn)頭:“那前頭你看著點(diǎn)兒,我后頭炸東西去了啊。” 方伯豐問她:“你一個人忙得過來?”這炸東西火候要緊,一個人又要管著油又要管著火的,要炸丸子還得現(xiàn)剁餡兒現(xiàn)捏吧? 靈素一甩腦袋:“沒事,我昨兒都做好了的,本來打算今天賣完了東西再炸,下雪了人少,我就先炸起來好了?!?/br> 方伯豐在廚事上對靈素是一百個放心的,便點(diǎn)頭道:“那你去吧,小心點(diǎn)兒別叫油濺著,前頭我會看著的?!?/br> 靈素點(diǎn)點(diǎn)頭往后走,一邊道:“我把后門掩上,省得一會兒香味飄過來這倆又得醒!這會子沒睡夠,到晚邊就該鬧了。” 方伯豐忍著笑答“好”,想想自家那倆娃,也幸好有這么個娘親,要不然往后可別上街了。嶺兒是準(zhǔn)定能從街頭吃到街尾的主兒,湖兒則向來是meimei打頭他斷后,看著不聲不響的,嶺兒鬧出來的好處他也一樣沒落下過。 靈素到了后頭,神識往灶膛里填柴禾控制火勢,一手長筷子一手盆也似的大笊籬,兩鍋齊開炸起東西來。 今年野豬坳的野豬真是太多了,她在沿路下的幾個夾子和陷阱,幾乎沒一處落空的。有時候神識散開去探探,都有些著急了。不是說有虎豹豺狼吃野豬的么?那你們倒是趕緊吃??!這要真豬群滿山了可怎么好!她也不想想,還不是她在野豬坳里護(hù)著它們給護(hù)出來的。 這么一來,今年她靈境里收的野豬rou也塊堆成山了。好在如今神識精進(jìn),收拾豬rou不用拉去屠戶巷尋人幫忙了,在靈境里用神識就能做了。只請焦大姐夫婦幫著收拾了最大的三頭,有了鋪?zhàn)?,許多吃食材料不用經(jīng)過家里,倒少了許多口舌。 今兒那許家大小子的話叫她心里挺感慨。南城同隔著河相望的長樂坊雖都在德源縣南,卻翻然兩個世界。長樂坊里高樓街這樣的地方自不消說,住家也多是獨(dú)門獨(dú)院的大宅子。像七娘家住的三進(jìn)院子在這里都算一般人家了。講究的人家,那園子里亭臺樓閣、堆山引水,都弄得跟仙境似的。 可這同在城南的“南城”卻多是許多人家擠住在一處,為著能就地方加蓋房子,那屋子的朝向也是五花八門的。這里的人多半沒別的什么產(chǎn)業(yè),就靠尋差事扛活過日子。從前靈素從山上撿過許多不值錢的野果子,最后就是賣到這兒來的。 這里是不富裕,可靈素瞧著卻另有一番生機(jī)。就像那些單賣沒人要的山楂水車子一樣,到了這里,大娘大嬸們拿了去,精打細(xì)算著往里頭兌上糖,做成醬、糕、羹、凍、干、茶,娃兒們挽著籃子往集市上一走,就能換回幾日的口糧來。靈素有許多漬菜腌菜的法子都是同這里的大娘們學(xué)的。 這邊出門扛活的人多,可門面小店卻少,連清河坊后街都比不上。清河坊那塊許多都是從前就在縣里立足的老底子人家,南城的人口就雜多了,很多祖上都是在三樂坊的大宅門里頭當(dāng)差的。就是現(xiàn)在也有許多專門伺候大宅門里的手藝人,像花兒匠木匠泥瓦匠什么的。這些人有兩三代前從周圍村里來的,也有更遠(yuǎn)地方來的,五方雜處,論起來同康寧府相類。沒田沒地沒積累,許多人家過的都是手??谕5娜兆?。 如今有了填塘樓,叫他們多了些來錢的門路,從蓋樓的時候幫工到現(xiàn)在挎籃子的小買賣和陸續(xù)開出來的小店,還有專門給過路行商供貨的躉貨鋪和中人,手里的活絡(luò)錢比之前多了??删退氵@樣,像長樂坊里頭高樓街那樣地方,他們是想都不會去想的。也只靈素這鋪?zhàn)永锏膬r兒,能叫他們出來吃一頓。 看看自己靈境里堆高的野豬rou,靈素決定到時候多賣些排骨rou丸子給他們。反正若是沒有自己這鋪?zhàn)?,他們也不會去盒子鋪鹵味老店買這些,自己這買賣可礙不著誰的生意。 打定了主意,那什么剁rou餡上勁搓丸子的活計(jì),在她靈境里都是一動念的事兒。所以等方伯豐關(guān)了前頭的門過來一瞧,看案上團(tuán)箕里堆高的丸子和饹馇、排條、排叉、小麻花……都驚呆了。 也就他開門的當(dāng)兒,這油香味噌一下就鉆前頭屋里去了,他這還顧著問靈素都什么時候做好的,那邊靈素已經(jīng)快手快腳收拾了一下,三步并作兩步地往前頭去了。 果然剛走到東屋,就聽娃兒在喊:“囔……吶!吶!……” 靈素一邊把烘熱的襖子拿出來,一邊嘴里道:“什么囔啊吶啊的,是丸子!rou丸子,魚rou丸子,一會兒咱們還炸魚餅,整個的卷,熱烘烘,不曉得多好吃……可惜啊,你還吃不了,小饞貓兒!” 方伯豐在后頭看著火,哪里想到這當(dāng)娘的還有這么欺負(fù)娃的。 靈素抱起湖兒來的時候,湖兒一掙,靈素知道了,趕緊把一個盆直接擱帳子里頭,把湖兒往上頭一放,小家伙不費(fèi)勁就拉了泡。神仙手段在這個時候多好使啊,三兩下就收拾完了,娃兒一點(diǎn)罪都不受。再看小嶺兒,已經(jīng)拉尿布上了。 靈素又給她換,一邊換一邊嘆氣:“你說說你,怎么就知道個吃呢?跟你哥哥好好學(xué)學(xué),都這么大人了!”多大人啊?這半歲還差著點(diǎn)兒呢! 她就一邊替娃兒們收拾,一邊嘴里胡咧咧,倆娃兒也“咿呀,哦呀”地不曉得是答她的話,還是在相互間商議——“你聞著味兒了沒?好香啊?!薄奥勚擞惺裁从?,又不能吃!”。 都收拾好了,一手一個抱在懷里,用一個大氅把娃兒們兜頭一拋,三兩步走過中間的窄院,沖進(jìn)后頭的屋子里。從里頭拿出一張坐車來。這坐車是苗十八特地找人做的。尋常坐車只能坐一個娃,這坐車特地加寬了,兩個座兒,能讓倆娃并排坐著。前頭的擱板有一排孔可以固定出不同大小的空來,現(xiàn)在用的倒數(shù)第二對插孔。倆娃兒坐下正好把胳膊放前頭板上,人也不會往下出溜。 底下踩腳的地方靈素給加了個棉墊子,湖兒腳勁大,好蹬東西,這么著不容易傷著,也暖和。 倆娃兒滿百天的時候,苗十八叫人運(yùn)了兩車的東西來,小娃兒坐的坐車、可以推著走的底下帶了六個輪子的雕花推車,夏天坐的藤推車,娃兒可以在里頭立著的站桶,底下帶著空娃兒可以自己帶著走的扶車……好幾樣都是雙份的,用的料子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木材。 大師兄那里都有沈娘子娘家管著,苗十八這做長輩的癮全招呼到靈素這里了,老人家還道:“這些他們用完了好生收著,后來的還能用。” 方伯豐聽了笑,靈素趕緊搖頭:“沒有了,沒有了,就這倆了!” 惹得七娘和沈娘子都沒忍住笑。她們只當(dāng)是靈素一人帶倆娃帶得累怕了,哪里知道靈素是叫他們這些大人們給管怕了。這懷娃和生出來這多半年時間,靈素覺著簡直就跟坐牢似的!不干了不干了,這活兒沒意思透了! 倆娃兒在這車?yán)镆惨呀?jīng)坐慣了,尋常靈素要在灶間里做點(diǎn)什么,若恰逢他們醒著,就叫他們在這坐車?yán)镒鴷骸H舳甲鵁┝?,便抱起來揣背篼里隨身背著。細(xì)算來,這倆娃兒自出娘胎,就沒怎么跟這娘分開過。 七娘要管許多內(nèi)外事務(wù),娃兒自然不能都隨身帶著,許多時候都交給家里的看娃大娘看著。沈娘子那里更沒法子了,她奶水也不夠,加上生了娃兒身子有些虛,帶娃兒沒法好好睡覺,都是沈家派了幾個老人過來幫著看。 也只靈素了,一個人帶倆,還都跟鬧著玩兒似的。瞅著娃兒爹不在跟前,娃兒們又還不十分知事,靠著娃兒舅舅給的法寶,山上水里的都帶著他們?nèi)?。尤其娃兒們在水底下看那么大魚在身邊游來游去,湖兒高興地直呀呀,嶺兒不曉得是把那魚看成什么了,一個勁兒流口水…… 閑話且住。這里方伯豐見靈素把娃兒放坐車?yán)锪?,過來同她換班。靈素問他:“東西都賣完了?我看你把那兩邊的門扇都上上了?!?/br> 方伯豐蹲下來從案上捏了根排條逗倆娃兒玩,——這排條是豬脊大排rou切成條,用椒鹽碼過味,粘上生粉、雞蛋、饅頭渣炸出來的,下酒一流。 聽靈素問起,方伯豐便回頭答她:“方才一個嬸子過來打椒魚湯,剩下小半鍋她都要了,我就把余下的幾塊蒸饃也送了她。盆干碗凈,賣完了。索性上了門板,人遠(yuǎn)遠(yuǎn)看見曉得歇張了,省得白跑一趟?!庇謫栰`素,“怎么炸這么些丸子?不是說就預(yù)備年下家里用的么?!?/br> 靈素道:“這里一片都喜歡吃我做的炸丸子,就索性多做點(diǎn),分著賣些給他們,大家吃個樂呵。” 方伯豐曉得靈素做買賣同旁人不一樣,不過她就是有那個運(yùn)道,別看賣的吃食都沒什么章法,可轉(zhuǎn)眼就能賣一百兩銀子的山貨出去,也沒地方說理去。 “你拿主意就成?!闭f著話轉(zhuǎn)過臉去瞧兒子閨女,立時“??!”了一聲。他方才顧著扭頭說話,手就擱那里了,離得遠(yuǎn)的嶺兒一把把她哥哥摁靠背上,自己探過身子來叨住那根排條正使勁嘬。她還真是把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 方伯豐又不敢使勁往回扥,怕扥斷了那留她嘴里的得噎著她,更怕不小心蹭破她口舌,急得趕緊喊娃兒娘:“靈素,靈素,快幫忙,這娃!嘿呀,這娃!” 靈素回頭瞧見了,趕緊過來,捏起一塊還熱乎著的排骨擱她嘴邊上,嶺兒一瞧“喲呵,這塊更大呀!”立時松了排條回頭就想叨一口排骨,她速度哪有她娘快啊,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她松口的一瞬間,爹娘兩個齊齊撤手,立時排條也沒了,排骨也沒了…… 小家伙愣了愣,左右看看,眼圈一紅眼看著就要哭,靈素趕緊扯過一根香芹梗來遞她手里:“給給給,給你這個啊,怪,不哭不哭,那個你啃不動吶。”這個我就啃得動了?就吃虧在這不會說上了。 芹菜梗碧綠聞著還挺香,嶺兒一回手塞自己嘴里了,這東西里頭的筋長,啃不斷,不怕噎著她,靈素就由她去了。嶺兒顧著跟嘴里的草搏斗,一時也忘了方才沒到嘴的rou,自然也忘了委屈忘了哭,天下太平! 湖兒見沒人搭理他,伸手扯了下他爹的袍子,方伯豐回過神來,也學(xué)靈素樣兒扯了根芹菜梗給他,湖兒拿著聞了聞,跟方伯豐“哦,哦”手往前頭大案上指,方伯豐大樂:“你比你妹子還難騙吶!那些你們吃不得!”湖兒見方伯豐不給他拿排條,心里大概挺后悔方才沒有跟著meimei一塊兒叨一口。 正忙活著,前頭有人敲門,方伯豐便趕緊過去,一開門卻是苗十八同大師兄,忙往里頭讓,又問大師兄:“這么大雪怎么過來了,今天樓里不忙?” 大師兄道:“今年訂出去不少年席,都下了二定了,要預(yù)備許多食材,東家做主年前就先歇了?!?/br> 這年席酒樓里開出去的都是席票,好多來回轉(zhuǎn)送著并沒有正來樓里吃來,最后到了打鼓的手里,還拿回出票的酒樓來打個七八折還兌了銀錢走。酒樓不過白出幾張票,十兩收進(jìn)來,就付個七八兩出去,一轉(zhuǎn)頭二三成的利,誰不干? 這二定才是真的拿了票過來簽過,說好了日子,到那日或者送家去,或者上酒樓來,這是真要來吃席的。不過這十兩銀子的席票本來也含了利在里頭了,真來吃了酒樓一樣不虧。 越是有名的酒樓席票越顯檔次,這席票錢也越好掙,要不然珍味會這么多人聚一塊兒比拼呢,可不是光為了爭個強(qiáng)弱高下的意思,后頭都帶著真金白銀吶! 方伯豐挺高興:“那敢情好,正好可以歇歇?!?/br> 苗十八回頭問他:“娃兒們呢?醒了沒?這是在開鍋炸丸子?” 方伯豐點(diǎn)點(diǎn)頭:“都醒著吶,在后廚上,靈素說要多炸些丸子賣,正忙活呢。” 大師兄道:“也不趁錢,費(fèi)這么多力氣干嗎?!” 話是這么說著,到了里頭一瞧那陣勢,大師兄問方伯豐:“你還有圍裙沒有?” 方伯豐道有,趕緊又拿了一條來給大師兄,大師兄一系上圍裙,就對靈素道:“燒火去!”這里他老人家接過笊籬和煎筷忙活起來。也不曉得誰說的“費(fèi)這么多力氣干嗎”! 苗十八全不管他們,就顧跟倆娃兒逗著玩。方伯豐趕緊道:“您別老蹲著了,一會兒腰該難受了。我給他們抱出吧?!?/br> 靈素?fù)u頭:“抱出來干啥,抱著他們更累。把那坐車放小案上就行了?!闭f著話倆手一較勁就真給連人帶車放小案上了,倆娃肯定也不是頭一回上這上頭,“吱兒哇”地跟著起哄。 苗十八拍了靈素一下:“你慢點(diǎn)兒!娃兒小,別給嚇著了!”可再看看那倆一臉興奮的小娃娃,又哪有半點(diǎn)“嚇著”的意思,這后頭“訓(xùn)閨女”的話也只好先咽下了。 第206章 年鬧忙 等把靈素放外頭的那些要炸的都炸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收拾東西各回各家。方伯豐想請苗十八回清河坊一塊兒吃晚飯,苗十八嫌靈素那條囫圇船小,他道:“別一不小心給整翻了!下回吧!”說著話披上不曉得啥裘皮的大氅,還同大師兄一起坐車要回三鳳樓去。 大師兄又問靈素接下來還準(zhǔn)備做點(diǎn)什么不做了,靈素便道還想搗糍粑蒸年糕做臘rou臘腸……絮絮叨叨反正就沒什么她不想做的。大師兄聽了倒覺著她這才有點(diǎn)做買賣的意思了,點(diǎn)點(diǎn)頭,“到時候我來看看。” 靈素也沒往心里去,送了他們到門口便回來同方伯豐兩個收拾東西,準(zhǔn)備回家。方伯豐又把炭甕里放上余炭蓋上灰,撥開一點(diǎn)點(diǎn)小口,這樣等明早要開店的時候用起來便當(dāng)。實(shí)則他媳婦靈境里收著好些火炭,都是現(xiàn)用現(xiàn)拿,只是他在這里不方便拿出來罷了。 都收拾好了,方伯豐又前后看了一回,敲一敲門板,緊一緊門閂,看一回留下的火,見都沒錯了,才扶著靈素往后門去。那船就停在后門口的踏埠,這會兒踏埠的石板上都落了挺厚的雪了。靈素把倆娃放在胸前的背篼里,方伯豐一手提著個籃子,一手扶著她胳膊,生怕她腳底打滑。 這背篼也挺稀奇,倆娃坐里頭就跟窩在大半個蛋殼里似的,都拿小爪子扒著邊沿,上頭一個竹編蒙絲綿的高頂,像個加高的大斗笠。頂上留著一小圈空格當(dāng)個氣窗,邊上蒙嚴(yán)實(shí)了吹不進(jìn)風(fēng)去。娃兒們抬臉能瞧見他們娘的下巴,加上也不是頭一回坐這個了,也不鬧。 船上也落滿了雪,中間那個半人多高的船篷上看著白絨絨的,這原是靈素特地加的,等她自己帶著娃撐船時娃兒們就待這里,能避著點(diǎn)風(fēng)。這會兒方伯豐撐船,叫她也坐里頭去,靈素便給方伯豐頭上扣了頂帶風(fēng)檐的氈帽,還帶著護(hù)耳。方伯豐手上一雙薄氈的手套,一點(diǎn)竹篙,船就出了踏埠向外頭滑去。如今他這劃船的技術(shù)可練出來了。 天上還飄著雪,天色將黑,密密麻麻的雪花遠(yuǎn)遠(yuǎn)看去都灰撲撲的,只有落到了地上才顯出白來。兩岸人家屋頂滿積了雪,寮檐口的黑色就跟框著粉白糕團(tuán)的匣邊似的,灰白的墻,高高的檐頭,各家各戶煙囪里出來的白煙,隨著竹篙水聲,漸漸往后退卻,如行夢中。 方伯豐立在船頭撐船前行,冷風(fēng)吹得鼻子發(fā)僵,想必已經(jīng)紅透了,哈出來的熱氣被吹回重?fù)涞阶约耗樕??;仡^瞧瞧盤腿坐在船篷口,兩手護(hù)著背篼的靈素,下的每一篙都越發(fā)小心。卻聽得有個聲兒又在那里咿呀咿呀的,忍不住笑:“嶺兒還挺精神。” 靈素沒好氣道:“我就不該把那籃子也放里頭,這地方小,味兒都聚著,她哪里還肯睡。下晌跟師公玩了半天,湖兒都睡著了,她還在這里跟我討價還價呢?!?/br> 方伯豐聽了問她:“哦?她跟你說什么了?” 靈素道:“叫我給她顆炸丸子吃,實(shí)在不成排條也好的,大不了剁碎點(diǎn)喂她……我都不帶搭理她的!” ——說得跟真的似的。 方伯豐聽得一邊搖頭一邊笑,這冷風(fēng)冷雪的吹臉上也不覺得如何了。 從清河坊走去南城填塘樓,打街巷里繞過去得走兩刻多鐘,走水路只要一半工夫,說起來還真是前知縣老爺?shù)摹暗抡绷恕,F(xiàn)在的縣老爺最煩人贊完德源縣后來這么一句,可又沒法子,這是實(shí)話不是?!不入耳的實(shí)話真是最招人嫌了。 到了自家門前的踏埠,方伯豐停穩(wěn)了船,自己先接過靈素遞來的籃子上了岸,把船繩往踏埠邊的樁上一系,這才伸手扶靈素上來。靈素伸手一搭他胳膊,腳下如風(fēng),轉(zhuǎn)眼平平落在了石板上。方伯豐看了暗嘆一聲,往家走的時候就對靈素道:“等娃兒們長大了你教他們練武吧,識字倒不著急?!?/br> 靈素道:“教是可以教,能學(xué)到什么程度還得看他們自己,這也得講緣分的。” 方伯豐點(diǎn)頭:“我曉得,得看有沒有那個根骨嘛,我書上看到過的?!?/br> 靈素真是打心眼里感激那些天馬行空的書。 邊上崔家蘇梅兒的相公出來,正拿把掃帚掃路上的雪,都直接往河里掃,見方伯豐夫婦倆上來,笑道:“幸好,沒揚(yáng)著你們吧?” 方伯豐搖頭:“沒有,我們都上來了?!?/br> 崔家大哥笑笑:“這早晚就回來了?這一逢著雨雪天就耽誤買賣,你們那鋪?zhàn)拥胤接制?!我說當(dāng)時要開鋪?zhàn)?,還不如就在這里呢!院子里蓋兩間房,往外頭一開門,得了!那地方,不成!‘南城館子餓死耗子’么,沒生意,都是一個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的主兒,哪里舍得往外頭吃飯花錢去?!?/br> 方伯豐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這雪是大,路上都沒什么人了?!?/br> 崔家大哥道:“有兩年沒遇上這么大雪了,都說往后要越來越冷呢,也不知道真假?!?/br> 方伯豐問道:“是嘛?還有這說法兒?” 崔家大哥道:“誰曉得是哪兒傳出來的邪話,管它多冷呢,大不了不出屋唄!” 閑話著方伯豐已經(jīng)開了家門,朝崔家大哥點(diǎn)點(diǎn)頭,倆人就進(jìn)院子了,崔家大哥回頭顧著自己接著掃雪。 進(jìn)了家門,方伯豐把手里的籃子放下,回身來接娃兒們,靈素沖他搖搖頭,輕聲道:“都睡著了,剛才玩得累狠了,恐怕能睡一會兒。我給他們放床上去?!?/br> 方伯豐點(diǎn)點(diǎn)頭,靈素就直接背著背篼進(jìn)臥房去了。過了一會兒出來,見方伯豐剛淘好了米準(zhǔn)備下鍋,笑道:“在那里整天守著一堆吃食,正經(jīng)米飯倒難得吃上一碗。晚上想吃點(diǎn)什么?” 方伯豐道:“方才聞了一下午的油香味,晚上就清淡點(diǎn)簡單點(diǎn)對付一口得了,挺冷的天兒?!?/br> 靈素?fù)u頭:“這天兒冷才該好好吃啊,要不然多凍得慌!一會兒我也喝點(diǎn)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