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祖父身子不舒服,在養(yǎng)傷呢。” 薛老太太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又見薛錦棠這么體貼給她圓了話頭,就滿意地拍了拍薛錦棠的手。 薛錦棠能感覺到,祖母她并不喜歡薛錦瑩,卻因為薛錦瑩背后有祖父撐腰,她沒辦法。 薛錦棠忙道:“祖母,杏兒跟jiejie相依為命,如今她jiejie去了,讓她回別院不過是圖惹傷心。孫女身邊的杏葉再過幾個月就要出嫁了,我想讓杏葉早點出去跟老子娘團(tuán)圓,正好可以讓杏兒留在孫女身邊,不知祖母同不同意?!?/br> 薛老太太喟嘆,薛錦棠雖然厲害了些,但心腸卻是很好。老太爺太糊涂了,竟然捧著薛錦瑩那個黑心肝的,她都敢害人還有什么不敢的。 今天的事情她也算看出來了,這里頭一定有薛錦棠推波助瀾。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可惜老太爺眼瞎。 “杏兒,四小姐要用你,你可以愿意到四小姐身邊服侍嗎?” “奴婢愿意?!毙觾合矘O而泣,忙到薛錦棠身邊磕頭:“杏兒愿意服侍四小姐?!?/br> …… 薛錦瑩的日子開始難過了,她哪都不能去,只能抄經(jīng),抄的她頭暈眼花,氣急敗壞。 她竟然沒看出薛錦棠耍詐害她,白白失了荷葉這個左膀右臂。 這件事情明明可以到荷葉被發(fā)賣就可以結(jié)束了,祖母竟然罰了她,還不許她出門。 好啊,祖父躲去了中府,一個個的都欺負(fù)到她的頭上來了。 且等著,祖父總有回來的那一天。她也不傻,能看出來祖父其實并不喜歡她,祖父為了打壓薛錦棠才抬舉她的,并不是真心疼愛她。 不過沒關(guān)系,只要她收拾薛錦棠,祖父就一定會站在她這邊。 薛錦瑩正暗暗謀算著如何把薛錦棠踩在腳下,外面就響起了鄭執(zhí)的說話聲。 薛錦瑩立刻起身,她怎么忘了,她之前拜托鄭執(zhí)給她書的。 薛錦瑩照了照鏡子,對自己的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很滿意,就紅著眼圈去見鄭執(zhí)。 鄭執(zhí)見她神色憔悴,臉色蒼白消瘦,很是擔(dān)心:“瑩表妹,你這是怎么了?” “我……”薛錦瑩未語淚先流:“荷葉做錯了事,被錦棠抓住把柄告到祖母面前,祖母賣了荷葉,又怪我管教無方,就罰我在院中禁足。” 她見鄭執(zhí)臉色凝重,就想故技重施:“你別怪錦棠,是荷葉不對,她也是太生氣了才會跟祖母告狀的?!?/br> 鄭執(zhí)點了點頭:“親家老太太會將荷葉賣出去,必然是她犯的錯太嚴(yán)重了。只是牽連你,這一點卻是不應(yīng)該?!?/br> 薛錦瑩一驚。 怎么會?鄭執(zhí)不應(yīng)該怪薛錦棠的嗎? “是啊?!毖﹀\瑩忍著不解,小聲道:“我知道自己慣壞了荷葉,惹著了錦棠,所以想去跟錦棠道歉。鄭表哥,你能不能幫我跟錦棠說情,讓她不要生氣了,放我出去吧?!?/br> 只要鄭執(zhí)去求情,薛錦棠必然生氣,到時候吵鬧起來,鄭執(zhí)就會更加厭煩薛錦棠。他越厭煩薛錦棠,就會越心疼她,不要她說,鄭執(zhí)也會想辦法放她出去。 鄭執(zhí)皺了眉頭:“親家老太太讓你禁足,是因為你沒有約束好下人。求錦棠有什么用?” 薛錦瑩氣了個仰倒。 錦棠,錦棠,鄭執(zhí)叫的可真親密,好像薛錦棠是他親meimei一樣。 那她呢,他一心幫著薛錦棠,有沒有想過她! “事情到底是由錦棠而起,若錦棠能替我跟祖母求情,祖母一定會放我出去的?!毖﹀\瑩臉色蒼白,凄涼一笑:“不過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奢望,錦棠心里恨我,不會幫我的?!?/br> 鄭執(zhí)抿抿嘴角沒說話。 他從前對錦棠有偏見,認(rèn)為她喜歡挑事,喜歡找瑩表妹的麻煩。可錦棠現(xiàn)在做事很有根據(jù),絕不會胡亂欺負(fù)人。 而且瑩表妹說的沒錯,錦棠的確對她有很大的成見,她的確不會幫瑩表妹求情。 “人生在世,講究緣分。有些人明明互不相識,卻能一見如故,親如骨rou;有些人明明血濃于水,卻互不相容,相看兩厭。既然錦棠不喜歡你,你去求她也沒有用?!?/br> 鄭執(zhí)見薛錦瑩搖搖欲墜,失望地看著他,就說:“你別去找錦棠了。除了這個,其他的我都能答應(yīng)你?!?/br> 薛錦瑩火冒三丈。 從什么時候開始,連鄭執(zhí)也開始維護(hù)薛錦棠了。 她果然是她的仇家克星,本來她就要嫁入沈家,被薛錦棠攪合了;本來祖母對她很好,被薛錦棠挑撥了;本來鄭執(zhí)視她如親妹,無條件站在她這邊,現(xiàn)在也不再聽她的使喚了。 薛錦瑩直到此刻才正真生出恐慌,她死死掐著手心,緩緩說:“既然鄭表哥很為難,那這件事情就算了。我這里有一封信,麻煩鄭表哥去一趟中府,把信交給祖父?!?/br> 薛錦瑩泫然欲泣:“鄭表哥,你不會連這件事情也拒絕我吧?” “交給我吧。”鄭執(zhí)接了信:“我一定幫你送到,你別難過,不過是禁足而已,之前錦棠被禁足那么久都熬過來了。你別想太多,放寬心懷,我有空就來看你?!?/br> 不過是禁足而已,不過是禁足而已……呵,好個鄭執(zhí),好個體貼的鄭表哥。 第二天就是薛錦棠去燕王府的日子,鄭執(zhí)吃了早飯就去找薛錦棠,兩人一起到門口,沒想到看到了薛錦瑩。 “錦棠?!毖﹀\瑩笑得溫和無害:“祖父說讓我跟你一起去幫著王妃抄經(jīng),早點抄好,省得過幾天東府老太太過壽不能去燕王府耽誤了王妃抄經(jīng)的進(jìn)度?!?/br> 薛錦棠瞇了瞇眼睛:“你是怎么出來的?” “當(dāng)然是祖父他老人家發(fā)了話我才能出來的啊?!毖﹀\瑩笑瞇瞇看向鄭執(zhí):“謝謝鄭表哥替我給祖父送信?!?/br> 薛錦棠沒說話,自己先上了車。 鄭執(zhí)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有一種做錯事的狼狽。錦棠去燕王府不是抄經(jīng),而是去治病的,瑩表妹也跟著去,實在是不合適。 “瑩表妹,你回去吧?!编崍?zhí)低聲勸她:“你去燕王府不合適,燕王妃她……可能不會見你?!?/br> 薛錦瑩擠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苦笑:“不是我非要死皮賴臉纏著要跟去,而是祖父的安排,我不過一介庶女,若是違背祖父的意思……罷了,就算表哥你瞧不起我,也是我活該?!?/br> 鄭執(zhí)沒辦法,只好叮囑:“那你去了少說話少走動,聽周嬤嬤的安排吧?!?/br> 等薛錦棠、薛錦瑩到的時候,趙見深已經(jīng)提前從周嬤嬤那里得知了消息。他冷笑著吩咐范全:“好好招待不速之客。” “是?!狈度フ伊酥軏邒?,跟周嬤嬤交代了幾句,周嬤嬤就領(lǐng)著兩人來到一個院子。 這又是一個新院子,規(guī)模比之前趙見深見她的院子稍微小一些。 隨著薛錦棠的到來,廂房里突然走出來幾個美貌動人的丫鬟,她們十分熱情地跟薛錦棠說話:“薛小姐可算是來了,我們等了好久了。小姐累了吧,快進(jìn)來休息?!?/br> 幾人如眾星捧月一般迎了薛錦棠進(jìn)屋,屋里燒了地龍,溫暖如春。 這是一間大屋子,中間用簾子隔成起居室、臥房兩間。屋內(nèi)布置的富麗堂皇,地上鋪著軟毯,簾攏薄如輕紗,用金鉤掛起來,床上的寢被不知是什么料子,看上去格外鮮艷。 薛家不過是商戶人家,就算家境富裕,也絕不會這么奢侈。薛錦瑩從未見過這么華美的屋子,只覺得自己如進(jìn)了仙境一般。 丫鬟們有的服侍薛錦棠更衣,有的端茶倒水,桌子上還擺了精致的點心,嬌艷欲滴的蘋果還有一種叫不上名字的果子,一看就知道非常好吃。 薛錦瑩看得眼花繚亂,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這屋里沒有人招呼她,所有人都圍著薛錦棠打轉(zhuǎn),她一個人簡直格格不入。 薛錦棠知道這一切都是趙見深安排的,她知道趙見深的意思,可這未免太夸張了。真正的勛貴人家都極有底蘊,怎么會這么布置房間? 還有這幾個美貌的侍女,打扮的一個比一個花枝招展,身上撲了太多的香粉,熏得她腦仁疼。 “有勞幾位jiejie了?!毖﹀\棠強(qiáng)忍著去捂鼻子的沖動:“我這里暫時沒什么事,幾位jiejie……先到那邊坐著吧?!?/br> 她本來想讓幾位侍女出去,后來見她們穿的衣服單薄,怕凍壞了燕王府的美人們,就指了離簾攏那邊床榻對面的一個美人椅,讓她們?nèi)プ?/br> 薛錦瑩立刻朝前走了幾步:“四meimei,不得無禮。這幾位都是王妃身邊的人,你怎能隨意呼喝?” 她忙客氣又殷切地笑道:“我家meimei不懂事,幾位jiejie多擔(dān)待些,這些果子點心幾位jiejie吃了吧?!?/br> 可惜那幾位看都不看她一眼,給薛錦棠行了個禮,就坐到薛錦棠說的那個美人榻上。 六個環(huán)肥燕瘦的美人在美人榻上排排坐,還是很賞心悅目的。 薛錦瑩被忽視了,略尷尬,不過她向來臉皮厚并不覺得有什么,就坐到薛錦棠下首的椅子上。 “哎,你往哪里坐?”一個侍女站起來,冷著臉指著薛錦瑩:“那是你坐的地方嗎?誰讓你坐了?” 薛錦瑩臉一紅,趕緊站了起來。 “這位jiejie不要生氣?!毖﹀\棠覺得好笑,也沒忍著,就笑著說:“這是我庶出的jiejie?!?/br> 那侍女立刻小心親切道:“既然是薛小姐的jiejie,坐下來自然是應(yīng)該的?!?/br> 她瞪了薛錦瑩一眼,語氣跟與薛錦棠說話時判若兩人:“那你坐下來之前也該問問薛小姐,這是薛小姐的屋子,你坐下也不問問主人。果然是庶出的,就是沒規(guī)矩!” 薛錦瑩被連番羞辱,氣得臉都白了,又聽說這是薛錦棠的屋子,嫉妒的眼睛里要滴出血來。 薛錦棠這個死胖子有什么好,不就是會寫字嗎,她也會。憑什么她就能得了燕王妃的青睞,能住這漂亮的房子,使喚這些美貌的婢女? 她不服! 這一番見識讓薛錦瑩更加堅定了要攀附燕王妃、討好燕王妃的心。 “薛小姐累嗎?”一個丫鬟站起來,手里拿了一個美人錘:“要不要婢子給您敲一敲?” “不用了,我不累?!?/br> “那婢子這就把筆墨紙硯給您端來,服侍您抄寫經(jīng)書?!?/br> 薛錦棠之前是千金小姐,使喚的丫鬟也不少,因此并不覺得拘束,反而有種理所當(dāng)然。 “好。你把紙鋪開,給我磨墨就行了,再把這屋里的熏香熄了,換成檀香來。” 那婢女面對薛錦瑩趾高氣昂,可在薛錦棠面前乖得像小狗:“是,婢子這就去。” 薛錦瑩越看越氣,她也想抄經(jīng),可薛錦棠不說話,這些婢女是不會給她弄紙筆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不過她一向善于抓住、創(chuàng)造機(jī)會,并不會坐以待斃。 薛錦瑩笑著說:“這就開始抄寫經(jīng)文了嗎?不用先去給王妃請安嗎?” “不用?!蹦擎九溃骸暗妊π〗愠瓕懲炅?,送去給王妃過目的時候再請安?!?/br> “這位jiejie?!毖﹀\瑩客氣道:“我今天來是幫四meimei抄經(jīng)的,能不能勞煩jiejie給我也準(zhǔn)備案牘筆墨。我們早點抄完,也好早點回家,這幾日家中有事?!?/br> “不行,抄經(jīng)必須要王妃點頭才行。” 薛錦瑩等的就是她這句話:“要不jiejie帶我去拜見王妃,要是王妃同意了,我就跟四meimei一起抄寫。要是王妃不同意,我就在這里陪四meimei?!?/br> 侍女笑著問薛錦棠:“薛小姐,你看行嗎?” 行,行,行,當(dāng)然行啊,反正薛錦瑩又見不到燕王妃。既然她自己想惹事,那就不要怪她咯。 薛錦棠微微一笑:“可以?!?/br> 薛錦瑩喜出望外,幾乎忍不住要笑出來。若是她認(rèn)真觀察,就能發(fā)現(xiàn)薛錦棠臉上是壞壞的笑,只可惜她一心只想著攀附燕王妃,根本無暇去想其他。 那侍女帶著薛錦瑩去了另外一個院子,先讓薛錦瑩在外面等著,她進(jìn)入通傳。 然后就聽到房間里傳來呵斥聲,出來一個老嬤嬤,兇神惡煞一般,先是左右開弓,啪啪啪給了薛錦瑩十幾個耳光,打得薛錦瑩眼冒金星,口角流血。